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秦时期泾渭流域崆峒武术形态与演变

2023-03-16 07:41梁燕飞
关键词:崆峒军事武术

梁燕飞

(陇东学院教育与体育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中华历史长河中,秦史虽短短14年间,但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秦是第一个封建制王朝,也是第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奠定了中国2000 余年政治制度基本格局,也奠定中国大统一王朝的统治基础,造就了华夏文明中无比辉煌的秦文化,对中华民族传承千年之久的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对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影响深远。从秦非子养马“汧渭之间”,得“分土”为周之“附庸”,号“秦嬴”开始,直到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所有的文治武功都与在泾渭流域这一广袤地理环境生存、崛起、强盛的秦人有着直接关系。中华武术之崆峒武术早已在泾渭流域生根发芽,从远古时代的原始社会,到商周时期,泾渭流域崆峒武术受到远古文明及华夏文明的直接影响,这些已经在先秦崆峒武术研究中多以体现,在此不赘述。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秦人成长、壮大、崛起、强盛、强大于泾渭流域,即泾河、渭河流域及支流各地,具体指秦制中的陇西郡、北地郡、京畿内史咸阳地区及上郡部分地区。从秦人被封秦地于甘肃天水地区到称霸泾渭流域建立秦国,再到征战东周列国与戎羌之族,最后建立封建制王朝,其政治文化中心一直没有脱离过泾渭流域。经历了在西垂、在西戎、和西戎、战西戎、霸西戎、置北地、战列国、立秦国的漫长发展过程,秦人凭借着武勇尚力的秉性和先进的秦文化,建立了政治文明和强大的军事武备的秦朝,最终实现安海内的时代功绩,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先进文明的封建社会,推动了社会的发展。因此,先进发达的秦文化,武勇尚力的秦人与泾渭流域有着深厚的渊源,形成“尚武”的时代精神,直接影响着泾渭流域崆峒武术。在这一辉煌时期,先进秦文化必然推动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发展,已经由传统的、简单的防卫搏杀等肢体动作向完整、规范、系统的军事武备与祭祀武舞程式组合的转变,技击更强,功能更突出,对象也发生了具体变化,即崆峒武术本质内涵也由单一的攻防技能向繁杂多变的“武”、“巫”、“舞”多功能的演化,展示了秦人的武勇尚力。

