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欢欢,陈荣卓
(1.华中师范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2.湖北师范大学 经济管理与法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0)
完善社会治理体系是党的二十大报告的最新要求。《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明确提出了,“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要明显提高社会治理特别是基层治理水平。随着社会治理重心的不断下沉,治理主体越来越多,其相互依赖的关系越来越复杂,要素资源分散化、信息数据整合难、问题发现不及时、治理合力不强等难题日益凸显,基层治理缺乏强有力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机制,以至于许多问题被放任拖延,耗费大量资源和成本的同时却带来了更大的治理障碍。基层治理水平和能力的提高需要不断调整优化社会治理结构,建立与之相适应相协调的治理机制。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提出是对我国社会治理体系的创新调整。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提高市域社会治理能力。如何通过市域社会治理结构和机制的改进强化治理能力、提升治理水平成为学术界亟待解决的现实难题。因此,需要加快研究适应市域社会结构的治理机制,以实现社会治理共建共治共享的格局要求。
基于此,本研究聚焦市域社会治理的结构和机制。在已有文献中,不少学者从理论层面对市域社会内部的主体关系及运行逻辑进行研究,认为市域社会治理的各主体要转变“主客体关系”,重视“主体间性关系”[1],加强社会工作参与[2],扩大和深化公众参与[3],推进多元共治[4],实现“协作网络结构”[5],以此来构建市域社会治理“协作模型”[6]。部分学者基于微观实践的考察,提出了佛山市域治理现代化“1+3+X”的多元主体协作模式[7],杭州垃圾分类行动的“协商融合策略”[8],上海市域基层协商治理模式[9],北京东城市域社会精细治理样板[10]。然而,“尽管引入了社会力量的协同配合,但自下而上的参与式治理模式还未形成,缺乏有效的上下互动式治理”[11]。已有研究未能充分考虑社会资源、规则制度、空间样态等要素引发的互动。并且,随着政府技术治理的不断增强,社会主体的发育空间和参与共同治理的机会实际上一再被压缩[12]。政府将治理资源下沉的同时,加大了基层对公共服务的供给力度和主体责任,基层承担了越来越多的治理任务。这样面临的现实难题是,仅仅依靠协同、合作,也难以实现有效的上下互动,尤其是对处于行政链条末端的基层,在治理资源与治理能力相对薄弱的情况下,如何实现多要素多主体以及跨层级跨空间的协同呢?如何通过市域社会治理结构和机制的调整来提升基层治理能力呢?
针对这些问题,既有研究存在值得商榷的几点:一是不少研究延续了社会治理的机制和逻辑来分析市域社会治理,难以反映出市域社会治理的特殊性。二是部分研究从宏观层面论述了市域社会的属性特征,较少从中观层面剖析市域社会结构。三是尽管不少研究提出市域社会治理的协同治理、合作治理等模式,但是由于这些机制和模式是西方治理理论的引入,难以适应我国社会治理的实际发展,尤其是未能有效解释跨层级、跨部门、跨地域等复杂治理样态,这就需要寻求符合我国市域社会治理实践的学理性解释,丰富和完善我国市域社会治理的理论体系。为回应上述问题,文章基于X市市域社会治理的实践案例和考察研究,试图运用具有我国本土性特色的联动治理理论来探讨市域联动治理的运行机理,在此基础上对市域社会治理的结构和机制做进一步拓展,为推进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提供可行的发展路径。
市域社会治理是诸多要素构成的复杂系统。这里的“市域”是指拥有立法权的地级行政区所辖的区域范围,既包含辖区内的城市规划区,也包含乡镇街道和农村区域[13]。面对如此复杂的社会系统,如何将市域的各要素有机联系起来,建立起一套相互联动的结构和机制,促进治理能力的强化和提升,无疑成为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研究的核心。对此,文章试图用联动以及联动治理相关理论加以阐释,并探寻联动治理理论与市域社会治理的适应性。
联动是若干事物的关联活动形态,当其中一方发生运动和调整,其他方也相应发生变化。联动体现了多主体之间的互动方式,通过某种机制联结在一起,一方主体的改变会引起其他主体的变化。联动与协同的区别在于,协同侧重于多主体之间为了达成共同意愿和目标而互相配合。联动侧重于依靠某种机制来将多主体进行联结,进而转化为主体行动。这种机制可能是共同的意愿逻辑,也可能是自上而下的行政逻辑,还可能是自下而上的诉求逻辑。由此生成的联动机制更似多主体内部一种强大的动力和力量,通过推动或整合多主体的行动方向,进而实现行动一致的发展状态。
