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友坤 黑 龙
(大连民族大学 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 辽宁 大连 116605)
[内容提要]《蒙古秘史》是一部重要的蒙古学古籍文献,相关研究已经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学术领域。长期以来,《蒙古秘史》的研究始终是一个学术热点,研究成果层出不穷,涉及历史、语言、文学、宗教、社会、科技史等诸多领域。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外学者对《蒙古秘史》的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就,主要集中在《蒙古秘史》的校勘、注释、翻译、刊布,相关的文献学和史学史研究等方面。鉴于此,笔者试对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外有关《蒙古秘史》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评析,以供研究者参考。
13—17世纪是蒙古文历史文献产生和发展的重要阶段,《蒙古秘史》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这部史书记载了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秘密历史,是蒙古汗国的首部编年体通史。在蒙古学文献中,《蒙古秘史》具有很重要的历史地位。经过学术界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长期深入研究,《蒙古秘史》业已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学术领域,并形成了专门的学科——“《蒙古秘史》学”。当前,对《蒙古秘史》的研究可谓硕果累累,涵盖历史、文学、语言、社会学、宗教、科技等诸多领域。其中,文献学方面的研究起步早、成绩大、关注度最高。20世纪80年代以来,《蒙古秘史》整理研究进入新的发展阶段,研究更加深入,方法更加多样,内容更加充实,涌现出一批价值颇高的研究成果。鉴于此,笔者试对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外有关《蒙古秘史》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评析,以供研究者参考。
《蒙古秘史》,原名《忙豁伦·纽察·脱卜察安》(Mongγol-un niγuča tobčiyan),作者不详,成书于13世纪。《蒙古秘史》原文早已失传。目前学术界一致认为,《蒙古秘史》原文是用畏吾体蒙古文书写。《蒙古秘史》的内容可概括为三个部分,即蒙古人的起源、成吉思汗的生平事迹、窝阔台汗的历史活动。明洪武年间,明廷为培养译员将其音译成汉文,附以旁译和总译,厘为十二卷,并冠书名为《元朝秘史》。永乐初年,明廷将之作为史籍抄入《永乐大典》5179—5193卷,遂产生了与洪武刻本分卷不同的十五卷抄本。无论是刻本,抑或是抄本,均为282节,内容完全一致。十五卷本,最先由清朝翰林钱大昕从《永乐大典》中抄出,鲍廷博根据钱大昕抄本,并用十二卷本校勘。鲍廷博去世后,该校勘本归韩泰华所有,该版本有清朝翰林钱大昕的简短跋语,史学界一般称之为“钱氏本”。十二卷本的《蒙古秘史》有两种。一种是1805年清代学者顾广圻根据张祥云珍藏的旧抄本为底本,广参民间诸多抄本,校勘出的本子史学界一般称之为“顾校本”,后流入满族学者盛昱之手。民国初年,上海涵芬楼收藏了顾校本,1936年商务印书馆将其编入《四部丛刊》中影印发行。学术界一般认为《四部丛刊》本为最好的抄本。另一种是光绪年间学者文廷式将盛昱所藏顾校本誊录,后来辗转流传到湖南著名藏书家叶德辉之手。1908年叶氏据以刊刻,题名《蒙文元朝秘史》后发行,史学界一般称之为“叶氏本”。
自20世纪后期以来,随着人们对《蒙古秘史》价值认识的不断加深,国内外学者对该书的研究,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心血。学者们在《蒙古秘史》的校勘、译注和复原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
