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表演中的身体语言

人类的沟通方式有两种，分别是语言沟通和非语言沟通。美国心理学家梅拉比安曾经提出过一个非常著名的公式：人类全部的信息表达＝7％语言+38％声音+55％身体语言。即7%的信息由文字语言传播，38%的信息靠声音的语气语调进行传播，55%的信息则由肢体语言，如表情、动作、姿态等进行传播。而在电影表演中，身体语言是载体，演员要通过身体语言的传递把角色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给观众。

本文通过分析身体语言的生活化、隐喻化、镜头化的特征以及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性格属性三大属性，从面部表情、四肢动作、姿态等表现手段等出发，阐述身体语言在电影中的运用。

1 身体语言的概念

身体语言（Body Language）是指能够传递信息和表达感受的一系列非语言的信号。身体语言与有声语言的相同之处是，都能表达内心感受和情感，而最大不同是身体语言是无声的表达。

2 身体语言的特征

2.1 生活化

电影是真实生活的逼真再现，要求演员的表演要以生活为原型，追求性格化的再创造，呈现自然形态。尽可能选择、提炼合适的真实形态，再以艺术手段进行生活化表演，需要有极强的分寸感，要恰到好处。最高级的表演是演员要用技巧去掩盖设计，让观众看不到设计，只会与角色产生认同感，仿佛角色不是表演出来的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邓超在电影《烈日灼心》中表演注射死刑，这是当时很多影评人的争议点，因为这是第一次把注射死刑搬上荧幕，而且把人物的表情都拍摄下来了。他的表演是一种想象，但是让观众都觉得是真实的[1]。

2.2 隐喻化

在电影表演中，身体语言和有声语言都能传递信息、表达内心感受。有声语言虽然能直接反映角色所要表达的信息，却常会“言不由衷”“表里不一”，而角色真正的意图却会通过演员的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正所谓“咏歌之不足，不如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但是直白的、毫无设计的身体语言不仅不能准确表达角色内心复杂的情绪，有时甚至会削弱观众对角色内心的探求。因此，电影演员要充分地利用这种人类内心的隐藏性，借助一定的身体语言，传递角色内心的体验，把形象的内心世界与身体外部的表现有机结合起来。比如美国电影《小丑》，男主角是不断服用精神疾病药物的小丑，他的神经质以及内心世界的孤独、崩溃就是通过身体语言生动体现的。

2.3 镜头化

人们通常说的“演戏”是指演员的表演，而通常说的“拍戏”，其实就是指演员的镜头感。镜头感就是指演员表演生动、自然，眼睛余光感受到镜头的位置，所作的表情、肢体语言能被镜头以最佳角度记录。电影是通过镜头展现角色的，“远景取其势、近景取其质”。比如，全景镜头能展现场景的全貌和所处的环境，特写镜头能捕捉人物细节和角色情绪。但是演员的表演也会受到镜头的制约，这就需要演员掌握好在镜头面前表演的速度与节奏，掌握好一定的表演尺度，如常说的丰富的内心体验和细腻的面部表情，就在于以一个嘴角的抽搐表现一个不易察觉的震惊。演员的“镜头感”是经验、技巧、感悟、设计等于一体的综合技能[2]。身体语言的设计要考虑机位、景别、构图等方面，比如，幅度较大的动作和调度适合全景系列景别，而面部表情、局部动作细节就适合近景系列景别。眉目舒展、指尖轻触、身体蜷缩、拒人千里……这些不同的身体语言只有和镜头相映成趣，才能准确、有效地感应观众的心理。

3 身体语言的属性

电影中的角色虽然是虚构的，但是却要展现真实的人物形象和特点。那么，电影中的人物必然有吃喝需要、情欲本能的自然属性，也有处在社会关系之中的社会属性，更会有个性化的性格属性。那么在演员表演的过程中，身体语言的设计也要符合以上所说的三种属性。

