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减排政策对油气行业的影响及对策

李登强,褚王涛

(中国石化集团公司企改和法律部,北京 100728)

0 前言

自1896年有研究表明二氧化碳排放可能会导致全球变暖以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特别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以应对气候变暖已成为国际共识。为了全面应对全球气候变暖问题,联合国多次召开国际气候变化大会,并签订了一系列国际条约,规定了控制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的机制和阶段性任务目标。2016年《巴黎协定》的签署把全球所有国家都纳入到了人类发展的命运共同体中,协定规定把全球平均气温升幅控制在较工业化前2 ℃之内,并为将升温控制在1.5 ℃之内而努力,这标志着碳减排进入加速期。

在此大背景下,油气企业碳减排形势渐趋严峻。2019年4月,国际环保组织“地球之友”、“绿色和平”等在内的7个组织代表17 000名荷兰公民,共同起诉壳牌公司的商业模式对《巴黎协定》所设定的气候目标构成了威胁。荷兰海牙地方法院裁定壳牌必须在2030年之前将碳排放量从2019年的水平减少45%,远超壳牌自行设定的减排20%目标。此次事件标志着碳减排不再是由企业自行主导的事项,且减排进程和进度安排必须与国家层面和国际层面减排目标保持良好衔接[1]。

1 碳减排对油气行业影响

1.1 对油气行业高碳资产的影响

为了适应碳减排影响,埃克森美孚、碧辟、壳牌、道达尔、埃尼、雪佛龙、康菲以及挪威国家石油等石油巨头纷纷采取对高碳资产进行大幅优化油气资产组合的方式以应对高碳下的碳减排风险,涉及剥离的油当量资源达到680亿桶,资产共计1 110亿美元。如针对加拿大油砂资产,挪威国家石油选择了退出,壳牌选择了陆续剥离油砂资产[2]。

这些石油巨头为应对碳减排政策采取的对油气资产组合的大幅优化,释放出了新一轮油气投资机会,催生了油气资产的转移,如挪威国家石油退出伊拉克西古尔纳2号大型油田18.75%权益、壳牌和马来西亚国油退出马吉努大型油田,为中国石油公司参与伊拉克南部大型油气项目开发提供了空间。

1.2 对油气行业生产活动的影响

1.2.1 行政许可限制

油气行业碳减排使政府对油气项目行政许可的审批趋于严格。如加拿大阿尔伯塔省至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Keystone XL输油管道许可于2021年1月20日被取消,在公共土地和近海水域所有新的油气租赁许可被暂停并且现有租赁许可被审查。

1.2.2 油气生产限制

油气行业碳减排使国际油价承压,油气限产保价或将常态化,对油气生产(特别是新建产能项目)产生影响。如2020年6月,因履行减产承诺,伊拉克石油部要求国际油公司降低产量,其中埃克森美孚作业的西古尔纳-1油田开发项目减产12万桶/日,碧辟作业的鲁迈拉油田开发项目减产11.5万桶/日,俄罗斯卢克石油作业的西古尔纳-2油田开发项目减产12万桶/日。

1.2.3 伴生气放空限制

油气行业碳减排对伴生气放空等活动产生限制。据国际能源署,仅75%的伴生气被消费或回注油藏,剩余为火炬放空或直接排放。随着碳减排加速,伴生气放空限制会更加严格。

1.3 对油气行业生产成本的影响

通过碳定价推动碳减排是全球性做法,全球碳定价主要包括收费、收税、碳排放交易3种形式,无论采用哪种形式都会对油气行业二氧化碳排放成本产生影响。

1.3.1 短期影响

油气行业碳减排从短期来看,对行业二氧化碳排放成本影响较小。目前,由于碳价偏低,同时多数境外油气上游业务目标国家尚未出台碳定价机制(包括先出台后又取消的情况,如澳大利亚),因此,油气行业碳减排在短期内成本成本较低。

1.3.2 中长期影响

油气行业碳减排从中长期来看,可导致二氧化碳排放成本增加。一方面,碳价未来有上涨趋势。按照《巴黎协定》的目标,目前全球碳价普遍偏低,近一半在10美元/吨二氧化碳当量以下,2030年需达到50～100美元/吨二氧化碳当量。另一方面,碳定价成为政府财政收入新来源,政府有更大动机出台碳定价机制。2019年各国政府从碳定价机制中筹集了超过450亿美元的资金,超过40%被用于一般预算,成为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新来源。国际油价持续低迷,资源国发展经济、平衡财政、保障民生压力很大,政府有动机利用碳定价收入弥补财政预算缺口,维护经济与社会稳定。