(一)在校勘方面。由于流传于国内的三种版本《蒙古秘史》,都是以明版为底本,经多人相互转抄,存在较多的错讹。额尔登泰和乌云达赉两位学者深感在转写、翻译、注释或进行某种专业性的研究之前,应该整理出一个进行过严密校勘的《蒙古秘史》的定本。1980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额尔登泰和乌云达赉的《〈蒙古秘史〉校勘本》一书。该书最大的特点就是,以纳入《四部丛刊》的“顾校本”为底本,以“钱氏本”和“叶氏本”为校勘参考,同时以本校、对校为主,他校和理校为辅的方法,全面、严格地对“顾校本”的错讹进行勘误并加以句断。为了保留原书的面貌,对“顾校本”的“旁译”和“总译”部分,未做任何触动。当然,从今天的角度看,这部校勘本的疏漏之处在于将总译同正文与旁译分隔开来,移至卷末,且其校勘精于正文而疏于总译,总译中的讹误依然为数较多。2005年,鲍思陶以李文田注《元朝秘史注》十五卷为底本,参核其他版本点校了《蒙古秘史》的总译,题为《元朝秘史》(点校本),由齐鲁书社付之出版。2012年,乌兰的《〈元朝秘史〉校勘本》在中华书局出版。乌兰选用《四部丛刊》三编本为底本,同时广参十二卷本系统和十五卷本系统中的诸多抄本。将《元朝秘史》的音译正文、旁译、总译全都囊括在校勘范围内,并对原文存在的讹、衍、倒、脱加以校改。为了使校勘本不与原文的版式有较大出入,采用了跟《四部丛刊》三编本同样的出校形式。国内外所能收集到的《蒙古秘史》版本,乌兰均做了对比研究。该校勘本是当前研究《蒙古秘史》的最主要参考本,足见乌兰先生学识之渊博、校勘功底之深厚。①王敏、张民权:《乌兰校勘本〈元朝秘史〉校补》,《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二)在蒙古文转写和还原方面。由于《蒙古秘史》原文早已散失,学术界需要一部畏吾体蒙古文的还原本。20世纪80年代以来,真正学术意义上的《蒙古秘史》蒙古文还原、复原本在我国陆续出版问世,如巴雅尔还原本、亦邻真畏吾体蒙古文复原本、双福畏吾体蒙古文复原本等。其中,在学术界影响较大的当属巴雅尔还原本、亦邻真畏吾体蒙古文复原本。
1980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巴雅尔的《蒙古秘史》三卷还原本。巴雅尔的还原本广参诸本,吸取了国内外许多著名学者的研究成果。该书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考订《蒙古秘史》作者、音译者、意译者的学术论文;第二部分是对《蒙古秘史》汉字音译原文和旁译、总译所进行的国际音标标音和中古蒙古语、现代蒙古语还原;第三部分是《注音字典》。该书最有价值的部分是附于书后的《注音字典》,共收入明人音译《蒙古秘史》所使用的五百多个汉字。这一字典对《蒙古秘史》语言学方面的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1984年,内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了花赛·都嘎尔扎布对额尔登泰等人校勘的《〈蒙古秘史〉校勘本》所作的现代蒙古文转写《〈蒙古秘史〉校勘本》一书。1985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泰亦赤兀惕·满昌的现代蒙古语还原本《蒙古秘史》。1986年,内蒙古教育出版社出版了额尔登泰、阿尔达扎布的《〈蒙古秘史〉还原注释》一书。书中不仅有本卷提要、本节提要,每一节中都有明代总译,并附上了《〈蒙古秘史〉校勘本》原文。为了提高译著的科学性、准确性,阿尔达扎布采用了《四部丛刊》三编本《元朝秘史》,逐词逐句地校对了原文。同时,他充分利用日本学者服部四郎所著《〈蒙古秘史〉中转写蒙古语的汉字之研究》一书中的对照表,将汉字转写为拉丁文,又把蒙古人名、部族名、地名的索引用词条表现了出来,并在每一词条的词首用汉字标了音,附了旁译及蒙古文。1987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亦邻真的《〈元朝秘史〉畏吾体蒙古文复原》一书,将《蒙古秘史》的研究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该书最大的价值在于第一次以畏吾体蒙古文复原,在国内首开此先河。该书在前言中不仅叙述了进行畏吾体蒙古文复原的原则,而且涉及成书年代、原本诞生的原委、作为史料的评价、文献学意义的探讨等差不多有关《蒙古秘史》的所有问题。亦邻真前辈称:“还原时是‘相对的’标写。”①亦邻真:《亦邻真蒙古学文集》,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727页。但是,其还原是在哪种情况下出现的呢?如果任何地方都忠实地对汉文本进行“还原”的话,就可能像服部四郎学者曾说的:“如果只是忠实于汉字字面的蒙古文来转写的话,对蒙古人来说就更难以理解”②〔日〕原山煌撰,张永江译:《亦邻真复原元朝秘史评介》,《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91年第3期。。1997年,成德公的女儿罕达苏荣将成德公用现代蒙古文转写的叶德辉的观古堂刻本《蒙古秘史》书稿影印本,冠其书名曰《成德公与〈蒙古秘史〉》,在乌兰巴托出版,这是世界范围内对《蒙古秘史》进行现代蒙古国通用蒙古文转写的首次尝试。③呼伦贝尔成德公是最早对《蒙古秘史》进行现代蒙古文转写的学者。他于1917年在大库伦(今蒙古国乌兰巴托市)任职时,据清末湖南藏书家叶德辉的观古堂刻本予以转写,全书12册,原稿本由扎姆察拉诺携至俄国,现藏于圣彼得堡东方文献研究所图书馆。1997年,成德公女儿罕达苏荣从该馆获得书稿的影印本,带回蒙古国,随后在乌兰巴托影印出版。200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双福撰写的《〈蒙古秘史〉还原及研究》一书。
