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升
父亲在世那些年, 每逢中秋节,我和妻子总会提早一到两周, 去到昆明冠生园, 左挑右选买些如云腿、 五仁、 玫瑰花馅的月饼, 寄给远在济南老家的父亲。 母亲走得早, 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 邮寄这些吃食还不是那么方便。 这些年, 物流快递便捷, 年年中秋节我都会给父亲寄月饼, 从不间断。
每当父亲收到月饼, 会给哥嫂他们分分, 一家几个尝尝, 应应节气,四五十个月饼, 他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 老家的月饼哪里会有云南的月饼好吃、 品种也少, 再说他们也舍不得买。 寄去的月饼, 特别像传统火腿馅儿的和近几年生产的鲜花月饼, 他们都非常爱吃。 火腿馅儿的吃着香, 吃到鲜花馅的更是觉着稀奇, 认为月饼就属云南的好。 他们说寄去的月饼好吃, 我们也挺欣慰的。 这么多年, 我们离家远, 一年到头, 为父亲做不了什么, 都是家里的哥嫂轮换照顾, 一日三餐, 洗洗涮涮, 无微不至。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中秋节寄几个月饼以表心意, 春节给父亲汇一点儿零花钱,一是填补着过个年, 再就是平时吃个药打个针什么的, 别难为着老人家,俗话说 “养儿防老” 嘛!
父亲是年前头走的。 我和妻子清明节回去扫了墓。 我们这次回去, 不见了老父亲在家门口的守候等待, 还有那辆陪伴他的心爱轮椅。 九十多岁的老父亲, 是在年根儿底下走的, 不知是疫情催促或是老了, 差两天没有等到过年。 当时, 全靠哥嫂他们含悲料理, 恭送老人家安详西去。 我们没能回去奔丧, 落个不孝。
老父亲那捧骨灰就埋在村西头的河堤上, 和早些年去世的母亲合葬了。 清明那天, 去给父母上坟, 老天爷给我们准备了一场雨, 一路的凉风冷雨, 一路的泥泞不堪, 一路的心情沉重。 父母的坟, 是个平平常常不及人高的土堆堆, 就像他们平平常常的一辈子, 毫不起眼。 坟头也简单立了一块石碑, 儿孙辈名字刻写其上, 以示后人。 在他们的坟前, 依然是那条生生不息的小河在静静流淌; 在他们的身后, 仍然是那片生机盎然的田园, 在轮回中日头出来又落下。 这次回去, 是住在大哥大嫂家。 临走时,去向老父亲生前久居的宅院道别, 院门闭着, 人去屋空, 没有了往常的烟火气, 就连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没有往年的春天那样有生机了。 唉, 草木之心, 欢聚首, 伤别离, 不光是人呀!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作为游子, 没有了父母, 怅然若失是常理。 好在还有哥嫂他们, 还有对那片故土永远扯不断的殷殷乡愁。 有乡愁就是幸福的。
今年的中秋节, 没有再给父亲寄月饼了, 哥嫂他们也都不在家, 都关门去了他们在城里的儿女家啦。 今年, 突然少了寄月饼这个 “规定动作”, 我和妻子心里都挺不是滋味,总觉着缺了点儿啥。 回过头想来, 往年每每能寄出那小小的、 圆圆的月饼是多么的幸福和慰藉, 那是 “每逢佳节倍思亲” 的深深寄托。 一枚小小圆圆的月饼, 年年岁岁承载着团圆美满人长久的殷殷期盼与祝福。 今年, 父亲把我们寄月饼的义务和心情都带走了, 我们吃月饼的味道也打了折扣。唉,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呀! 有父母真好, 有牵挂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