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基础、过程与价值

李银梅

（首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9）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1]22，“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23。它深刻指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定位和本质要求，也明确了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追求。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价值旨归，凝结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理论价值和时代价值。

1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础

从历史、理论、实践三个维度展开考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有着共同的文明基础、科学理论来源和实践环境。从历史渊源来看，中华文明在历史长河中，淬炼出优秀的精神内核，成为一种精神自觉贯穿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始终，也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精神支撑。从理论根源来看，马克思主义作为真理力量，揭示了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和普遍规律，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探索提供了重要遵循，其中，关于文明形态发展演变的理论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产生提供了理论来源。从实践环境来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和人类文明新形态都是扎根中国大地孕育出来的新型现代化道路和新型文明形态，二者的形成与中国的时代背景、社会局势紧密联系。

第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产生有着深厚的文明基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生发于中华文明的土壤，在继承和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推动中华文明不断向前发展。中华文明作为人类古老的文明之一，是唯一一个不断延绵到现代世界的文明。英国思想家波特兰·罗素曾言：“与其把中国视为政治实体还不如把它视为文明实体——唯一从古代存留至今的文明。”[2]中华文明蕴含着关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理念，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和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与西方文明浓厚的宗教色彩相比，中华文明自诞生以来，就有着“理性”之光，更注重培养人自身内在的力量，通过提升人的修养以达到推动整个社会精神境界发展。中华传统文化主张“仁、义、礼、智、信”，推崇人自身的仁德，以及人与人交往的道德约束，与西方的个人主义、利己主义中追求自身利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淡薄有着明显区别；主张“天人合一”，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西方则表现为人对自然界的征服；主张“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等理念，包含着人们对未来和谐社会的美好幻想，也证明了中华民族没有侵略的基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华文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彰显出鲜活的生命力，超越特定的民族和时代，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奠定了深厚的文明基础。中华文明基因的延续与创新，内在包含着与西方工业文明中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中相对抗的因素，决定了中国要走出一条与西方资本主义道路不同的道路，必然要创造出一种不同于西方文明的新型文明形态。

第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产生有科学的理论依据。马克思主义作为真理力量，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选择提供了科学依据，为新文明形态的诞生提出了预设。马克思从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状态出发，揭示了资本主义有着内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提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资本主义终将被共产主义代替的论断。西方资本主义是以资本为逻辑，追求剩余价值来推动生产的发展，在这个过程中，人丧失了主体地位，沦为劳动者。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每个人都力图创造出一种支配他人的、异己的本质力量，以便从这里面找到他自己的利己需要的满足”[3]。资本权力控制着主体的需要与欲望，进而占据了每个人的闲暇时间，使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全体人沦为资本的增值工具。同时，在资本欲望催促下，资产阶级不断扩大生产，滥用科技过度开发自然资源。恩格斯曾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4]。资源的枯竭引起发展的桎梏，资本家开始对外扩张占领外部空间获取资源。正是资本主义自身的弊端，马克思、恩格斯断言资产阶级终将孕育自己的“掘墓人”。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于是，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5]在预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同时，马克思提出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为后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发展指明了方向。马克思，恩格斯不仅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也预测到东方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基于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科学论断，中国在反思西方现代化的过程中，立足本国实际，将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创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走出一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新形态。

第三，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产生有着复杂的实践环境。马克思主义自十月革命传入中国以来，就与中华文明相结合，用真理的力量激活了中华文明。2019 年，习近平在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指出，“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科学社会主义的主张受到中国人民热烈欢迎，并最终扎根中国大地、开花结果，决不是偶然的，而是同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优秀历史文化和广大人民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念融通的”[6]。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的优秀成果相融合，中华文明的精神内核和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内容能够相融共生，其根本原因是有且只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能够解决时代之问。现阶段，中国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探索自身独立发展的道路成为时代难题。基于时代的复杂局势，走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是历史的必然选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在探索现代化道路过程中，我们要始终立足于中国具体实际情况，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的优秀成果相结合，立足为解决中国实际问题提供科学理论指导和精神支撑。实践环境的复杂性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产生的重要因素。

