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强,刘林华
(云南省社会主义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1)
黑死病在今天可以用另一种比较专业的医学术语进行替换,即淋巴腺鼠疫,该疾病主要在啮齿类动物间进行传播,如同我们今天常听到的一种季节性疾病——禽流感一样,都是在某一门类的动物之间进行传播,再通过间接性或偶发性的接触,使疾病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和条件下实现由动物到人类间传播,进而造成病毒在人类群体中的广泛传播。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任何一种新型的疾病在人类族群中开始传播时,当时的医学手段总是无法做出及时、有效的应对,并对人类社会造成巨大的冲击,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就此而言,黑死病在欧洲爆发并肆虐,对欧洲的政治、经济、文化造成巨大冲击是无法避免的。疫病的传播虽然对欧洲社会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也从人类文明演进的时间线上加速推动了欧洲社会的发展。黑死病之后,欧洲社会从中世纪的迷梦中苏醒,逐步进入到近现代史的发展阶段,欧洲开始崛起。
黑死病在欧洲的爆发和肆虐是在一系列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因素综合作用下造成的。14世纪的欧洲社会所具备的医学知识和医疗手段都极端落后,对普通疾病尚且缺少有效的应对手段,更不用说应付这种突发性的新型疾病。黑死病爆发后整个欧洲几乎无法应对,短时间内疾病便传遍欧洲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直接影响便是造成了欧洲各国大规模的人口死亡,改变了欧洲社会各阶层的人口分布情况,影响了欧洲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间接上改写了欧洲社会的发展历史,改变了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此后,欧洲社会走上了一条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当然,以当时的目光来看,并不能观照到黑死病爆发对欧洲社会未来几百年发展历程的巨大影响。
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一文中有经典的表述:“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①许庆朴、郑祥福等编:《马克思主义原著选读》,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45页。。14世纪黑死病在欧洲的爆发也并非偶然事件,而是在一系列必然和偶然因素综合作用下导致的灾难性事件。
疾病的爆发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只不过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导致的是负面结果。疾病就其爆发的当时而言,总是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发挥作用,制约和影响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在有记录或无记录的人类发展史上,文明的覆灭经常上演,“发达的生产力,即使在通商相当广泛的情况下,也难免遭到彻底的毁灭”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60页。,其中不乏疾病、瘟疫从中作祟的劣迹。
欧洲地区的气候类型按照近现代地理学、气象学的研究,可以划分为温带海洋性气候、地中海气候,还有一部分高纬度地区属于寒带、亚寒带冰原、苔原气候。这些气候类型的划分是根据地球公转、自转、倾角以及太阳直射点的变化规律对地球造成的影响为依据的,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只要是在一段时期中这些对气候变化起决定性影响的要素不发生质的,或者哪怕是一定量的变化,地球的气候环境就不易发生剧烈变化。
当然,一旦影响气候变化的要素在经历了以世纪为单位的较大时间跨度后,一切都变得难以预测和掌握了,即使是最微小的变化就足以改变整个地球的气候环境,这种微小的变化曾导致地球生态圈层进化历程中的数度覆灭。欧洲地区维度偏高,处于北温带和寒带、亚寒带之间,主要气候类型为温带海洋性气候,正常情况下,这种气候影响下的地区常年温暖湿润,降水量比较大,适宜传统的农业,尤其是畜牧业的发展,这就为该地区的人口提供了较为丰富的肉产品及奶制品。地球的气候经历了数个世纪的变化后,到14世纪时对人类造成了一次突出影响。14世纪后,受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欧洲地区普遍降温,气候由温润多雨转为寒冷多雨。“在人类历史中,14世纪比较特殊,这是因为在世界的某些地方,气候变化和疾病同时威胁或削弱人类的活动。”③[美]菲利普·费尔南德兹-阿迈斯托:《世界:一部历史》(上),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514页。在亚洲,(某种程度上)受气候变化影响,13世纪中后期、14世纪早期出现了游牧民族南下入侵农耕文明的事件。这是一个转折点,表明在气候这个要件上,某些区域已变得不利于人类的发展。