一、泾渭流域秦文化中武勇之风演变探略

远古神话和夏商时期的泾渭流域孕育了秦人善战勇武的习性,充实了泾渭流域武术的文化内涵。

(一)秦人崛起中的武勇之风 通过对神话传说、《史记》、《战国策》、《汉书》等研究发现,秦人武勇之久远。秦先祖是三皇五帝之“颛顼之苗裔”,[1](P173)后五帝之虞舜“赐姓嬴氏”,正所谓秉承传统,炎黄之后,根正枝旺,自然秉承了炎黄先祖的尚武崇德。黄帝“修德振兵”的政治方略,“治五气,五种,抚万民,度四方”为主,其品德高尚,用兵以德为先,教化民众。军事策略上讲究:“教熊罴貔貅貙虎”,成为自己强大的武备后盾。[2]秦人亦是一个鸟图腾的母系氏族部落,远古神话传说时代的华夏衍生说,大费助禹以开河道疏通之法治理水灾,都与玄鸟图腾有一定关联。到商周时期,秦人“大廉玄孙曰孟戏、中衍,鸟身人言”,[1](P174)仍然保留着玄鸟天命的时代形象。“天命玄鸟”的神话传说,是后人的一种寄思,更是一种“祀”的文化。无论是史书记载的秦祖先,还是传说的秦先祖,都与天命、图腾和母系氏族有关,秦人彪悍的武勇之风,成为秦源起的时代风格。夏商时期,费昌时,秦人已经由远古时期的氏族部落发展为当时重要分邦,但是因为夏桀残暴的统治,秦祖不堪其政,亦因秦人勇武刚直,商汤崛起,宗教礼制更顺天意民心,于是去夏奔商,秦人代代勇武,为商汤亲御战车征伐,因武勇之功立为诸侯。费昌以“御”辅佐商汤,根据传说记载可以管窥蠡测,秦先祖费昌时期的勇武强盛。秦祖费昌在夏之时已经为番邦,到商汤时位列诸侯,其民风强悍,勇武尚力,军事力量强大,已称雄一域。晏子春秋有关恶来可以手裂虎兕,是记载秦祖父子二人以材力武勇前后辅佐殷商的政绩,巩固秦为商的诸侯地位。可见,秦先祖夏商时期便以武勇尚力冠誉天下,而“保西垂”依靠整个诸侯方国强大军事力量和秦人勇武之力,彰显秦人彪悍勇武之势。及到周时,“造父以善御幸於周缪王,得骥、温骊、骅緌、騄耳之驷。”“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1](P175)这是赞颂秦人善走、有力、善御的武勇之力。秦祖所得四匹宝马,及后来一日千里,长驱归周,都在证明着秦先祖善御之能,与武勇必定渊源深厚,秦先祖勇武尚力,善驯鸟兽、善御、善养息等蓄养之能,崛起于泾渭流域。到秦非子时,即春秋时期,亦因育马、善御、勇武之能,分土为附庸,续嬴姓,得封地秦,形成了历史上的秦嬴,再次崛起于周,正式开创秦人武勇历史。这不能不说在夏商周时期,秦人武风强劲、彪悍勇武,继承了秦人武勇遗风。

(二)泾渭流域秦人武勇之风的社会文化环境 秦人源起于历史记载的舜禹时代,传说久远,经三皇五帝及夏商周之时,在虞舜及周孝王时期尤其显盛。春秋战国时期,秦人霸西戎、征诸侯、战列国、驱匈奴、安海内,展示了秦人久远的遒劲武勇。秦从大业至始皇嬴政,时间跨度之大,约公元前2070年至公元前221 年,在泾渭流域上演在西戎、和西戎、战西戎、霸西戎、战列国、统一天下的宏图伟业,开创了华夏文明中央集权制封建王朝的历史先河。先秦诗经《大雅·皇矣》记述泾渭流域文王征伐密须戎情景,《小雅·吉日》和《小雅·瞻彼洛矣》记述周王演武泾渭流域场景,《小雅·出车》《小雅·六月》《小雅·采薇》记述宣王于“朔方”筑城事防御猃狁及征战之苦,《秦风·无衣》《车辚》《四载》《小戎》《蒹葭》等真实地反映了秦人经年累月的军事战争及车马田狩生息的真实场面,是对这一社会文化的真实写照。如此尚武风气形成于泾渭两岸,“何则?山西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处势迫近羌胡,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皆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耳。”[3](P2998-2999)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六艺”之学尤为推崇,这与当时社会环境“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有着必然的联系,礼教与军事成为百家杂学的主要追求目标和特殊时代使命。《周礼》中的六艺是要求掌握的六种基本技能,强调人的全面发展,要求文武兼备,其中“五礼”之中,“军礼”为军事征伐中的一些制度要求,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五射(白失、参连、注、襄尺、井仪),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都是军事和宗教礼制中不可缺少的内容,形成了泾渭流域独特的社会文化环境和时代背景。

