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璇, 田 野
(辽宁大学, 辽宁 沈阳 110000)
“九一八”事变最初是作为历史场域中的一个国难事件出现的,在中国近现代史中形成了强大的辐射力。这一历史事件转变为文学事件的标志是反映民族气节、传递民众情感的“九一八”国难文学的生成,而“九一八”国难文学的起点则是时效快、创作周期短、体式短小、情感丰沛的“九一八”国难诗歌。民族、民族属性、民族主义是一种基于想象的文化人造物,而民族共同体则是各种中介对民族认知进行整合的产物。这种想象不是被动的虚构与捏造,而是主观意义上的认知与创造。“九一八”国难诗歌对民族共同体的建构既符合安德森意义上的“想象”功能,又具备与之不同的“中国经验”,表征为由想象趋于认同的建构过程。
严格意义上的“国难文学史”,是 1840 年后一百年间的以“国难”为主题、以鸦片战争为起点的含九次重大国难事件的文学史。在百年国难史中,大多数的国难事件由外部引起,并首先对国家的某个局部产生影响,有的规模较大、影响较深,不久后便上升为区域事件,再由区域波及全国;而有的则因地理、历史、政治、文化、军事等原因并未迅速上升为全国性、全民性事件。在前者的初期和后一种情况下,国民反思状态不高、觉醒程度不够、国家的概念并未深入人心,民族的荣辱感被束之高阁,广大百姓虽处于同一片土地,但其社会心理、精神状态、生存面貌与真正意义上的国民还相去甚远。而国难文学存在的意义就是通过对国难的书写、对苦难的叙事,唤起民众的家国意识、凝聚民众的精神力量、激发民众的身份认同,建构既具有地缘意义、历史意义,又内含社会因子、文化因子、精神因子、观念因子的民族共同体。
民族共同体是由人组成的族群,它的建构起于一种想象,这种想象不是虚构与捏造,而是主观意义上的认知与创造。国难文学与往常所说的抗战文学、反侵略文学、爱国主义文学不同,突出苦难叙事、强调现代国家意识是其区别于后者的特质。在重大国难事件中,“九一八”事变的历史意义和文学意义是十分重大的。“九一八”事变最早预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是近代中国被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的一次突变和转折,影响了现代文学史的版图组成与发展进程,推动了东北作家群这一文学作家群体的产生,促进了“九一八”国难文学这一文学样态的生成与发展。
在“九一八”国难文学框架内,作为一种特殊而具体的文体样式,“九一八”国难诗歌的苦难叙事深入国民的精神世界,通过促进情感体认加速了民族共同体的建构进程。“九一八”国难诗歌的建构功能指的是诗人把感觉的触角伸展到民族意识的深处,生成以生命意识为基点的民族危机和国家立场,以真实的生命感觉去认知自我、领悟社会、触摸时代,从而影响广大人民,在其心中埋下民族共同体的精神种子。
安德森认为,民族“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它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有限的,同时也享有主权的共同体”[1]6。中华民族也是一种基于想象的共同体,共同体的每个成员都会对自身所属的族群产生认同,从而在观念上达成身份的归属。作为民族主义的文化产物,诗歌对建构民族共同体起着重要的作用,“九一八”国难诗歌因历史语境而被赋予了这样的重任,呈现出非凡的现实品格。民族共同体的建构进程起于想象,而想象则基于共同体感觉和集体记忆。
共同体感觉是想象活动进行的一个感觉基础,感性经验的参与是审美发生不可缺少的一环,感性经验的调动又与审美主体的感官作用密不可分,故共同体的建构有赖于能够普遍传达个体经验、且使个体情感上升为群体共识的感觉基础。在《电影序言》中,威廉斯认为感觉结构是一种要在鲜活的生活中去把握的经验共同体,各种艺术形式如文学、电影都是这种共同经验的载体[2]。质言之,“‘感觉结构’就是经由特定的历史时空,透过个人内在经验而建立起来的感知生活的方式”[3]。“九一八”国难诗歌是身处水深火热的诗人们以别样方式感知生活的文本体现,文本中凝聚了他们的种种经验,这种“经验共同体”传递出一种具备整体性品格的“感觉结构”,促进了现代民族国家意识的生成。
