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料库文体学视域下2022北京冬奥会英语体育新闻对比研究

高 洁,陈智勇,邹艳丽*

(1.长春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32;2.长春工程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9)

*通讯作者

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体育的性质已经从以往区域化和娱乐化转向全球化和商业化。[1]《中国青年报》指出,现代体育已不再是简单竞技比赛,它是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重要标志,是综合国力和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体现。[2]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确立了体育强国的战略地位,体育建设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道路上一项标志性事业。

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全球规模最大、影响力最深远的体育与文化盛会。北京于2022年举办的冬奥会激起了全国乃至世界人民对冬季运动的热情,吸引了全世界媒体的关注。学界聚焦中美主流媒体相关新闻报道,多采用批评话语分析路径讨论国家形象建构及新闻话语策略[3],少见基于语料库文体学对中美体育新闻报道语言特征的探索。本文运用现代文体学新兴的语料库研究方法,借助其在文体研究中的实证性优势[4],提取《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冬奥会报道前20个高频名词,对比中美体育新闻文体的异同,探索对外英语体育新闻的文体策略。同时,试图阐释词汇使用差异出现的原因,为提升我国体育新闻的传播效果和提高我国对外媒体影响力提供基于实证研究的参考。

一、文献回顾

语言在不同使用场合和环境下会产生不同的变体,即文体,所具有的语言特征被称为文体特征。[5]体育新闻作为一种特殊用途书面文体,同样具有一定的文体特征。[6]

截至目前,体育新闻文体学研究方法大致可以分为定性研究和基于语料库的混合研究。文体学定性研究一般是研究者通过以往阅读经验和自身直觉,得出文本文体特征并举例说明。[7-9]学者们或从构词和使用两个方面分析体育英语词汇特点[10],或从词汇、句法和语义这三个方面引入体育新闻文体特征[11],或通过大量例证分析英语体育新闻词汇特点、专业性词汇和句型[12-13]。传统的定性研究虽在文体学领域进行了广泛且深入的探索,然而,因其潜在的主观性和片面性而被现代语言学家们认为不够客观、全面和严谨。[14-15]基于大量语言数据的计量研究路径,即基于语料库的文体学研究可以弥补这些问题。

基于语料库的文体学混合研究路径强调在对大量语料进行观察和数据统计的基础上,分析语言使用规律。[8][14][16]例如,Roohani和Esmaeili[17]从名词和动词类型、语态、时态、句型等方面对体育新闻标题进行研究,魏海玉[18]从标点、段落、形类符比、词长、词密、句长等12个角度对《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关于2016 里约奥运会和残奥会报道进行对比分析。

高频词汇探索往往是语料库方法在文本分析过程中的第一步。[19]在考察诸如新闻类的信息性文本过程中,尤其需要关注名词的分布和行为特征,因其发挥了大部分信息承载和传递功能。[20]综上,本文聚焦高频词中名词的使用情况,通过检索《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关于北京冬奥会相关报道中前20个高频名词以及其高频搭配[21],对比分析中美体育新闻的文体特征。本文拟回答以下问题:《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中关于北京冬奥会报道的高频名词呈现怎样的分布特征?高频名词使用情况有何差异?产生差异的因素有哪些?中美体育新闻文体策略有何差异?我国体育新闻报道如何通过文体策略提升传播效果和影响力?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语料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作为中美两国代表性主流媒体,具有覆盖范围广、读者群体大、舆论影响效度高等特点,因此本文搜集了北京冬奥会前后和举办期间两家媒体的相关报道。

首先,将Olympic和Olympics这两个词作为关键词在《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的新闻文本中进行检索。在检索结果基础上,通过人工阅读提取报道的题目和首段以确定新闻相关性,删除将冬奥会作为时间点或事件背景的报道。为保证两个对比语料库的平衡性[22],本研究将《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均有大量相关报道的2022年1月31日至2022年2月23日确定为语料收集时间段,将此时间段内收集的所有关于北京冬奥会的新闻报道进行人工降噪得到清洁文本。最终收集到226个《中国日报》的相关报道,共146,080个字符;188个《纽约时报》文本,共153,119个字符。两个语料库元数据见表1。