联动治理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治理实践样态。所谓联动治理,就是治理行为主体在重视多元主体合作的基础上,通过重塑社会联结方式并培育积极联动主体,从而实现更有效的治理目标的过程。[14]我国的联动实践主要来源于政府间的联动以及政府与社会的联动。政府间的联动是政府为完成和实现某一目标,依靠部门之间的配合和协调,从而采取的协同方式和策略,比如政府在重大问题和决策过程中采取的“高位推动”统筹协调的领导小组工作机制是政府联动的典型形态。近年来,领导小组工作机制已逐渐成为各级政府的重要组织载体和实践路径[15]。尽管这一联动机制并未具备法律上的正式地位,更多是在重大事件和突发状况下采取的行动策略,却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调动各方资源,发挥强大的行动决策力量。
政府与社会的联动源于我国地方创新,最早出现于基层的“三社联动”,此后各地出现的“四社联动”“五社联动”等都是在此基础上发展出的多元联动样态。多元联动强调了不同主体、不同部门之间的协调与合作,是“由基层政府、社区(居委)、社会组织、社工、居民等多元主体在社区场域内形成联动网络,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分工合作、平等的伙伴治理关系,趋近良性的国家-社会关系,有效回应社区问题和居民需求,推动社区发展”[16]。尽管多元联动模式具有较强的指导性意义,并作为提升社区治理效能的重要措施加以推广,但有研究显示,多元联动的实际效果有待考量,存在只联不动名实分离的现实困境[17]。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多元行动主体未能形成对共同目标的认同,导致各主体之间缺乏凝聚力,未能建立紧密的联结机制,从而产生了行动上的偏差。
上述具有本土性的联动实践表明,联动治理的有效运行有赖于两大要素。一是联结强度。联结强度是联动治理的内动力,与各主体之间的联结紧密相关。各主体既可以通过血缘地缘业缘文化情感等资源相联,也可以通过利益制度政策等要素相联。联结越紧密,越易实现强联结网络,其内部的凝聚力与认同感越有利于促进一致性行动产生。联结越松散,越容易突出个体化、原子化,对共同目标认同度越低,越难以形成共同行动。二是行动决策。行动决策是联动产生并持续的外动力,行为决策受到各主体能力、主体认知、主体所处的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和影响,当主体能力和认知受到外部环境的积极引导时,能产生正向的有利于实现共同目标的行动,反之,则容易出现群体的消极行动,甚至还会引发社会群体性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联动治理是对联结强度和行动决策的纠偏,使联动朝向共同的价值目标积极行动,其核心就是要强化联结和积极行动。
市域社会治理是复杂要素的多维集合体。突出表现为治理层级的多维性与治理主体的多样性。从纵向上看,市域社会治理包含市级、县级、乡镇等多维行政层级,这些层级分散着不同的资源和要素,尤其需要一种整合性力量,集中优势资源来提升政府治理能力和效能。从横向上看,市域社会治理包含政府及社会各类组织形态,要推动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建设离不开社会各类组织的参与和动员。面对当前社会治理民众参与意愿较低的现实困境,市域社会治理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调动社会主体的参与意愿,引导主体意识,激发主体行动。从空间上看,市域社会治理包含城市和乡村两种不同的形态,一直以来城市和乡村遵循着不同的治理逻辑,造成了地域的非均衡性差异。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发展阶段,实现城乡融合和区域协调发展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任务,需要通过市域社会治理发挥政策导向作用,联动各方主体和行动,促进社会治理的共建共治共享。
市域社会治理与联动治理具有内在的契合性。首先,以城市社区为主阵地展开的多元联动和政府联动的实践探索为市域联动治理提供了有力的经验依托。市域联动治理要突破单一层级或单一空间,实现跨层级、跨空间的多方要素整合,需要考虑更大范围内的联动。其次,相较于政府联动或政社多元联动而言,市域主体要素更复杂,联动范围更大,因而更加困难。市域涉及的不平衡地位的主体之间难以建立平等合作或协同,更多只能是联动,是上下层级的联带行动。再次,市域的联结性特征构成了联动治理的重要联结机制。一方面,市域是联结国家和基层的枢纽。市域被视为社会治理的“前线指挥部”,指引基层主体行动,防止行动偏差。另一方面,市域也是联结城市和乡村的纽带。市域为推进城乡一体化提供了合法性实践场,城市和乡村的融合发展需要联动机制的辐射助推。