二、泾渭流域秦人武勇是秦文化内涵要义

秦人崛起时的战略,泾渭流域的社会环境和地理环境培育了秦人武勇,形成了秦文化的内涵要义。

(一)“置北地而安海内”战略体现秦人武勇尚力 秦人武勇之俗久远,多次显圣华夏,其政治地缘从未离开过泾渭流域,秦孝公时的“雍州”即今陕西关中地区、甘肃省陇东、东南地区和宁夏固原地区,属泾渭流域区域。而“北地”可以解释为北方之地,北方的许多不同地区的统称,以“蛮荒地域”而闻名;亦是郡治地名,如秦三十六郡之北地郡,其地域也在今陕西、甘肃、宁夏交错之泾渭流域。秦人崛起于泾渭流域西戎诸族之中,西戎部分为北地所属,秦人经历保西垂、遂霸西戎、置北地而安海内”的军事武备发展过程,逐渐完成由弱到强的转变,对秦族崛起与强大都有重要历史影响。在泾渭流域秦人经历了残酷的战争洗礼,秦非子时期,得秦邑与嬴姓于泾渭流域始,从秦仲伐西戎的失败,到庄公昆弟五人伐西戎的大胜,取得了“秦”与“犬丘”两地,为西垂大夫,实现泾渭流域局部安定。之后,“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周平王应允道:“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1](P179)使秦人在秦襄公时期,通过讨伐之战,进一步扩大了秦在泾渭流域的领地。从此秦据岐西为领地,征伐不断,“文公以兵伐戎,戎败走。於是文公遂收周馀民有之,地至岐”[1](P179)建立起真正的秦国。秦武公西征灭戎狄,伐邽,邽县,灭小虢,又到后来的斩戎之獂王,都是秦人在陇山与诸西戎的征伐之战。“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国服於秦,故自陇以西有绵诸、绲戎、翟、镕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大荔、乌氏、朐衍之戎。”[4](P2883)“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1](P194)其在《史记》的秦本纪及匈奴列传中对秦族崛起及遂霸西戎详细记载,秦人武勇彪悍,谋略用人得当,以战西戎、和西戎的强大秦之军事战略,即很好地控制了泾渭流域广大地域,实现初控北地目的。秦与泾渭周边列国诸戎战事频繁,但北地义渠戎与秦人关系较为复杂,相互侵伐不断,时间之长。“三十三年,伐义渠,虏其王。……十一年,县义渠。”[1](P199-206)“义渠”在北地,为宁、庆二州,春秋及战国时为义渠戎国之地,与秦族长期抗衡,对秦族崛起影响较大,于是连年征伐不断,“至於惠王,遂拔义渠二十五城。惠王击魏,魏尽入西河及上郡于秦。秦昭王时,义渠戎王与宣太后乱,有二子。宣太后诈而杀义渠戎王於甘泉,遂起兵伐义渠。於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4](P2885)直到此时,秦人才将泾渭流域陇西、北地之戎狄全部兼并,取得泾渭流域真正霸主地位,实现了“置北地”的战略目标。

可见,自秦仲始,秦人在泾渭流域经过了长期的军事斗争,历经“在西戎-和西戎-战西戎-霸西戎-置北地”的长期艰辛过程。秦人继承了秦先祖的武勇遗风,形成“置北地”以“安海内”的战略,深刻地认识泾渭流域彪悍武勇民风的意义。秦人兼收泾渭流域彪悍民风,顺应时代发展和军事战争需要,形成了秦强大的军事武备力量。秦汲取了先进的商周礼制,实现了“祀与戎”的空前发展,影响着崆峒武术由个人的防卫之能向复杂多样的军事征战之能演变,也由单一肢体技能向完善的宗教礼制的演变,还由内涵单一向功能丰富的演变。这一演变具体表现为:秦人军事力量由商周时期的车战到春秋时期的步战,战国时期的骑战,有至秦时期的车步骑一体的先进军事武备和最高规模的宗教礼祀。秦在军事政策上对内实行“奖军功、教耕战”,“外连衡”策略,秦灭赵国的长平之战采用了分割包围歼灭的作战方针,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围歼战,可以说是秦人车步骑一体战的典型案例。从现代出土的秦兵马俑,一号俑坑的步战组合,二号俑坑呈曲尺形,由骑兵、战车和步兵(包括弩兵)组成的多兵种部队,三号俑坑的指挥系统,可以说是对秦军武备的真实写照与反映,同时也是封建礼制的杰出代表。这些经典战例和秦兵马俑布局,都充分体现了秦人彪悍武风与强大的军事武备,突出了泾渭流域秦文化“置北地”战略要义。

