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文本《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的译介述论

2023-03-10 22:10赵海燕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艾达英译本史诗

秋 喜,赵海燕

(内蒙古民族大学 蒙古学学院,呼和浩特 028000)

英雄史诗《格斯尔》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组成部分,自1716年发现北京木刻版《格斯尔》以来,学界开始关注并开展《格斯尔》研究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格斯尔》作为一部跨国界、跨民族、跨语言的活态史诗,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高度关注。《格斯尔》史诗在国内外广为流传,出现了多语种版本。外文译本的形成、译者情况、版本特色等研究对《格斯尔》及东方文学的探讨具有重要的推进作用。《格斯尔》在日本的传播可以追溯到大正时期,直至21世纪,不同版本得以翻译出版。其中,昭和十六年(1941)日本学者中田千畝的译作《蒙古神话》(1)中田千畝『蒙古神話』,郁文社,昭和十六年。和平成五年(1993)京都大学教授若松宽翻译的《格斯尔可汗的故事——蒙古英雄叙事诗》(2)若松寛訳『ゲセルハーン物語ーーモンゴルの英雄叙事詩』,平凡社,平成五年。被国内学界熟知。但对于野中惠子所译的《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3)野中恵子訳『ゲセル王物語ーーモンゴルの英雄譚』,彩流社,平成二十四年。,迄今为止国内学界尚未开展研究。因此,阐释《格斯尔》在日本的译介与传播,探讨版本间的影响与互鉴,旨在推进“格斯尔学”及中国文学的深入研究。

一、译本的缘起

野中惠子译本《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于2012年出版发行。该译本为硬质封面精装本,规格(按照日本书籍开版大小“判型”)为A5判,配有插图13张,共185页。译者在“后记”(「あとがき」)中明确了该译本的缘起。

一八三九年に、I·J·シュミットという人が、モンゴル語の本をドイツ語に訳して出版したのが最初だった。それから百年近く経った一九二七年に、イーダ?偋?ツァイトリンが、それを英語にして、“Gessar Khan,A Legend of Tibet”として出版した。一九九一年には、アメリカの仏教系の出版社、Dharma Publishingから、それを平易な英語に直した“Gesar!The Epic Tale of Tibet’s Great Warrior King”が、出た。私が最初に読んだのはそれだったが、のちにツァイトリン版を知り、固有名詞、その他いっさいを、それに従うことにした[1]。

汉译:最早是在1839年,一个叫I·J·施密特的人,把一本蒙古文本译成德文出版。近百年后的1927年,艾达·泽特林将其翻译成英文,以“Gessar Khan,A Legend of Tibet”为名出版。1991年,美国佛法出版社Dharma Publishing将泽特林英译本改成了通俗的英语文本,以“Gesar!The Epic Tale of Tibet’s Great Warrior King”为名出版发行。我最初读的是这个文本,后来知道了泽特林版,由此专有名词和其他一切都遵循泽特林版本。

译者野中惠子关于译本缘起的相关叙述,主要说明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该日译本不是蒙古文《格斯尔》史诗的直译文本,而是通过英译本转译的文本。

其次,译者提到美国佛法出版社Dharma Publishing于1991年出版发行的“Gesar!The Epic Tale of Tibet’s Great Warrior King”(《格萨尔!西藏伟大战王的史诗故事》)是源自艾达·泽特林于1927年翻译出版的“Gessar Khan,A Legend of Tibet”(《格斯尔可汗:一个西藏传说》,美国纽约乔治多兰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改写版。关于改写版的改编者等相关信息,译者却未进行表述。而改写本作为译者参考的底本,有必要对其相关信息进行明确揭示。在近期发表的文章《史诗〈格萨尔〉海内外英译的百年流变:问题与展望》[2]的《格萨尔》英译全景图谱中将该改写本介绍为“Gesar!The wondrous adventures of king Gesar ”(《格萨尔!格萨尔王的奇妙冒险》),英译者为扎拉·华莱斯。为避免由于封面题名的不一致而产生混淆,在此需说明,这两个文本是同一个版本的两种表述,前者为该版本的封面题目,后者为扉页标注的题目。改写本为平装本,醒目的蓝色封面配有彩色图1幅,共183页,正文配有插图9幅,而译者扎拉·华莱斯被介绍为改编者(“Adapted by”),此书作为“西藏艺术与文化系列”丛书出版发行。