2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过程

近代以来，西方列强侵入中国，中国在内忧外患下面临着“向何处去”的问题。十月革命为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理论，唤醒了中国大地上先进的革命者，中国工人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历史舞台，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紧密结合中，开辟了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道路。长期以来，党领导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进行了探索，创造了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协调发展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创造了物质文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重点在于“特色”。“特色”主要体现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方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既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又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党领导人民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过程中，始终坚持社会主义不动摇，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调动各类生产要素激活经济发展活力。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以资本为逻辑，在利用资本推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资本无序扩张，必然走向两极分化，造成不可调和的社会矛盾。与西方不同，中国在推动经济发展过程中，充分认识到资本的运动规律，利用资本的正面效应促进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资本作为带动各类生产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纽带，国家通过强有力的宏观调控，引导资本健康发展，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本的积极作用。“作为发展工具、手段的资本，是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资本主义可以用，社会主义当然也可以用，关键是要把资本利用得好、利用得更有经济效率、利用出社会主义社会的价值导向，引导其为人民的美好生活服务，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发挥特有的功能。”[7]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时也强调，“必须深化对新的时代条件下我国各类资本及其作用的认识，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发挥其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8]。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经济向稳向好持续发展，国内生产总值平均增速为6.6%，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为6.6%，人均GDP 平均增速保持在6.1%[9]，实现了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2020 年我国脱贫攻坚取得了全面胜利，小康社会全面建成，正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昂首阔步。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建设丰富了政治文明的内涵。首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探索实践中形成的独特的中国民主形式，贯穿整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建设中。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中积累起来的实践和经验，推进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形成。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10]。其次，民主的覆盖范围更广。全过程人民民主从各层次、各领域实现人民民主，拓宽民主渠道，信息化和网络化为民主的广泛性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最后，民主形式更加丰富。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是实现民主的基本形式。随着治理数字化和现代化的展开，各个环节形式更加丰富，为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创造了条件。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民主发展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党和国家在政治意识形态领域、政治体制建设、政党建设、执政理念和方式、社会治理、政治选举、监察监督、法律法规、基层自治等各领域健全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体系，将民主覆盖到社会各领域。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国精神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内核力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十四亿中国人民凝聚力这么强，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华精神，这是我们文化自信的源泉”[11]。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不仅产生出新的理论，也产生了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使之成为推动中国发展的重要力量。

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创造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建设过程中，“规模最大”一词生动展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充分保障了困难群体的权力；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医疗卫生体系，坚守人民生命健康权；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公民受教育权得到更好保障等。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人民利益优先，“社会文明”建设成为贯穿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强大凝聚力。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能够正确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建设的关系，坚持贯彻绿色发展理念，以实际行动推进绿色转型——实施“双碳”目标、践行“两山”理念、探索绿色发展道路等。在全体人民的长期努力下，我国生态环境质量不断好转。总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将经济发展与生态建设同步推进，实现了经济可持续发展，并为世界现代化的发展提供了示范引领作用。

中国共产党在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中，践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致力于为世界繁荣发展作出更大贡献。中国式现代化不是掠夺性的现代化，也不是“国强必霸”的现代化，而是将自身命运与全球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现代化，始终为世界的发展贡献中国智慧、中国力量。在中国不断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始终坚持文明具有平等价值，坚持合作共赢理念，树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意识，跨越了文明冲突论。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拓展了文明形态的新图景。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以“五位一体”协同推进，与“五个文明”互为前提、互为条件、互为目标，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过程中并驾齐驱，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在推进中国自身发展建设的同时，与世界其他各国构建友好和谐、合作共赢的国际关系，进一步拓宽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版图。

3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

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有其理论价值和时代意义。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重要成果的转化形式，充分凸显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优越性，丰富了马克思恩格斯文明理论，改变了世界文明发展格局，在中华文明发展和世界文明发展中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

