一
夜晚和妻子在小区里散步。小区处于都市可静可闹的地带,向前望,是灯火辉煌的都市,向后看,是静怡迤逦的南山。向前或者向后,完全由着自己随性的选择。此时,玉盘似的明月悬挂在深邃的苍穹,尽管立秋已过,但空气中还是热浪袭人。南山上,树多草茂,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从草木丛中传来阵阵虫鸣,让人不由想起老家村庄里那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
远离主城区几百公里外的巫山,顾名思义,以山命名的县,自然是以山地为主,除了地处长江边上的县城,大多数村庄都遍布在山林沟壑之中。村里的山林里、沟渠边、庄稼地里和草丛中充满了自然之声。与其他季节有所不同的是,那些声音丰满、空阔、深邃,会填满广袤的土地和山野。这些天籁之音,与交响乐截然不同,发声全凭自然,毫无拘束与羁绊。这些声音或静或动,或抒怀或倾诉,由着性子来,全无人为的做作。或许人们大都喜欢空山鸟语、潺潺流水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也是这个原因。我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如此这般的自然之声里度过的。
三月春来风光美,虫鸣村野不时欢。走在羊肠山道上,路边任着性子疯长的野草,高高矮矮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的响声会不时地飘入耳际。停下脚步细细聆听,悠悠虫声,如溪水潺潺,似燕语呢喃,轻轻柔柔,缓缓流淌。
奶奶家地坝旁边那几棵高大的白杨树,高大笔挺,树皮泛白。夕阳洒在翠绿蓊郁的杨树叶子上,树叶闪闪发光,就像童话里的摇钱树,一枚一枚的金币在暖风的拂动下哗哗作响,奏起一曲交响乐。远处的天空被晚霞映得通红,深蓝的天上飘着金红的云彩。在云雾飘扬、天地相接的地方是连绵无际的高岗山岭,而眼前的低山总是沉浸在一片朦胧缥缈的云雾里,大山的静默,云雾的灵动,使得村庄里的山丘有了神韵,使那些呆板的大山飘逸秀气起来。人们会满怀好奇心窥视云雾后面的山的形状,也会猜想山里面会隐藏着什么。
那些云雾就是巫山九台山忠诚的守护者,四季相守。春秋季节,早上起床,从红叶谷底云雾弥漫,村庄被白茫茫浓雾包裹,等到太阳升高了,那些雾气就被照得无踪无影,村庄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平时风和日丽的日子,山上也飘着淡淡的雾气。山和雾气,相依相偎,常年厮守。这是在村里常年都能欣赏到的水墨画,会让人产生无穷的想象。年少的我爱站在奶奶家的地坝边上,从山脚一直望到九台山巅的远处,想出千百种人物和故事,让单调贫瘠的童年充满了期盼,自由驰骋在其中的美景仙境。
村庄的夜幕徐徐降临,坐在门前的地坝里,不时传来“唧唧”“嘶嘶”“沙沙”“啾啾”“吱吱”的虫鸣声。这些小精灵如赶集似地聚集一起,争先恐后登台献艺,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声响汇集交织,高低音律节奏各不相同,清脆急促的如海浪翻涌波涛拍岸,悠扬轻缓的似晶莹雪花漫天飞舞,长鸣不止的如九天银河流淌不息,间歇嘶鸣的如山涧峡谷阵阵旋风激荡。一阵又一阵,一浪接着一浪,忽远忽近,时高时低,此起彼伏,在村庄的夜里绵绵不绝。
从早春到深秋,都能听见日月轮回的声响足迹。“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夏木正浓桐叶坠,秋风未起草虫鸣。”“虫鸣秋夜永,木落众山秋。”一杯茶,一本书,台灯下随手翻阅浏览,困了累了,合上书本,品口热茶,静坐休憩。透过阳台,越过门窗,虫鸣之声悠悠飘来,四周静寂安详,心静如水,温暖愉悦,灯光柔和,虫声盈耳,一缕温馨洋溢在时光里。
乡村的虫鸣,乃大自然最朴素的清音,清新淡雅,悠然闲适,用耳朵去倾听,用心灵去感触,美妙声响,天籁之音,情自舒恬,心亦丰盈。这样的夜晚,独坐窗前月下,静听虫鸣,让思绪沉淀,悄悄流淌滋润。
二
雨后的村莊如一张多彩的油画,绿色汲取雨露,把密密的触角伸向了村里村外。一滴露珠滑落,一朵白云,一声蝉鸣,在绿林深处,红泥的土路,处处皆隐藏着淡淡的禅机。村庄如一位诵经的人,诵经的形式就是深情的凝望,这是钝于言的生长的绿启示它的。
屋旁一棵高大的洋槐树上,依附着几只知了的身影。年少时,总爱跟在哥哥的身后,和村里的伙伴们去树林里捕捉知了。
