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欢,董 丽,李泳欣
(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462)
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作为市场参与者,其发展与国家经济政策的变化密切相关[1]。要振兴农村集体经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就要有效利用包含政府经济政策在内的外部资源[2]。
学界已就宏观经济政策影响组织经营业绩达成共识[3]。现有文献显示,推进城镇化进程有利于实现共同富裕[4]、产业融合是乡村振兴持续推进的推动力[5]、财政支农政策对促进农业发展起到了正向影响[6],但这些观点却少见实证验证。当前我国“三农”等经济政策变化对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有何影响,需要实证检验。
文章选择广州市6 个区下辖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作为分析样本(不包括街道下辖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避免样本之间由于自然禀赋不同导致的研究结果差异),研究农村相关经济政策对农村集体经济经营业绩的影响,以期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完善农村经济政策提供帮助。
农村的城镇化进程缩小了我国农村与城市的“二元”发展差异,促进了城乡一体化发展[7],提升了农村城市化程度,农村道路交通、通信、水电、卫生、文化等公共基础设施得到改善。在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落户的企业增加,企业治理、管理理念更多被农村集体接纳,加快了农村土地流转,建设用地使用效率提高,提高了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建造的仓库、厂房等资产的租金收入,净资产收益率会随之提高。据此,提出假设1。
假设1:城镇化进程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正相关。
财政支农支出本质上是国家为了支持农业生产、增加农民收入、促进乡村振兴而实施的,是政府扶持“三农”的主要途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的财政扶持资金主要包括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农业补贴、公共服务等方面[8]。
财政资金的注入完善了农村公共基础设施,保护了基本农田,改善了农村生态环境,提升了农村集体管理水平。政府通过财政资金的外部监管防范,堵塞贪污浪费集体资产的行为,降低了农村集体组织管理者道德风险,提升了经营能力,把握市场更多的盈利机会,提高集体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
除此之外,财政支农还向外界释放或传递政府发展农村经济的政策利好信号,吸引社会资本投入,增加农村集体与外部金融机构、农业龙头企业、科研院所及其他社会资源的合作,促进农村集体提升经营管理水平,优化农村集体资源配置,提高农村集体资产收益率。据此,提出假设2。
假设2:财政支农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正相关。
产业融合和发展、创新农村新产业、新业态能够促进农业结构调整,促进乡村振兴[9]。政府的第一、二、三产业融合政策鼓励发展农产品深度加工、农业农村服务业与农业的深度融合,促进了第二、第三产业发展红利向农村转移,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带来更多商机与盈利机会[10],带动农村土地流转,盘活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吸引资金、人才等资源进入,有利于提高集体组织的经营绩效水平。据此,提出假设3。
假设3:产业融合程度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正相关。
文章采用的是横截面数据多元回归分析模型,研究农村经济政策对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经营业绩的影响,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表
一是因变量,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经营业绩。农村集体资产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收入增长率以及农民收入等都可用于测度农村集体经济经营绩效,其中净资产收益率更有利于观测组织内涵性的内部管理能力带来的经营业绩。所以文章选用净资产收益率作为衡量农村集体经济经营业绩的指标。
二是自变量,从城镇化政策、财政支农政策、产业融合政策3 个维度观测农村经济政策。分别选取集体组织所在地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比例[11]、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的财政支农资金规模[12]、集体组织村委会与广州市中心距离[13]作为城镇化政策、财政支农政策、产业融合政策的替代变量。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比例越大,表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区的城镇化水平越高,反之表明城镇化水平越低。当前农村现实情况表明,距离中心城市越近的农村,农家乐、乡村田间旅游、土地租赁、房屋租赁等一二三产业发展越好,因此村委会与广州市中心的距离越短,代表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区产业融合发展程度越高,反之则产业融合发展程度越低。
三是控制变量,由于影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的因素有多种,文章选取了集体组织规模、偿债能力以及投资规模作为控制变量,其中组织规模采用总资产自然对数、偿债能力采用资产负债率、投资规模采用固定资产与长期投资合计数对数作为衡量指标。
文章研究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主要是村级、社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是村、社两级“二元”制管理模式,一个村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下属有若干个社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村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对所属社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具有管理权,各村及其所属社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资产规模、经济量存在较大差异,有些村级集体经济资产规模、经济量大于其所属社级集体经济,而有的社级集体经济资产规模、经济量大于其村级集体经济。因此仅研究村级农村集体经济经营业绩或仅观测社级农村集体经济的经营业绩都不够科学,且财政支农资金通常是下拨到村,由村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负责管理和使用。
因此,需要将村及其所属社两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财务数据进行合并处理,才能正确、科学反映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情况。文章在广州农村财务监管平台搜集整理了2018 年镇下辖的村、社财务数据后,将村级与其下属若干个社级两级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财务数据进行了合并处理,剔除数据异常或缺失样本的同时,进行上下5%winsor 缩尾处理,最终获得的有效样本共729 个,其中白云区141 个、黄浦区1 个、南沙区181 个、增城区208 个、花都区77 个、从化区121 个。
另外,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比例所用数据为广州统计年鉴中公布的各个镇的数据,村委会与广州市中心距离所用数据是用百度地图功能测量的村委会到市政府之间的距离。