首先，中国式现代化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新的道路选择。现代化道路的成功与否，重要评价标准就是是否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向前发展。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是超越传统资本主义道路的新型现代化道路。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走自己的路，是党的全部理论和实践立足点，更是党百年奋斗得出的历史结论”[12]。在文明演变的历史进程中，不同的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会孕育不同的文明形态，而新的文明形态的生命力，取决于“道路”发展的状况，因此，新的文明形态也内在地包含着检验道路合理性的因素。长期以来，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创造的资本主义文明，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在资本主义经济矛盾爆发中，资本主义文明的弊端日趋明显，其内含的关于“人的异化”“剥削的本质”“生态危机”等野蛮成分，客观验证了资本主义社会因其不可调和的矛盾，终究被共产主义社会所替代，资本主义文明终将被共产主义文明替代的历史发展趋势。与此相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超越了资本主义文明，是符合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的文明新形态。第一，中国式现代化是全面协调发展的现代化，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也符合中国的国情，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第二，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民族的文明成果，同时也是世界文明成果。判断一个文明形态是否先进，不仅在于它能否推动本民族的发展，同时也在于能否推动世界文明进程向更高级的文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和平的、具有包容性的文明，始终践行文明交流互鉴的理念，遵循文明价值平等观，突出文明共建性，破除了文明冲突的困境，推动世界文明进程向前发展，是符合时代发展趋势和潮流的一种新的文明形态。

其次，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理论价值引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仅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也是一次重大的理论创新。恩格斯在1844 年写的《英国状况 十八世纪》中指出，“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社会的素质”[13]，并提出人类将逐步摆脱蒙昧和野蛮时代，进入到文明时代。马克思主义文明论分析了文明时代产生的条件，分析了资本主义文明的弊端，系统预见了共产主义文明，但对于实现共产主义文明的发展历程未作出具体的描述。伟大时代呼唤伟大理论，中国共产党人坚持走自己的路，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首先，文明之间是相互包容、相互借鉴、相互促进的。其次，文明是平等的，没有优劣之分。“西方中心论”一直造成西方文明优于其他文明的错觉，这是一种偏见。“文明优越论”的偏见，无视文明的价值平等性和多样性，不利于文明的交流传播，进而阻碍文明发展进程。习近平以宽广的胸怀与远见卓识呼吁，“文明是平等的，人类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鉴的前提。各种人类文明在价值上是平等的，都各有千秋，也各有不足。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明，也不存在一无是处的文明，文明没有高低、优劣之分”[14]。“不要看到别人的文明与自己的文明有不同，就感到不顺眼，就要千方百计去改造、去同化，甚至企图以自己的文明取而代之。历史反复证明，任何想用强制手段来解决文明差异的做法都不会成功，反而会给世界文明带来灾难。”[15]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未来的社会将会是一个“共同体”，各国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紧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提出，是对马克思主义文明理论的一个重大突破，是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文明形态更迭理论的践行。作为一种新的理论，以“中国话语”“中国声音”表达对于人类文明未来的走向，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大理论创新。

最后，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文明价值引领。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历史唯物主义下世界历史任务的阶段性完成，是世界文明发展历程的一个环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构想了无产阶级追求自由解放更高理想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即“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共产主义。一个文明有其自身的产生、发展、灭亡阶段，人类文明形态也会经历一个扬弃过程，低级文明形态最终被更高级的文明形态所取代，直到马克思设想的新文明形态的完全到来以及世界历史任务的最终完成。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共产党为世界文明作出的伟大贡献。中国共产党践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始终坚持和尊重文明多样性，促进了世界范围内优秀文明成果的交流互鉴，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同时，影响着世界的历史进程。就中国而言，人类文明新形态使中华文明在新时代焕发出勃勃生机。近代以来，由于腐朽的封建统治和西方列强的入侵，一直居于重要地位的中华文明遭遇危机，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中国人民在独立自主的探索中，开辟出一条中国式现代化道路，“重构了现代化文明的发展逻辑”。就世界而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客观验证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成功。西方现代化道路以资本为逻辑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本质，造成了严重的社会矛盾，经济的高速发展带来的是社会的动荡。相比之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始终坚持以人的全面发展根本原则，以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协调发展，创造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的“中国奇迹”。中国共产党用事实证明，随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深入开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强大的生命力将会日益显现。“这一切都预示着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支撑的社会主义文明将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各国的发展提供新活力、新动力、新推力。”[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