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芽情歌”非遗文化旅游开发探究

陆 裕，唐贵宏

（云南经济管理学院，云南·昆明 650106）

近年来，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旅游开发逐渐成为热点。2022 年1 月，国务院印发《“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要求“推动将更多的文物和文化资源纳入旅游线路、融入旅游景区景点，积极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推动非遗有机融入旅游产品和线路，实现更好传承传播”。由于不同的非遗的较大差异性，要求我们进行具体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本文以云南富宁县壮族国家级非遗“坡芽情歌”①肖远平、柴立主编：《中国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报告（2022）》（少数民族非遗蓝皮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8。为研究对象，探究坡芽情歌传承与旅游业发展互动融合的发展路径。

一、坡芽情歌的时代价值

（一）内涵与特征

坡芽情歌，也叫坡芽歌书（以下简称歌书），为云南省富宁县壮族民间文学，第三批国家级非遗，因发现于富宁县坡芽村得名，其特征是用图符记录山歌。

富宁县丰厚的山歌文化生态土壤和壮族人民交往中以山歌传情表意需要，互动共生了歌书。全书由81 个类似于象形文字的符号构成,每个符号代表一首歌,符号之间根据歌词情节按固定顺序排列。相传歌书是先祖为了让人们记住歌词,使用竹签蘸取仙人掌的汁液,将符号绘制在一块壮族土布上,符号内容包括动植物、生产工具等符号。富宁县政府对该符号进行了研究,《中国富宁壮族坡芽歌书》于2011年出版。

“歌书的根本属性是民歌音乐文化”②吕国敏.坡芽歌书的文化属性之根[J].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11(03):71-72.。代代相传的歌书，成为壮族青年男女奉为爱情指导的“经书”，壮族儿女以“歌”传情、言志、抒怀。歌书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相知、相识、相恋，白首如新，揭盖如故的情感历程。81 个符号，一个符号一支歌，一支歌一段故事，整部歌书写尽一生情，是壮族人以一种朴实的方式诠释真实的感情。作品推崇灵魂上的共鸣，不受世俗物质的干扰。除了表达情感外，部分生产工具的符号歌曲，表达一些生产生活中的经验。所以歌书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人类情感表达方式的实体化表现，是人类在思考爱情和生产生活劳动经验时智慧的凝聚。其内涵就是为了表达壮族男女之间的情感，在形式上表现为壮族土布上描绘的81个符号，其精神内核是至死不渝的爱情誓约，是壮族人民的智慧结晶。

（二）歌书的时代价值在于促进旅游业的发展

“非遗包涵文化价值、精神价值、艺术价值、娱乐价值、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等,可以满足旅游者的多种需求。其中,文化、精神价值是非遗的核心价值,具有重要的保护意义”①赵悦,石美玉,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开发中的三大矛盾探析[J],旅游学刊,第28卷2013年第9期,第84-93页。歌书产生在农村，它的时代价值在于融入国家乡村振兴战略中。坡芽村实现乡村振兴最好最直接的途径就是进行文旅产业创新。因为歌书符号的难懂，对其进行非遗旅游开发是最好的传承，也能体现它的时代价值。歌书的其他价值，通过旅游开发，可以得以展现和实现。比如对歌书艺术和娱乐价值，旅游开发为舞台演绎、旅游商品、传习馆、民居设计等方面。

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可以结合现代科技,进一步实现歌书的动态与静态的传承保护。坡芽村是一个典型的喀斯特地区，村落位于山间,含有充足的热区资源,坡芽村种植各类热带水果,吸引游客来观赏采摘。经过改造,村内设施逐渐完善,开设非遗传习馆吸引人们前来了解歌书的溯源和发展。这样，保护传承了歌书的同时还带动坡芽村的旅游发展。村内还建设有特色民居,为游客提供舒适的居住体验,彰显了坡芽村独特的民族风情。以上旅游资源以歌书为主题打造对游客能够产生强烈吸引力。坡芽村现已建成生态农业示范园、民族文化和西南旅游示范村，现开放的示范园带动了坡芽村旅游业发展,产生了一定的经济效益。