(二)泾渭流域独特社会环境充实着秦人武勇尚力 据历史记载,尧分华夏四方为“狄蛮戎夷”,西戎“居于泾渭之间,侵暴中国。”[4](P2881)秦人亦在泾渭流域“秦邑”及“汧渭”逐渐扩张,从今定西、天水、平凉、庆阳、宁夏固原、陕西宝鸡、汉中、咸阳、陕北等广袤地域,直至天下“海内”。秦实施了强大的军事制裁,所属军队都统归雍州统治,并收交天下兵器,铸成了十二个各重六千多公斤的铜人,史载:“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锺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5](P239)秦借助上天玄命,顺应天意“以愚黔首”,使三十六郡军事部署上发生了根本改变。《汉书》记载,“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见于临洮,故销兵器,铸而象之。”[5](P240)临洮是秦朝西陲边塞,“西至临洮、羌中。……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籓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5](P280)秦人征伐戎狄后界长城之边塞,为秦边陲,毗邻羌戎,为秦与戎羌的地理分界,必然是泾渭流域军事斗争的地理疆域,是秦人在泾渭流域的武备之基。秦始皇时期生活亦奢华腐靡,建造极其富庶、庞大的楼台殿阁,庙记云:“北至九颙、甘泉,南至长杨、五柞,东至河,西至汧渭之交,东西八百里,离宫别馆相望属也。”[5](P239)这是对其一统天下后腐化生活深刻揭露,从繁荣强盛急转直下的腐靡败落,影响了当时泾渭流域特殊的社会环境。秦始皇还周游天下,巡幸封禅,如首次巡幸“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5](P241)陇西、北地为什么能让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成为首选之地呢?这是对泾渭流域特殊社会文化特殊性的佐证,也是对秦自泾渭流域起,又没落于泾渭流域的嘲讽,有力地证明泾渭流域的政治、军事、人文等对秦文化形成的特殊意义。

秦始皇一统天下,结束了战国混乱局面,实施了封建帝王集权制,实现了人类历史的重要进步。陇西、北地郡为秦朝立国的重要区域,泾渭流域实施的军事策略是毁天下之兵,灭天下军民反抗之心,以保江山万代千秋。而将所有兵器销毁,利用天命玄学仿像临洮十二长人制作成十二个巨大铜人,其目的有三:一是临洮毗邻羌戎,为边境要塞,即可以满足边境战乱之时兵器之需,制成各重千石的人形,利用天命玄学震慑天下,又威慑西部戎羌的战略要义;二是陇西为秦族崛起时重要的基础区域,十二金人藏于此,即保证秦朝雄厚实力的基础,又提供外患来袭时坚强后盾军事意义;三是陇西为秦族崛起的重要区域,秦始皇为缅怀先祖铸以十二巨大金人埋藏于此,歌祖颂德,以祈福先祖保祐秦万世千秋宗礼意义。因此,首选陇西、北地为巡幸的第一站,是偶然也是必然;一方面,泾渭流域陇西、北地为秦一统天下的坚实后盾,即有纯朴的尚武之风,又有强悍的武勇之气,使秦朝拥有了自己最强大的军事实力;另一方面,秦始皇好神仙事,定天下而巡幸陇西、北地即可以追根溯源,祭典告慰秦族祖先,又可以彰显功德,安抚民心,树立形象与威严。由此可见,泾渭流域武勇之风源流久远,特殊的社会环境对秦产生了深刻影响。