表1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语料库的基本信息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使用语料库软件AntConc 4.2用于高频词检索。另外,数据统计软件Excel和Spss 21作为辅助工具。前者用于万词标准化频率计算,后者用于确认《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在高频名词使用上的差异程度。借助语料库软件LancsBox6.0完成高频搭配词提取,提取依据卫乃兴[23]对常用搭配跨距的界定,设置为左4右4;将衡量搭配强度的MI值设置为显著值3,出现频次有效值设置为10[24]。

三、结果与讨论

(一)高频共现词标准化频率比较

本研究从《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北京冬奥会新闻报道语料库中分别提取出前20个高频名词,并计算出每万词标准化频率。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其中,《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有14个共现词。它们分别为winter, Beijing, China, games, Olympics, sports, world, athletes, year, time, team, gold, years, country。

表2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前20个高频名词和标准化频率

借助统计软件Spss 21对14个共现词进行差异分析,以此判断使用频率具有显著性差异的名词,研究结果见表3。

表3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共现高频词标准化频率比较

由表3可见,两家媒体相关报道中的6个名词winter, Beijing, China, games, sports, team呈现显著性差异(P<0.05)。其中,winter, Beijing, China, games, sports这5个词在《中国日报》出现频率显著高于《纽约时报》;在《纽约时报》中,team的使用频次显著高于《中国日报》。

《中国日报》在报道冬奥会时涉及即将到来的北京冬季残奥会,以往的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和冬奥会申办过程,这使得winter和games使用格外突出。其次,《中国日报》报道还关注相关企业与政府部门的责任与担当,例如中国石化、中国石油、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等。另外,便捷基础设施以及冰雪运动发达的中国东北地区如吉林、哈尔滨在报道中也有所涉及,因此,China和Beijing两词在《中国日报》出现频率远高于《纽约时报》。通过sports的搭配分析发现,《中国日报》还通过体育新闻发布中国冰雪运动、冰雪产业、冰雪旅游业等相关内容,而《纽约时报》中sports一词主要用于报道奥运比赛项目。《中国日报》中搭配更加丰富,几乎覆盖所有《纽约时报》相关话题。对team的索引进行考察发现,《中国日报》关注中国队较多,而《纽约时报》除了对美国队进行报道,也涉及其他冰雪运动发达国家队伍如加拿大、俄罗斯等奖牌获得情况,因此出现数据统计上的显著差异。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在本次冬奥会的不同使命可能导致了上述差异。《中国日报》作为中国外宣的重要媒体之一,不仅要报道本次奥运会运动过程和结果,也要利用冬奥会这一极好契机去宣传中国,发出更响亮的中国声音,树立更好的中国形象,让世界了解一个全面生动的中国。报道中涉及残奥会和2008年夏季运动会,一方面是持续奥运会带来的全球热度, 另一方面也突出北京作为奥运史上唯一成功举办夏季和冬季奥运会的双奥之城的特殊地位。

此外,报道中还涉及诸多中国企业和政府部门在冬奥期间的巨大贡献,这些有利于塑造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大国形象。同时,《中国日报》也报道许多冰雪产业和冰雪旅游业,不仅能加深中国人民对冰雪运动的了解,激发全民运动兴趣和健身热潮,更能通过生动形象的描述吸引全世界游客,促进中国文旅产业发展。《纽约时报》的报道既有本国赛况,也有其他冰雪运动强国竞技状况。

(二)高频共现词的归类分析

北京冬奥会体育新闻语料库中提取的14个《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共现高频名词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专有名词,如Beijing, China, Olympics, country,这些名词用于交代本届运动会性质和地点,即这是一届在中国北京举办的奥运会。第二类是突出体育新闻文体特征的词汇,如games, sports, athletes, team, gold这些词汇,说明体育新闻更加关注体育比赛、运动员、代表团以及金牌获得者。

第三类词汇因其适用范围广,不受文体限制而被划分为通用词汇,如world, year, time, years。虽为通用词汇,但通过观察其高频搭配和上下文发现,这些名词具有明显的体育新闻文体特征。同时,两家媒体在使用具体名词时存在异同(见表4)。