首先是亲历体验生成的日常经验。“九一八”国难诗歌的书写背景决定了其日常经验的“不日常”。在外敌入侵的东北地区,民众的日常经验被苦难笼罩,通过诗歌的描绘展现为一个个挣扎的众生和一幅幅悲苦的生死图。充满冰与热、水与火的亲历体验形构了诗人的日常经验,这种日常经验又通过与社会的积极互动予以挥发,构筑了指向民族共同体的日常感觉结构。
其次是独特视角书写的女性经验。女性这一性别群体生成的感觉结构是女性整体发展中形成的文化心理定势和情感构形,并暗含在种种文化文本和社会现象中。女性经验是生成女性感觉结构的核心要素,这是女性作为主体与世界发生联系的过程中不断积累的感性与理性认识。在“九一八”国难诗歌中,女性感觉结构对象化为文本形式,并通过不同的女性形象、女性经验、女性视角呈现出来。
再次是生长环境建构的乡土经验。感觉结构可以说是一种经验,或者说是一种共同经验或者是集体经验,一种特殊的生活感觉被集体传承下来,而这种经验又是一种相对稳定的经验。在“九一八”国难诗歌中,生长环境建构的乡土经验就是这种集个体内在经验和群体经验于一体的复合经验。“九一八”国难诗人大都在东北地区出生和成长,虽然后来流亡到关内,但其内心仍然保留着关于家乡和故土的种种记忆,白山黑水、鸭绿江、奉天城、山海关、松花江、长白山等不只是诗人个人的经验,也是生活在东北地区的民众的共同记忆。生长环境建构的乡土经验引发了作者的乡土情结,是联结过去与现在、关内与关外的经验纽带。
民族是历史、政治、文化的产物,“是通过共同的历史和政治原则,在人们的头脑当中和集体记忆当中建构起来的文化共同体”[4]。民族共同体的建构得益于唤起长期积淀在民族成员心中的普遍有效的记忆,集体记忆是潜藏在社会个体心中的具有统一指向与内涵的记忆,这些个体组成的群体皆有其对应的集体记忆,借此该群体得以凝聚。人们在社会的进程中得到记忆,也在社会的发展中忘却记忆,也在社会的建构中重组和拾回记忆,重组和拾回记忆的过程就是唤起集体记忆的过程。唤起集体记忆并不是单纯地回忆过去,将过去完整客观地呈现,而是具有指向性和目的性的建构行为,此时的集体记忆与其说是原初记忆,倒不如说是含有选择性的“记忆加工品”。作为集体记忆的触发与传播中介,“九一八”国难诗歌正是通过召唤深耕于国民心中的民族主义情结达成对民族共同体的想象。
对古代传统诗歌题材的继承是唤起集体记忆的审美形式之一。“九一八”国难诗歌的文体形式包括古体诗和现代诗两种,前者的苦难书写在现代语境中得以完成。后者的苦难叙事中不乏描写家国之痛的悼亡诗、军旅题材的边塞诗、送别友人参军的送别诗,这是中国古代诗歌传统在现代的泛音。在现代语境作出的旧体诗中,有的作品延续、发扬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边塞诗传统,将这一事件纳入中国整体的社会情境中体悟,抒发了爱国之忧与爱国之切;有的作品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悼亡诗传统,纪念战争中遇难的仁人志士;有的作品继承了边塞诗传统,通过沙场、倭奴、腰刀、枪炮、桑獠、野草、寒风等符码描写了边塞的自然风光、战场的惨烈之景,号召同胞参军反抗;有的作品继承了送别诗传统,将友情融入家国情怀和战争语境中,情感基调显得格外沉重与悲壮。
将千古传诵的佳句为“我”所用,是国难诗人与先哲跨越历史长河的对话,由此而形成的集句诗是唤起集体记忆的又一审美形式。集句诗,就是摘选别人的诗句重新组合成新的诗句,表达新的意思的一种诗体。集句诗是一种艺术的再创造,诗人根据现实需要对先贤的诗句进行加工整理,读者又通过阅读集句诗唤起心中的记忆图式。集杜诗,是集句诗中的一个种类,它是指专集杜甫一家的诗句成新诗,其中的每一句都可在杜甫的诗句中找到出处,不同风格的诗句在创作者遵循诗词的叙事逻辑和语词关联的基础上重新排列组合,达到了状物抒怀的艺术效果。