1990年,苏米亚巴特(Б.Сумьяабаатар)以白鸟库吉《音译蒙文元朝秘史》中的原文为底本出版了《元朝秘史——蒙古秘史转写》一书,在重新排印的音译正文(带旁译)左侧附有拉丁文转写。2001年,栗林均、确精扎布的《〈元朝秘史〉蒙古语全单词·词尾索引》在日本东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出版,该书不仅收有《四部丛刊》三编本的影印件,而且还有拉丁文转写以及单词和词尾索引。该版本在学术界颇受好评。2005年,苏米亚巴特、崔起镐等用传统蒙古文转写的《〈蒙古秘史〉首部蒙古文转写本》在乌兰巴托出版。2006年,蒙古国学者乔玛(Sh.Choimaa)的《蒙古秘史》现代蒙古语译注本在乌兰巴托出版。2006年,普尔布道尔基(Д.Превдорж)的现代蒙古语译注本《〈蒙古秘史〉新译注》在乌兰巴托出版。另外,1997年,斯垂特(J.C.Street)完成了拉丁文转写,但遗憾的是并未正式出版。①斯垂特著:《蒙古秘史——原文转写》,(The Secret History of the Mongols,text in transcription,draft of 24 March 1997,diskette),1997年。
(三)在译注方面。1978年,道润梯步以“叶氏本”为底本,整理出版了《新译简注〈蒙古秘史〉》一书,该书为准文言体译文,各卷皆分段有注。道润梯步对国内外学者出版的几种《蒙古秘史》进行了比较,从中汲取了前人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并凭借自身深厚的学术功底,针对明译本中存在的一些错讹展开了校正,使校正后的语句尽可能地表达原意。对于原文中一些字词存在脱落的情况,道润梯步经仔细推敲后也进行了“填补”,部分明显的衍文和重复文字也都予以删除,并给一些词句作了简单的注释。对于一些用汉文难以表示其准确性读音的词句,则采用国际音标注音的方法,使本书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为其后的研究者提供了方便。1980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额尔登泰、乌云达赉、阿萨拉图三人合著的《〈蒙古秘史〉词汇选释》一书。由于《蒙古秘史》成书已久,其表述与现代语法有很大出入,为了解决以上疑难杂症,三位学者不辞劳苦,自1962年开始潜心钻研《蒙古秘史》,他们凭借自身掌握的多语言优势,在《蒙古秘史》中筛选出一千多个词汇组成词条,从专业的角度进行了分析与论述,这为其后的研究者们提供了进一步的参考。2001年,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余大钧的《蒙古秘史》译注本。该本参考了叶氏本、《四部丛刊》三编本以及额尔登泰等著《〈蒙古秘史〉校勘本》。余氏本还援引《史集》《圣武亲征录》《元史》等史籍,对《蒙古秘史》中出现的人物、事件以及舛误逐一加以考订,撷采维严,足资信据。余氏本的一大特色就是广泛吸收了中外学者历史学方面的研究成果,但在蒙古文翻译成汉文方面,没有札奇斯钦本译文精准。2005年,内蒙古大学出版社出版了阿尔达扎布的汉文译注本《新译集注〈蒙古秘史〉》。该书以额尔登泰等著《〈蒙古秘史〉校勘本》为底本,同时参考了谢再善、札奇斯钦、道润梯步和余大钧等人的研究成果。阿尔达扎布在汉译该书时,为了准确反映《蒙古秘史》的原汁原味,始终坚持不改动原型、不用华丽辞藻、不做文学加工、忠于原文的原则。而且,阿尔达扎布译文中的汉字全部都用简化汉字体。在汉译注释《蒙古秘史》时,努力做到注释更丰富,尽量使汉译保持原汁原味的语言特点,该书的出版标志着《蒙古秘史》研究迈上了新的台阶。2006年,新华出版社出版了特·官布扎布、阿斯钢翻译的《〈蒙古秘史〉现代汉语版》一书。该书最大的特点在于将《蒙古秘史》用现代汉语进行了大众化的翻译。该书在参考、吸收学术界多家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书中重要的人名、地名和重要的历史事件以及与其内容相关的文化、生活习俗等,都做了力所能及的说明和解读。书中选入的插图,在丰富内容的同时,也让读者更好地领略到蒙古文化。