气候变化周期往往很漫长,虽然这种变化在数个世纪的时间跨度里只导致气温下降了1—2摄氏度,但是对于地球这个大环境而言,该种变化却足以改变之前的生态模式。气候变化对人类的影响首先就是生存环境的变化,气温的下降直接导致欧洲可耕地的减少、可种植作物的减少,大量的可耕作土地由于长时间的降雨降温变为沼泽、冻土,大量可种植农作物由于气温下降,雨水过量而无法种植、难以成熟以及大面积的死亡,进而直接影响到粮食、畜牧业的生产与再生产,这些为人类提供直接的或间接生活、生产资料的传统产业部门一旦受到冲击,依赖这些产业部门维持生计的人们也将无法维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人与自然、自然资源之间的矛盾便会凸显,受此影响的整个人类文明状态也会发生剧烈变化。13世纪之前的欧洲,“大约从1000年至1300年中世纪盛期是北欧耕作气候条件最佳的时期”,①[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 (第六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452页。该时期的欧洲气候适宜,温暖湿润,这种暖湿的气候推动了农牧业的发展,也带来了人口的较快增长,这一期间,“西欧人口增加率大约是2.5倍”②[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450页。,适宜的气候以及较高的人口增长率大大地超过了该地区的环境承载力,这种人口的快速增长,经济的高度繁荣掩盖了逐渐对立的人与自然的关系,而问题也随着时间推移到14世纪才终于爆发。气候条件的变化,极大压缩了该地区的环境人口容量,原先增长出来的人口无法维持之前的生存条件。那些因自然红利而过度膨胀的人口,由于自然红利的消退被大量化消减了。
时间推移到12世纪,该时期是欧洲中世纪文明发展的鼎盛时期,这种鼎盛指的是中世纪社会制度、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的鼎盛。这一时期欧洲封建制度、教会制度趋于完善,生产力、生产关系两者之间的关系达到非常协调的程度,财富不断增长,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断得到完善。在2、3世纪由于战争、蛮族入侵所造成的经济凋敝、贸易低迷,经过数个世纪的恢复已更胜从前,“以活跃的货物交换为基础的经济逐步恢复,以及随之而来的货币流通量的不断增加”③[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266页。,新的城市,新的社会阶层不断涌现和壮大,生产力不断发展,社会发展彰显出巨大的活力与生机。“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④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3页。,疫病爆发前的欧洲呈现出高度的繁荣,然而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经济的恢复将2、3世纪以来欧洲社会萧条景象一扫而空,对中世纪社会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在社会中形成了一个新的、稳定的阶层—— “中产阶层(bourgeoisie)”⑤[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275页。,用另外一个人们更加熟悉的词汇来替换,即市民阶层。这个词汇在马克思、恩格斯早、中期的著作中都曾大量出现,但在含意上有所不同。市民阶级集中在不断扩大的城市当中,在这个阶级中还有其他阶层的存在,他们当中包含着早期的资产者,孕育着在不久的将来登上历史舞台并大展宏图的资产阶级。在相对充裕的生产、生活资料刺激下,该时期欧洲人口的增长率大幅度提高,很多地区形成了具有一定人口规模的城市。据相关资料记载,“到了14世纪早期,一些城市人口超过5万,佛罗伦萨甚至达到了10万”⑥[美]亚特伍德:《人类简史:我们人类这些年》,北京:九州出版社,2016年,第140页。,人口的增长,使得城镇规模得以扩大,这种看似良好的发展势头下,隐藏着可怕的危机。整个欧洲社会沐浴在繁荣之中,但却没有建立起有效的公共危机应对机制,密集的人口、拥挤的城市极大程度挤压了地区应对危机的弹性,也为灾难爆发造成巨大损失埋下了伏笔。
商业贸易的发展带给中世纪的欧洲几百年的繁荣,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有了这样一种错觉,“他们的社会正迈向一个可持续若干世纪的宁静的文明”①[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463页。,然而,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向他们快步走来。