二、歌书传承现状及旅游开发情况

（一）多方面保护传承

设立非遗的目的是实现保护传承。当前，对歌书的保护传承举措是多方面的。如通过学术研究、教育推广、歌舞演出、文化生态村建设、法律的保护、记录的保存、产业结合等办法,都是有效措施。同时也带动了坡芽村的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发展,当地村民的生活水平因此有了一些改善。歌书获批国家级非遗后,政府开展了一系列的挖掘、保护推广工作,将其作为地方名片，不断扩大加强宣传力度,2012 年组建专业合唱团②董云川,林苗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传承责任探究——以"坡芽歌书"为例[J]，教育科学，2020年1期。在教育方面,富宁县已有8 所学校开展了歌书进校园的主题活动，积极尝试在课余时间与歌书互动的方式加以推广,如课间操、歌书主题社团等。学术方面,国外学者多从立法、提高民众对文化遗产的认知等角度进行研究，国内学者多从旅游发展角度来研究。学者们主张开发歌书旅游，把它作为一种独特的保护方式，将其辐射到周围的乡镇、广大的居民中，使之能够发挥出广泛性、综合性、参与性、传播性、教育性等特点，实现对歌书非遗的动态和静态的传承保护。

富宁坡芽歌书的保护和发展团队于二零零六年九月成立，负责对坡芽歌书符号进行翻译校订。2006 年成立了“歌书歌队”，参加国内外各类合唱比赛,取得佳绩。2011 年，成功注册了坡芽文化品牌。一路的成长,使坡芽村的歌书成为云南著名的享誉全球的具有鲜明个性的文化品牌。当前，歌书的精神内涵，通过一系列手段方式，带动了当地旅游蓬勃发展。

（二）歌书与旅游的互动发展情况

2013年，坡芽村被列为国家级民族文化名村，坡芽村开始着力建设壮族特色民居，发展歌书特色文化产业，传承保护壮族文化，改善民生，创建民族团结进步示范村。在保留壮族特色民居的前提下，对坡芽村现存的土坯房屋和村庄的基础设施进行了保护和改造。随着村庄的发展，基础设施不断完善，村民的生产、生活和生态环境得到持续改善。同时，建立了歌书非遗体验馆、传习馆、文化广场、业余文艺队伍，村民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得到极大提升。2017年，云南省文山州富宁县剥隘镇甲村村委员会坡芽村被命名为“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歌书与旅游的互动融合发展呈现健康向前的积极态势。

1、生态农业示范园建设。在距离坡芽村1.8公里，距离剥隘集镇4.2 公里，以甘蔗、芒果、油茶为主，以坡芽民族文化为主要内容，建立了乡村旅游、花卉景观、观光休闲、度假养生等多功能为一体的生态休闲农业示范园。同时，充分发挥园区的示范引领作用，带动全村发展甘蔗种植1120 亩，油茶种植465 亩，芒果种植1250 亩，建成凤梨种苗基地，成为凤梨种植推广的领头羊。当前形成了以“基地+公司+农户+示范”的发展模式，抢抓“互联网+”的时代机遇①吕国敏，坡芽歌书的文化属性之根，《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11年第3期。

2、民族文化与西南旅游高度融合试点村建设。坡芽村一直以来聚焦民族文化品牌与乡村旅游高度融合建设。前期通过协调政府资金支持及上海援建项目资金的方法,发挥坡芽村丰富的热区资源的地理优势,采取市场自由竞争发展和政府扶持协助发展相结合的方式,加上当地的特色民族风貌,将别具一格的民族风土文化推向旅游市场,打造民族文化与西南地区旅游深度融合的先进村，为游客提供娱乐、餐饮和住宿的去处。

3、通过歌书舞台艺术吸引国内外人士关注。来自田野的歌舞艺术源远流长，生生不息。欣赏歌书舞台演出，注视着歌书上的符号，聆听着农凤妹婉转动听的歌声，其表达的情感给予的力量仿佛穿越千年而丝毫不减，上面有星星、月亮，有鸟兽虫鱼，有人物形象，也有生活器具，仿佛是一幅描绘壮族夫妇甜蜜的日常生活情景画。歌声就是心声，随着歌书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坡芽情歌。2016 年在第九届世界合唱比赛上，云南坡芽歌书合唱团夺得无伴奏民谣组别金奖。2022 年维也纳联合国中文日云南专题展播——原生态无伴奏合唱《舍得舍不得》，其中就是以歌书经典情歌主打，以别样悠扬、情趣、空旷、意韵深刻唯美的山歌风味和生动的舞台表演，向世界展示歌书非遗魅力，清澈如清泉般的歌声、优雅的曲调和音符间透出的幸福感，令海外观众叹为观止。