1979年,台湾联经出版事业公司出版了美国学者札奇斯钦的汉文本《〈蒙古秘史〉新译并注释》,该书译文流畅、注释简明,在当时是质量较高的一部译本。1982年,美国学者柯立夫(F.W.Cleaves)的英译本在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由于柯氏在古蒙古文文献和蒙古史语文学方面造诣颇高,该译本更具学术性,可信度高。①柯立夫:《蒙古秘史》译稿完成于1956年,由于一些客观原因延迟到了1982年才得以面世。参见罗依果《蒙古秘史——13世纪蒙古史诗编年史》一书的导论。1984—1986年间,风间书房陆续出版了小泽重男的全译本《〈元朝秘史〉全释》上中下三卷,1987—1989年间又陆续出版小泽重男的《〈元朝秘史〉全释续考》上中下三卷。小泽重男这六卷研究成果在日本《蒙古秘史》研究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标志着日本学术界在《蒙古秘史》译注方面达到了新高度。1984年,美国学者保罗·卡恩(Paul Kahn)在旧金山出版了英译本《蒙古秘史——成吉思汗的起源》,该书以柯立夫译本为底本进行改写,改写后的译本语言通俗流畅,适合普通读者阅读。1991年,费多托夫(A.Fedotov)完成保加利亚文译本。②费多托夫:《蒙古秘史》,索菲亚,1991年(ТайнаmаИсморuянаМонголuме,София,1991)。1994年,埃文、鲍伯(M.-D.Even,R.Pop)在巴黎刊布了《蒙古秘史》的法文译本。1994年,柳元秀(YuWon-su)在首尔出版了《蒙古秘史》的韩文译注本,2004年他对该本进行了补充和完善。1997年,崔起镐、南相根、朴元吉(CuiGi-ho,Nam Sanggin,Pak Won-gil)三人合著的《〈蒙古秘史〉译注(1)》在首尔出版,该书由《前言》《元朝秘史解题》及《元朝秘史》第1—103节的拉丁文转写、注释等几部分组成。2004年,罗依果(Igor de Rachewiltz)的英文译注本《蒙古秘史——13世纪蒙古史诗编年史》在波士顿出版。该译本有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叙述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直接引语换成了间接引语,从阅读体验上来说,罗氏这样做可以使读者更加流畅地阅读。但是文章读起来令人以产生跳跃、间接和不连贯之感。2006年,朴元吉(Pak Won-gil)等人的韩文全译本《蒙古秘史综合研究》在首尔出版。
(四)关于《蒙古秘史》在文献学研究方面的专著。1996年甄金出版了《〈蒙古秘史〉学概论》,该书用十二章的篇幅综述了国内外学者就《蒙古秘史》的原文、作者、成书地点、汉译、版本等诸多文献学问题所进行的研究,兼抒己见。1978年,日本学者原山煌将世界各国刊布的《蒙古秘史》译本、音写本以及有关《蒙古秘史》的文献著录、书评等,收录在其编撰的《〈蒙古秘史〉有关文献目录》中,总计多达360余种。2014年,白·特木尔巴根的《〈蒙古秘史〉文献版本考》在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此书为学术界提供了一部可资援据的文献研究成果。该书从实证角度对《蒙古秘史》进行了文献上的考据,研究范围囊括《蒙古秘史》的成书过程、文献著录、版本流传、名物考证等问题。柯立夫英译本《蒙古秘史》导论,罗依果《蒙古秘史——13世纪蒙古的史诗编年史》导论等,也都针对《蒙古秘史》文献学诸多方面的问题进行了详尽的探讨。
国内外学术界薪火相传,学研并进,不懈奋斗,《蒙古秘史》文献学方面的研究日新月异,优秀学术成果犹如泉涌。其中,额尔登泰等的《〈蒙古秘史〉校勘本》、亦邻真的《〈蒙古秘史〉畏吾体蒙古文还原》、栗林均等的《〈元朝秘史〉蒙古语全单词词尾索引》、小泽重男的《〈元朝秘史〉全释》、罗依果的《蒙古秘史——13世纪蒙古史诗编年体》、阿尔达扎布的《新译集注〈蒙古秘史〉》等,分别代表了原文校勘、原文还原、拉丁文转写、译注、文献学研究综述等方面的最新研究水平。
除了以上所举各家校勘本、译注本、还原本和专著以外,近几十年来考证《蒙古秘史》的书名及作者、成书年代、汉字音写本及汉译年代等问题的论文也比较丰富。
(一)关于《蒙古秘史》的作者问题,诸家各持其说,歧见迭出,迄无定论。有一些学者认为《蒙古秘史》的作者是一个人。如,蒙古国学者舍·嘎丹提出《蒙古秘史》为阿尔嘎聪所作。小泽重男在1998年出版的《〈蒙古秘史〉的世界》一书中推测《蒙古秘史》正集10卷或许是窝阔台时期的内廷近侍亦鲁格所撰。乔玛根据《蒙古秘史》中经常会有以第一人称口吻叙述的情况,推断作者身边应该有与成吉思汗家族成员之间关系很好的人,恰恰蒙力克符合以上条件,那他应该就是参与讲述史事的为首之人。①〔澳〕乔玛:《关于考证〈蒙古秘史〉作者的问题》(МонголынНууцТовчооныЗохиогчийгТодруулахАсуудалд,Mongolhak.Mongolian Studies 2,1994)。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蒙古秘史》是由若干人著述的,此观点由内蒙古大学学者亦邻真率先提出,他认为《蒙古秘史》的作者不止一位,想要找出《蒙古秘史》的具体编撰者,这是有难度的问题。巴雅尔在《关于〈蒙古秘史〉的作者和译者》一文中,对《蒙古秘史》的创作时间、性质和作者等条件三个方面进行了讨论,最终得出结论认为《蒙古秘史》的作者是右丞相镇海,必阇赤长怯烈哥,必阇赤薛彻兀儿等人。②巴雅尔:《关于〈蒙古秘史〉的作者和译者》,《内蒙古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年第1期。