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改造与地方重塑
——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批判中的地方与空间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述评

2023-03-07 12:14
关键词:现代性资本主义空间

刘 丽

(淮阴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淮安 223001)

现代性是个颇具争议的话题,它通过启蒙运动开启了理性化的进程,但它又常常将人们推进各种潜在的威胁之中。正如吉登斯所言:“现代性是一种风险文化,在某些领域和生活方式中,现代性降低了某些领域的风险性,但它同时也导入了一些先前年代所知甚少或者全然不知的新的风险参量。”[1]现代性的后果之一就是将空间(space)与地方(place)割裂开来。当传统的生活方式被先进的技术所终结,当速度战胜了距离,通过全球资本主义空间的生产与再生产,作为具有物质形式、被赋予了意义和价值的一个独特的场所的地方之个性被摧毁且逐渐变得难以捉摸,其传统意义上的功能丧失了,场所精神亦流失了,进而导致人们对地方及自身的身份出现认同危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基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域对其加以审视,从理论上揭示了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批判中的地方与空间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的逻辑关联。

一、空间与地方割裂:现代性的负效应

空间和地方这两个术语历史久远、意蕴丰富,在诸多讨论乃至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迹可循。吉登斯认为,在前现代社会,空间和地方是一致的,毕竟对大多数人而言,社会生活的空间维度都是受“在场”(presence)的支配,即地域性活动支配的。现代性的降临,通过对“缺场”(absence)的各种其他要素的孕育,日益把空间从地方分离了出来,成为国家政策的工具和权力的媒介。现代性不同于以往任何社会,呈现出断裂性、全球化等特征。现代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把我们抛离了所有类型的传统社会秩序的轨道,从而形成了新的生活形态。它们不但确立了跨越全球的联系方式,而且正在改变我们日常生活中最熟悉和最具个人色彩的领域。全球化使得“在场”和“缺场”纠缠在一起,让远距离的社会事件和社会关系与地方性场景交织在一起。在现代性条件下,技术合理性、商品化、市场价值和资本积累不断增强的对社会生活的渗透,再加上时空压缩,地方不再是“社会和自然界相会的……场所”[2],而是失去其独特性而逐渐变得捉摸不定,场所完全被远离它们的社会影响所穿透并据其建构而成。正如萨伊德所言,地方都是人为建构起来的,不是纯客观的,这里面有权力、有斗争甚至充满血腥,具有“非自然性”。在这个事事都加速和延展的时空分延时代,我们遭遇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此时,我们该如何定义“空间”?又该如何定义“地方”?

空间最早只是被用作研究地理位置,直到最近,它才被纳入社会文化之中,它的重要性才逐渐凸显出来,“在过去的十年中,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肯定的是,或者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肯定的是,作为对象的,尤其是作为科学的对象的,是空间,而不是时间”[3]。在列斐伏尔那里,空间的使用已经成为资本主义生存的必要组成部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9世纪确定的矛盾已经解决,资本主义通过支配空间来实现再生产——在资本主义核心国家内外开发新区域来积累资本,并将空间组织为一种等级结构,在生产系统和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够持续确保资本主义霸权。对列斐伏尔而言,改变生产的社会关系已经远远不够,还需要另外重新分配城市空间本身。

哈维批判性地接受了列斐伏尔提出的各种问题,并试图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以分析资本主义背景下空间的生产与再生产。对于处于资本主义的空间生产和再生产中的地方,哈维的基本假设则是无论其是以物质景观、集体记忆地点、象征空间、共同体生活场所,还是以其他什么形式出现,与时间和空间一样,地方都是“一种社会构造”,是“想象的”地点,是“制度化”、“社会关系”的构型、“物质实践”、“权力形式”,以及“话语”的环节。进一步而言,哈维将地方理解为整个社会生态过程时空动态之中那些相对的“永恒”所具有的内在的、异质的、辩证的和动态的构型,它面对的是大规模的社会和政治经济过程。在资本主义制度条件下,“地方被构建和体验为物质的、生态的人造物,以及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4],它们是想象、信仰、渴望、欲望的焦点,是话语活动的焦点,充满了象征的和再现的意义,并且是制度化的社会和政治经济权力的独特产物。