夏天一到,便开始准备捕捉知了的工具。那时的孩子常用的捕知了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套”,工具比较简单,用一根长竹竿,前面用铁丝绕个圆环,在圆环上缝上一只透明的塑料袋即可,就可到树上套蝉;另一种是“粘”,工具相应复杂一点,先找出铁皮瓶盖,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点松香,放煤炉上慢慢熬,待松香成黏稠状,拿下,然后挑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在竹竿梢头涂上熬好的松香,然后站到树下去粘知了的翅膀,粘住就跑不掉。第一种方法比较容易,但在树下套知了,因塑料袋目标大,容易被知了发现,所以成功率相对低一些。第二种方法难度大一点,要小心地用竹梢头上的松香去粘知了的翅膀,很不容易,但因竹梢头目标小,又像树枝,所以粘知了时不容易被其发现,成功率相对高得多。
有了工具,下一步就是去寻找知了的下落。一般大雨过后,知了往往爬在较低的树杆上,这样的情况下,比较容易捕捉到。只要站在树下,事先不惊动它,然后举起捕捉知了的工具,用圈套对准知了的头,再用力一拉,保准能够逮住它。但是,知了不会停留在低处任你去捉。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会飞得老高,然后停留在高高的树枝上,在那里得意地高声歌唱。越是酷暑难当,它们叫得越是起劲。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捉住它们,就必须费一番工夫了。首先要顺着叫声确定在其哪一棵树上,再由一个身手轻灵而且善于爬树的孩子顺着树干先爬到树杈上,站稳脚跟后,在那里观望知了的位置,待其进入视野后,攀爬在树上的小伙伴一边用目光紧紧地盯着它,一边接过树下面小伙伴递上来的捕蝉工具。然后,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上的小伙伴,不能有任何响声,树上的那个负责捕知了的小伙伴用手把苞谷杆顺着树枝缝隙,悄悄地伸向那个还在得意扬扬地使劲叫的知了。这时,是不能有任何微小的失误的,否则就前功尽弃了。等到马尾圈对准知了的头时,行动要快,稍慢一点,让它发现了,就会立即飞走。这样的事,对于刚刚学会捕捉知了的孩子来说,是时常发生的。
在我的印象里,知了是与村庄里那些浓密的洋槐树、椿树连在一起的。这两种树,在村里的旮旯角角随处可见,知了就隐藏在它们的树叶之间,而这两种树叶都比较稠密,隐藏其间的知了是更难被看清的,往往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我曾对着这些树痴痴冥想:那鸣叫的知了是在洋槐树上,还是在椿树上?是哪棵树上的知了叫得最响?成年后还觉有趣,大千世界,扑朔迷离,人生际遇,千回百折。这种似曾相识,似是而非,说得清道得明看得透吗?奶奶家有口山坪塘,塘边长着数棵健壮的洋槐树和椿树。在当午酷热难耐的时候,小伙伴们就顺着伸向水面的树枝攀爬出去,然后“扑通、扑通”地跳进那清凉的水中,欢快地游了起来。那栖息于树间的知了是和太阳结缘的,随日出而作,随日落而息,太阳越大,它叫得越欢。躺在水面上轻松地仰泳,极目蓝天舒,听远近水波汩汩,蝉声起伏,独有感受,别具趣味。
以至于离开村庄多年后,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还对那洋槐树和椿树念念不忘,还有那令人陶醉的“知知”蝉声。所住的小区没有这两种树,代之以玉兰树、小叶榕、黄葛树和少量的桑树等树种。没想到,每到夏天依旧有知了长鸣其间,并在林立的高楼中婉转回荡,悠悠扬扬,让我激动不已。特别是离窗户不远的那棵玉兰树上,蝉声透过娑娑树叶,格外清脆喜人。我枕着蝉声入眠,像伴着美妙的音乐,很快便发出沉沉的酣睡声。
山野空旷,虫鸣唧唧。在乡下生活时,我曾坐在奶奶家门前的那片树林中,听它随心鸣叫、纵情歌唱,领略它所拥有的那个庞大的音响世界,感受由那丰富的声响鞣制出的清新如诗的意境。它就像一首舒缓的交响乐,浪漫的混声交响,描绘着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我静静地观察,林子间先是一片寂静,悄无声响,烈日下的树影,倒映在地面上,层层叠叠,纹丝不动,仿佛树木、鸣虫都屏住了呼吸。忽地,一棵树上的一个知了带头,发出“知知……”的声响。清脆的声音在林子间回响,激越昂扬,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有了起头,就有第二只紧接而上,又“知知……”地鸣叫起来,于是,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往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交叉鸣响。也有两只齐鸣,三只齐鸣,数只齐鸣……不一会,整个林子间的知了都被挑动起来,都发出“知知”的叫喊。霎时间,满树蝉声,满林蝉声,声震林樾,声满天地,整个树林都腾动起来了。仿佛还伴着树灰丝丝飘落。我听过雁阵惊寒,那只有几声凄厉的叫喊;我听过春燕呢哝,也只有几声“喳喳”的声响。而知了那不倦的长鸣,经久不衰、酣畅淋漓、磅礴辉煌,给人以美妙的联想。