再次,译者翻译该文本时,同时参考了艾达·泽特林版与扎拉·华莱斯改写版两个英译本。但她本人并未明确表述她所参考的艾达·泽特林英译本是哪一年的版本。据目前所掌握的文献可知,艾达·泽特林1927年的英译本于2004年由朝圣者出版社(PILGRIMS PUBLISHING)再版。初版为布面硬精装本,共203页,配有彩色插图37幅。而2004年再版为平装本,插图颜色为黑白色,页数及插图数与初版相同。由于出版社、出版系列及受众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一种版本的再版在版本规格、配备插图等方面出现多种差异。而这种差异对不同时期的读者必将带来不同的阅读体验。因此,参考原文时也应考虑到不同时期版本之间的异同。对于《格斯尔》史诗的外译本内容,明确其参考的版本来源尤为重要。

最后,译者提到1839年I·J·施密特将“モンゴル語の本をドイツ語に訳して出版した”(一部蒙古文本译成德文出版),对此仅提一句,却未进行详述。而施密特的德文译本是《格斯尔传》在西方完整意义上的最早译本,也是现在极为罕见的善本之一。此后1925年再版,于1966年又重印,足见其传播的影响力和持久性[3]。

在格斯尔译介方面,俄国科学院施密特于1836年将分成7章的蒙古文本北京木刻版《十方圣主格斯尔可汗传》(4)参见北京木刻版《十方圣主格斯尔可汗传》影印本,蒙古文,格日勒图整理,呼伦贝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15年版。(以下简称《格斯尔传》)的正文用活字版刊行,在圣彼得堡出版;1839年,施密特又将其翻译成德文,以《功勋卓绝的圣主格斯尔王》为名,在圣彼得堡和莱比锡分别出版。

艾达·泽特林在1927年的英译本“前言”中提到:

It is upon this German translation, entitled Die Thaten Bogda Gesser Chans and published in St. Petersburg in 1839, that the present version is principally based, although reference has also been made to Benjamin Bergmann’s account of the so-called Little Gesser, translated from a Kalmuck original, and included in Nomadische Streifereien, Volume III, published in Riga in 1804.[4]

汉译:这个德文译本,题为《功勋绝卓的圣主格斯尔王》,于1839年在圣彼得堡出版发行。该英文版本主要以德文版本为主,同时参考了本杰明·伯格曼的《少年格斯尔》,一个翻译自卡尔梅克人的口头文本,收录在其《游牧的街道》(卷三)中,于1804年在里加出版发行。

可见,1927年的艾达·泽特林英译本主要以施密特的德文本为底本,同时参考了本杰明·伯格曼的《少年格斯尔》,是“一主一辅”两个底本的译作。但艾达·泽特林对于两个底本如何做的取舍并未进行明确表述。由此可知,施密特将1716年的北京木刻版《格斯尔传》先活字刊印,后将其翻译成德文出版,再译成英文,最后被译成日文。野中译本历经从蒙古文译成德文、从德文译成英文、再从英文译成日文的一个复杂的转译过程。其中,艾达·泽特林英译本又是转译的译作,而译者野中惠子又同时参考了艾达·泽特林英译本和它的改写本两种底本,这种翻译充分体现了史诗在流传过程中各版本之间的相互借鉴、互为影响,并形成以多种语言来传承流布的特点。这是该译本的一大特色。

二、译本叙事内容

《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共有九章,而北京木刻版《格斯尔传》共有七章内容。参照《蒙文〈格斯尔传〉版本比较研究》(5)参见《格斯尔学集成》(第三卷),斯钦孟和撰写,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90年版,1949页。中所提供的章节目录,第一章为格斯尔十五岁时名声远扬;第二章为格斯尔斩除北方魔虎;第三章为格斯尔治理汉国固穆王朝的朝政;第四章为格斯尔铲除十二头魔王拯救阿尔伦高娃;第五章为格斯尔讨平锡莱河三汗;第六章为格斯尔镇压妖魔化身的呼图克图喇嘛;第七章为格斯尔下入地狱救出母亲等。从蒙古文本→德文本→英文本→日文本这种通过使用转译的底本以及译者的再次转译,使得《格斯尔》的内容故事发生了诸多变化。以下从章节目录、章节概要以及文本插图等方面进行分析。

《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章节目录:第一章为英雄の誕生(英雄诞生),第5-28页;第二章为ジョル正体をあかす(珠儒显现真身),第29—48页;第三章为シナへの旅(汉地之行),第49—68页;第四章为そよ風谷(微风谷),第69—84页;第五章为十二あたまの大男(十二头大男),第85—106页;第六章为シライゴルの三人王(锡莱河三汗),第107—126页;第七章为チョトゥンの裏切り(楚通的背叛),第127—140页;第八章为シライゴル王の敗北(锡莱河三汗覆灭),第141—158页;第九章为ゲセルの帰還(格斯尔回归),第159—178页。