另有不具体指陈某一人,而以作者的族属归类者。如乔吉在《蒙文史籍要览》一文中指出,能编纂此书,作者的文字水平不会低,是辅佐成吉思汗及其诸子做过文字工作的人。当时在黄金家族的宫廷里,用畏吾体蒙古文起草文书的人是出自克列部的“必阇赤”(书记官)。因此,整理、编纂《蒙古秘史》的作者很可能是克烈部人或畏吾儿人。③乔吉,晓方:《蒙文史籍要览》,《内蒙古社会科学》1985年第2期。巴·苏和在《〈蒙古秘史〉作者新探》一文中,从史学、社会心理学和民俗学角度论证后得出《蒙古秘史》的作者不是外族的人,也不是宫廷大臣和史官,而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博尔济吉忒氏人④巴·苏和:《〈蒙古秘史〉作者新探》,《内蒙古民族师院学报(社会科学汉文版)》1988年第1期。。
(二)有关《蒙古秘史》的确切成书时间,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有成书于1228年说,如亦邻真在他的《〈元朝秘史〉及其复原》一文中指出,罗藏丹津手里的蒙古文《蒙古秘史》只有第268节以前的部分,说明第1节至第268节原来自成一书,书后识鼠儿年(戊子)修竣。关于今本《蒙古秘史》末尾所署“鼠儿年”,亦邻真称:“确定鼠儿年是哪一年,不能离开其他两项共生条件:在曲雕阿阑之地,召开忽里台大会。三个条件具备的,只有1228年戊子。第269节明确写着鼠儿年在曲雕阿阑离开了忽里台,奉窝阔台为帝。所以,《蒙古秘史》第282节的鼠儿年应该是1228年。”⑤亦邻真:《元朝秘史》(畏吾体蒙古文复原本),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83页。对于今本《蒙古秘史》中所记述的1228年以后的史事以及全书的尾跋,亦邻真作了如下解释:“《蒙古秘史》的内容远远超出了1228年的时限,这说明第282节上的鼠儿年并不是现存《蒙古秘史》的最后成书年代,它只是写成《蒙古秘史》最初的部分,甚至是第一部分的草稿时间。后来经过了不止一次的补充和修改,形成了现在的《蒙古秘史》。明翰林译员音写《蒙古秘史》之后,把原来附在最初部分后面的鼠儿年撰写完了一段文字,顺手置于全书的末尾。”⑥亦邻真:《元朝秘史》(畏吾体蒙古文复原本),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87年,卷首。钱伯泉《〈蒙古秘史〉的版本、内容及其成书年代研究》一文指出,“鼠儿年”的确举行过“大聚会”,即召开“忽邻勒塔”,由皇室成员及其心腹大臣选举新的合汗,但它不是公元1240年的“鼠儿年”,而是公元1228年的“鼠儿年”;这次“大聚会”的主要目的是选举新合汗,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补办成吉思汗的一些丧葬事宜。因此,在这次“大聚会”期间,宣告《蒙古秘史》撰写完毕,也是对成吉思汗亡灵的最大告慰。①钱伯泉:《〈蒙古秘史〉的版本、内容及其成书年代研究》,《西部蒙古论坛》2017年第2期。甄金在《试析〈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一文中提出成书于1228年的说法。还有成书于1252年说。余大钧在《〈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一文中,为了解决《蒙古秘史》的成书年代问题,首先,以《蒙古秘史》尾跋为内线,结合外线,弄清“忽邻勒塔”一词的含义;其次,以《蒙古秘史》中的情节为内线,结合外线,初步确定成书年代;最后,以《蒙古秘史》叙述中的褒贬抑扬为内线,结合外线,进一步推断成书年代;最终得出结论:《蒙古秘史》成书于蒙哥即位后的鼠年(1252年)。②余大钧:《〈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中国史研究》1982年第4期。2000年,他又在《蒙古秘史》译注本的自序,即《蒙古民族的瑰宝——〈蒙古秘史〉》一文中重申《蒙古秘史》成书于1252年说。经过多年的研究和考证,他得出的结论是:“根据中外史料,1251年辛亥猪年夏六月至1252年壬子鼠年春举行推戴蒙哥为大汗及决议惩办、处置窝阔台、察合台两系宗王及其党羽的措施的也客·忽邻勒塔于阔迭额·阿剌勒,其后不久,壬子鼠年七月,《蒙古秘史》写毕。”③余大钧:《〈蒙古秘史〉译注本》,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页。美国学者阿特伍德(C.P.Atwood)撰写的《〈蒙古秘史〉成书时间再考》一文,从分析原文内容入手,认为《蒙古秘史》成书于1252年最合适④〔美〕阿特伍德:《〈蒙古秘史〉成书时间再考》[The Date of the Secret History of the Mongols Reconsidered,JSYS(《宋元研究杂志》)37,2007年]。。有成书于1324年说。如,满昌《〈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辨》一文从时间上、地理上,蒙古史纪上考证后得出应成书于1324年。