与哈维相比,英国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多琳·马西在这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她从社会关系的角度探讨了空间和地方。对于空间,马西坚持将之看成社会关系的产物,而非某种绝对的独立维度,即我们所探讨的并“不仅是空间内的社会现象,而是既包括社会现象,也包括由社会关系产生的空间”[5],换言之,空间是“延伸”的社会关系。据此,马西认为,多种社会关系建构了空间,各种规模空间的社会关系,大到国家政治权力触角的分布延伸造成的资本和通信的全球化,小至城镇、居民点、家庭、工作场所中的社会关系。如果将空间放在时空语境下来考虑,认为其形成于各种社会关系,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地方概念化为“社会关系的特殊表现,这些社会关系包括地方内部的地方关系及远远超越该地方但又与之相关的关系。而所有这些都嵌入复杂的有层次的历史中。这是一种开放的、有渗透力的、混杂的地方……”[6]

其实,马西是以建设性的方式来看待我们所处的世界正在遭遇的现代性及其后果。她将对地方的认识和二元论问题联系在一起,而这些二元论结构,无论从其普遍形式还是从其特定内涵上,都与性别紧密联系。在西方思维模式中,时间被标识为男性,而空间则被标识为女性。她指认,在空间/地方这一对概念中,地方代表的是存在,和它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系列表示特征和内涵的词语,如本地、特性、具体、描述性。有一种观点认为,较之于男性,女性在本地生活的时间更长,所以女性和本地之间具有某种关联。马西认为,这一关于地方的观点混淆了本地和世界的区分,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观点,对此我们应该持审慎态度。此外,马西还阐述了地方的另外两种内涵:一是地方和“家”的联系;二是将地方和乡愁联系起来。在第一种含义中,地方成为向往的对象,被赋予了理想化的情感;在第二种含义中,对地方的渴望和向往被诠释为一种乡愁和唯美主义。马西反对以民族主义者、区位主义者及地方主义者等为代表的那些想要固定某些地方的意义,将“地方”圈围起来并赋予它们固定的身份,将“地方”看成是怀旧的必选地点等对时空的意义进行固化的做法。相对于传统的对地方认识的观点,即“地方是有界限的,是一个封闭的场地,是流动空间的对立面”,马西则坚持认为地方是开放的,具有可渗透性。

其实,无论是被向往还是被畏惧,在这个麻烦不断的时空压缩时代,在寻求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地方都被认为是重要的。地方到底意味着什么?哲学、政治学、社会学、建筑学、生态学等学科一直围绕这一主题争论不休。我们说无论将地方理解为“营造环境”,还是主张地方是一种“在世存有”的方式,甚至是根植于特殊生态的生物区域,都表明地方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术语。简单地说,地方指的是:(1)地方尺度;(2)地球表面显著的一点。这表明,地方既有“客观”维度又有“主观”维度,前者包括构成一个地方的人、建筑物、环境和制度的具体集合;后者包括人对一个地方的依附感及地方认同感。在现代社会,发生在一个地方的事情和影响该地方的非地方事件共同构成地方。

二、空间生产与劳动力地理学:现代性批判中地方性危机产生之根源

当下人们生活在一个特殊的资本主义世界。虽然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生产商品和服务的方式不是什么新名词,但是现在它却在主导着世界。在当今资本主义日益成为全球现象之际,如何理解地方性危机产生的根源?如何理解在不平等权力关系的脉络中,地方究竟是怎样被社会逐步构建,并体现出一种支配、压迫和剥削的关系?这需要关注全球资本主义空间的生产与再生产,关注跨越空间的不同地方的内在关系。