通过比较可见,该日译本篇幅较短,从章节题目可以看出该译本的内容与《格斯尔传》中第一、三、四、五章的内容相符。日译本第一、二章内容对应《格斯尔传》第一章;第三章对应《格斯尔传》第三章;第四、五章内容对应《格斯尔传》第四章;第六、七、八章对应《格斯尔传》第五章。值得注意的是,日译本第九章“格斯尔回归”中叙述了格斯尔求助三位神姊,求得圣水,救活三十个勇士的情节。而这一情节未出现在《格斯尔传》中,而是出现在被学界认为是北京木刻版续本的隆福寺本《格斯尔》(6)参见隆福寺本《格斯尔》影印本,格日勒图整理,蒙古文,呼伦贝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15年版。原文竹笔抄本,1954年于北京隆福寺大街大雅堂旧书店被发现。的第八章之中。隆福寺本《格斯尔》的第八章为格斯尔从天上求得圣水救活三十个勇士。国内1954年发现的隆福寺本《格斯尔》的这一章节早在1927年的艾达·泽特林英译本中就已经出现。由此可见,对隆福寺本《格斯尔》的内容渊源需要进一步考证,这也体现了《格斯尔》各版本形成的复杂性。为进一步论述该日译本特征,其章节内容概述如下:

第一章,霍尔穆斯塔神忘记佛祖旨意,导致王国的西侧城墙倒塌;第二章,茹格慕来到吐伯特选婿,珠儒参加摔跤与射箭比试获胜;第三章,汉地的国王下发布告要求举国哀悼去世的王妃;第四章,万喜公主阿日鲁高,被格斯尔留在微风谷;第五章,格斯尔向三位神姊求智谋,却在森林里过夜时遭到大牛的侵袭;第六章:锡莱河三汗派老鹰、狐狸和乌鸦打探给白帐汗长子做儿媳的人选,后得知茹格慕美貌无双,三汗就变作秃鹰前去看她;第七章,楚通去敌阵偷马被红眼乌兰逮住;第八章,茹格慕射箭传信给格斯尔,格斯尔在魔王城中碰到老妇人和山乌后,收到茹格慕的箭,立刻恢复神智;第九章,格斯尔化身商人询问牧人自己家乡的状况。

通过以上概述,日译本《格斯尔》在故事情节、叙事结构以及内容体量上均发生了变化,这是该译本的又一大特色。

翻译是使用不同语言的人相互交流的纽带与桥梁,翻译的最终目的就是使读者理解原作的意思。译者是翻译内(原文、作者)和翻译外(读者、社会、赞助人、意识形态、性别等)、译者内(心理活动)和译者外(社会环境)各种因素之间张力的综合平衡者[5]。译者不仅注重翻译的信、达、雅,还要精心构思译作的结构布局甚至版式设计、装帧插图等。通览该文本可知野中日译本不仅是创造性的转译本,也是首部译以剪纸画为插图的《格斯尔》翻译本。对此,译本“后记”中这样叙述:

本郷の画材店で、モンゴル人のトゥルブラム·サンダグドルジさんの馬の切り絵を見たときにも、それと同じことを感じた。注文しても、これだけの絵が、得られるかどうか、というほどに、この物語にぴったりの絵が、見ず知らずの店の、絵の具や絵筆の間に、ひっそりと息をひそめていたのである。トゥルブラムさんに手紙を書くと、すぐ返事が来た。モンゴルの英雄叙事詩のうち、「ジャンガル」の絵は、先年、完成し、つぎは「ゲセル」の番だと思っていた。喜んで協力したい、と。こうして出来あがったのが、この本である。

汉译:在本乡区的画材店,我看到蒙古人图尔布拉姆桑达格道尔吉先生的马剪纸时,也有同样的感受。既是下单要买,这么多的画,能不能得到,也无从得知。但是却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商店的颜料和画笔当中找到了与故事特别相符合的画。我给图尔布拉姆先生写了一封信,很快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说,蒙古英雄史诗中《江格尔》的画,前些年已经完成了,下一个该轮到《格斯尔》了,因此愿意合作。就这样完成了这本书。

剪纸师图尔布拉姆·桑达格道尔吉(Turburam Sandagdorj)是出生于蒙古国的美国艺术家,他是一位书籍插画家、剪纸剪影艺术家、雕塑家。自1986年以来,他作为创造师和导师开始将剪纸剪影带入蒙古美术之中。在1990年因赢得《蒙古秘史》750周年最佳插画比赛而获蒙古艺术家联盟奖。野中在译本正文中使用了他的13张剪纸画。这些剪纸画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寓意深刻。如“格斯尔骑着神骥归来”中,对英雄格斯尔及神骥进行了精湛的艺术呈现。第八章以外,其他章节都插入了剪纸画,且每一幅插图都能够表达相应章节中出现的人物或故事情节。