⑤满昌,浩思茫戈:《〈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辨》,《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2期。日本学者冈田英弘在《〈元朝秘史〉的成立》一文中认为,跋文中提到的“大聚会”是指为推举泰定帝也孙帖木儿即位而于1323年召开的大忽里台,次年《元朝秘史》写成。⑥〔日〕冈田英弘:《〈元朝秘史〉的成立》,《东洋学报》卷66,1985年。此外,还有姚大力撰写的《“成吉思汗”,还是“成吉思合罕”?——兼论〈元朝秘史〉成书年代问题》一文,通过对今本《蒙古秘史》《史集》以及蒙元时期碑板文字对成吉思汗尊号的不同写法,考证了今本《蒙古秘史》的成书年代。最终得出结论:“《蒙古秘史》的第1节至第268节,再加上现在成为全书尾跋的第282节,写成于1228年推举窝阔台为汗的忽里台大会上。”⑦姚大力:《“成吉思汗”,还是“成吉思合罕”?——兼论〈元朝秘史〉的成书年代问题》,《蒙元史暨民族史论集——纪念翁独健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其后续部分的写作时间,应早于1260年,最可能是在推选蒙哥为汗的1251年的忽里台大会期间;续写部分中的四节,即第274—277节,是元世祖时期增补进去的。洪业(亦称洪煨莲)在其撰写的《〈蒙古秘史〉源流考》一文中主张《蒙古秘史》成书于1264年。其依据是,《蒙古秘史》中所见“宣德府”一词不应出现在1240年以前,“据《元史·世祖本纪》,中统四年八月辛亥(1263年9月7日)条,‘升宣德州为宣德府。’……而1263年以后最近的鼠儿年是为1264年。”⑧〔美〕洪业撰,黄时鉴译:《〈蒙古秘史〉源流考》,《黄时鉴文集》第一册,中西书局(上海),2011年,第307页。
(三)关于《蒙古秘史》的版本流传,一直也是热门研究方向。如纳古单夫在《蒙文三大历史文献述略》一文中指出,《蒙古秘史》系以蒙古“国书”——古畏吾体蒙古文书写,原文本到现在尚未获得,但从罗布桑丹津著的蒙古文《黄金史》中可以得到一些重要信息。由于罗氏在《黄金史》中比较完整地引用了《蒙古秘史》240余节的内容,可见在1604年,也就是罗氏《黄金史》成书之年,《蒙古秘史》畏吾体蒙古文文本还一直存在。1382年翰林院侍讲火源洁(蒙古人)、编修马沙亦黑为了编类《华夷译语》,“以华言译其语”①甄金:《〈蒙古秘史〉汉译考》,《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巴雅尔:《〈蒙古秘史〉原文考》,《民族语文》1981年第3期。,书成,题为《元朝秘史》刊布。《蒙古秘史》在国内有三种版本,这些版本都是古畏吾体蒙文《蒙古秘史》的汉字音译本。这种具有汉字拼音蒙古原文,注以汉文“旁译”,附上汉文“总译”的蒙汉合璧的版本,在世界文献史上创始了一种特异的版本形式。②纳古单夫:《蒙文三大历史文献述略》,《内蒙古社会科学》1981年第1期。洪业在《〈蒙古秘史〉的版本流传》一文中,详细梳理了《蒙古秘史》的《永乐大典》本和明刻本的流传及早期学者们的研究情况。③〔美〕洪业撰,张乃骏译:《〈蒙古秘史〉的版本流传》,《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84年第1期。亦邻真也在其《〈元朝秘史〉的流传与价值》一文中,介绍了《蒙古秘史》的版本流传情况。④亦邻真:《〈元朝秘史〉的流传与价值》,《文史知识》1985年第3期。甄金在《蒙古秘史学概论》中专设一章,介绍了《蒙古秘史》版本流传情况,制表分别介绍了明洪武刻本和永乐大典本的流传、派生出的复抄本情况。乌兰根据从西藏发现的十数叶残片蒙古文《蒙古秘史》,在其《从新现蒙古文残叶看罗桑丹津〈黄金史〉与〈元朝秘史〉之关系》一文中,推断这个文献是十七世纪誊录的《蒙古秘史》异本。⑤乌兰:《从新现蒙古文残叶看罗桑丹津〈黄金史〉与〈元朝秘史〉之关系》,《西域历史语言研究集刊》第四辑,科学出版社,2010年。乌兰在《〈元朝秘史〉版本流传考》一文中,将国内外流传的《蒙古秘史》诸版本分为畏吾体蒙古文原文及汉字本两大类,并作了重新梳理,对前人的工作有所修正和补充。⑥乌兰:《〈元朝秘史〉版本流传考》,《民族研究》2012年第1期。原山煌在《关于〈元朝秘史〉十五卷抄本——对陆心源旧藏本的检讨》一文中,专题研究现藏于日本静嘉堂文库的十五卷抄本。嗣后复持该抄本与鲍廷博本等详加比堪,论证了这一抄本的研究价值,在《蒙古秘史》版本研究领域做出了可贵的贡献。⑦〔日〕原山煌:《关于〈元朝秘史〉十五卷抄本——对陆心源旧藏本的检讨》,《东洋史研究》卷四二第1号,1983年。