三、歌书与旅游互动融合发展中的困难

目前歌书的文化传播方式主要通过歌舞巡演、学校教育、文化生态村建设、法律的保护，记录的保存，产业结合等方法，而这些方法注重于对非遗的保护，但是不注重向周边地区加强相关普及，导致歌书的受众少，间接导致了生态农业示范园与坡芽村旅游人数少。且国内外学者对歌书的学术研究较少，缺少具有歌书鲜明特色的产品出现。

（一）从歌书的名称来看，对受众具有迷惑性，吸引力下降

歌书申报非遗的文化领域是“民间文学”。课题组调研中发现，歌书的根本文化属性是民歌文化和民族文学的结合体。一本陌生的“书”，字面的意思有着导向作用。大多学者致力于研究歌书中的“象形文字”，导致让大多数群众在初步了解歌书时，就主观臆断地认为这是一部古老且绘有神秘“象形文字”的书，给人一种晦涩难懂的印象，使得群众没有兴趣想进一步了解歌书。但是歌书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却在于它深层的情歌情感，它的精神价值。

（二）歌书的宣传力度不够

在大时代的洪流下，随着文化形式的多元化，受到流行音乐和西洋音乐的冲击，大众对歌书的关注度逐渐降低。到目前为止，歌书受众主要是能听懂壮语的中老年人，而且歌书的歌词也是壮语，年轻人大多对歌书不感兴趣。歌书的群体受众主要分布在富宁县及毗邻的县城，歌书的知名度远远不够。同属在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下辖县的大多数居民不知道有富宁歌书的存在。调研中通过访谈，大多数群众都说对歌书没有兴趣。尽管距离富宁县较近的县城居民对歌书有一定了解，却没有准确的认识。通过以上现象，说明歌书的宣传工作亟需加强，且还需要深度开发歌书的价值，吸引更多人关注歌书。

（三）语言不通的困难

云南是我国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云南少数民族人口分布多样，大杂居，小聚居、沿山体分布、沿边疆分布。从历史角度看，云南自古以来就是西南土著繁衍生息的地区，各自民族独特的方言，导致了文化传播受限。又因为地形交错复杂，每个少数民族村落分布在山腰或是山间，高山大河阻隔是云南地形方面的特征，阻碍了云南少数民族村寨之间以及与外界的交流。歌书的歌词就是富宁地区特有的方言，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富宁人是无法听懂歌曲的，也无法理解其中美丽的爱情故事。

四、“坡芽情歌”非遗文化旅游发展的建议

（一）促进歌书与旅游互动融合发展

歌书属于非遗，“保护非遗”的终极目标是“传承”，杨利慧认为“‘积极的传承’——即促使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传播、流通——才是关键!只有不断在现实生活中传播，在面对面的讲述-聆听的过程中流动，民间文学才不会成为现代社会中僵化无用的遗留物，才会保证其鲜活灵动的生命力。”①杨利慧,遗产旅游与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一二三模式"-从中德美三国的个案谈起[J],民族文化论坛,2014年第1期非遗与旅游业的互动融合发展已经是多年来的热点。

应使坡芽村旅游成为歌书“积极的传承”的有效途径。第一，在旅游开发中,传播歌书时应保持歌书内核不变，即保持其基本文化特征,对歌书中故事的基本情节保持不变,这项要素在坡芽村旅游开发中应该贯彻始终。在建设生态度假村或产业园时,运用歌书进行民族文化特色装饰,打造具有当地民族特色的产业园区。第二，歌书的底本应按照《中国富宁坡芽歌书》为准。在文化传播过程中实现有效传播,人们了解的歌曲内容与事实没有较大出入。第三，在旅游发展进程中，建设一些主题景点，如当地的传习馆、沿路的壁画、特色民居的开发、模拟在田野中壮族人们吟唱歌书的场景、歌书内容情节讲述、包装歌书会主题展览所描述的地点，还有其它的各种遗迹。第四，举办以歌书为主题的表演，在发展的进程中建设几个主题景点。近些年歌书的身影走进校园,走向世界,中小学生在校园中就能了解非遗文化,“坡芽歌书山歌队”积极参加国内外各类合唱比赛,均取得佳绩。第五，加强传承人培训工作。重视对歌书现任传承人农凤妹的保护和关怀,政府协助开展下一任传承人的培训工作。第六，加强对歌书的学术研究，请专家指导。挖掘歌书的精神价值、文化价值以及对书中符号深层次的解读,有利于歌书文化的传承发展。

