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建构历史演进、机理与路径

2023-03-10 22:10郭永辉宋伟锋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体系国家

郭永辉,宋伟锋

(西北政法大学,西安 710063)

引 言

据统计,从党的十八大报告到党的二十大报告,关键词中“安全”从36次增加至91次,“科技”从16次增加至43次,“强国”从13次增加至34次。这种关键词词频的变化体现了党和国家战略转型的重要动向,即呈现出从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向发展与安全并重模式转型,因此统筹发展与安全成为新时代党和国家的战略大局,这也是以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保障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复兴的必经之路。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统筹发展与安全,以新安全格局保障新发展格局。统筹发展与安全要求将安全融入发展的全过程各环节,在新时代新征程上将国家安全与发展赋予同等地位,实现人民安全与政治安全的有机统一,对外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对内统筹领域安全,既有整体布局,又有价值排序,实现了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的相互支撑。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体国家安全观突出了国家安全的战略地位,面对纷繁复杂的国家安全新问题、新挑战,构建和完善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实现国家安全工作由零散至系统、由迟滞至高效、由被动向主动的历史性革新。从国家安全实践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源于安全实践、完善于安全实践。党和国家以人民安全为宗旨,把落脚点放在人民生命健康上,制定了《生物安全法》,以应对生物安全风险。同时,以法治、经济、军事等多种手段开展反分裂和反干涉斗争。例如,在法治手段上,先后制定和修订了《反恐怖主义法》《国家安全法》《反间谍法》《反分裂国家法》《国家情报法》《香港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等国家安全法律。此外,在新时代治疆方略上,以富民兴疆推动新疆经济大发展;在军事上,面对外部势力干涉台湾以及袭扰我国南海,开展常态化巡航,并以联合军演等方式,维护国家主权,捍卫国家安全。对于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受到美西方国家科技制裁和封锁,开展自主创新研发,实施举国科技创新体制支持科技领域发展,保障了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和安全,为国家赢得了经济和科技安全的主动权。申言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不仅取得巨大成就,而且增强了国民安全意识,提升了国家安全能力,为推进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提供了信心和动力。从战略层面和系统层面,健全国家安全体系夯实了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基础,为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战略依据和系统支撑。

一、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概念厘定

从词源上讲,国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是个舶来词,最早出现在美国作家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1943年的《美国外交政策》一书中[1]。国家安全体系(National Security System)隶属于国家安全问题,对于国家安全问题和国家安全体系,国外研究先于我国,且其国家安全体系的实践经验较为丰富。在中外国家安全体系中,美国国家安全体系是世界上设置最为完备和运行实践最为丰富的国家安全体系,涵盖国家安全制度、安全机构和国家安全运作流程三大部分[2]。从理论界的研究看,哥本哈根学派安全化理论指出,安全研究需要考虑安全指涉对象、具体安全威胁、安全保障主体以及安全保障方式[3]。因国家安全体系是基于国家安全问题防范和处置构建的,哥本哈根学派对安全研究的要素可以认定为构建国家安全体系的基本要素。Petkov Marin认为,国家安全体系是基于制度和实践规则,国家安全系统的功能发挥组织、协同、控制作用,使影响或可能损害系统的外部和内部安全因素中立化和相互抵消[4]。申言之、Petkov Marin强调了国家安全体系的系统功能,重点在于消除内外不安全因素。李文良认为,国家安全体系是国家安全主体为了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问题,实现国家安全目标而进行的组织实体和制度设置[5],突出了国家安全体系的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并指出其构成要素为组织实体和制度。廖小平认为,国家安全体系是指由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国民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及核安全等要素基于国家生存和发展的目的而形成的有机整体[6],该观点以国家生存与发展为中心,对相关领域安全进行一体化建构。石斌认为,国家安全体系是主权国家为了应对安全威胁与挑战,维护和促进国家安全利益,按照自身安全理念与指导思想,在安全实践中逐步形成的一整套安全基础结构与综合保障体系,其由指导思想、基本制度和保障工具三大要素构成[7],该观点对国家安全体系建构逻辑和构成要素予以诠释。王妍妍认为,国家安全体系可视为在特定国家安全环境(时景)下,根据相应的国家安全理念(图景),应对某一领域或多领域国家安全威胁内容(场景),以实现国家安全战略目标(愿景)的有机系统[8],该观点明确国家安全体系是由安全环境、安全理念、威胁内容和战略目标构成的系统。综上所述,从中外学者关于国家安全体系的观点寻找其共性特点,有助于对国家安全体系概念的理解。国家安全体系可以界定为:国家从安全威胁出发,基于安全理念为指导,以实现国家安全为目标,构建安全制度和规范,以安全保障工具推动制度运行的科学系统。申言之,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主要是安全理念、安全制度和保障工具;国家安全体系构建逻辑是以实现国家安全为目标,配置组织机构和制度体系,注重系统集成优势的发挥。国家安全体系运行的成败标准是以解决国家安全问题为基础,接受国家安全实践的检验。

二、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建构历史演变

应该讲,我国历朝历代都很重视国家安全,尽管由于历史的原因,当时国家安全的内容与今天有很大区别,但在政治安全、军事安全等传统安全上总体是一致的,且存在国防军事安全运行体系。我国古代国家安全注重安全与危险的辩证关系、运用整体联系方法认识国家安全问题,不过存在“重道轻器”的历史局限[9]。在我国先秦时期,国家安全强调文武结合,相辅而行,相资为用,随时以行[10]。因而,历史上我国国家安全存在“重思想,轻体系”问题,尽管认识到国家安全体系的协同作用,但未建立国家安全体系。新中国成立后的50余年,我国国家安全从突出政权安全向非传统安全领域逐步拓展认识,而国家安全始终未能被上升到体系的层面去设计和建立,这固然与当时巩固新生人民政权和改革开放过程中的国内国际环境有关。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的国际国内环境愈加复杂多变,而安全与发展则成为当今中国亟待统筹应对的两大重要战略课题,构建科学的国家安全体系是适应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求,这有利于安全与发展资源的优化配置,实现国家安全的系统效能。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即在中央层面明确国家安全事务的统筹协调专门机构。2014年4月,习近平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构建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体的国家安全体系,这是我国国家安全体系概念和构成要素的首次提出,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初步形成。2022年10月16日,他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以及健全国家安全体系的要求,这说明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从横向领域拓展向纵向协同延伸,更加注重系统方法,并突出强调了国家安全事务的机制体系化构建和高效运转。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犹如一个大系统,涵盖安全领导、法治、战略、政策、预警、应急管理、安全防护等子系统,各子系统相互衔接、相互影响,保障了整个国家安全体系的高效运转。综上所述,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以国家安全问题为导向,以国家利益划定重点安全领域,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思想,系统化构建国家安全组织体系、制度体系及保障体系,形成了一整套国家安全机制和运行体系。