3.1 自然属性

身体语言的自然属性主要表现为本能的行为动作和生理机能特点。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热了会流汗、冷了会哆嗦等这些身体语言是人的本能反应。因此，只要演员用生活中的感知激发身体语言的记忆便可进行表演。而生理机能特点指年龄、身高、体重、健康狀态等，这就需要演员通过化妆造型和身体语言设计共同完成。电影《归来》中，巩俐有很多细致的表演，比如一段她与人打招呼的情节。遇见熟人打招呼是本能反应，但是巩俐打完招呼思考，就是因为她要表演出角色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的状态，她之所以表演一段思考是因为想不起这个熟人是谁。电影《烈日灼心》三位男主角几乎都完美表演了一个人的生理反应，很多细节的设计仿佛是有切身的体会才表演出来的，让观众不由得相信都是真实的。

3.2 社会属性

身体语言的社会属性是指角色在劳动、交往等各种社会关系中而形成的特征。因此，演员要依据角色所处的环境、受教育水平、职业特点、家庭背景、成长经历等因素，设计其身体语言，这些细微的变化要体现在角色的举手投足之间。电影《廊桥遗梦》中，斯特里普塑造了一个传统的家庭主妇，在她出场的第一场戏就有非常出色的表演，不仅塑造了一个家庭主妇，她还把这个人物的性格、爱好和家庭关系都通过身体语言展现出来。只有深入分析角色的背景，研究规定情境的设定，注重细节的表现手段，才能展现角色身体语言的社会属性。

3.3 性格属性

角色鲜明的性格特点往往会在他的身体语言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角色的肢体语言不仅仅是外在动作的表现，更是角色心理的投射。当角色面临紧张情绪时，他们会不自觉地紧握拳头、踱步或者用手指敲击物体，这些细微的动作都能够反映出角色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另一方面，当角色感到愉悦和放松时，他们会展现出轻快的步伐、开朗的笑容等，这些肢体语言传达出角色愉悦的情感状态，通过精准地运用肢体语言，演员成功地创造了角色的个性和情感层次。

4 身体语言的表现手段

电影表演中，角色通过身体语言与人物造型来表达整个角色的内心情感。身体语言是表演的载体，演员要通过身体语言的传递把角色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给观众。因此，每一个演员需要了解身体每个部分所能传达的信息，从而挖掘丰富的身体语言的表现手段。面部表情、四肢动作、姿态和距离是身体语言较为常见的表现手段。

4.1 面部表情

（1）眼睛。眼睛是面部表情中最有表现力和张力的载体，细腻而丰富的眼神变化可以展现角色内心的情感。瞳孔的张大或缩小展现人物内心的思想活动；眨眼的频率、次数和力度表现此时的心理状态；视线的高低、注目时间的长短蕴含着不同的信息。电影中各位演员的眼神都刻画了不同的心理状态，孤独、安详、可怜、悲痛、思索、难过、无助、崩溃、放弃、纠结。（2）眉毛。眉毛也是面部表情的一部分，眉头紧锁、眉毛上提等表现手段也能带来不同的情绪变化。眉毛会增加神秘感或使自己的表演更加含蓄、内敛。最具代表性的是演员艾米莉亚·克拉克，她是天生的喜剧演员，笑起来非常有特色，尤其是一对眉毛，可以做出高难度的形状，让人印象深刻。（3）嘴。嘴虽然是有声语言表达的工具，但在身体语言中，嘴哪怕不发声，通过的细微变化也能产生丰富的表情，从而传达信息。如电影《海上钢琴师》中，嘴部特写镜头出现了多次，增强电影表现力、冲击力。比如：“斗琴”场景给了爵士乐师嘴部大特写，突出爵士乐师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被金钱腐蚀的丑陋嘴脸。他的嘴部动作很多，说明了狂放不羁、恃才傲物的性格。当男主爱上路过的少女，在她熟睡时凝视她时，影片给了小女孩唇部一个大特写，这个唇部紧紧闭着，表现出少女含蓄羞涩的美感，也表现出情窦初开的男主的克制与温柔。所有的这些情感表达都浓缩在了导演精心雕琢的镜头语言之中。