民族共同体是历史演变的产物,是在历史过程中逐渐生成的。它具有各种话语基础,如战争、法律、文学、艺术等,而国难文学就是以苦难叙事为话语基础建构现代民族共同体的一个实践样式。安德森把民族国家称为“想象的共同体”。他认为,民族、国家不是由语言、宗教、族群、文化等要素决定的,恰恰相反,它是想象的产物,不是先有民族才有民族主义,而是想象生成了民族主义,从而才有民族的概念。想象是一个长期演化的过程,也是多方因素共同作用的努力,“九一八”国难诗歌正是通过现实的驱使、民族主义文化产物的推动构筑了民族成员心目中的现代民族共同体。
作为想象的产物,建构民族共同体的核心是将民族主义观念深入民族成员内心,而民族主义的建构离不开社会与历史的参与。作为特定历史语境的民族主义的文化产物,“九一八”国难诗歌建构民族共同体的书写策略主要是先“破”后“立”,即先建立歧感再凝聚共识。
1.建立歧感
朗西埃提出了“歧义共同体”的说法。他强调在事件的断裂处发觉“歧感”,“歧感”是对既定感性关系结构的扰乱,又是对不确定性感性经验的重构,而在扰乱和重构的缝隙中,共同体得以孕生。歧感建立的是不确定的共同体、歧义的共同体,由此,产生断裂、建立歧感成为共同体建构的方式之一。“九一八”国难诗歌的作者多为无产阶级文学的倡导者、革命文学的践行者,诗歌的语词之间无不凝结着人民渴望通过美学建构革命共同体的可能,这是无产阶级的感性经验对文学越界、对社会介入的努力,是民族心灵与无序现实产生歧感、错位的产物,而介入的具体操作是通过批判“劣根性”顽疾和打破“天下观”神话得以体现的。
首先是批判“劣根性”顽疾。“五四”运动以来,对“国民性”的讨论形成了势不可挡的时代趋势,而批判的态度则在其中居于主流。严复说:“使中国必出与天下争霸,将比脱其宗法之故而后可。”[5]37“脱其宗法”意味着摧毁千余年来中华民族久积成疾的国民劣根性,于是“掘根”就成为从五四时期一直延续到30年代的焦点议题。“九一八”国难诗歌中不乏批判国民懦弱、懒惰、安于现状、麻木、封建、愚昧等劣根性的诗篇,多表现了诗人对国民抱残守缺、不抵抗日本侵略者反而麻木度日、逆来顺受的愤慨以及对当时政府不抵抗政策的不解、痛心与悲愤之情。
其次是打破“天下观”神话。辛亥革命以前的中国影响民众认同的并不是民族和国家,而是帝王的天命、氏族,“家天下”观念一直是民众根深蒂固的思想基础。而这个观念在国难的语境下濒临崩溃,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国门,中国在遭遇西方的历史过程中被西方现代民族主义思想影响,自身旧有的观念体系在先进知识分子的努力下面临解体,中华民族的概念内涵经由梁启超的提出和孙中山的实践而渐趋成熟。由此,近代中国思想史隐含了一个由“天下”转为“国家”的观念流变过程。“中国在遭遇现代西方的历史过程中,古老的‘天下’破裂,现代的‘世界’诞生,并且发现和建构了民族国家自我的同一性。”[5]35在这一转变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是民众心中渐趋成熟的现代民族国家意识,对内强调通约、对外强调区隔是其核心要义。通约是指多元共生、平等共存的共同体理念,而在共同体空间内,具有共同体诗学品质的文学强调区域书写的同等价值,从而形成鲜明的民族立场和强烈的心理认同。区隔即自在、自为、自主,是事物能够保持排他性、非依附性、非妥协性,从而区别于他者、自身保持独立的状态。在共同体空间外,中华民族因独有的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与外在世界空间保持界限与差异是民族共同体得以安身立命的关键,故此时的民族文学注重的是自我民族的认同。
2.凝聚共识