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也是人生中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在村庄里的那些年月里的那些盛夏季节!如今,能在闹市里又闻蝉鸣,怎么不让人倍感亲切呢。
或许,当我转身离开村庄时,大自然里的一部分虫鸣声会离我愈来愈近,一部分虫鸣声却离我愈来愈远,唯有蝉鸣亘古未歇,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扎进了村庄的泥里。
三
身处乡野,蛐蛐的叫声,会随着拂面而过的微风一起飘到你的耳边,顷刻间周围便弥漫着温馨与幸福,那是一种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回忆和向往。
蛐蛐,又叫蟋蟀、夜鸣虫、将军虫、秋虫、斗鸡、促织、趋织、地喇叭,老家人称之为灶鸡子。据昆虫学家研究,这是一种古老的昆虫,至少已有一亿四千万年的历史,史料记载,先是古代官宦及纨绔之徒用来玩斗取乐的对象,后传入民间,作为闲时的消遣或者赌博项目。而现代人,却再没有把蛐蛐当宠物的闲情逸致。然而,捉蛐蛐仍然是乡下小孩子最喜欢的事情。
乡村的夜晚,人们习惯吃过晚饭后,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男人吧嗒吧嗒吸着自家种的土烟,孩子们则在旁边追逐嬉戲,周围万虫鸣叫。听众有家人,有菜地上吸吮夜露的时令蔬菜:黄瓜、茄子、豇豆、辣椒……还有水田游动的鱼儿。画面意境:“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那声音如同波涛汹涌的波浪,直击心房。这样的虫鸣声会一下子抓住你的耳朵,进而抓住你的整颗心,让你对它们注意,对它们沉迷。最喜欢的动作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之后再快速松开,之后再迅速捂住,如此循环,那虫鸣声,就会在你的耳朵里变成另外一种感受:声音时大时小、时远时近……
秋风起,秋虫鸣。知了、蝈蝈、金铃子轻吟着秋的韵律,这些天地间自由的精灵,大口大口吮吸着甘露,呼吸着浓郁的泥土芬芳,而后,欢快地震动起双翅,让天籁之音在寂静的夜幕中交织。关于昆虫的鸣叫,可在古人的诗词里可窥见一二。唐人薛能有“一方秋草尽鸣虫”,白居易有“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元人孟宗献有“睡惊秋近鸣虫砌”,宋人赵蕃有“秋来墙壁自鸣虫”。这些古代诗人,对秋虫倾注着深厚的情感,抒发在其诗歌中。秋天,那些秋虫儿,清清嗓子,振起双翅,应声和唱。或高亢,或清越,或婉转,或低回;有的优雅,有的急促;有伴唱的,有忽高忽低的。构成了一首首悦耳动听的乐章,余音绕梁,洋洋盈耳。文字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的感受是那样的美好,它使人怀想起自己的童年,勾起游子的缕缕乡愁。
屋后的月亮爬上了山头,星星眨巴着眼睛,淡淡之中,泛着黯然,只有星星,漂浮在月亮身边,在蓝天烁闪,不停地跳跃,闪着金光,眨着眼。走出家门,到空旷的地坝里乘凉的乡人,更是这虫鸣声最直接的听者。不管你走到哪,这虫鸣声就跟随到哪,如影随形,什么蝉鸣、蛐蛐应有尽有,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甚至都没有见过长什么样的虫子,它们的声音都很好听。
有时候,我和哥哥会循着蛐蛐的叫声去寻找它们的藏身之处。
蛐蛐的感官是相当灵敏的,即便你靠近时脚步很轻,它也会从你落地时轻微的振动中感觉到你的临近,它就会迅速停止鸣叫。需要静止一段时间它才会解除警报,继续歌唱。这时候的僵持,就是考验耐性的时候了,有时候从五米远的地方接近一只蛐蛐最少要停顿四五次呢。
一旦确认了蛐蛐所在的洞穴,千万不要高兴过早,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时候先要清除蛐蛐洞周围的杂草,以免蛐蛐出来后跳蹿,你的眼神可赶不上它跳得快呀,一旦钻进草丛就很难再发现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蛐蛐从洞里赶出来了。