各国国家安全体系发展变化既有相互融通的共性,又有各自的特点。国家安全体系基本构成要素是相同的,但每个国家的国情、安全文化、周边环境、发展战略则各不相同,这也决定了国家安全体系的历史演变具有特殊性。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吸收域外国家安全体系的基本经验、结合本国实际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体系,其以要素化、法治化、系统化三大特色,推进我国国家安全体系从起步阶段、形成阶段、发展阶段循序渐进,实现阶段性发展,不断维护和塑造国家利益。

(一)起步阶段: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要素化建构

要素化建构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基础路径,也是本阶段的最大特色。从纵向视角分析,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主要由指导思想、制度体制和保障工具构成;从横向视角分析,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是领域要素。要素化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起步阶段最大特色的原因是,该阶段主要精力是构建体系,而体系的基本构成则是要素。在国家安全组织领导体制上,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统筹、协调国家安全重大事务,该体制在国家安全体系中既是纵向要素,又是组织要素。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完善国家安全战略和工作机制,确保国家安全[11],表明了党和国家开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建构的起步,以组织要素架构体系结构,补充和完善其他要素,突出重点论哲学,注重发挥安全领导组织机制作用,应对国家安全风险和挑战。会同中外,西学在立体方面弊端甚多而可取者较少,在开用方面虽有不足而可资者甚多,中学究体多有胜义而致用确有不足,双方‘离则两伤’ 而在会通中取长补短则‘合之两美’[12]。在组织要素权能定位中,我国安全领导体制既要立足本国传统“大一统”的政治文化,又要借鉴域外安全实践经验的文明成果,坚持自信自立,但不封闭僵化。在域外国家中,国家安全委员会职能定位分为协调机构、咨询机构、决策机构[13]。我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作为国家安全体系中国家安全领导机构,具有统筹和协调职能,属于组织领导体系。以国家安全委员会作为党中央国家安全工作的决策和协调机构,是我国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的有机组成,对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负责,贯彻中国共产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领导,制定、实施国家安全战略和政策,统筹协调国家安全重大事务。

概念是承载人类知识大厦的基石[14],历史沉淀于概念,概念语义是时代精神的浓缩,有助于透视所处时代的历史状况[15]。因而,概念要素化对国家安全体系的理论解构和建构提供理论范式,同时也对国家安全实践提供行动指南。从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看,我国已初步形成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因为在体系概念上,虽然以往我国虽有国家安全的思想和实践,但始终没有形成体系概念。2014年4月,习近平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思想,并强调以政治安全、军事安全等十一个领域构建一体化国家安全体系,从而标志着我国国家安全工作正式迈向体系化方向发展,注重国家安全系统功能发挥,以应对国家安全问题,并明确了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我国的国家安全理念和方向。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新时代党和国家指导国家安全工作的指导思想,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审时度势,以系统思维,战略高度谋划,用以应对国家安全形势复杂多变的情形。在安全任务上,此次会议明确了实现国家安全的十一个重点领域,将国家安全任务从宏观向微观分解,蕴含整体与部分思维,以部分任务推动整体任务的完成。以十一个重点领域作为国家安全任务的具体化表现,是当前维护和塑造国家核心利益和重大利益的现实需要,也将维护国家安全任务落脚点放在了维护国家利益上。从国家构成要素看,国家安全十一个重点领域的划分,是党和国家对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含涉范围的初步形成,是从横向角度透视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构成要素,并以体系化方式统筹安全要素的结构布局,从而更好地实现国家安全目标。从哲学视阈看,划分国家安全重点领域,符合矛盾主次原理、关键部分对整体决定性作用的要求,以重点安全领域为突破口,抓住主要矛盾,突出局部安全对国家安全体系运行的作用,做到统筹兼顾,既有分又有统。尽管确定了这些重点安全领域,但还要统御于国家安全体系这个整体系统之下,即符合整体决定部分原理的要求,发挥系统机制优势,整合国家安全资源。总而言之,在国家安全体系起步阶段,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以系统观点认知国家安全,完成了国家安全领导机构设置(即国家安全委员会)、精准定位了国家安全理念(即总体国家安全观)、明确了体系所统摄的十一个重点安全领域。