(三)泾渭流域特殊地理环境彰显了秦人武勇尚力 泾渭流域广大区域内,泾渭流域正好为其提供军事武备力量保障,陇西、北地为其提供了重要地理环境保障,军塞要塞和关隘直道遍布,被喻为“秦陇锁钥”,谱写了无数秦人武勇的历史篇章。“秦汉时期雄踞和拱卫着关中北部的古代著名军事要塞‘萧关’,就是固原军事地位的象征。古人总其形说: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称为形胜。”[6](P23)其中,“萧关”位于今宁夏固原,为秦人戍卫关中北部的重要军事要塞,是六盘山地理价值的重要标志,有诸多描写六盘山可歌可泣的战争场景和题材的诗歌,反映了战士们高昂斗志、战斗场景与获胜后喜悦心情,如《固宁延官军击虏获捷》《总制唐公击虏获捷》《防秋》《总制唐公朔方破虏》《喜诸将大捷》等。“平凉自古为屏障三秦、控驭五原之重镇,是中原通往西域和古丝绸之路北线东端的交通和军事要冲。”[6](P499)而陇西、天水位于六盘山余脉陇山南麓,与羌戎邻近,为拱卫周秦关冲要塞,是泾渭流域又一秦陇锁钥的地理见证。秦汉时期,在泾渭流域这一广大区域内名人名将人才辈出,有“山西出将”之说。“秦、汉已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秦将白起,郿人;王翦,频阳人;穰侯魏厓者,秦昭王母宣太后弟也;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3](P2998)还有秦将蒙恬、蒙骜、王齮、麃公、桓齮、杨端、攻鄴和王贲等,都是泾渭流域武勇之人的代表,皆为秦之悍将,载于列传。泾渭流域陇西北地二郡因为与西戎诸羌匈奴接近,深受到西戎的侵扰掠夺,战争不断,于是人人备战,防患未然,鞍马骑射,崇尚武力成为社会常态。“秦汉以来北边匈奴正处在兴盛时期,沿边的军事行动与军事防御有增无减。这种长期的边境战争冲突进一步刺激了泾渭流域的尚武风气。由于地理环境所致,这里多处于军事与战争状态下,民风尚武是有其历史渊源的,就连赫赫有名的皇家卫戍队部队军人的选拔和组建,也出自于西北六郡(天水、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之地。”[6](P499)陇西北地郡,由于备战、搏杀、防卫等军事行动的经常性,人们普遍习练武艺,骑射为先,人人勇武尚力,对于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形成发挥了战争催化作用,铸就一代代善骑射、技艺高强、作战勇猛的尚武气质。泾渭流域武勇尚力可以在《诗经·风》中窥其一二,如《秦风》和《豳风》中《无衣》《车辚》《四载》《小戎》《蒹葭》等就是对泾渭流域民风勇武尚力的反映,是对秦人武勇之力的有力证明。无论是《诗经》《史记》《汉书》中泾渭流域陇西、北地的名人列传,还是秦汉巩固西部、抵御西戎诸羌侵扰的重要军事要塞,还是秦汉守土戍国将士谱写千秋忠烈的萧关沙场,在这样的地理环境、古道要冲、军事要塞及文化交流之地,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泾渭流域彪悍的武勇之风。泾渭流域独特的地理环境、军事环境、社会环境彰显了崆峒武勇,真实地反映了秦人武勇秉性、泾渭流域民风尚武的独特秦文化。

三、秦文化推动着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演变

秦文化中“教耕战”“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思想及其文化推动着崆峒武术的演变。

(一)“教耕战”的武备丰富着崆峒武术技击应用 秦人源起于泾渭流域,受周族先进农耕文化的影响,又因“在西戎”特殊性,民风方面融戎狄之风和农耕之俗,是一个典型的农耕与游牧文化共存,彪悍武勇之俗颇盛的先进诸侯国家,在春秋时期已是五霸之一。《风俗通义·五霸》《史记·秦本纪》《史记·匈奴列传》《汉书·匈奴传》及《后汉书·西羌传》等均有秦为春秋五霸的记载,但是强秦在葵丘之会时,弃秦不与会盟。皆因秦族到春秋时迅速崛起,又偏处西陲,民众袭用戎狄习俗,中原各国鄙视秦国,更惧怕秦之武勇尚力,而葵丘会盟实是捍卫中原先进文化免受戎狄等落后民族的破坏,压制秦人强盛。