2 油气行业碳减排应对行动

2.1 美国油气企业碳减排应对行动

美国在2021年1月20日重新加入了《巴黎气候协议》,并提出了实现100%清洁能源经济、2050年前达到净零碳排放的愿景与目标。在越来越大的温室气体减排和气候保护的压力下,康菲石油、西方石油、埃克森美孚等美国石油公司宣示碳减排行动,标志着美国石油公司应对碳减排已势在必行。

康菲石油公司是美国第一家正式宣布减排政策的大型油企。其于2020年10月19日,率先公布2050年“净零碳排放目标”,将作业产生的碳排放(一类和二类)列入减排计划。进入2023年,康菲石油公司提高了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其制定并公布了一项碳减排10年计划,计划到2030年,将降低温室气体强度的目标从40%～50%提高为50%～60%。

西方石油公司是美国唯一一家宣布将实现全部“三类”碳减排目标的大型油企。其于2020年11月11日宣布,到2040年,公司将努力把自身运营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降至零(一类和二类),到2050年实现产品客户产生的碳排放为零(三类)。西方石油公司宣布其最终会转变成一家“碳管理公司”,其油气业务则会成为一项“支持型业务”。西方石油公司的发展模式也许可以为其他传统油公司转型提供一定的借鉴。

埃克森美孚于2021年1月5日发布《能源与碳排放报告》,不仅首次披露客户使用燃料和其他产品的碳排放数据,还制定了与《巴黎气候协议》相一致的温室气体减排计划,计划到2025年油气业务温室气体排放强度下降15%～20%(相比2016年),甲烷排放强度下降40%～50%,燃除强度下降35%～45%。

2.2 我国油气企业碳减排行动

我国于2020年提出力争2030年前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目标[3]。结合我国碳达峰和碳中和时间表,我国油气企业碳减排行动显著提速,开始着手碳达峰和碳中和顶层设计,为长期做好碳达峰和碳中和工作奠定基础。

中国石化于2020年11月23日启动碳达峰和碳中和战略路径研究,以确定中国石化转型发展的战略目标、重点任务、实施路径和保障制度,为中国石化制定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和行动方案,进一步实施碳排放管理提供依据。结合国家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中国石化提出2025年甲烷排放强度降低50%[4],确保在国家碳达峰目标前实现二氧化碳达峰,力争比国家目标提前10年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作出积极贡献。

中国海油为统筹做好碳达峰和碳中和顶层设计,积极构建绿色低碳发展体系,助力我国全面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成立由多部门组成的专项研究机构,开展碳达峰和碳中和顶层设计工作,研究制订公司碳减排路线图和碳中和目标方案。2022年6月,中国海油发布双碳行动方案,对清洁替代、低碳跨越、绿色发展“三步走”策略做出规划,并宣布2028年实现碳达峰,2050年实现碳中和[5]。

中国石油对“双碳”目标下的能源发展战略及路径进行深入论证分析,提出了“清洁替代、战略接替、绿色转型”三步走总体部署,制定了碳达峰碳中和时间表和路线图,承诺到2025年左右实现碳达峰、2050年左右实现“近零”排放。

3 碳减排对策建议

3.1 积极发展绿色能源

我国油气企业要进行低碳转型,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应积极发展绿色新能源。为推动新能源在油气企业中的应用,国家陆续出台相关政策。国家能源局于2023年印发《加快油气勘探开发与新能源融合发展行动方案(2023—2025年)》,要求大力推进陆上油气矿区及周边地区风电和光伏发电,统筹推进海上风电与油气勘探开发[6]。“三桶油”作为油气勘探开发的主力军,应依据自身业务优势和特点,在新能源融合方面积极探索。

3.2 积极推行节能降耗

我国油气企业在低碳发展方面通过持续提高工艺效率降低能源消耗,在节能降耗方面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但与国外石油公司相比,中国油气企业在调整用能结构、优化原料组成、与可再生能源融合发展等方面仍存在较大的差距。因此,为满足“双碳”目标下节能降耗要求,油气企业应进一步调整优化生产结构、提效改造用能设备,加快淘汰高耗能落后机电设备,推动关键耗能设备节能和工艺流程技术改造,提高能源利用效率[7]。

3.3 积极推广CCUS产业

我国已将CCUS作为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的重要战略举措,是推动实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抓手。我国油气企业在CCUS项目实施进行了积极探索,中国石油将启动以松辽盆地300万吨CCUS重大示范工程为代表的“四大工程示范”和“六个先导试验”,中国石化将建成中国最大的齐鲁石化—胜利油田CCUS全链条示范工程,中国海油正式启动了我国首个海上CO2封存项目[8]。油气企业油气开采过程主要环节与CCUS技术最重要减排手段的地质利用与封存高处重合,均涉及到地质勘探、钻完井、注入流体、储运、监测等,因此油气企业在技术层面上开展CCUS项目具有先天的优势,这为CCUS产业在油气行业推广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