(二)形成阶段: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法治化建构

法治化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初步形成阶段的基本特征,在起步阶段,基本上完成了要素化的体系构建;而在初步形成阶段,该体系注重制度化和规范化建构,以法治方式对体系构成要素、运行机制予以固定。之所以强调国家安全体系法治化,原因如下:一是法治化作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基本路径,是国家安全理论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16]。二是在要素化完成体系基本构建后,体系运行成为紧迫任务,但体系运行要求必须遵守体系概念要素,就政策规定而言,其灵活有余,稳定不足,缺乏责任监督,法治则具有弥补其不足的优势。三是自由主义认为制度在国家安全中具有制衡并抵消安全威胁的作用[17],国家安全体系法治化是制衡西方强权的有益尝试。此外,西方国家还以制度构建来制约发展中国家,如知识产权制度最早是西方国家发明用于对发展中国家以制度规则维护其技术霸权[18],而参与全球治理的规则塑造则有利于制衡霸权利益。当前,新时代国家安全体系法治化呈现的主要特点是:在安全领域范围内,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构成要素首次进行横向拓展,并以立法形式对安全领域列举,以便于国家安全认知和贯彻实施。2015年出台的我国《国家安全法》第15条至31条,不仅以立法形式明确将国家安全重点领域固定下来,而且在原来11个重点安全领域的基础上,增加了金融、粮食、海外利益、外层空间、国际海底区域、极地等领域的安全,将国家安全重点领域增加至15个。同时,立法以“具体列举+兜底条款”的模式,考虑到国家利益拓展和国家安全形势变化,第34条兜底条款则明确了国家安全领域拓展标准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国家安全重点领域拓展是维护和塑造国家利益的迫切需求,扩充领域要符合统筹安全与发展的要求,不得超越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阶段,否则重点安全领域的扩充则会阻碍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在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上,《国家安全法》将国家安全概念、指导思想、领导体制、安全战略、重点任务、工作机制、风险评估预警、危机处置、安全保障等要素纳入国家安全立法范畴,这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法治化的体现。作为国家治理的基本方式,法治化必须贯穿于国家治理的各领域,国家安全领域也不例外。安全与发展相辅相成,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安全作为发展的保障,必须与发展接轨,因此必然要实施法治化。国家安全法治化立足于本国的国家安全传统,结合域外国家安全治理经验,是推进国家安全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必经之路。在体系结构上,我国《国家安全法》以立法形式明确协同联动、监督追责、战略实施、跨部门会商、决策咨询等国家安全工作机制,不仅丰富了国家安全工作机制的内容,而且开启了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法治化构建,实现了国家安全体系从政策向法律的转型,法治化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制度基础。在保障工具上,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运行离不开安全保障,立法从法律制度、经费、物资、科技、人才、工作手段、宣传教育等方面对维护国家安全任务基础保障予以规定。简言之,立法对国家安全指导思想、领导体制、运行机制及保障机制进行系统设计,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由此初步建成。

从另一个角度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形成路径来源于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经验总结,从党的顶层设计到政策规划,从政策实践、总结经验上升至法律制度,呈现出“党的决策—政策实践—法律制度”的基本模式,不断深化了国家安全治理。我国古代以礼乐作为国家的政治制度,保障了国家的政治结构稳定。《左传·桓公二年》云:“礼以体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听。易则生乱。”[19]《国家安全法》对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实现了横向和纵向的全面丰富充实,从指导思想、工作机制、保障工具对体系结构进行构建。在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上,以法律制度推进国家安全体系构建和完善。2017年,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完善国家安全法律制度体系,健全国家安全体系[20],这不仅佐证了我国要以制度体系化促进国家安全体系化的完善,还明确了法律制度在国家安全体系中的核心地位。2018 年,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指出,加强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按照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要求,初步构建国家安全体系主体框架,形成国家安全理论体系,完善国家安全战略体系,建立国家安全工作协调机制,同时要健全国家安全制度体系、完善国家安全战略和政策[21]。这是从国家层面正式宣布我国已经初步形成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明确了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以国家安全委员会统筹党对国家安全的集中统一领导,以国家安全理论体系、战略体系、协调机制作为国家安全体系结构布局,同时注重以制度优化体系结构。总而言之,从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看,我国国家安全体系满足了思想、制度、工具等核心要素的要求,也证明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正式形成。

(三)发展阶段: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系统化建构

系统化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发展的核心观点,也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要义。国家安全实践不断向前发展,要求国家安全体系不断丰富,这是系统开放性原理所决定的。系统开放性要求系统不断地与外界环境进行互动,保持系统不断更新,是系统向前发展的基础,也是系统稳定存在的条件[22]。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复兴的时代格局下,我国国际国内安全环境处于变化之中,新的安全风险和挑战不断出现,呈现出国家安全动态性特点,因此要求我们不断发展和完善国家安全体系。事实上,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需要不断发展,进行系统优化。

国家安全体系发展从政策指导型向知识驱动型拓展[23]。这种拓展不仅仅是体系内容的拓展,如以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融通,创新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而且是体系方法的更新,如国家安全学科的杂合性要求有不同学科的研究方法,而系统方法能够统筹协调不同学科方法适用[24]。在总体国家安全观认识上,统筹处理好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关系是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具体表现,内部安全是国家安全的根基。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社会治理领域问题增多,从近年来法院案件量增多就可以看出,注重基层社会治理是夯实国家安全的基础。2019 年,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上指出,构建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完善国家安全体系[25],反映了国家安全体系注重内部安全。基层社会治理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具有动态性和开放性,因此要立足国家安全实践需求,不断拓展维护国家安全任务,维护和塑造国家利益。在安全要素上,国家安全体系的构成要素增加了生物安全。2020年习近平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上指出,把生物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至此国家安全领域的内容增加至16个,这也是国家安全领域的第二次拓展,证明了立法对国家安全领域拓展预留空间的前瞻性。在国家安全战略变化上,2015年1月23日,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的《国家安全战略纲要》对国家安全战略作出了总体性、系统性规划。在新的国家安全环境和国家安全实践下,国家对外部形势变化作出判断,制定相应的安全战略,符合国家安全体系开放性的要求。2021年11月18日,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的《国家安全战略(2021—2025年)》提出加快构建新安全格局。

国家安全体系化建构与完善是实现国家安全目标的有效路径。国家安全体系研究不局限于安全领域研究,而是更多地关注国家安全体系结构的内在矛盾,要求以整体观念、系统观念整合体系内矛盾的相互转化[26]。从系统视阈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发展是维护和塑造国家利益的现实需要,是发挥国家安全系统整合功能的集中体现,突出了子系统的构建与完善。2022年10月,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健全国家安全体系,完善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完善国家安全法治体系、战略体系、政策体系、风险监测预警体系、国家应急管理体系,构建全域联动、立体高效的国家安全防护体系。从系统要素看,以国家安全委员会为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的形式,加强了党对于国家安全的集中统一领导,并以责任督察压实了国家安全工作的贯彻落实。2018年十九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党委(党组)国家安全责任制规定》,明确了各级党委(党组)维护国家安全的主体责任,以制度规范明确规定了中国共产党如何领导国家安全工作,为贯彻党对国家安全的绝对领导提供了行动指南。2021年出台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安全工作条例》明确了国家安全工作“谁来领导”“领导什么”“怎么领导”等重大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完善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是对国家安全领导体制提出的新标准,而高效权威则是衡量完善成败的标准。从健全国家安全体系看,报告中使用“健全”“完善”“构建”等文字表述,说明了已有的体系正在健全和完善,而未涉及的领域则在积极构建体系、填补体系空白中。所以,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没有终点,其正处于不断向前发展中,是国家安全发展的总趋势。从完善体系结构看,要以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国家安全领导体制、法治体系、战略体系、政策体系、预警体系、应急管理体系、防护体系的结构设计,这些国家安全子体系共同构成了习近平国家安全总体系,证明了大系统的运行需要众多子系统的相互衔接、相互影响,从而保障大系统运行的整体稳定性。申言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一个大国家安全系统,其蕴含了众多安全子系统,子系统作为大系统的结构,是整个国家安全体系功能发挥的基础,优化完善子系统就是对整体结构的优化,从而获得国家安全体系整体功能的优化。