通过阐发美学的可交流性可以在公共领域内形成共识性共同体,这是基于其“共识”观念而提出的关于共同体概念的又一外延。作家和诗人们总是从不同角度去描绘中国形象,想象中国风貌,以期位于祖国各地的人们能够通过诗歌展开对中国的整体想象,达成对中华民族的身份认同。在“九一八”国难诗歌的语境下,诗人通过对作为边地的东北的描绘建构了与内地共享的革命历史记忆,形成了“在边地书写中建构认同” “在虚拟时空中重建家园”的构筑现代民族国家共同体的方式。
首先是在边地书写中建构认同。东北远离国家政治、文化、经济的腹地,“九一八”事变作为一个区域性国难事件存在,它并未上升到全民都共情、共感的高度。因此,想要使局部性国难有效地在所有社会成员之间取得合法性认同,必须模塑一种共同的联结基础——历史记忆,而这种历史记忆又是通过非真实性体认即想象建构的,并通过文学的叙述表现出来,其常见的叙述策略通常有以下两种。一方面,通过描述边地的苦难,强调内地与边地有着共同的命运,以此在全体成员头脑中灌注“集体受难”的记忆共识;另一方面,通过一些地理名称、地理标志、地理景观展现边地生活,赋予内地对边地的无限想象,以此达成地理共同体的认同,如通过辽阳城、万宝山、秦皇岛、山海关等多处地名,将边地与内地在地理意象上相勾连,唤起了国民对于国家疆域的认同。在诗人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投射下,东北的文学叙述打破了一般地域文学的边界,使“九一八”国难诗歌具有整体民族文学性质。
其次是在虚拟空间中重建家园。“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作家被迫出走,分批向关内流亡,先后到了北平、天津、青岛、上海等地,形成了“东北作家群”或“流亡作家群”。他们在相对于关外的关内——一个具有相对意义的虚拟地理空间中进行创作,作品中充满了自身的民俗体验、亲历的家国之痛和最真切的政治要求。一方面,他们通过梦境、回忆等方式进行心理空间的建构,打破了传统叙述的因果逻辑联系,替代其的则是反复的语词中传递出的巨大情感感召,在主体的心理空间中建构起了一个凝聚着民族体认的家国共同体。另一方面,他们通过象征意象隐喻叙述空间。“九一八”国难诗歌中的“东北形象”,是诗人们通过“东北意象”建立在个人对现实世界的生命体验基础之上的东北,由此引发的是人们关于中国的审美想象,是作家与国民在不同时空对民族国家的形象认知。统观“九一八”国难诗篇,白山黑水、鸭绿江、奉天城等意象不仅代表着属于东北这片土地的独特地标,也暗含着在国难语境下人民受难的生存轨迹。作为关内国民的一种想象性的产物,这些意象同时也构成了一整套内含建构功能的隐喻符号系统,是中华民族遭遇国难时的缩影。
民族认同在现代成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关联着个人生命存否与民族文化传统存否的正当性。“九一八”国难诗歌通过苦难书写以“他者—自我—集体”为路径实现了民族共同体由想象趋于认同的转换。
1.他者刺激,自我觉醒
“他者”是一个相对于“自我”而形成的概念。“自我”总是通过“他者”的影响确立自身的身份,“他者”对于“自我”的定位、建构、完善有着重要的作用。“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过程中,民族国家的界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凸显出来,并且通过殖民主义向全世界撒下了民族主义的种子。”[5]34换言之,在全球化进程加快的20世纪,民族国家的界线并没有消弭,反而通过一些外部刺激如殖民外患而引发本民族人民的政治觉悟力和爱国思想。“九一八”国难诗歌就是日本列强侵略中国东北的外力刺激下的产物,虽然只涉及区域性的东北“九一八”事件,其文本、语词、意象形塑了一种崭新的由区域上升为全国的时空意识,同时也昭示了在现代性的冲击下“自我”主体于这种崭新的结构性关系中的生成过程,从而促进了“自我”意识的觉醒和主体身份的建构。