全球气候在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变化后,它积累的破坏性能量终于在14世纪释放出来。对欧洲地区而言,就是气温的总体下降,而气温的下降进一步加重了经济社会发展的负担,人口的持续增长更是使这已经开始恶化的局面雪上加霜。显而易见,这些负面影响都是直接作用于社会生产及再生产领域的。“1315—1317年,这个时期饥馑和流行病遍及欧洲”②[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452页。,特别是1315年的5月天降大雨,这场雨“一直持续了整个夏季和秋季”③[美]布莱恩·蒂尔尼、西德尼·佩因特:《西欧中世纪史》(第六版),第452页。,持续性的降温、降水,导致农作物大量减产、欠收,过盛的人口与不堪重负的环境之间的矛盾凸显出来。中世纪时期的欧洲社会仍处于比较低级的发展阶段,与近现代的人类社会相比较,存在着诸多不足之处:缺乏合理规划的城市布局、缺乏足够的市政生活设施、城乡卫生条件差等等。简言之,中世纪时期的欧洲人普遍地生活在营养不良以及脏乱差的环境中,这种状况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当中尤为突出。
骤然扩大的城市并没有建立起与其规模相配套的市政基础设施,也没有形成科学的城区规划,使得中世纪的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规模大、情况杂、人口多的乡村。“街巷中穿行着家禽家畜,市容市貌一片混乱”④[美]亚特伍德:《人类简史:我们人类这些年》,第140—141页。,城市中的生产生活垃圾虽然会定期定点处理,但这些垃圾“平时都在街上随意倾倒,空气质量很差”。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存在两个隐患:一是由饥饿带来的营养不良降低了人们的身体抵抗力,肌体容易受到外来疾病的感染;二是脏乱差的城市环境滋生了大量的病菌以及可以携带病菌并四处奔袭的啮齿类动物,主要是老鼠以及寄生在它们身上的各种病菌和害虫,它们成为疾病传播肆虐的重要推手。
在以上三个因素的联合作用下,一场席卷整个欧洲的可怕灾难来临了。造成这场灾难的元凶有一个可怕的名称——黑死病。这种疾病由黑海港口进入,然后席卷意大利、法兰西、英格兰,到1350年,黑死病传遍北欧,借道冰岛进入俄罗斯,整个欧洲陷入一片死寂。
在医学理论和医疗实践水平发展滞后的14世纪,黑死病是一种具有高传染性、高致病性、高死亡率的疾病。感染黑死病的人会在其身体的一些部位出现较大的肿块,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染者还会出现头晕、呕吐、晕厥等临床反应,最终导致感染者在短时间内死亡。黑死病肆虐欧洲造成的直接破坏就是人口锐减。研究这段历史的史学家认为“14世纪中期黑死病是欧洲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自然灾难”⑤[美]杰克逊·J斯皮瓦格尔:《西方文明简史》(第四版)(上),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72页。。由气候变化、人口增长导致的普遍性的饥荒,使身处其中的人们不堪一击,在黑死病的冲击下,大量人口死亡。据史料记载,在一些人口集中的城市,有50%—60%的人死于黑死病,在一些村庄、一些家庭甚至存在全部死亡的情况。“据估计,在1347年到1351年间,欧洲人口下降25—50%”⑥[美]杰克逊·J斯皮瓦格尔:《西方文明简史》(第四版)(上),第273页。。黑死病是当时人们根据感染这种疾病后出现的临床症状而命名的。在当时的医疗情况下,人一旦感染这种疾病,基本等同于宣告死亡判决,黑死病所到之处引起巨大的恐慌和大规模死亡。为了逃离死亡,幸存者或闭门不出,或迁移到乡村,病毒的传播随着人口的迁移,又在各地区扩展开来。黑死病在欧洲肆虐造成欧洲人口锐减,多数学者根据史料推断,欧洲人口在14世纪减少了一半,甚至更多。
黑死病带来的其他社会影响伴随着人口的锐减而产生。因为“人不是抽象地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这就是国家、社会”①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页。。作为社会主要构成要件的人一旦发生问题,社会就会相应地出现问题。欧洲人口的锐减直接影响到社会的生产与再生产,传统产业部门及新兴产业部门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冲击,尤其是农业、畜牧业所受到的冲击更大,这两种产业属传统产业部门,从业人员多,涉及面广,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基础性产业,为其他产业部门的运行提供必需的生产资料。黑死病引起的人口锐减极大程度改变了欧洲各产业部门及社会各阶层的人员分布。城市化程度较高的地区由于人口密杂,市政设施条件差,在黑死病的摧残下几近崩溃,而一些人为了躲避瘟疫选择逃离城市,同时也将疫病带到了乡下,进一步扩大了病毒的传播范围。人口的减少一方面使得各行业的从业者面临捉襟见肘的困境,另一方面也对中世纪的社会制度予以重创,无论是神圣的教权还是高贵的皇权都面临直接的挑战。
14世纪的欧洲处于封建时代的后期,由于各种负面因素共同作用,使得该时期被称为“崩溃的时代”。瘟疫和饥饿使人口发生了变化,减少的人口直接影响到了赋税的收纳,进而影响到国家的稳定以及地区间的稳定。身处瘟疫中的人们感到朝不保夕。一切生产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停滞,人们或闭门不出,或四散奔逃从一个城镇转移到另一个城镇,结果等待他们的仍是死亡。中世纪的欧洲社会神权与皇权并存,甚至在很多时候神权超越皇权。黑死病爆发后,本着在死神面前一视同仁的基本原则,无论是平民还是拥有神灵庇佑的教职人员、拥有皇天保护的封建统治者,都无法避免死亡的到来。大量教职人员、国家官员倒下了,大量农民、小市民、城市手工业者倒下了。离开了从事生产活动的人的支持,社会各领域的生产生活活动变得难以维系,甚至处于崩溃边缘。