三、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建构机理

尽管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历史演变部分对体系内在机理有部分阐述,但并未直接对体系内的逻辑进行阐述,因此在实践中对全面认识该体系与其他国家安全体系的共性与特性容易产生偏差。所以,深入全面学习审视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对于发现体系不足和短板,健全国家安全体系至关重要。

(一)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思想

国家安全观是国家基于国家安全问题形成规律性的判断与看法。每个国家在不同发展时期、不同社会环境下、不同发展战略设计中关注国家安全的重点也不同,因而会形成不同时代的国家安全观。总体国家安全观是我国进入新时代,党和国家对国家安全面临新问题新挑战所作出的科学论断,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和完善的指导纲领。

国家安全问题的划分有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问题两类,李文良将国家安全问题分为领域性安全问题和工具性安全问题,(1)李文良认为,领域性安全问题是指国家核心利益或重大利益受到威胁和损害而被列入国家安全范畴的问题,如政治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等问题;工具性安全问题是指基于领域性安全问题而衍生出来的,在预防和解决领域性问题中衍生出来国家安全问题,如国家安全战略、体制、法治、技术等问题。参见李文良:《国家安全学基础理论框架构建研究》,《国际安全研究》2022年第5期,第6页。但不管哪种划分标准都比较认可不同安全问题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传导效应。随着国内国际安全形势的不稳定和国家安全问题的日益复杂化,国家安全治理的实践层面和理论层面迫切需要统筹安全问题的主导因素。在安全领域上,无论哪种安全内容都不能囊括有效统筹和支撑所有安全问题,因而国家安全实践迫切需要能够有效协调、统筹国家安全在动态与开放两个方面实际问题的解决方法。在制度机制上,任何单一的国家安全治理体制机制都无法包罗所有国家安全要素,工具性机制犹如机器零部件,需要总轴承和动力来源才能实现国家安全体系的运转。在安全观上,以往单纯依据政治意识形态划分的安全观已不再适应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现实需要。而总体国家安全观之所以能够指导当前我国国家安全工作,是因为其圆满回答了以下三个问题:一是顺应国家安全发展的新形势,保持国家安全的动态性和开放性,实现了国家安全领域系统全面的统筹和指导。二是指导国家安全体系发展和运行的动力总成,保持了体系与外部环境的互动,为国家安全体系框架构建和系统完善提供了行动指南。三是突破传统二元化安全观,统筹了发展与安全,维护和塑造了国家利益,努力追求相对安全和共同安全,实现了安全资源的优化配置并助推了中国式现代化。简言之,总体国家安全观是新时代我国国家安全实践和国家安全体系理论发展的双重需要所决定的,以国家安全问题为导向,指导国家安全体系预防和解决问题,不断推进体系结构完善。从现实角度看,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开放性,以安全实践出发,将安全政策、安全领域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丰富了体系内容、增强了体系活力。从理论角度看,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国家安全系统化和全面化,以安全价值序位构建国家安全总体图景[27]。总之,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指导思想,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在国家安全领域的践行。

2014年,习近平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从政策层面到立法层面对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基本内涵和指导思想进行阐述,为我国国家安全工作体系指明了方向。从系统维度看,总体国家安全观从全局高度,以系统思维,统筹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协调各领域安全并将其整合成有机整体[28]。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必须坚定不移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把维护国家安全贯穿党和国家工作各方面全过程,确保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总体国家安全统筹各领域安全,将其融入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领域和各环节,系统化对提前预防和化解国家各领域新型安全问题具有积极意义。从发展维度看,总体国家安全观所蕴含的开放性,首先对国家安全解构各领域安全问题,其次对各领域要素进行系统构建,然后随着安全形势的变化,保持与国家安全实践的互动,不断丰富国家安全体系内容,从而避免陷入体系构建僵化的困境中。事实上,总体国家安全观是中国共产党对国家安全理念的新发展,因此要准确判断国家安全威胁因素,统筹维护国家安全体系的整体布局[29]。总而言之,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和完善提供了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

