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山
我们从村西到村东,在两座桥上驻足。
说是桥,其实是青石条简易地搭在那儿。
凝望着它在浅水滩的凹痕,
也会被新生的鬼疙针所绊倒,
随之婴儿的哭声,被丢弃在小庙沟里。
此时,我们陷入不同的回忆:
尿罐里的表姐一身怪异的胎毛;
姨娘头上披着荒草,眼睛里倒映着湖水的迷茫。
你的叙述被邻近猪场的排水声打断,
是的,就连泥土也包含着毒素。
从来没有对土地忏悔过,
只有石碑,雕刻类同的好人,
还有他们做的好事。
至于石头上插图的牡丹,
每到四月的子时就会重新活过来,
惊动地下的人。
天肯定不是一下子这么蓝的,
容不下一丝猜忌。
出于对逝者的哀悼,
豌豆的胸前都别了一朵小白花。
二姑带走了太阳的一枚金戒指,
还有月亮的银饰。
有人把围裙里的五谷撒向墓穴,
误会被黄土掩盖。
草坟上开出几朵没有忧虑的蒲公英——
我们懒散地走在寨子里,
俺爹逮过鱼的河沟干涸成了一条路。
他絮絮叨叨,执著于一些碎片。
我知道记忆在逐渐失去时间的界线。
的确,他从未听过春雨,也无小楼的承载
却怀念深巷卖杏花的四妮儿。
看到路边水沟里那些焚烧过的衣物,
我们都沉默不语,甚至有赶快绕过去的想法。
一只花喜鹊立在坟帽上,
面对长势良好的麦苗,说着短促的方言。
河水很浑浊,没法和隔岸的桃花取得联系。
太阳躲在山后窥视归圈的羊群——
并非王者归来或者下凡的仙女,
它们仅为一顿饱饭。
河槽蓄满了水,有人翻过护栏。
我的眼睛多了一层氤氲的水汽——
我们曾在裸露的河床捡石头,打磨月亮的杯盏。
也曾在温良的夜晚,悲伤地吹着芦管。
一切危险都来自未知的将来,
比如昨天的暴雪和习惯的对抗。
此时,在你的故居,
红叶李的枝条伸向澄澈的诗篇。
没有人和鸥鸟争抢话筒,
也没有人在逐渐到来的黑暗中阻止群星的亮光。
其中,徐玉诺的旧蓝布长衫尤为显眼,
那么静寂,我们坐在落地窗前。
杏花妹妹和桃花姐姐,
在雪的脚印开始就白了头。
哦上帝,你会魔法吗?
我也会:在写给春天的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