若把视角转移到中世纪欧洲社会的下层民众中,可发现这一部分民众主要以农民、小市民以及城市手工业者构成,而且他们构成了社会成员的大多数。可以说正是由于这些民众的辛勤劳作才换来了封建主、教职人员的骄奢淫逸。现在,由于瘟疫的肆虐,那些维系社会生产生活基本运行的关键性部件发生了问题,整个社会机器不可避免地陷于停滞。为了逃避瘟疫带来的死亡,这些民众背井离乡,离开了他们曾经的土地、城市、乡镇,从原有的生产关系束缚中脱离出来,变成了“自由人”。当然,这种获得自由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黑死病造成的大量死亡催生了一个更加灵活多变的社会,这个社会与贵族家庭的土地所有权已经没那么紧密的关系了”②[英]安德鲁·玛尔:《世界史》,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24页。。简单地说,欧洲社会的封建制度在黑死病的冲击下不可逆转地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资本主义的前夜已经初现曙光。
黑死病具有惊人的致死率和传播速度,它的爆发对中世纪欧洲社会文化造成的冲击几乎是致命的。由于疫病不具有对攻击对象的识别性,所以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都受到一视同仁的攻击,社会各个阶层都损失巨大。在前资本主义时代,人类社会中掌握知识、技能、文化的群体仅占少数,因而,一旦这部分掌握社会绝大部分精神和物质力量的群体受到打击,整个社会的精神力量和物质力量便会受到打击。黑死病的冲击使得欧洲一些地区形成了文化的真空状态。“在西班牙地中海沿岸的巴塞罗那,教会里有60%的工作空缺,在一座城镇,有3/4的国家官员丢了性命。”①[美]菲利普·费尔南德兹-阿迈斯托:《世界:一部历史》(上),第526页。中世纪时期,拉丁语是教会和国家的官方语言,而教职人员和官员的大量死亡直接导致了掌握拉丁语群体的锐减,以至于无法再维持其官方语言的地位,中世纪文化也由此而走向衰落。而幸存下来的人们看到如此巨大的死亡规模给社会带来的剧变后,他们对宗教、国家、社会、文学、艺术、死亡等问题的看法也改变了。黑死病过后,沉寂的文化逐渐活跃起来,开启了文艺复兴的时代,诞生了以“文学三杰”(但丁、皮特拉克、薄伽丘)为代表的文学大家,以“美术三杰”(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为代表的美术大师等一大批杰出的文化代表人物。在中世纪文化的废墟上产生的新文化推动下,欧洲逐渐走上了一条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黑死病的爆发是欧洲历史上,是世界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这种疾病的爆发、肆虐一方面给欧洲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引起了欧洲人口的锐减,另一方面也在客观上为中世纪的欧洲历史带来了极大的转机。虽然这种带来转机的原因和方式是如此残酷,且其发生亦非人类主观意愿所致,但其巨大影响的一重要方面就是使欧洲逐渐从黑暗、蒙昧的中世纪走出来,改变了东西方和世界文明发展的进程。
欧洲社会在黑死病的肆虐中得到了锤炼,无论是人口结构,还是社会结构,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可以说14世纪是中世纪欧洲历史的转折点,是欧洲文明新纪元的起点。黑死病改写了欧洲历史,也改写了世界历史。在灾难面前,人们看到了社会发展中存在的弊端,看到了神权统治的弊端,看到了宗教笼罩下中世纪社会的弊端。人们开始从天国回到人间,关注人的发展,关注理性社会的构建。从此,西方走上了一条与东方社会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并在15—18世纪中加速发展,逐步缩小了与东方文明间的差距,最终在19世纪全面赶超东方,开辟了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时代,为人类文明的继续前进提供了新的选择和方向。
从疫病发展史的角度来看,人类文明在前进的过程中,始终在与各类瘟疫作斗争,用大历史的视野分析,引发疫病传播的是细菌、病毒等微生物,它们所属的物种其存在时间比人类存在的时间还要漫长,人类文明也是在与疫病不断斗争的过程中由低级阶段逐渐发展到高级阶段。随着人类认识水平的不断提高,应对疫病的能力不断提升,手段也日趋多样,但是人类与疫病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在可以预见到的将来“人类显然仍处于这个星球上最大规模和最不寻常的生态动荡之中”②[美]威廉·麦克尼尔:《瘟疫与人》,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8年,第237页。。未来,人类仍将不可避免地与已知或未知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疫病继续斗争,并在斗争与共存中不断谋求自身的生存与发展。可以断言,对于“影响人类历史的基本参数和决定因素之一”③[美]威廉·麦克尼尔:《瘟疫与人》,第237页。的疫病,我们将会拥有更多、更强的应对手段,捍卫人类文明不断迈向更高的发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