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的叙事和精神主题的表达
——乌吉斯古楞的油画略论

2023-03-12 08:11邓平祥
美术界 2023年2期
关键词:吉斯表现主义油画

文/邓平祥

乌吉斯古楞,蒙古族,1977年出生于呼伦贝尔市。2004年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现为呼和浩特职业学院副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内蒙古美术家协会理事、内蒙古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委员。

作品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第四届全国青年美术作品展,最绘画——第二、三届中国青年油画作品展,精神·图式——第二届中国写意油画双年展;作品获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提名奖,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美术作品展优秀奖等展览。荣获第十一届内蒙古自治区艺术“萨日纳奖”。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内蒙古美术馆等单位收藏。

油画叙事概念的提出,是基于油画艺术属于一个西方文化的范畴,它与中国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的叙事方式是很不一样的,它天生就带有其母土文化的性质。发源于欧洲的油画艺术在精神文化上的根本特征是“人的发现和自然的发现”,所以油画艺术注重人性的表达和人与自然的发现。作为一个蒙古族的女画家,乌吉斯古楞的艺术叙事与以中原汉文化为本位的油画家相比更容易接受油画艺术的精神,他们没有儒家文化的伦理的桎梏而直达人性和自然。笔者近些年先后对蒙古族出身的当代杰出油画家杨飞云、朝戈、苏新平等有过观察和研究,并都写有专论。在这个过程中,我很有兴趣地发现他们对于油画的本体更容易亲和,所以他们能够非常自然地用油画叙事方式进行表达。如果说中国油画存在“内蒙古油画学派”的话,这在学术上是较容易成立并被广泛接受的。我们在这里不妨追溯一下内蒙古油画的开拓者之一——妥木斯,妥木斯就是一位天性意义的油画家,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为油画而生的,他在油画艺术上对于内蒙古精神文化的贡献惠及几代油画家。作为内蒙古油画的开宗立派式的人物,就笔者从学术判断的角度评价,首先值得指出的就是油画的叙事,只有从这里出发,油画的表达才能进入本体和本质,这是我在接触乌吉斯古楞的作品和材料时突出的印象。

女油画家的油画叙述主要有结构的叙事和色彩的叙事,油画表现力的视觉性力量主要表现为这两大方面。结构的力量和奥秘在西方绘画中的体现是其区别其他任何形式语言的核心,在这方面西方的所有艺术形式语言都在通过这种途径而和宇宙结构的秩序和美感同构,西方艺术的建筑、雕塑和音乐从特定意义上说都是结构的艺术,艺术也因此得以通向了哲学的圣殿。

乌吉斯古楞的油画是很有结构的力量和美感的艺术,她在这方面抓住了油画艺术的命门。

当前的油画界出现了“写意油画”的潮流,对于中国油画语言的深化这无疑是有建设性意义的,但是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中国当代油画和表现主义油画的关系问题,从表现主义艺术美术史的线索看,中国油画的发展路径是表现主义油画运动在先,并在20 世纪90 年代之后蔚成潮流,表现主义油画,尤其是德国的新表现主义在中国更一时成为热门,我无法明确地判断乌吉斯古楞对于西方表现主义油画和中国写意油画的取向和态度,以笔者的观察,其作品的视觉呈现主要是表现主义一路的,最主要表现为她呈现的结构感和鲜明的色彩表达,其实从艺术的本质来评价,在中国表现主义油画和写意油画在价值判断上并无高下之分,兼收并蓄是应有之义,但刻意地从功利主义考量则是无益,这一点只要从中国油画中曾经出现过所谓“民族主义油画运动”的偏颇就足可引以为戒,指出这一点的目的是,我认为乌吉斯古楞的油画正处于一个好的势头上,按照目前的路走下去,就会越来越纯粹并且自律——纯粹是指品质,自律是指自由自在的状态。

乌吉斯古楞/ 北平 油画 180cm×160cm 2018年

如果说中国当代的写意油画运动是从表现主义转换而来的,那么如何坚持表现主义艺术的精神实质——艺术的自我表现;展示现象世界背后的本质和真理;激发自我感情的昂扬同时追求精神人格的价值;强调艺术是人类的内在需要(情感、直觉、梦幻等)的外在表现,强调以形、色、线三要素的主观组合而传达内心的形象和情感迸发。我们应该意识和警觉的是写意油画是否弱化了表现主义油画的意义,进而走入中国写意文人画的陷阱中而丧失了油画和表现主义油画的表现力和精神性。