现代性条件下全球资本主义受到一系列强有力的技术、管理和竞争动态驱使而具有霸权专制趋势,此时,资本主义呈现出的典型特征是:与劳动力相比,资本具有相对灵活的地理流动性,这是前者压倒后者的“非对称”权力的根源,且这种流动性可以被看成形成“全球生产政治”的基础。以列斐伏尔、哈维、卡斯特为代表的直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启发的城市理论家将“邪恶、贪婪的资本主义体系”的理论彻底转化为对城市空间竞争的阐释。进一步而言,为了获得或确保资本投资,处于地方的人们试图把他们的地方同其他地方区别开来,并且越来越具有竞争性。

列斐伏尔关于“将空间的生产及其对社会关系再生产的控制置于现代资本主义的核心”的研究为探寻现代性批判中地方性危机产生之根源提供了基础。传统政治经济学只承认作为生产方式的土地及资本和劳动力的重要性,而列斐伏尔认识到,空间自身必须被思考为社会生产力的一个因素,并指出资本主义在一定程度上通过对空间的使用得以幸存。列斐伏尔的一个基本观点是,资本主义正是通过不断地生产和再生产空间关系与全球空间经济,才能够存活到20世纪。列斐伏尔结合空间现实,扩展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生产理论。在马克思那里,生产主要指的是物质生产,而空间通常被当作物质生产的器皿和媒介。列斐伏尔则创造性地提出了空间生产理论。什么是空间生产?空间生产指的不是在空间内部的物质生产,而是空间本身的生产,也就是说,空间自身直接和生产相关,生产是将空间作为对象。换言之,空间中的生产现在转变为空间生产。从空间生产角度出发,我们便会将目光转向各种各样的都市建造、规划和设计这些最为显著的空间生产现象。列斐伏尔强调,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的规划倾向于成为空间的规划,人们现在通过生产空间来逐利,如此一来,空间就成为利益争夺的焦点。因此,我们不难看到,空间生产就和其他商品一样,被策略性、政治性地生产出来。

在列斐伏尔之后,哈维有力地阐述了空间生产理论,通过展示资本积累是如何在空间中得到证明和如何受到空间部署的影响来定位城市现象的起源,他尤其论证了资本积累是如何通过剩余价值的实现及其阶级斗争中与劳动力的对峙来驱动的。

沿着马克思的思路,哈维坚持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支撑资本循环的社会和实体基础设施的创造是非常重要的。他从资本和劳动力的剩余的生产、动员和吸收三个必要环节考察了资本主义的历史地理格局。哈维指认,没有这些剩余的在先创造和动员,资本的循环既不能开始,也不能扩张。此外,潜在的资本剩余以利润的形式连续生产。同时,由于技术革命导致人们失去工作,这就把一个问题呈现在我们面前,即如何能够吸收这些剩余而使其不贬值?哈维提出,时空修复提供了大量吸收这些剩余的机会。资本主义通过地理扩张、空间重组、技术变革、基础设施重构、经济转型等一切手段,暂时地和部分地克服了资本过度积累危机,过剩资本能够在一种既定的空间关系中从一个地方(城市、地区和国家)输出以建设另一个地方。当资本主义所塑造的地理景观成为进一步积累的障碍时,受地方限制的固定性和资本的空间流动性之间的张力便爆发一般性危机。因此,必须围绕新的交通和通信系统、基础设施、新的生产和消费中心及风格、新的劳动力聚集,以及改进了的社会基础,对地方的地理构型进行重塑。正如社会生活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时间维度,同时它也超越了空间维度。在一个特定地方发生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是由土地市场的运作和国家的干预决定的,而不是由地方本身的性质决定的。当新的地方被创造出来的时候,老的地方就不得不面临贬值、破坏和重新开发。哈维进一步指出,对空间无休止的重新开发是利欲熏心的资本家造成的。地方政府和联邦政府将自由赋予投机商和开发商,让他们在地方的物理属性上进行投资,为了使投资有利可图,他们不得不确保地方的永恒性。此时,便出现了吉登斯所说的“旧的城乡关系被一个庞大扩张的人造的或‘创造的环境’所取代”[7]的盛况。对于被创造出来的环境,你会发现每一个城市中心看起来都差不多,每一个住宅区的设计也都非常相似,每一个工作场所的模式也是雷同的。作为具体的空间范畴,城市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政治或文化单元的意义被遮蔽了。在人们心中,它变成了再现一种独特想象的本真之地,即使作为物质社会实践的空间,它具有纯粹投机和商品化景观的全部特点。