哥哥找来一个小木棍,轻轻地撬动蛐蛐藏身的洞口周围。如何撬动泥土也是有技巧的,他说不能直接顺着洞口往下挖,直接向下挖,挖出来的蛐蛐即使不死也要残疾了。只见哥哥小心翼翼地沿着洞口垂直的方向大概20厘米的距离用木棍慢慢插进去,慢慢地摇晃,使泥土松软,蛐蛐受到惊吓就会从洞中跑出来。小时候没有蛐蛐罩子,只好用手捂。一旦发现蛐蛐出洞,双手弯曲,成球状,手掌不能平着,掌心中空,轻轻地沿地面从两边向蛐蛐靠拢,你越急,蛐蛐反应越快,越强烈,跳得也就越高,蹦得也就越远。蛐蛐的两个尾巴和它的两个触须非常娇嫩,稍不注意就会折断,蛐蛐的尾巴或触须一旦折断,品相就不好了,即便再厉害,也不会入流了。所以逮蛐蛐的时候千万不要一只手从上往下扣。
一旦扣住了蛐蛐,动作更不能着急,慢慢地把蛐蛐从双手中倒到单手中,腾出另一只手,拿出准备好的竹筒,将其放进去,便大功告成。
世间万物繁衍生息,代代绵绵不绝。很多时候,这些虫子看不到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就在我们身边,不离不去,相伴而安。它们有自己的活动轨迹和活动场所,一切皆顺其自然,怡然自得。它们与人与物,各不相扰,相安无事。朝生暮死,春来秋去,这些昆虫一生虽短暂,生存环境也恶劣无常,却顽强地一次次演绎着生命的奇迹。也许它们终其一生,过不了一个夏天,撑不到冬天,看不到来年春天,便悄然消失了,永久地隐去了。在这短暂的生涯中,它们呼朋唤友,结成伴,组成队,尽情地鸣唱,肆意地欢歌,没有戚戚悲伤,没有郁郁寡欢,潇潇洒洒走一生。万物有灵自美丽,岁月短暂亦生辉。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芍药开。一如鲜见阳光雨露的苔米、隐身草丛弱小无助的昆虫,它们从未自暴自弃,总在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出口,绽放最美的自我,小小生灵触动人心。
虽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远去的场景还是那么惬意、温暖,没有理由不怀念。
四
都市生活,让人感到过于忙碌,过于压抑。
村庄里的日子总是不紧不慢。凉风习习的夜晚,在地里劳作了一天后,喜欢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摇着蒲扇,听父亲讲村庄的前世今生,讲很多奇闻逸事,耳畔不时有虫鸣声传来。母亲在旁边就着灯光,做着针线活儿。在那动听的虫鸣声里,在那一个个精彩的故事里,在母亲缝补衣裳的针线活儿里,乡下的夜晚不知不觉地也就深了。
在没有现代农耕器具的刀耕火种的年代,父母都是躬身的牛,以镰刀为牙齿,一寸一寸啃噬金黄的浪涛。老老少少在红土地上挥汗如雨。夏夜,父辈们靠着山墙或麦垛,把星星装在烟锅里慢慢品咂,母亲们谙熟盛夏的降火之道,把豌豆反复淘洗,萃取豌豆的细滑与劲道,制成凉粉,加上一撮盐、半勺油辣子、几滴醋、几根香菜,端到院子里的条桌上,月影入碗,夏夜所有的清凉就被聚拢。几勺入口,滑过食道,溜入胃肠,人比月还静。村里的妇女们在与庄稼打交道的过程中,懂得了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在村庄,女人是夏夜的月光,收与舒交给了风。风在晒坝上木耙和风车的“吱吱”声里,把喜悦落在碗里,就是村庄人的日子。
如今,人到中年,在时光里潜心沉淀自己成了我的必修课。细听虫鸣,时而清脆,时而停歇,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细细参悟。心头油然涌起丝丝温暖,几多感慨。或许,能静听虫鸣,自是有心情、有心境,静得下心来,沉得住气。遇事看得开,拿得起,放得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活就是这样,美自心生,心是美的,眼之所见,耳之所听,一切皆美。
夜凉如水,秋虫仍啾啾叫得正欢,我的心却有些怅怅然。母亲已离开好几年了。只是,我仍在都市一隅,静静地期待着来自故乡虫儿的声响,聆听着从村庄里发出的声声虫鸣。这样的场景已成为摇曳在心灵深處的一抹风景,悠柔而绵长。
周书华, 1975生,重庆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延河》《阳光》《草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