使人欣慰的是乌吉斯古楞的油画对此具有清楚的自觉意识,她的作品坚持了表现主义油画的精神和语言的张力,当然她也有调整,而这种调整的基本点是自我(这是现代主义的精神核心),而不是外在的文化意识等,这一切只要看她的作品就可以感觉到。

作为一位女性画家,在近些年风起云涌女性艺术运动的潮流中何以自处?这是中国当代的女性艺术家面临的一个问题,从艺术史的角度看,兴起于欧美的女权运动给予了女性艺术以革命性的影响,在中国的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之初也曾一度成为引人注意的女性艺术热潮,客观地说它推动了中国女性艺术家的自我解放和觉悟,但是由于中国的政治和社会的宿命使女性解放蜕变成了无视性别差异,泯灭人性的极端倾向,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以此为背景来观照乌吉斯古楞的艺术作品,笔者一直认为这里有一个问题值得关注。

乌吉斯古楞/ 侧媚守怀 油画 120cm×110cm 2015年

乌吉斯古楞/ 节日系列—黛 油画 130cm×120cm 2011年

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第一性是人性还是女性?

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在思想意识中个性与女性孰轻孰重?

对上述问题我没有和乌吉斯古楞进行过探讨和交流,但是通过对她的作品解读和分析,我以为我是能大概了解她的观念和思想的。

就一般性的女性而言,乌吉斯古楞的自觉和自省是非常鲜明的,在女性中她是有气量和局器的,这一切在她作品的表达中非常明显,所以她的作品没有这些年在女性艺术作品较为多见的“小女人气”“粉脂气”等,显然女画家在艺术表达的过程中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人,她具有普遍人性中的一切共性;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是母亲、妻子,她的柔才是她真正的力量和强大。古人说柔能克刚,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贾宝玉言),而古人又说,上善若水,因此传统文化中的男尊女卑则是一个非人性的伦理问题。

在乌吉斯古楞的《姬的乌骓》《姬的兰灵》《泽山问灵》等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女画家的女性精神和意识——她是自我的、自尊的和现代的女性。

西方有一位女性问题学者在研究女性艺术家专著中说:“女性艺术家是怀着表达欲望的精灵。”并说,女性对于艺术作品的创作就像生产新生命一样。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女性离艺术的距离更近。费尔巴哈说:艺术是在感性中表现中真理的,由此可见,女性和艺术的关系是一种本质化的关系。而乌吉斯古楞和她的艺术使我们对上述认识更进了一步。

乌吉斯古楞的色彩语言深沉而又丰富,并且带有一点悲剧的意味,悲剧是指向深刻的,乌吉斯古楞的色彩语言的深沉和悲剧意味在艺术叙述上并非内容的,而是形式的,主要指向的是形式的深度,当然我从中也隐略地感觉到蒙古民族一种深沉的历史悲情,音乐批评家认为《嘎达梅林》音乐史诗中是一曲音乐的悲剧史诗,这个悲剧史诗是蒙古民族的历史命运,无论是自觉不是非自觉,它都隐略地含蕴在乌吉斯古楞的作品之中,这既是她的深刻之处也是魅力所在。

一般来说,女性艺术家难以有深刻和悲剧的特征,这是因为她们一般在精神表述上多诉之上感性和直觉而短于思想和逻辑,就像女性之中少见思想家和哲学家一样,对乌吉斯古楞艺术中迥异于一般女性的表达,我以为是一种思想性诉求的天性和精神中的悲悯情怀,这对于女性艺术家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品质,前文说过乌吉斯古楞在女性艺术家中是有气质和容量的,这一点对于女性艺术家尤其可贵,从老子的哲学思想说,一个完整和完美意义的男人和女人,都应当有易经图腾的对立统一和相辅相成的性态,即男性的阳刚需要女性的阴柔补充,反之女性的阴柔需要男性的阳刚兼济,失之一端、偏于一极都是有违造化和天道的。

当然乌吉斯古楞的艺术,正处于展开和完整的进程之中,在完整、纯粹、精微的追求中,她还有不少课题,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她的过去即可窥见她的明天。

乌吉斯古楞/ 涳濛 油画 140cm×140cm 2021年

↑乌吉斯古楞/茫原氤氲 油画160cm×180cm 2019年

↓乌吉斯古楞/春 油画80cm×80cm 2012年

↑乌吉斯古楞/灵丹妙契 油画120cm×130cm 2021年

↓乌吉斯古楞/梦的斜坡 油画180cm×180cm 2021年

↑乌吉斯古楞/惺 油画150cm×180cm 2018年

↓乌吉斯古楞/姬的兰灵 油画140cm×140cm 2017年

乌吉斯古楞/ 风行地上 油画 180cm×180cm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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