这是如何发生的呢?在这样一个快速的时空压缩阶段,城市的景观受制于权力集团投资、撤资这互为矛盾的冲动。权力集团为了避免上层阶级和劳工阶层二者之间潜在的冲突而渴望分开他们的住宅区。住宅上的区隔反过来造就了环境开发的不均衡。这种不均衡是由土地价值的高低引起的,从空间政治经济学的视角看,城市空间就是一个牟利的机器。对于这一问题,卡斯特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阐释了城市既是一个生产单位,又是一个社会再生产的中心,具有双重功能。个人对衣服、食物的消费,集体对房屋及其他社会服务的消费(例如医院、学校和公园),这两者再次产生了不均衡、不平等的社会关系。卡斯特认为,国家就是富人的一个工具,因而城市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只有这样,国家方可以最低成本、提供最少的社会服务和设施去再生产并维持一个灵活的、受过些许教育的、大体上健康的劳动力队伍。

这些劳动力不同于其他商品,迈克尔·斯多波(Michael Storper)和理查德·沃克(Richard Walker)作了这样的描述:“劳动力和真正商品的巨大差别就在于它是活生生的有意识的人……”[8]这说明:第一,劳动力只是暂时性的商品;第二,因为雇佣工人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具备独立思考和行为能力的复杂的人,所以他们有自己的能动作用;第三,这意味着雇佣工人必须和他们的雇主一起进入一种社会关系,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阶级关系。因此,作为伪商品的工人,他们有能力发展地方情感,其中最基本的形式就是地方认同感。地方变成熟悉度、亲情甚至爱情的地点。众所周知的场地和味道、日常工作、始终存在的地标,持久的友谊、家庭的纽带,这些情感在面对大量流通的资本重组,新的全球空间的形成,尤其是通信新技术的应用下被破坏了。

三、场所营造:重塑地方性认同

当下,不同地方的生产正在全球资本主义世界持续。不管什么样的政治、社会和生态后果,“为积累而积累”不会减弱。跨国公司、金融机构的运行意味着空前规模的对社会建构起来的地方的破坏、入侵和重构。不断变化的生产、消费、信息流和交流的物质实践,加上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空间关系和时间范围的彻底重组,这些都强有力地威胁着地方性认同。地方重建的当代必然性给空间实践与地方得以再现并成为表象的那种方式带来了诸多困境。

马克思曾阐明不平等交换、不平衡发展及人口在占有生产资料上的不平等,是资本主义制度确立的历史前提。其实,从城市的最初发展来看,无论是中心地理论还是资源禀赋论,或者“核心—边缘”理论等,都是以自然资源条件差异或占有物质生产资料差异为区分的地理空间生产。而现在的空间地理差异化生产,更多的是来源于资本结构内部的“社会结构”即人的特质,如种族、阶层、工作性质的不平衡,“它们正越来越多地渗透进入差异的背景之中,成为不平衡发展的生产力”[9]。回到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命题,我们可以发现最早建立的自然物质、自然资源禀赋差异基础上的地理学和资本生产,被社会空间和社会因素分异即劳动分工差异所取代,发展不是在每一个地方按照相同的速度和相同的方向进行的。

不平衡发展对于资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过程。也就是说,资本不仅通过不平衡的空间来发展,而且还通过市场选择在地理景观中植入形形色色的阶级、性别、种族等其他的社会划分来创造异质性(地方性的多样性)。然而,资本天生又是个平等派,它要夷平一切,“要把所有的经济体统合在一组均质的游戏规则下,使资本、商品和服务可以随着市场的判断而进出流动”[10]。相似的游戏规则不仅反映在经济上,由此而造成的影响更是波及文化、政治和城市空间。在全球化背景下,空间改造也未能幸免,被纳入资本夷平空间异质性的逻辑当中,最明显的就是利用当地资源特殊性的更新方式。