(二)统筹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

总体国家安全观为国家安全奠定了思想基础,而国家安全体系则采取双重运行模式统筹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对外维护国家安全,保障国家主权和安全、发展利益,对内维护社会稳定,保障政权、制度、意识形态等领域的安全。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是国家安全体系结构所决定的,统筹外部安全与内部安全是实现国家安全的功能导向。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坚决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从党的中心任务看,当前党的中心任务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以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作为夯实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基础。国家安全体系建构的初衷是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风险和挑战,根源在于国家安全问题影响到经济社会发展。受现实主义影响,美式国家安全追求霸权主义的绝对安全,以实力决胜论,输出美式民主的价值观,极力遏制可能影响其霸权的国家发展。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必须消除国民经济社会发展的安全风险,从而将国家安全治理融入国家社会发展各领域,进而有效推进本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国家安全是民族复兴的根基,社会稳定是国家强盛的前提,要将国家安全贯穿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各领域,将国家安全目标服务于中华民族复兴,而国家安全体系则成为融通国家安全于党的中心任务的纽带。从内外因的辩证关系看,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据,决定事物发展的总趋势和方向。内部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决定性因素,祸起萧墙,堡垒都是在内部攻破的。《汉书·东平思王刘宇传》写道:富善之门莫美于和睦,患咎之首莫大于内里。国家起源的逻辑是民众基于安全需求,自愿限制自由权利,并将其赋予国家统一行使权力以保障自身的安全,而民众的安全需求得到满足则是社会秩序稳定的决定性因素。总体国家安全观以人民安全为宗旨,国家安全体系构建的核心是以人民安全为中心的价值优先序位,其根源在于维护社会稳定,保障内部安全。国内安定是有效应对外部风险和挑战的基础,是决定国家安全的总趋势。外因是事物发展的条件,外因必须通过内因起作用,外部安全通过影响内部安全,才能实现影响国家安全目的。国家安全离不开外部安全,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共同构成国家安全,外部安全因素不稳定,势必影响国内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国家安全离不开话语建构和维护,话语影响国家在世界格局中的地位和影响力[30],并决定这种影响力是否是正向或者负向的反馈。国家开展外交的重要作用就是传播本国国家安全理念和决策部署,塑造友好的国际形象,营造稳定的周边国际环境,维护国家利益。从我国的国内外安全形势看,影响国内的安全因素主要是“台独”“疆独”“藏独”“港独”等分裂势力及其他受美西方影响的政治势力。此外,在社会转型期,收入分配机制也有待调整。国际安全因素主要是美西方国家的制裁和遏制,对我国实施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的制裁,严重地威胁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同时,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也从未停止。国际安全因素成为影响国内安全的催化剂,对国内安全因素进行助燃。因此,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发展,必须统筹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否则就无法有效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问题。

(三)以系统化布局维护国家安全

当前,我国国家安全的内涵与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丰富,时空领域也比以往更加广泛,内外因素比过去更加复杂化,这决定了新时代中国国家安全具有复杂性、整体性和关联性的特点。我国国家安全面临的形势决定了我国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问题,必须建构和完善国家安全体系,这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逻辑起点。

从近代中国国家安全实践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对我国近代国家安全体系思想的继承和创新。以系统思维架构国家安全体系在我国晚清时期就有,当时沙俄入侵我国新疆地区,同时面临英国军舰对我国东南海防的袭扰,加之晚清政府财政紧张,关于国家安全所引起的海防与塞防之争,以李鸿章为代表的主张海防而放弃西北地区,以左宗棠、林则徐为代表的则主张海防与塞防并重。左宗棠上奏《复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决不能扶起东边,倒却西边。左宗棠海防与塞防实为一体的理念,被清政府采纳,其带棺出征,收复沙俄侵占我国西北地区。林则徐在其《林文忠公事略》中曾言:“时方以西洋为忧,后进咸就公请方略,公曰:此易与耳!终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31]。

从世界格局变化看,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秩序正从美国主导的世界一极化格局迈向欧盟、俄罗斯、中国等新兴国家参与的多极化格局。多极化格局促使国家安全领域问题和层次问题交织,科学把握国家安全的结构逻辑是解构和理顺国家安全问题的基础,也是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重大课题[32]。我国正在从国际格局边缘走向世界舞台中心,从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参与者向秩序塑造者转变。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加快与世界经济融为一体的步伐,我国海外利益已经延伸全球多个领域,国家安全利益呈现系统性特点,单一化、零碎化的国家安全工作机制已远远无法有效应对国家安全风险。2012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约为4万亿美元;到2021年,扩大至近7万亿美元[33]。中国与世界的联系日益紧密,国家安全利益也随之不断拓展,这需要对国家安全风险进行系统化预防。而美国对华的全政府、全社会、全领域的遏制打压给新时代的中国国家安全带来系统性风险和挑战[34]。未来,国家之间的竞争存在于高新技术的角逐,在数字经济时代,新领域技术发展迅速,其所带来的国家安全新问题必然层出不穷,单一国家安全手段和工作机制已难以把握安全风险,因此只有构建和完善国家安全体系,以系统化工作机制,破解国家安全系统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突出健全国家安全体系,其根源在于国家安全问题的复杂性和综合性。体系化构建国家安全机制,对国家安全要素进行科学布局,以系统化的国家安全结构应对任何涉安全的问题,才能有效预防和化解并杜绝安全漏洞和盲区的出现。此外,对不同安全领域传导风险和国家安全制度失灵等综合性问题,系统化安全制度体系能够统筹协调领域风险和制度僵化问题的解决,以整体优势维护国家安全。因此,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以系统原理,实现安全要素与安全结构构建,保持体系与外部环境互动,进而维护国家安全。

(四)外部安全形势决定国家安全方向

“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科技,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国际安全为依托,统筹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国土安全和国民安全,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统筹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夯实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基础。完善参与全球安全治理机制,建设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国。以新安全格局保障新发展格局”[35]的国家安全体系和理念与实践,决定了国家安全体系的发展方向,安全实践是保持国家安全体系活力的根本。国家安全体系离不开与外部环境的互动,国际国内的安全形势是国家安全体系构建和发展的考量因素。外部安全环境决定国家安全体系的动态性和发展性,每个阶段的国家安全体系都是不同的。

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之初,对国家安全进行领域问题划分,并将某一领域有机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作为体系构建的基础。随着安全形势的发展及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的延伸,国家安全领域不断拓展,国家安全体系也要具有超前的思维和眼界。因此,要不断将新拓展的领域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以保持国家安全体系不但具有活力,而且具有前瞻性。从横向维度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领域安全要素从构建之初的十一个增至十六个,印证了国家安全体系是不断发展并保持开放性的,同时伴随国家安全形势发展,未来的安全领域还会增加。国家安全实践的新问题是国家安全体系的完善内容,这是由国家安全体系的目标所决定的,国家安全体系的构建是为了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问题而产生的。国家安全实践决定了国家安全认识,而国家安全认识则是国家安全体系构建的基础。因此,国家安全实践的发展对国家安全体系的塑造具有指导性意义。国家作为政治有机体生长性的首要任务是在环境挑战中得以生存,而这种生存则是安全体系在国内外环境中拓展[36]。因此,在安全环境互动中,国家安全体系与外部环境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外部环境不断矫正安全体系的结构,不断对体系要素进行扩容,从而达到维护国家安全的目的。从纵向维度看,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对国家安全战略、法治、政策、预警、应急管理进行体系化完善,以明确国家安全体系健全的方向。国家安全不仅仅存在领域安全问题,还存在工具性安全问题,而工具性安全问题主要是领域安全衍生问题,如安全战略、安全手段、安全治理等。若对国家安全问题进行层次划分,领域问题属于间接层面,而工具性问题则属于直接层面,这个标准尺度在于安全问题与国家安全体系关系的远近。尽管国家安全体系主要是基于领域安全问题构建,但工具性问题直接关系国家安全工作机制是否发挥作用,是推进国家安全体系运转的关键。因此,工具性安全问题体系化构建是推进国家安全体系的有效构成,是国家安全体系的生命力。