（二）适当的商业化开发

歌书是活的文化,民间文学之所以能够传播,是因为民间文学具有知名度,使游客慕名而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为保护非化遗提供一个有利的市场环境是相当重要的。采取"商业化"的方案,为非遗所在地提供旅游和产业的运行方案。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商业化”成为我们保护非遗目的,忽视了对传统文化的实质性保护，那么就会对非遗保护产生反作用。进行商业化开发过程中,由歌书为坡芽村带来的旅游业、生态农业发展会对乡村振兴带来很大的经济效益，但是，不能忽视了歌书真正的传承意义。在实际保护过程中,不仅要利用非遗的文化效应实现乡村振兴,还要积极探究新方法保护非遗,让游客在感受风土人情的过程中带动乡村振兴,实现双赢。

（三）创新开发旅游新产品带动旅游发展

歌书中的符号，包括植物、动物、生产工具等事物。在民族植物学领域，这些符号有不同的解读。歌书中有一种地方名为龙眼的符号，民族植物学解读为：当地的龙眼树十分高大，一般人站在树下无法触及枝头，不能采摘到果实，因此龙眼象征无法触及的爱情。在民族植物编目中使用龙眼的假种皮、种子、木材等部位可以用作酿酒、造船、家具、细工等。地方名为茅草的符号，民族植物学解读为：茅草在当地十分常见，这种茅草长得非常快，以前人们盖房子也要用到茅草，茅草的生命力极强，在当地的用途很多，象征为人处世能力强、善决断、明辨是非，其在民族植物编目中茅草的根茎入药为利尿剂、清凉剂，茅花俗用于止血，茎叶为牲畜牧草，秆为造纸的原料，它的根还可生食。还有地方名为棉花的的符号，民族植物编目记载它的种子可供纺织材料；种子、根可作药用。歌书中的符号还有很多，它们同样在其他方面有不一样的用途，而这些用途无疑给歌书带来了新产品的开发思路。在从药用价值方面，可以开发属于“坡芽”独特的中药品牌，如枫树的树脂有解毒止痛，止血生肌的功效；在家居用品方面，慈竹的竿可用作特色民居建筑物的竹筑墙。从民族植物学的角度解读这些符号，赋予了歌书在其他领域的产品开发价值。

（四）对歌书表演方式进行创新

歌书的表演形式主要分大合唱、独唱。所以，传统的歌曲、书籍、音乐作品都是以听觉为主，不能满足听众的视觉需要。歌书可以向戏剧等方向发展，由演员扮演不同的角色，以达到更好的表现效果，满足观众的视觉体验。此外，还要对舞台表演的唱法进行创新。歌书主要的演唱方式主要是通过男女合唱，或是男女独唱，在演唱中还可以加入儿童合唱，或者加入美声，搭配其他演唱技巧，使观众的听觉体验更加丰富。这不但使歌书得到有效的传承，通过“坡芽歌书合唱团”的巡回演出，不但能带动坡芽村旅游业发展，还为歌书扩大了影响力。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 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指出，持续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鼓励各地拓展农业多种功能、挖掘乡村多元价值，重点发展农产品加工、乡村休闲旅游、农村电商等产业；实施乡村休闲旅游提升计划。坡芽村歌书所含有的文化、精神价值值得我们进一步挖掘。要保护一项事物，首先要明白要保护的内容是什么。歌书的核心内容，是其存在的情感价值，我们应该把歌书的传承融于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践行中，一次来解决目前歌书传承存在的问题。就目前坡芽村的发展状况来看,保护歌书的同时带动乡村振兴，才是歌书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