2.形构想象,引导认同
形构的想象主要为一种民族想象,指的是民族内部成员在头脑中形成的关于其所属民族所有属性的观念性理解。“它是想象的,因为即使是最小的民族的成员,也不可能认识他们大多数的同胞,和他们相遇,或者甚至听说他们,然而,他们相互连结的意象却活在每一位成员的心中。”[1]11在这其中,“相互连结的意象”的主要来源方式之一就是文学,建构现代民族共同体的想象和认同是“九一八”国难诗歌在文学意义上对史诗性的不断追求。构成现代民族共同体本质内容的,是国民对国家在主权、版图、文化、政治、疆域上的普遍认同。但是,国民不可能游遍祖国的每一处角落,也不可能熟悉中华文化的每一处细节,所以这一切大部分来源于想象,即人们调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填充民族国家的轮廓。
引导的认同主要为一种身份认同,指的是某一文化主体在强势与弱势文化之间进行的集体身份选择和自我角色定位,在此期间伴随的是强烈的思想震荡和巨大的精神磨难。“九一八”国难诗歌建构的身份认同是一种民族身份认同,其以强烈的时效性和感召力推动了国难文学的发展,国难文学中相关的民族国家话语又推动了一系列文艺、社会思潮的运动,30年代的民族主义文学运动以及40年代有关 “民族形式” 的讨论都是其发展的产物。
“九一八”国难诗歌引导的民族身份认同是一种“辩证的认同”,即综合了本质主义认同论和建构主义认同论的认同,这并非一种庸俗的折中主义,而是在兼具二者的基础上以后者为主的认同。本质主义认同论强调对某种固定且自足的身份的确证,彰显了一种恒常性和连续性,而建构主义认同论注重对流动的、变动不居的身份的追认,并强调身份是由其所处的语境建构而成的,昭示了一种差异性和游牧性。 “九一八”国难诗歌引导的民族身份认同有两个途径,与上述两种认同对应。一是通过集体记忆中暗含的审美形式唤起长期居于民众心里处于无意识状态的文化积淀物,二是通过考察诗歌创作的背景,剖析民族共同体的建构进程。一个民族的文化传统虽然因国难在表面发生了断裂,但其最深处仍然紧紧连在一起,就如皱纹看上去表皮存在褶皱但是皮肤的肌理仍然存在。“一个民族长久的生命中要经过好几回这一类的更新,但他的本来面目依旧存在,不仅因为世代连绵不断,并且构成民族的特性也始终存在。这就是原始地层……深深地埋在那里,铺在下面。”[6]在此基础上,国民在对民族的想象中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强烈身份认同,使得认同危机引发的失落了民族认同的“孤儿意识”趋于瓦解,而现代民族共同体从想象趋于认同。
在“九一八”国难诗歌的表述中,民族性无疑是其最想传达的观念与要旨,它具备优秀民族文学最显著的功能——传递现代民族国家意识、建构现代民族共同体。文学作品的灵魂就是其暗含的文学性,“文学性不存在于某一部文学作品中,它是一种同类文学作品普遍运用的构造原则和表现手段”[7]。“九一八”国难诗歌内容丰富、数目繁多,但它们具备共同的精神内蕴,即通过文本生成民族认同特性,深层而隐蔽地在读者头脑中建构观念性的民族共同体。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把民族团结进步事业作为基础性事业抓紧抓好。[8]作为主要精神文化建设事业之一的文学理应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九一八”国难诗歌显现出建构民族共同体的诗学品质,它启发我们:创作出含有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艺作品,努力筑就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文艺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