(四)关于《蒙古秘史》的书名、成书地点、原文考释和音译等问题的研究。如甄金在其《〈秘史〉题名小议》中得出推论:《蒙古秘史》是明初翰林院译员在得到明廷允许下的题名。“忙豁仑纽察脱察安”,就是《蒙古秘史》的题名,是畏吾体蒙古语原文祖本的正经原名。⑧甄金:《〈秘史〉题名小议》,《内蒙古师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3期。甄金《〈蒙古秘史〉汉译考》指出,明朝汉译《蒙古秘史》的时间是从明洪武十五年春正月到洪武二十二年冬十月;汉译的地点在南京城内的翰林院。⑨甄金:《〈蒙古秘史〉汉译考》,《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甄金在《试探〈蒙古秘史〉成书地址》一文中认为,《蒙古秘史》的成书地应在巴彦乌拉干山南余脉之“朵罗安孛勒答黑”与靠近克鲁伦河北岸的“失勒斤扯克”之间的山麓坡地大平川上。⑩甄金:《试探《〈蒙古秘史〉成书地址》,《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1期。巴雅尔的《〈蒙古秘史〉原文考》一文,从文字学和语言学入手,运用历史比较法,将《蒙古秘史》的写法同蒙古畏吾儿字和八思巴字的特点加以对照后得出《蒙古秘史》的原文应是蒙古畏吾体字的观点。○1甄金:《〈蒙古秘史〉汉译考》,《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巴雅尔:《〈蒙古秘史〉原文考》,《民族语文》1981年第3期。甄金在《试论〈蒙古秘史〉原文》一文中介绍了东西方学术界有关《蒙古秘史》原文的四种说法,即畏吾体蒙古字原文说、八思巴方形字原文说、“汉字标写蒙古语(音)之文字体系”原文说、原文三源说。○12甄金:《试论〈蒙古秘史〉原文》,《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2期。白·特木尔巴根的《明代史乘著录〈元朝秘史〉考略》①白·特木尔巴根:《明代史乘著录〈元朝秘史〉考略》,《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3期。满都胡:《国内〈蒙古秘史〉研究史概况综述(1949—2019年)》,内蒙古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20年。和《清代藏书家著录〈元朝秘史〉考略》②白·特木尔巴根:《清代藏书家著录〈元朝秘史〉考略》,《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年第3期。两文系统梳理了《蒙古秘史》在明、清两朝的传播和研究情况。他在《喀喇沁亲王府所藏〈元朝秘史〉抄本及其学术价值》一文中,介绍了一部当时刚发现不久的蒙古王府藏本,并指出这部喀喇沁亲王府抄本是唯一的内廷抄本。③白·特木尔巴根:《喀喇沁亲王府所藏〈元朝秘史〉抄本及其学术价值》,《内蒙古师大学报》1998年第1期。另两篇《马玉堂十五卷本〈元朝秘史〉抄本》和《十五卷本〈元朝秘史〉和清代蒙古学者博明》,就十五卷本《元朝秘史》进行了研究。希都日古在《〈蒙古秘史〉和17世纪蒙古编年史的渊源初探》一文中系统探讨了17世纪产生的几部蒙古编年史在内容和体例上对《蒙古秘史》的继承和发展。④希都日古:《〈蒙古秘史〉和17世纪蒙古编年史的渊源初探》,《蒙古史研究(第八辑)》,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5年。
(五)《蒙古秘史》与其他蒙古文历史文献对比研究方面,也有些成果。如照乐吉日嘎拉在其博士论文《〈蒙古秘史〉与〈阿萨喇克其史〉对应部分的比较研究》一文中,将善巴的《阿萨喇克其史》和《蒙古秘史》对应部分作为研究对象,系统地比较了二者在字、词、句以及语法方面的不同;从而掌握了善巴在编写《阿萨喇克其史》时对《蒙古秘史》的利用情况,进一步确定善巴在编写《阿萨拉克齐史》时引用的是畏吾体蒙古文蓝本,而不是《蒙古秘史》的汉字音译蓝本。⑤照乐吉日嘎拉:《〈蒙古秘史〉与〈阿萨喇克其史〉对应部分的比较研究》,内蒙古大学,博士论文,2014年。内蒙古大学海霞在其博士论文《〈蒙古秘史〉与罗卜桑丹津〈黄金史〉对应部分的比较研究》一文中,将两者对应部分的不同之处进行了全方位的比较与研究后得出结论,《蒙古秘史》和《黄金史》的抄写者参考的《蒙古秘史》原本并非来源一个版本;她归纳分析了十三世纪和十七世纪部分蒙古语语法内容的差异以及蒙古语言的历史演变现象,并更进一步确定《蒙古秘史》原版本是有回鹘蒙古文式书本。⑥海霞:《〈蒙古秘史〉与罗卜桑丹津〈黄金史〉对应部分的比较研究》,内蒙古大学,博士论文,2013年。
(六)《蒙古秘史》研究综述类文章,也值得关注。前苏联学者H.雅洪托娃在其《俄苏的〈蒙古秘史〉研究》一文中,详细梳理了从1866年到1979年,前苏联学者对《元朝秘史》的研究情况⑦〔苏联〕H.雅洪托娃撰,徐维高译:《俄苏的〈蒙古秘史研究〉》,《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89年第1期。。甄金在其《〈蒙古秘史〉源流研究概述》一文中,对20世纪60年代之前的《蒙古秘史》研究作了详细的梳理,并在文章中附上了手绘的《蒙古秘史》版本流传表。⑧甄金:《〈蒙古秘史〉源流研究概述》,《蒙古史研究》(第二辑),1986年。乌云高娃在其《日本关于〈蒙古秘史〉的研究状况》一文中,就日本学者自20世纪初以来在文献版本学角度对《蒙古秘史》所作出的研究成果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和点评。