《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的插图基本信息为:第一章,霍尔穆斯塔向佛祖请罪、少年珠儒;第二章,茹格慕、楚通、格斯尔现真身;第三章,汉地的国王抱着去世的王妃;第四章,万喜公主阿尔鲁高、十二头大男;第五章,格斯尔的三位神姊变做的布谷鸟;第六章,锡莱河三汗变做的秃鹰;第七章,西卡尔与他的青黑马;第九章,桑格伦与他的老马、格斯尔骑着他的神骥归来。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读者需求的日益变化,译者也与时俱进,推陈出新。野中译本中配有一些与故事人物相关的剪纸画插图,赋予译本图文互文、相得益彰的审美价值。这是该译本的一个显著特点。插图在出版界被誉为“形象语言”和“视觉文字”,日译本的剪纸插图形象直观、生动逼真。这种插图的运用不仅丰富了《格斯尔》版本的图库,也成为阐释《格斯尔》诸版本之多种文化艺术交流与融合的跨学科研究文本的范例。

三、译本叙事特色

梵·第根说:“在大多数场合中,翻译便是传播的必要工具,而‘译本’之研究便是比较文学大部分工作的不可少的大前提。”[6]《格斯尔》史诗不断被外译,特别像北京版《格斯尔传》几经复译,这让译入语读者有更多的选择性。这种版本选择源于故事内容本身,同时也取决于译者对故事的加工创编的翻译技巧等。

《格斯尔》主要以口头和书面两种方式传承,在国外译介传播中出现了俄文、德文、英文、日文等多个外文译本,这些译本成为书面传承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外文翻译过程中,难免出现一些“改写”或“重写”的问题。美国翻译理论家安德烈·勒菲弗尔(Andre Lefevere)指出这种“改写”或“重写”“已被证明是一个文学捍卫者用以改编(因时代或地理隔阂而)异于当时当地大文化规范的作品的重要手段,对推动文学系统的发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从另一层面上,我们又可把这种‘改写’或‘重写’视作一个文化接受外来作品的证据,并从这个方面对其进行分析。”[7]由此可见,“改写”或“重写”对于研究翻译作品的重要性。野中译本体现了“重写”的创造性翻译特色。

首先,故事的再叙事——译创。该译本封面上印有“野中恵子[再話]”(野中惠子“复述”—笔者译)字样,并未将她写成译者。这与艾达·泽特林于1927年出版的英译本封面上的“TOLD BY IDA ZEITLIN”(艾达·泽特林 述说)字样相似。关于“TOLD BY IDA ZEITLIN”中的“TOLD BY”,弋睿仙、马笑清、王敏三位学者在共同发表的文章中论述到,从“TOLD BY IDA ZEITLIN”字样中可以窥视艾达·泽特林既没有将其著作定位成“译作”(Translated by),也没有定位成作者的“创作”(By),而是采用折中的方式“述说”,既体现其严谨的学术态度,也体现其当时的翻译观。其“述说”的本质就是“译创”。而“译创本”是文学翻译中“创造性叛逆”的一种体现,为史诗外译提供了一种新视觉和新途径,客观上在一个崭新的环境中拓展和延长史诗的生命[8]。

野中惠子版本作为参照艾达·泽特林英译本的译作,从“野中恵子[再話]”(“复述”)字样中,可探析它既是对底本的一种尊重,也是对底本的一种重新阐释。[再話]在日语中被解释为“伝承的な昔話や伝説を、歴史的な資料として忠実に記録するのでなく、現代的な感覚や用語で文学的に表現したもの。また、その作業。”[9](汉译:用现代意义和术语将传统民间故事及传说进行文学性表述,而非将其作为历史来源来记录。或其相关工作。)由此可知,译者翻译该文本时进行了缜密的运思,封面采用“复述”的形式,将英译本内容用现代日语进行叙事,并且文本中加入13幅剪纸画及相关插图,以《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命名出版。野中惠子出生于1936年,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英文专业毕业,早稻田大学研究生院硕士课程结业,有较强的英文功底,而作为译入语为母语的译者,其“文化背景则决定了其译本力图走近读者,将源文化的译本用译入语文化重新进行诠释。”[10]

其次,译入语叙事特色。史诗的创编者与译者由于时代背景、语言认知及文化语境等的差异,导致译文与原文不尽相同,但译者也往往尽其所能地将源语信息完整且全面地呈现到译入语读者面前。在翻译实践中,译者可以在译作中添加所需词语,有助于译本的艺术表达,从而使原故事的意思更加准确、逻辑更加严谨。这主要体现在叙事体例和表达形式上。