4.2 肢体动作

（1）手。手所表达出的语言信息最为丰富，所以是身体语言的焦点，能充分传达角色内心的感受和思想感情。电影中也常常会用手部特写来交代剧情发展或情节关键要素。电影《廊桥遗梦》男女主角要分离的情景中，女主角强而有力的手想打开车门去追寻爱情，但是最后手还是很无奈地收回来了，诠释了女主角最终的选择。而电影《泰坦尼克号》中杰克和罗丝在船头相拥，这个最经典、最浪漫的镜头就是罗丝张开手臂，也体现出罗丝向往自由的心理。（2）脚。脚作为一种符号在电影叙事以及内核方面有十分重要的作用。通过脚的特写可以表现人性真实的情感，形成十足的表演张力。比如电影《杀死比尔》中女主角被枪杀后一直昏迷不醒，4年后，她在一家医院醒来，脚没法动，最后用自己的意识唤醒双脚，开启复仇之旅。通过脚趾动作展现女主从昏迷中醒来恢复意识的状态，也很好地刻画了女主想要复仇的心理状态。电影《泰坦尼克号》杰克和罗丝到下等舱，摄影师也特地拍摄了跳舞的脚，罗丝脱掉鞋子，摆脱束缚，开始自由地舞蹈。后面一段，罗丝有一段给他们露一手，也特地拍摄了脚，罗丝立起足尖，说明她从小是接受贵族教育，练习芭蕾舞的。（3）臀。臀和足在特定的电影语言中，被认为是突出角色性感与魅力的重要符号。张艺谋在电影《金陵十三钗》中为了一个简单的走路镜头，教了倪妮三天，臀部恰当的扭动让这个身着一袭旗袍的玉墨更显摇曳生姿，妩媚万千。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有很多臀部的镜头，而且臀部都是占据画面的主要部分，姜文用特写女性角色的臀部，突出身处青春期的男主角对异性的关注。

4.3 姿态

（1）造型姿态。演员通过服装、化妆，形成符合故事背景和剧情所需的造型，用特有的身体姿态来展现角色的性格特征和内心独白。比如电影《花样年华》中，张曼玉婀娜的旗袍造型和优雅的身姿是对怀旧情结的高级表达。23件旗袍，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情节下，体现了女主角内心的矛盾和情感的变化。旗袍的包裹代表着一种克制，使人物對感情的克制与压抑显得自然而生动。而张曼玉修长的颈部、突出的发髻、腰间的曲线、背部的线条，又显得女演员的整个姿态真实而美丽，增强了画面观感。（2）行动的姿态。电影表演中演员的姿态主要是以行动为主的，戏剧性的动作就是剧中不同力量的冲撞，也就是角色之间的冲突。如电影《旺角卡门》几乎是张曼玉的一场姿态秀。作为她电影生涯中第一个严肃角色，王家卫为她塑造了充满诗意的一个个情绪空间：无论是在刘德华公寓中的百无聊赖，还是在大屿山餐厅中的淡淡思念，抑或是深夜驳船码头上的焦急等候，她都是通过身体姿态的微观变化而将自身的情绪从体内释放而渲染画面。《旺角卡门》之所以在20世纪80年代的港片中独树一帜，让人眼前一亮，就是因为王家卫以身体性表现空间感的独特的美学意识。

5 结语

身体语言是电影表演艺术的核心因素，可以帮助塑造电影中的角色形象，是角色之间进行情感交流的重要语言，更能表现出角色内心秘而不宣的真实想法。研究电影表演的身体语言不仅对增强电影的镜头表现力有很重要的作用，而且对电影文化的纵向传承和横向传播也有着重要影响。

引用

[1] 杨扬，钟文斌.电影表演创作中身体语言的“性格魅力”[J].当代电影，2012（7）：132-135.

[2] 冯月萍.电影表演创作中身体语言的性格魅力[J].大观（论坛），2020（9）：71-72.

[3] 张宏，滴妮.影视表演艺术：创作理论与实用教程[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0.

作者简介：陈捷（1985—），女，浙江杭州人，本科，副研究馆员（副高），就职于杭州青少年活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