表4 通用词汇在《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高频搭配

由表4可知,《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对第三类通用词汇使用情况大致相同。world的高频搭配是cup和championships。 奥运会作为国际性体育赛事,新闻文本中将world作为修饰语介绍参赛运动员所获世界级的荣誉。YEAR作为词元,在语料库中以year和years两种形式出现,year常见搭配词为old,在介绍运动员时,年龄是必不可少一项;years在语料库中的常见搭配是ago,通过索引行发现《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在进行体育新闻撰写时都会选择报道运动员的人生经历,因此出现* years ago的高频搭配。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中time的高频搭配存在不同。《中国日报》中该词最常见搭配是first, 在介绍运动员时,往往突出他们首次冰雪运动经历或者本次冬奥会的难忘体验。例如:

例1:“I still remember the first time I went to the top of a mountain with my dad. I stood on my snowboard riding down. I told myself this would be my favorite sport for sure.”(CD-180)

例2:It was also the first time a Chinese athlete participated in the contest and struck gold. (CD-81)

《纽约时报》中time的高频搭配词是champion,可见,美国相关媒体体育新闻着重于介绍参赛运动员所获得世界级项目次数。例如:

例3: Martins Dukurs, 37, is a six-time world champion who won silver medals at the 2010 and 2014 Olympic. (NYT-18)

对于time的使用差异,缘于中美两国不同的体育文化观念。中国媒体则倾向报道运动员的难忘经历体验,以此展现新闻报道温情的一面,体现较强的人文主义关怀。美国媒体强调运动员获得奖牌的次数,具有美国个人主义色彩。[25]

(三)高频名词中的独特词比较

除上述14个共现词外,在提取的20个高频名词中《中国日报》与《纽约时报》各自有6个独特名词,表5描述了这些独特名词在文本中的高频搭配。

表5 《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独特名词的高频搭配

观察表5可以发现, 《中国日报》更加突出奥运背后的故事,着力强调中国人民的高参与度和对冬奥项目的兴趣度。同时,《中国日报》也发布了大量冬奥会开、闭幕式的盛况以及冰雪运动项目相关知识。例如:

例4: According to the most recent Beijing 2022 Legacy Report, 346 million Chinese people have participated in winter sports. (CD-39)

例5:Hung said in their meeting that the grand opening ceremony of the Games had shown the world the resilience and unity of the Chinese nation. (CD-26)

例6: Chinese Alpine skiing is still not at the world’s top level, as we started very late. (CD-198)

《纽约时报》未对中国或北京作为“双奥”城做深入或广泛的报道,而将重点聚焦在比赛项目、本国的比赛状况和兴奋剂丑闻事件上。 例如:

例7: Could the United States be elevated to gold in the team figure skating event? (NYT-130)

例8: Two South Korean skaters were disqualified from the men’s 1,000-meter event on Monday, and South Korea’s Sport and Olympic Committee has vowed to appeal to the 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 (NYT-75)

这些独特词的使用再次验证上文提及的中美两国主流媒体在冬奥期间承担的舆论传播特征:《中国日报》借助冬奥会平台对外展示中国,通过刻画中国人民在本次奥运会所展现的热情和温暖以及蕴涵中国元素的开闭幕式,向世界展示一个有责任担当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国家形象。对内通过报道冰雪运动项目的相关知识,促进冰雪运动产业和经济发展。《纽约时报》着重描述本国赛况,尤其关注兴奋剂问题。

四、结语

本研究以《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关于北京冬奥会报道为例,利用基于语料库的文体学研究方法,对比分析中美体育新闻报道文体的异同。研究表明,作为中国和美国的主流媒体,《中国日报》和《纽约时报》在体育新闻报道中呈现出不同的文体特征。

体育新闻文体中,赛事的级别、举办地、项目、运动员以及金牌获得者等信息占据主要地位,本文的研究从高频名词的角度进一步证实这一文体特征。同时,研究也发现新闻报道使命和理念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文体特征。《中国日报》报道重在强调中国特色,向世界推介中国传统文化,体现人文精神。《纽约时报》侧重宣扬西方个人主义价值观,彰显其体育强国地位。

本文研究结果证实和强调了体育新闻文体的重要性,对于大型赛事的报道既要与世界接轨也要有中国特色,覆盖尽可能多的新闻受众,讲好中国故事,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提高国际话语权、提升对外传播能力。此外,作为案例研究,本文中涉及的调查文本覆盖面和数量有限,使用的研究方法和对研究结果的相关讨论也只是语料库文体学探索中一个很小的切入点。这些不足,有待于后续研究和其他研究者们继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