到秦孝公时,充分认识到了秦人虽有彪悍武勇之俗,亦不乏先进农耕地理环境,但需要在变革中强大,于是重用商鞅变法革新,废井田,开阡陌,重农抑商政策,奖励耕织,充分发挥泾渭流域农牧相宜优越的地理环境,以农为本,积极备战备守,加强军事武备,以农养兵,以农养军,以农养战,并保持特殊的畜牧优势,助农强国。《史记·秦本纪》:关于变法修刑的相关记载,从社会政治文化的角度再次说明秦人高度发达的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融合。因其泾渭流域彪悍崆峒勇武之风,而立法修刑,让农耕保障其军事武备,让其彪悍武勇为秦立威;务耕织,修守战是泾渭流域自周始就深受统治者重视的定边策略,形成了政治策略和军事武备相益的秦文化。泾渭流域远古先民的生产劳动创造了当时一切社会文化,崆峒武术已经作为泾渭流域先民重要的生产生活方式,即保障了农耕人类的基本生活,又使游牧为主的戎狄发生改变,于是秦人将兵农合一,建立专门作战的军队,即专门的泾渭流域崆峒武术习练人群,农耕武备与守战协同进行,即发展了生产劳动,又建立了戍卫征伐的好军队,并充分地利用了游牧部落畜牧优势,大大地提高战斗力,发挥秦人武勇尚力之俗与泾渭流域独特秦文化氛围,以生产劳动获得技巧为本,结合劳动工具器械、刀弓箭等武器的创造,促进了崆峒武术技击内涵的发展。秦务耕织与修守战的生产劳动的举措使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生产劳动根本属性向搏杀技击发展,丰富了技击应用。

(二)“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的战略充实崆峒武术战术思想 秦人在泾渭流域深受农耕与游牧文化双重影响,依托秦人武勇遗风和泾渭流域独特尚武之俗,连衡泾渭流域周边诸侯,确立西部霸主地位,并积极向东扩张欲“安海内”,列国鄙其戎狄之俗,不相为伍,与秦之战略有着必然关系,秦始于虞舜,再去夏助商,经历西周东周艰难崛起的过程,内奖军功,外连衡,行霸道立刑法,对后世影响最大。甚至于到后来秦法之苛刻让天下无法忍受,“九百人屯大泽乡,……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7](P1950)秦实行“奖励军功,严惩私斗”和“实行什伍制度”。奖励军功的作法是:将卒在战争中斩敌首一个,授爵一级,可为五十石之官;斩敌首二个,授爵二级,可为百石之官。宗室贵族无军功的,不得授爵位。有功劳的,可享受荣华富贵;无功劳的,虽家富,不得铺张。严惩私斗的作法是:为私斗的,各以情节轻重,处以刑罚。体现了秦人对武勇武备的高度重视,让民间武勇之俗为国家军事服务,强国强兵,另外,诸民管理方面实施严格的什伍制度,即居民登记于户籍,分五家为一伍,两伍为什,规定什伍之内各家互相纠察。如此严厉的管理政策,开创了封建社会的管制先河,为后世统治所沿袭。“在战国各国中,什伍制度以秦国实行的最晚……但什伍连坐制也以秦为最严格……秦统一之后,取消各国的轨、联、比等名称,统一代以伍、什名称,为以后历代所沿袭。”[8]一方面这是秦人置死地而后生的攻战阴阳转化,功奖罪罚,奖罚互补,从侧面反映出秦人彪悍民风,在西戎时,先以连衡求得立足泾渭流域,战西戎时亦能联合义渠戎、乌氏戎,最后决裂,秦霸西戎时仍然不忘联合周边列国,实则为席卷天下准备,实现攻防转换的最优化。秦人崇尚勇武,泾渭流域又有遒劲武勇之俗,经军事战争的实践与检验,秦人安身立命的防卫之术,变法革新,受奖罚之促,结合阴阳谋略转变发展,发挥崆峒武术技击之能,极大地提高秦人战斗力;对外扩展,实施“连衡”,以合为力,分化瓦解,据泾渭流域及关塞之固,依雍州之地,完成置北地安天下的壮举,充分体现崆峒武术阴阳转换攻防战略之术,以内外阴阳转换之法为南扩、东拓及安海内奠定基础。秦人无论是在西戎、战西戎、霸西戎、置北地战斗中,还是安海内的决胜中,秦武勇遗风,泾渭流域的彪悍勇武,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相互补充,以阴阳转换为战术谋略,不断地在矛盾中变化,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由原来戍卫家园的傍身之技转化成为开疆拓土的战争利器,秦人亦发展了内奖励,外连衡的阴阳转换攻防哲学思想,充实了泾渭流域崆峒武术战术思想。