文章所探讨的市域联动治理是在市域行政层级范围内,以市级层面为主导,通过上下层级的联带行动,横向层级的合作协同,以及空间地域的整合联动,以城带乡、以点带面,进而实现市域范围内的治理共同体建设。自市域社会治理概念提出以来,各地开展了丰富的实践探索和试点工作,文章结合X市市域社会治理的实践探索,运用具有我国本土性特色的联动治理理论来探讨市域联动治理的内在逻辑。
X市为H省的地级市,辖1个县级市和4个县。多年来X市基层治理呈现出以下困境:一是资源整合力度不够。公共服务设施资源相对分散,造成资源闲置,难以实现统筹整合的聚集效应。二是服务参与程度不够。基层治理缺乏居民参与,社会组织总量不足,缺少专业社工机构支持。三是整体协同力度不足,部门协作还不够充分。针对这些问题,X市以全国社区治理和服务创新实验区为契机,以“市级统筹、区县联动、整体提升”为基本原则,着力探索以市带动县(市、区)的层级联动、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联动以及社会资源有效整合的横向联动为一体的多维联动实践。联动治理是X市创新社会治理、提升治理效能的重要治理机制。本文将从横向层级、上下层级以及空间地域三个维度对市域联动治理加以解读。
市域横向层级包括市域行政层级范围内的政府、社会组织和公众等主体要素。横向层级主要涉及两方面的联动。一是政府各部门之间的联动。厘清政府权责边界是政府各部门联动的前提。为此,X市通过联席会议制度明确了各相关部门的组织结构、主要职责、议事规则、工作要求等。其中,市委组织部牵头组织召开工作推进会,负责出台相关政策文件,部署推进党建引领城市基层治理的具体措施和实践要求;市委政法委履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职能,健全完善社区网格服务体系,推进平安社区建设;市财政局不断完善经费管理运作机制,为地方治理实践提供资金保障;市住建局通过推进老旧小区改造工程,牢牢掌握社区公建配套设施建设及使用情况,为制定新建住宅小区配套公共服务设施建设和管理办法提供决策依据;市政务服务和大数据管理局对全市街道、社区政务服务事项进行规范清理,为智慧社区平台建设提供云服务器资源。X市社会治理由各部门各司其职、互联互动,为市域联动治理提供了基础保障。
二是政府与社会组织、公众之间的联动。X市以政府公共服务为基础,以综合服务、公益服务为主要内容,通过对社会组织的培育和社工的引进,突出“党、政、居、医、养、教、文、体、娱、商”等基本公共需求,合理规划设置,为居民打造社区服务综合体示范点。统筹社区建设发展政策和项目,为社会组织搭建互动平台,引进社工专业人才,参与开展系列示范项目。社区党组织通过定期发布居民需求项目清单,引导和鼓励党员居民主动参与社区公益组织和志愿者组织,为需要帮助的居民提供服务。同时在多个社区开展志愿服务积分制试点,让志愿者在参与社区治理和服务中获得奖励积分,积分可用于兑换由爱心企业、公益组织提供的物资用品或互助服务。X市充分发挥了社会各力量的积极性,提高了社会治理效能。
市域上下层级联动体现了以市级层面为主导的联结行动。市级层面是市域范围内的行政主导者,随着设区的市的地方立法权赋予,市域层面已经具有较为完备的治理体系,是能够将风险隐患化解在萌芽、解决在基层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治理层级。[18]X市充分发挥市级层面的主导作用,以市委书记为组长,市长为常务副组长,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为副组长,市直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和县(市、区)党委书记为成员,成立了工作领导小组,构建了市、县(市、区)、街道(镇)、社区四级联动组织架构。为确保责任传导到位,X市强化了党建引领基层治理的组织、阵地、活动、服务、队伍五大体系,以及统筹协调、经费保障、监督考核、激励约束四项机制,将党建引领加强基层社会治理的目标任务措施进一步深化、细化、实化,切实把党的组织优势转化为治理优势,推进市域上下联动。为确保措施落实到位,X市建立市、县(市、区)、街道(镇)三级考核制度,并将基层创新建设纳入县(市、区)综合考评,由街道统一评估各社区管理服务事项履行情况,社区评估政府部门的指导、服务、支付、行政干预情况。