文章主要构建了4 个横截面数据模型,其中模型1、模型2、模型3 分别分析城镇化政策、财政支农政策、产业融合政策对净资产收益率ROE 的影响,模型4 分析3 项政策对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经营绩效的综合影响。
式中:a0是截距,a1、a2、a3分别为自变量的系数,b1、b2、b3分别为控制变量的系数,e为残差。
由表2 可知,净资产收益率最大值为2 947.97%,最小值为-554.815%,平均数为25.507%,说明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情况不平衡,且净资产收益率较小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占比较大;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比例的最大值为91.58%,最小值为45.01%,说明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的城镇化水平存在一定差异;财政支农支出规模的最大值为896.42 万元,最小值为0,平均值为42.29 万元,说明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的政府财政补助的差距较大;村委会与广州市中心距离的最大值为152.10 km,最小值为12 km,平均值61.94 km。
表2 描述性统计表
观察行政区域调查样本发现,样本所在的6 个行政区中,白云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的城镇化水平最高,集体组织与广州市中心距离平均数最小,净资产收益率最高。从化区的城镇化水平最低,集体组织与广州市中心距离平均数最大,净资产收益率最低。南沙区、增城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的财政补助资金规模平均数较大,分别为72.03 万元和68.45 万元,最小的是从化区,平均仅7.21 万元,说明各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财政扶持力度存在较大差异,具体见表3。
表3 各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村社合并)各变量平均值
文章运用Stata 软件对变量之间的共线性进行了检验,VIF 值均小于10,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模型1~4 的回归结果如表4 所示。
由模型1 可知,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比例NP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ROE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即当城镇化水平提高时,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经营绩效增加,与假设1 相符。
模型2 回归结果显示,财政资金补助规模CZC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ROE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政府对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财政补助规模增加时,促进了农村集体经济经营绩效提升,验证了假设2。
模型3 回归结果显示,集体组织与广州市中心的距离D和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ROE在1%水平下显著负相关,表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产业融合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绩效提升,验证了假设3。
模型4 回归结果显示,NP与ROE正相关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可能是由于“三农”政策“多管齐下”时,城镇化水平对提升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绩效的影响被其他政策作用覆盖。CZC与ROE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且回归系数较模型2 有所增加,多项政策的共同发力时,财政补助资金的作用更加明显:政府财政补助资金扶持完善了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促进农村的城镇化进程,缩小了城乡差距,加强了农村集体经营的根基,壮大了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资产规模,又通过财政补助资金的监管,减弱了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管理中的道德风险,减少了内耗成本,促进了资产收益率提升,资产使用效率提升。D与ROE在1%水平下显著负相关,回归系数的绝对值0.413 大于CZC的系数0.163,且比模型3 的0.299 增大了0.114,说明政策“多管齐下”会进一步放大产业融合发展对农村集体经营绩效的作用,吸引外部资源的介入,开展多种经营,有利于盘活农村集体资产、资源,提升资本收益率。D回归系数的绝对值0.413 大于CZC的系数0.163,表明相对于城镇化、财政补助等农村经济政策,产业融合发展政策更能够化解不利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济增长的因素,促进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业绩提升。
线性回归结果见表4。
表4 线性回归结果
为确保回归结果真实可靠,文章分别以总资产收益率ROA替代净资产收益率作为因变量和缩小CZC样本范围(剔除CZC为0 的样本,保留CZC大于0 的样本),对4 个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前述一致。
文章以广州市6 个区下辖的729 个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财务数据为样本,建立回归分析模型进行检验,分析了农村经济政策对农村集体经济经营业绩的影响,研究发现广州市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差距明显,城镇化水平相差较大,财政补助资金规模参差不齐。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获得的财政补助资金规模及一二三产业融合情况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净资产收益率均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正向影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经营业绩,城镇化进程在回归中最终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研究结论的启示有以下几点。
一是产业融合对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业绩产生重大而深刻的影响。以财政资金扶持为把手,有序推进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在地产业融合发展,推进城乡协同发展,加快乡村治理的转型与变革,提高农村集体经济治理长效机制。
二是增加对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产业融合发展的财政支持,设置专项财政补助资金,支持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与企业、科研院所联合举办产业融合发展项目,以财政资金撬动社会资本发展产业融合项目,以项目带动农村集体经济发展。将先进的经营与管理经验引入农村集体经济,提升经营与管理水平,促进集体经济发展,增加农村居民就地就近就业,增加农民收入。
三是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管理者应该努力提高自身的经营管理水平,及时掌握市场信息、政府政策变化,降低内部治理成本,在经营集体资产时积极创新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商业模式,拓展经营业务范围,激活集体组织发展的内生动力,促进自身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