四、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构建路径

通过上文对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来龙去脉的阐述,基于系统构成要素、结构、功能原理,从国家安全实践出发,对照目前我国国家安全体系运行的不足,逐个分解国家安全体系的构成要素,明确落实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路径。

(一)组织体系:坚持党对国家安全的绝对领导

国家安全的组织体系是国家安全体系的中枢神经系统,发挥对国家安全工作组织、指挥、运行功能,是国家安全体系的主导者和建构者。从域外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看,大多数国家都在以不同形式强化国家安全领导体制,以美国为例,其形成以白宫为中心,政府国会智库政策咨询,国安委、国经委、国土委和情报总监办等机构辅助总统协调和决策,国防部、国务院等职能部门负责执行,国会实施监督的组织体系[37]。国家安全集权于总统,目的是提升国家安全统筹和协调功能,增强国家安全决策部署的权威性和执行力。各国改革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的根源在于国家安全新形势新问题与既有国家安全职能机构设置脱节,进而造成国家安全防范和处置效能下降。国家安全问题从传统安全领域向非传统安全领域延伸,使国家安全风险复杂化、交叉化、关联化,因此亟待统筹协调,以破解九龙治水的职能僵局,实现国家安全统一化和高效化。国家安全本身属于综合性、交叉性领域,涉及职能部门跨越军事、外交、国防、经济等多个职能部门,因此部门利益、情报沟通不畅、协调不足等问题,都影响国家安全工作的效能,而构建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则成为各国国家安全体系构建的当务之急。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国家安全同样离不开党的集中统一领导。2015年我国《国家安全法》第4条规定,坚持中国共产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领导,建立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这是以立法形式明确中国共产党在国家安全工作中发挥总揽全局、统筹协调作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统筹协调我国国家安全工作。国家安全立法将国家安全委员会定性为决策和议事协调机构,明确该机构的权威性,并规定了三大职能:研究指导国家安全战略和政策实施,统筹协调国家安全重大事务,推动国家安全法治建设。国家安全委员会(即国安委)由国家主席担任,对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负责。简言之,我国国家安全领导体制是以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以国安委作为决策和统筹协调形式,以职能部门作为负责执行,以纪检监察和检察作为监督保障。尽管立法对维护国家安全职能予以明确,但国家安全问题的复合性决定了职能的交叉性,尤其是中央深化机构改革后,对职能机构整合和职能重构,但职能部门的国家安全责任却并未更新。以公安为例,国家安全部与公安部职能的划分,前者处理涉外的国家安全案件和情报,后者则负责处理国内的国家安全案件及情报,对于是否属于涉外的决定权各自都有自己的判定标准,与其通过国安委统筹协调,不如整合涉及国家安全案件统一交由一个职能部门处理,更有利于高效处置国家安全问题。另外,在法律监督领域,2015年出台的《国家安全法》将检察机关行使检察权维护国家安全职能局限于危害国家安全犯罪的惩治,而我国《人民检察院组织法》(2018年修订)《民事诉讼法》(2021年修订)《行政诉讼法》(2017年修订)《刑事诉讼法》(2018年修订)等则对检察机关的四大检察权能予以规定,尤其是对于近年来新增加的公益诉讼检察职能,但因为《国家安全法》早于其他法律修订,所以对检察机关维护国家安全的职责进行了缩限,进而造成检察机关国家安全职能与法律规范之间的冲突。公益诉讼的目标是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这与国家安全目标完全耦合,但国家安全立法将检察机关维护国家安全职能局限于刑事检察职能,严重影响了国家安全体制的效能。公益诉讼检察和行政检察职能完全可以在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落实安全防范措施不作为或乱作为时,实施法律监督,贯彻落实国家安全战略、政策和法律职能,压实维护国家安全责任,类似于国家安全体系的惩戒机制。2021年出台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安全工作条例》强调了加强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绝对领导。2018年十九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审议通过的《党委(党组)国家安全责任制规定》指出,各级党委(党组)维护国家安全的主体责任,党委(党组)书记是第一责任人。上述党内法规从领导内容、组织体系、责任监督等方面对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的内容予以充实,共同突出了统筹领导,但对协调执行还有待增强。此外,党的二十大报告还指出,坚持党中央对国家安全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完善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从《国家安全法》规定的“建立集中统一和高效权威”的领导方式,发展到当前“完善集中统一和高效权威”的领导方式,蕴含了国家安全组织体系虽然已经形成,但还要以安全实践为导向,完善体制的不足。完善国家安全领导体制的标准是集中统一和高效权威,集中统一不仅仅局限于中央对地方的集中统一,还有中央各部门层面的集中统一。而高效权威则是以过程导向为标准的。简言之,以“国安委”统筹协调为主导,夯实中央领导层与地方领导层的共同责任,以安全实践为标准,以制度优化国家安全职能体系,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

(二)系统协同:以静态与动态维度塑造国家安全体系

国家安全体系由思想、制度、工具三大基本要素构成。因此,国家安全体系的完善是从思想、制度、工具三个角度来塑造国家安全体系的,国家安全实践则是用来检验国家安全体系完备与否。国家安全体系是所有国家安全要素相互联系、相互影响而构成的有机整体。国家安全体系是否有待完善,要从静态状态和动态结果两个维度判断[38],这既可以保障安全体系要素完备、结构科学,又能保证体系活力、不断矫正体系与实践脱节的不适。