如何化解困境,重塑地方性认同?这就需要引入“地方知识”来探究人和地方之间的象征性关系及地方是如何被赋予意义和价值的。正如马西坚持的那样,没有两个地方是完全相同的,空间上的差异是非常重要的。大多数人仍然过着地方性的生活,不同的地方形成不同的意识。地方多样性是以生产方式的空间差异,及由此形成的社会结构和阶级关系上的地理空间差异为基础的。因此,应该恢复区域及地方特性,当然这意味着地方如何适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普遍问题。通过引人注目的表现可以使人类的地方变得鲜明真实,而通过使个人生活和集体生活的愿望、需要和功能性规律为人们所关注则可以实现对地方的认同。在我们生活和工作的世界中,祖先流传下来的部分和人们当场重建的部分总是在某处相逢。相逢之处就是,从“文化”视角去理解城市中的人和地方时占据和想要占据的学术空间,即使这一视角带有偏见,但其所蕴含的思想可能会引领我们找寻巨变和冲突。对此,城市文化主义者在以下理论和实践的主要领域孜孜不倦地耕耘着:(1)城市的意向和表征;(2)城市社区和城市文化;(3)基于地方的神话、叙事和集体记忆;(4)地方的和对于地方的情感和意义;(5)城市的身份和生活方式;(6)活动及互动场所。在这一框架中,城市文化主义者强调存在于地方身份、性格和意向的构建背后那些动态的、理性的社会过程。通过探讨具体的地方的意义是如何由使用者构建的,进而说明这些地方反过来又如何有助于创造和促进城市的整体意向。但是,是否存在着地方建构的原则,它把过去时间同未来时间联系在一起,同时又承认记忆、环境经验和在大地上居住能力的重要性?这就是通过场所营造所揭示的主题。

那么,如何使城市里的地方呈现出更好的面貌?这需要政策制定者、城市规划专家和社会改革者在政治、经济学、文化等诸环节通过场所营造(place-making),将“空间”转变成由众多差异性构成的“地方”。通过环境的改变,让生活的空间变成产生情感和依恋的“地方”,重新找回地方的精神,增强地方居民的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唯有这样,才能抗衡全球化带来的标准化、同质化倾向,才能遏制民族主义泛滥。这涉及三个层面的问题:

第一,空间的改变。想成为改革家的人们利用每一项新技术来促进城市的发展,使城市容纳市内所有的人。现在有许多技术的革新应用于地面上和地面下正在建设的项目,通信和交通建设项目,保证人们的日常事务不受损害。有一些质量低劣的建筑物需要修复,自来水系统或排污系统需要安装或升级,环境中的各种危险需要避免或降低危害程度。

第二,社会的改变。改革家们希望人们有更好的行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在规划空间、时机和项目时将那些有可能不兼容的人们区隔开来。他们还想出新办法让这些人聚集在某些场合或参加一些活动,让他们深信他们的共同之处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第三,人们在处理城市发展中的空间问题和社会问题时不断进行试验,试图找寻到既由官方执行又受民间激励的方案,使城市生活更容易得到改善。在早些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方案产生于民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平衡点转移,更多政府的解决方案受到青睐。长久以来,西方国家的人就把人们的生活环境与他们在城市的具体区域所营造的文化或生活方式联系在一起。

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基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域对现代性批判中的空间与地方加以审视,从理论上揭示了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批判中的地方与空间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的逻辑关联。这也能为我国社会主义空间生产与现代性进程中城市更新提供重要启示:一方面,城市更新应该尽可能保护传统的地方所具有的自然、社会及文化特色,维护原居民生活栖居在本地的权利,避免被驱离、避免过度同质化;另一方面,城市更新应该注重公众参与,而不仅仅依赖地方政府,更不能完全依靠商业资本,一定要注重权力和利益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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