⑨乌云高娃:《日本关于〈蒙古秘史〉的研究状况》,《中西初识二编——明清之际中国和西方国家的文化交流之二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专题资料汇编》,2000年。乌云高娃在《国内关于〈蒙古秘史〉的研究状况》一文中,从文献版本学角度列举了自清代以来国内学者的《蒙古秘史》研究成果。⑩乌云高娃:《国内关于〈蒙古秘史〉的研究状况》,《中国史研究动态》2001年第3期。内蒙古师范大学满都胡的硕士论文《国内〈蒙古秘史〉研究史概况综述(1949—2019年)》,对新中国成立以来有关《蒙古秘史》的研究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分析。○1白·特木尔巴根:《明代史乘著录〈元朝秘史〉考略》,《内蒙古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3期。满都胡:《国内〈蒙古秘史〉研究史概况综述(1949—2019年)》,内蒙古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20年。乌兰在其《〈元朝秘史〉文献学研究史概述》一文中,从文献学角度出发,将研究《蒙古秘史》的时间段划分为三个发展期,详尽地梳理了以往学者的种种研究成果,可谓是笔酣墨饱。①乌兰:《〈元朝秘史〉文献学研究史概述》,《蒙古史研究》(第一辑)2013年。这些研究成果进一步扩充了《蒙古秘史》的学术研究内涵。
我国的《蒙古秘史》研究始于14世纪末期,至19世纪中叶该研究已趋向国际化,涉足《蒙古秘史》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遍布数十个国家和地区,逐渐形成了发展势头强劲,涵盖面较广的一个国际性学术领域。20世纪时,国际上关于《蒙古秘史》的研究一直持续不断。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蒙古秘史》的研究依然保持蓬勃发展的趋势,很快成为一门国际性学科——“《蒙古秘史》学”。国外对于《蒙古秘史》的研究,已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有策·达木丁苏隆(蒙古),符拉基米尔佐夫(前苏联),利盖提(匈牙利),海涅什(德国),伯希和、多桑(法国),霍渥尔斯(英国)等著名的蒙古史学家,出版过《多桑蒙古史》《蒙古社会制度史》等许多名著。从20世纪前半叶西方学者对《蒙古秘史》文本的释读,到20世纪80年代国内外学者开展的再释读,到21世纪一批中青年学者采用语言学、写本学的方法,重新译注《蒙古秘史》,历史似乎在循环,但这无疑是在一个更高层次的重复,必将释读出《蒙古秘史》背后隐藏的更多历史信息。
《蒙古秘史》作为一部特殊形式的汉字古籍,其研究难度相当之大,可以说是所有人文学科研究领域中难度最大的一门学科。一方面,因为《蒙古秘史》原文早已佚失,流传下来的是15世纪初出自明朝翰林院的特殊形式的汉字音写本。流传下来的各个版本经多人相互转抄,存在较多的错讹,研究起来非常棘手。例如,对原书作者、成书确切年份等问题的探讨,可能会因资料情况所限制而长期处于推测的状态。另一方面,由于元朝统治的时间较短,流传下来的史料数量有限,可以直接参考用来解决难题的史料依据更是少之甚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学术界对《蒙古秘史》的研究,每向前推进一步都十分艰难。但是,即使是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国际学术界一些非常著名的学者依然选择《蒙古秘史》这一国际性研究领域潜心探索,精心耕耘,从未懈怠。经过国内外研究者们一百多年的努力,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学术界在“《蒙古秘史》学”上的一些疑点终于有所突破,甚至有的地方学术界也已达成共识,如学术界公认《蒙古秘史》汉字音译底本为畏吾体蒙古文撰写。再如,中外学者甄采群籍,寻觅佐证,各陈己见,历时既久,研讨愈精,渐次由“一次性成书说”发展到“非一次性成书说”,这标志着《蒙古秘史》的文献学研究日趋走向深入。我们应充分肯定国内外《蒙古秘史》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同时,也应该清醒地看到研究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当前,《蒙古秘史》研究领域中尚有诸多缺漏,甚至空白点,有待于继续深化。如《蒙古秘史》原抄本的校勘本问题。又如,史实与地理考证。然而,此项研究在充分援用汉文、蒙古文、藏文文献和外文文献方面尚有明显的不足。另外,关于《蒙古秘史》的文献著录、版本流传之考证、《蒙古秘史》所列名物、植物、动物的考证等都需要予以补充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