从静态维度看,衡量国家安全体系是否完善的尺度是通过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来判断的,即在特定时期、特定国家是否存在被该国普遍认可和接受的指导思想、制度规范、保障工具。若不存在这种规范和制度,就不能构成国家安全体系,即国家安全体系有待完善。国家安全体系要素的完备性是指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的完整性和子系统构成要素各自的完备性。从思想层面看,总体国家安全观是我国国家安全的指导思想,用以统筹发展与安全,统筹自身安全与共同安全。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发展与安全,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保障,追求相对安全,减少发展阻力,符合中华民族复兴的需要。此外,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国家安全体系构建保持开放性,将新的安全领域政策不断纳入国家安全体系,扫除维护国家安全的盲区。因此,总体国家安全观是适合新时代中国国家安全工作需要系统的哲学。从制度规范看,国家安全领导体制、法律规范和管理办法是国家安全体系的基本要素。国家安全领导体制包括国家安全决策模式、职能机构角色、跨部门协商机制。法律制度和管理办法既包括国家安全整体性制度、部门性法律制度和职能部门的管理措施,又囊括了国家安全领导制度、国家安全一般制度和国家安全专门制度。从整体与部分立法看,我国《国家安全法》是对国家安全法治体系的整体构建,而《反恐怖主义法》《国家情报法》《保守国家秘密法》《网络安全法》《数据安全法》《生物安全法》《核安全法》等部门性安全立法的协同布局则丰富了国家安全法治体系,对国家安全工作机制予以制度固化。虽然整体安全立法与部门性安全立法协同配合,但仍然存在相互脱节、两种法律规定不协调的问题,如立法对安全领导体制模糊、职能部门安全责任与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相关职能立法脱节、国家安全立法将公益诉讼职能排除在检察机关国家安全职能之外,仅局限于刑事检察职能,有违公益诉讼权能维护国家利益的初衷。国家安全领导制度是将国家安全决策和协调模式以法律制度巩固,上文已有阐述,此处不再赘述。国家安全一般制度是指职能部门从事国家安全工作程序、规则和方式的制度规范,如国家安全协调制度、决策执行制度、责任督导制度、决策咨询制度。我国《国家安全法》对国家安全一般制度和专门制度有明确规定。国家安全专门制度是国家对国家安全专项领域程序和方式的制度,如情报制度、风险监测预警制度、审查监管、应急管理、安全保障制度,等等。当前,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十分突出,存在着向安全领域外溢的可能性,高质量发展存在短板弱项,科技创新体制掣肘科研人才创新激情,创新激励机制有待完善,粮食、能源、产业链安全韧性不足,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存在重大隐患。对此,强化国家安全工作的整体性协调机制,突破部门利益藩篱,破除安全体制机制弊端,对国家安全制度系统性重塑和整体性重构极其关键。因此,不仅要对国家安全体系构成要素予以完善,还要对国家安全子系统构成要素进行完善,如法治体系、战略体系、政策体系、风险监测预警体系、国家应急管理体系,等等。反制裁、反干涉、反“长臂管辖”属于涉外法治,可纳入法治体系的完善范畴。从保障工具看,要健全安全保障体系和重要专项协调指挥体系构成要素。从功能效果看,国家安全保障工具不仅包括法律保障、经费保障、物资保障、科技保障、人才保障、宣传教育保障(即物质保障和精神保障),还包括责任督导的惩戒机制。以科技安全为例,强化科技安全保障体系,从物质保障和精神保障两方面双重引导激励科技创新,以监督责任机制使物质保障和精神保障落实到位。综上所述,从静态状态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需要从制度规范和保障工具方面加以完善,才能满足国家安全体系的目标,从而有效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

从动态结果看,评判国家安全体系标准是国家安全体系的合理性和稳定性。简言之,动态维度突出国家安全实践对国家安全体系的检验。国家安全体系的合理性是指在安全体系实际运行周期达到体系目标的程度。国家安全体系构建目标是预防和化解国家安全问题,保持国家安全状态和保障安全状态的能力。尽管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总体把握国家安全新问题和防范重大风险成效显著,但我国在粮食、能源、科技、金融、产业供应链等领域仍然存在重大风险,国家安全处置能力仍有待提升。以2022年俄乌冲突为例,美西方取消俄罗斯储蓄银行等多家银行在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系统内的业务,停止其发行国家外币债务,禁止管辖范围内所有对俄外国投资,冻结其逾半数外汇储备,并制裁该国石油和天然气[39]。这对我国金融安全、能源安全具有巨大的启示意义。实践是检验安全体系的真理,经济社会发展的实践要求不断革新体系以适应安全实践。换言之,国家安全的动态性决定了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将不断发展,不可能停留在原有体系构建上一成不变。国家安全体系的稳定性是指以特定时间段为评判体系稳定性的标准,国家安全体系运行时间越长,保持国家安全状态的时间就越久,说明体系也越稳定,反之亦然。从2014年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构建以来,在国际格局剧烈变化之时,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的预见性和前瞻性都较强,保持了体系运行的稳定性和开放性,并不断丰富了国家安全体系的要素。以国家安全战略为例,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周期为1年,而我国国家安全战略周期为5年,两者比较而言,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的稳定性更具比较优势。

(三)结构优化:以安全力量配置塑造国家安全防护体系

国家安全防护体系基于安全威胁和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以国家安全力量优化配置,推进资源和人员为国家安全体系服务,以达到维护国家安全的目标。国家安全防护体系是指国家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目标,调配边境管控、重点区域防护、公共服务、关键资源、监测等国家安全力量,保障国家安全体系有效运行。国家安全力量主要指国家安全防护基础设施、技术和人员,是保障国家安全体系持续健康运行的基础。国家安全防护体系是保障国家安全协同体系的动力源泉,因而国家安全协同体系属于国家安全第一位阶,国家安全防护体系属于国家安全第二位阶。国家安全防护体系作为国家安全体系的子系统,属于保障工具范畴。国家安全防护体系总体思路是:体系防护、系统管控,统筹谋划、分步实施,军民融合、共同发展。一是体系防护、系统管控。以国家权力中枢(如首都、首脑)、关键设施(如城市电力、水利、交通、网络)为重点,配置公共安全防护基础设施和人员,以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为目标,实施风险监测、系统预警、防护管控于一体的国家安全防护体系。二是统筹谋划、分步实施。依据国内外安全形势,基于战略需求,统筹国家安全防护体系建设与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分配,明确安全防护体系远期目标、中期目标、近期目标,有序推进安全防护体系建设。三是军民融合、共同发展。统筹国家与社会资源,在公共安全服务、边境管控等领域合作,国家安全防护体系建设与应用融合,加强安全防护技术民用化。例如,在公共安全服务领域,监控摄像、无人机技术、5G通信技术军民合作;在公共卫生安全领域,新冠肺炎疫情疫苗研发、核酸监测技术和服务政企合作、军民融合,都是最大限度调配国家资源和社会资源,是服务国家安全和经济发展的体现,是统筹发展与安全,以新安全格局服务新发展格局。