在叙事体例上,该译文整体叙事采用日文的敬体形式,而在对话的叙述中,译者采用了日语中最常见的语言表达,敬语与平语结合的表述。平语是用于和自己身份平等或比自己年幼的人之间的语言,语气较为随和。而敬语是对他人表示敬意的语言。它是日本人在交际活动中根据说话人、听话人、话题人之间的尊卑、长幼、亲疏等关系,对他人表示尊敬或礼貌而使用的一种语言表达形式[11]。译者使用敬语中尊敬语与自谦语的表达,体现译者采用归化策略,使日文阅读受众易于理清人物关系,达到理解史诗内容的目的。

例如,第一章“英雄诞生”中霍尔穆斯塔向佛祖忏悔和向自己的三个儿子抱怨时的语句:

例文1:

それでコルマツダは、はっと我に返りました。

「ああ、お釈迦さま、すべてをみそなわすお方、あなたが、こうして私に罰を下されたのですね。五百年経ったら、息子の一人を地上に遣わし、悪を滅ぼし、人びとの心に喜びを取り戻せとの仰せでしたが、私はそれを、きれいに忘れて、七百年経った今もなお、この山の上で安逸をむさばっておりました」

汉译:于是霍尔穆斯塔猛然想起一件事。

“啊,释迦牟尼佛,知晓世间所有的您,您是这样惩罚我的吧。五百年后,您让我派一个儿子到地上,让他消灭邪恶,恢复人们心中的喜悦。我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七百年后的今天,我还在这座山上贪图享乐。”

例文2:

「息子たちよ、わしがお前たちに、地上に住んで、その腐敗を一掃し、知惠で人間を治めてくれ、と言ったのは、伊達や酬狂からではない。あの輝かしいお方、仏陀の御意に従ったまでのことだ。わしは、これまで、お前たちを息子と思ってきたが、それは、どうやら間違いだったようだ。わしが、お前らの息子だったらしい。今日からは、お前たちが、わしの衣と冠を身につけて、シュメール山に君臨せよ。王の権威を一身にまとい、このわしに命令をくだすがいいわ」

汉译:“儿子们,我要你们住在地上,肃清腐败,用智慧治理人间,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我是听从了那位显赫的佛陀的旨意。我一直把你们当儿子看,想来这是个错误。我倒像是你们的儿子。从今天起,你们就穿我的衣服、戴我的冠顶,在苏米尔山君临天下吧。你们把王的权威集于一身,给我下命令吧。”。

例文1中,霍尔穆斯塔向佛祖忏悔时使用尊敬语和自谦语,采用了敬体形式;而例文2中,霍尔穆斯塔对自己儿子则使用平语叙述,采用了简体表述。

在表达形式上,译者大量使用日语中的“惯用语”表述译文的意思。如,“身につけて”“目に遭う”“頭をさげる”“後にしました”“罠をしかけて”“鼻が高い”等等。译者还采用以反问、对话等符合当代读者的语言表达习惯,增强其可读性和可接受性,发挥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力求在译语表达中寻找最大可能与原文意思重叠的等值成分,同时能够满足阅读期待,丰富阅读体验。

最后,该译本中出现了《格斯尔》史诗传统形象的新称呼或新角色。如塔古斯(格斯尔在天界的名字)、阿米尔塔希拉(格斯尔在人间的母亲名字)、万喜公主阿日鲁高(汉地国王之女)、十二头大男、西卡尔(扎萨希赫尔的简称)及养猪人等等;还出现了一些新的地名,如阿日鲁高被安置的住处微风谷、西卡尔带领众英雄与锡莱河三汗交战的战场恰通河、桑格伦的营地叫狮子河、西卡尔的营地叫象河,等等;还出现了一些有趣的故事情节,如格斯尔参加比武的“打退大野猪比赛”、格斯尔的神骥被“大牛夜袭,吃掉了马尾”等,均使文本独具特色。

综上所述,《格斯尔》史诗历史悠久、内容丰富、流传广泛,吸引了国内外众多学者的关注。日译本《格斯尔王的故事——蒙古英雄谭》,虽为“转译本”,但从该译本的缘起、内容概要、嵌入插图的图文互文的版式以及翻译的艺术特色等,可知《格斯尔》史诗在该译本中其内容与形式均发生了变化,充分体现了译文的创造性改编与加工,这种“译创”易于阅读且符合译入语读者的文化心理、审美价值,使《格斯尔》在译入语国文学中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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