(三)秦好神仙事之宗教文化丰富了崆峒武术哲学内涵 祀与戎,是统治者笼络人心的最好手段,春秋崆峒山上有黄帝问道崆峒山的碑记传说,除求仙问道之外,可看作是一次规模空前、场面浩大的祭祀或军事战争。[2]周武王灵台祭祀,也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场面浩大的祭祀或军事战争。泾渭流域独特的宗教文化对秦人影响极大,于是就有秦皇帝好神仙事的专门记载,“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9](P1369-1370)秦始皇为统治需要,也为立威需要,“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此举有敬祖崇德感恩之意,也是宗教礼制统治需要,还是好神仙事的兴趣使然,后四次均东巡,为立威及求仙。秦始皇经过一波三折的东巡之旅,由统治需要的军事与祭祀活动,转化为了服务于个人的意识行为,充分体现封建皇权至上思想,“秦始皇一生都在追寻其求仙梦,伴随着他的巡游,最后命丧于巡游路上,可谓对其求仙之长生不老一个巨大的讽刺。秦二世也于二世元年春,东巡到碣石、泰山、会稽遂至辽东而还,在巡游中也刻石立碑,以彰先帝成功盛德。”[10]秦国将这一宗教戎祀礼制文化变成了为稳定统治的宗教礼法,给泾渭流域的传统戎祀宗教文化增加了政治色彩。泾渭流域是多民族、多文化、多冲突的集中区域,游牧与农耕交融碰撞,从黄帝到秦始皇,宗教特色的祭祀活动不断,各种文化彼此交融,为秦人好神仙事提供宗教礼制的支持,这种“武、舞、巫”等的戎祀活动促进了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发展,丰富了崆峒武术的哲学内涵,这也是泾渭流域崆峒武术儒、释、道三家融于一体的最终体现。

结语

崆峒武术为中华传统武术重要一脉,源起西陲泾渭流域,同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在远古先秦之前,泾渭流域崆峒武术早以生根发芽,从源起之初到体系大成经历了漫长过程。秦人“在西戎-和西戎-战西戎-霸西戎-置北地-战列国-安海内”的发展过程,实现了泾渭流域农耕与游牧文化的融合发展,形成了泾渭流域先进的秦文化。秦人勇武尚力之俗文化对泾渭流域崆峒武术文化内涵的丰富与发展意义重大。从秦先祖武勇遗风,崛起强盛,发展壮大,宗教礼制完善,到泾渭流域独特地理环境、繁荣社会文化、强大军事武备、重要戎祀礼制等共同发展,实现华夏文明的历史性转折,对泾渭流域崆峒武术内涵意义不断丰富完善。在先进秦文化的影响下,崆峒武术由简单的肢体动作向技击战术动作快速转化,实现程式化、系统化、哲学化、艺术化、社会化的根本转变,其技能由单一的攻防技能向繁杂多变的“武”、“巫”、“舞”多功能的演化。崆峒武术儒、释、道三家融于一体的丰富内涵演化发展,不断丰富着崆峒武术的攻防哲学内涵意义,最终推动了泾渭流域崆峒武术的演化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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