国家安全防护体系总体结构在明确总体框架、区分主次建设重点后,重点讨论国家安全力量配置问题。资源和人员配置以安全防护体系结构为基础,但安全力量配置是否得当,防护体系结构是否合理,两者共同将问题推向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结果导向。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是基于防护体系能否做到全域联动和立体高效,关键在于对国家安全力量的组织。国家安全防护体系的组织实施是该体系的核心要素,以党对国家安全的集中统一领导,“国安委”统筹协同,集中国家资源,在关键技术、重点领域,实施举国体制自主创新,激励研发新技术,掌握国家安全防护体系的主动权。政府在新兴领域、卡脖子技术等技术革新领域,对企业提供税收优惠、政策扶持、风险担保,增强社会资源参与国家安全防护体系建设的积极性。推进军民融合的研发、生产、运营全产业链的保障体系,保障社会资本参与安全防护体系建设的合法性收益,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战略支撑。以人才为中心,建立大学、科研机构、企业等多元化安全防护专业人才培养机制,建立数字技术、新兴领域的跨部门研讨交流模式,减少科研管理行政化体制弊端,使科研人员将精力集中在技术研发上,同时健全科研人才待遇保障机制,最大限度激发科研人员活力。总之,以优化国家安全力量结构布局,发挥安全防护体系的组织优势,以全域联动和立体高效作为安全防护体系的功能导向,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

(四)目标导向:以国家安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

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以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为目标,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指导思想,统筹协同国家安全制度,保障国家安全力量配置的有机整体。在新时代新征程上,我国安全发展的风险不断增加,安全是中国式现代化绕不过的问题,解决好安全问题对中国式现代化轻装上阵具有重要意义。从认识论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深层原因是人类认识社会发展规律所决定的,在特定时代,人类对社会规律认识是有限的,而社会发展则是无限的,无限性与有限性之间存在一定张力,这就决定了人类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机制必须伴随社会发展并进行完善。同理,这也是推进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最根本原因。国家安全形势不断发展,不安全因素不断增加,国家安全体系必须将不安全因素纳入体系运行统摄下,否则原有体系将无法应对新的风险和挑战。因而,国家安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一方面要解决好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问题,另一方面要处理好国家安全体系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关系。

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主要从领域性安全和工具性安全两个维度入手。在领域安全问题上,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保持开放性,以增加体系运行的灵活性,避免体系僵化。领域安全问题是从横向分析视角看待国家安全问题。体系功能导向是解决国家安全问题,国家安全实践不断发展,新的安全问题和风险也层出不穷。在金融、网络、数据、太空等领域,随着国家主权、安全及发展利益的延伸,这些领域都要被纳入国家非传统安全的议题,原有的国家安全体系要解决上述安全问题,必须拓展国家安全体系构成的安全要素。从工具性安全问题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是指国家安全领域问题伴生的安全问题,如战略体系问题、法治体系问题,等等。具体而言,整个体系协同问题和子系统协同问题只是作为工具性安全领域问题的表现形式。体系与外部安全环境互动的结果是向体系传导,不适用于解决安全问题的工作机制和方式。根据安全实践的互动反馈,体系对其结构进行调整,以达到维护国家安全的体系功能。统筹体系协同,一方面协调战略、政策、法治、风险预警、应急管理等体系,另一方面完善子系统要素和结构优化,比如战略体系,主要包括战略思想、战略目标、战略力量、战略措施等。工具性安全问题则主要是从纵向深入完善体系和子体系的协调。

关于国家安全体系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关系,必须厘清两者之间的关联性才能评判其关系,妥善处理。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的目标导向是国家安全,而国家安全为中国式现代化保驾护航。因此,维护国家安全是国家安全体系与中国式现代化的纽带,三者的逻辑关系如下:国家安全体系—维护国家安全—中国式现代化。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高质量发展是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首要任务,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将维护国家安全贯穿到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是构建新发展格局最本质的特征。中国式现代化是以新安全格局保障新发展格局,将国家安全作为发展保障因素,消除发展中伴生的新的不安全因素,提前预警和处置安全风险,实现高质量发展。申言之,国家安全体系与中国式现代化之间的桥梁是国家安全,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是两者的共同目标。健全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对内维护社会稳定,预防和化解国内安全矛盾;对外稳定国内安全,集中力量处理涉外安全,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保障。

结 语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健全国际安全体系。报告明确指出了国家安全体系要完善哪些体系、加强哪些领域,为当前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指明了方向。国家安全之所以突出体系化源于国内发展伴生的安全风险加大及国际格局剧烈变革,国内外因素导致国家安全问题具有复杂性、多变性和动态性。国家安全问题的上述特点要求国家安全体系不断发展,才能有效应对国家安全的新形势,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向前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当前,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主要从体系构成要素出发,不断完善总体国家安全观、国家安全领导体制、国家安全制度、保障工具、安全力量配置五大方面,并对上述领域存在的短板、不足予以要素健全和结构优化,进而保障国家安全体系的健康运行,达到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目标。事实上,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标准各有不同,主要在于国家安全问题的综合性和动态性,这也为体系现代化标准的探讨提供了一定空间。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必须把握维护国家安全的实践标准,实践标准是理论标准的科学性依据,无法解决国家安全问题,就无法实现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对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的研究有助于拓展研究方法和研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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