X市在充分发挥市级层面的主导联动过程中,始终坚持党建引领,健全组织体系,凝聚社会合力。重点推行社区“大党委”机制,由县人大、政协主职和县委常委与社区设立联系点,抓好统筹指导、组织协调、资源整合、难题解决和督促检查等工作。建立“镇-社区-网格-居民小组-楼栋长(党员中心户)”五级基层治理体系,按照“1+N+X”(1个基层党组织、N个网格自治组织理事会、若干个志愿者协会)模式,将各类组织有效嵌入网格中,引导建立居民小组(网格)议事会、小区自管会、院落、楼栋理事会等自治组织,大力发展各类合作社、协会、志愿者服务团队等社团组织,构成“以基层党组织为核心、以自治组织为主体、以社团组织为补充”的治理新格局。建立“三大群”,即社区网格支部书记工作微信群、楼栋长中心户长微信群、小区居民微信群,及时上传下达,沟通信息,提高办事效率。充分发挥统筹事项、信息共享、落实保障、组织监督的作用,形成上下联动、齐抓共管的强大合力。
市域空间内的各主体由于受到地域环境、文化氛围、规则制度、科学技术等影响,会造成不同的行动决策和行动方向,易导致空间非均衡性发展,不利于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因此需要在信息、制度、技术等方面探索推进空间融合发展的有效机制。X市通过搭建党建引领、政府主导、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区综合服务信息平台,构建起多层联网、数据互通的基层智慧治理大格局。一方面,聚焦空间内的民生服务,实现资源共享共用。X市整合城市管理、社会保障等政务服务,将政府部门、街道社区通过平台对接跟进,提高事务处置效能;整合组织、民政、文化、体育、政务等部门服务设施,拓展社区服务空间,实现社区党建阵地党群共有、社区养老中心老人共享、文化娱乐设施共建、体育场所协议共用;整合便民、购物、餐饮等生活服务网点,统一接入信息平台,方便居民查询和网上预约消费,构建社区10分钟生活圈。
另一方面,加强空间内的紧密联结,提升认同感和满意度。X市将“智慧社区”网络整合到县级政务服务网、大数据共享交换平台、电子证照等现有平台,并联通社区与企业、其他社会组织的信息资源,打破信息壁垒,实现数据“多跑路”、群众“少跑腿”、办事“高效率”的目标。通过“网格”在居民与社区之间建立上下贯通、多重覆盖的组织系统,拓宽居民利益诉求渠道,打通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并对网格信息平台实行动态管理,形成“一网管到底”新格局。社区还积极运用网格微信群、QQ群等创新社区治理,通过街道微信公众号发布社区信息、开展邻里交流和公共活动。由此,X市建成以政务服务为统领、以信息化应用为支撑,以网格为终端,上下贯通、协调联动的服务体系,有力地提升居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是党的十九大的重要战略部署,为市域社会治理指明了目标和方向。如前所述,联动治理的核心就是要强化联结和积极行动。X市市域社会治理的实践表明,市域社会治理对横向层级的统筹性、上下层级的联带性以及空间地域的整合性构成了联动治理的强联结,为积极行动的产生提供了内部动力和外部保障。市域联动治理就是要充分发挥市级层面的主导性作用,建立和强化以市级层面为主导的联结行动。一方面通过联带、辐射,调动其他层级主体的积极性和自主性;另一方面通过外部环境、技术、文化、知识等的影响,为行动主体创造积极的行动氛围,引导主体持久地积极行动。在市域空间内建立主导式联动与网络化联动的相互勾连,进而推动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
主导式联动是市域社会治理的重要运行机制。在市域范围内,市级层面是市域内的主导者,具有鲜明的优势地位。市级层面可以将市域内分散的要素和资源进行整合,具有统筹性;它是地方法规和地方政策的规划者,对各主体行为进行约束和规范,具有指导性;在政策作用下融合地区之间的平衡发展,具有联带性。因此,要充分发挥市级层面的主导性功能,增强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内生动力。
首先,以市级层面为主导,统筹多方资源,为主体联结奠定基础条件。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建设离不开各主体的协同共治。市域联动治理通过广泛统筹多元主体,使更多的主体参与到社会治理之中,为社会治理提供更为广阔的空间。X市在推进市域社会治理过程中,统筹民政、文化、体育、政务等部门主体力量,整合党群服务中心、养老服务站、体育场馆、便民超市等设施资源,将政府公共服务融合于社区之内,拓展了社区服务空间,使社区服务能够切实贴近居民需求,将更多的居民通过服务要素联结起来,进而让居民参与到社区服务和治理中。不仅如此,X市还充分运用行业专家的力量,将他们的政策建议纳入市域社会治理过程,对治理过程和治理效果进行客观公正的评价和考核,帮助各类组织更好地提供高质量服务,进一步推动社会治理的主体联结,有助于促进市域联动的有效运行。
其次,以市级层面为主导,进行高位推动,为联结行动形成整合力量。市域社会治理行动主体包括了政府组织、社会组织、企业组织、居民个体等。为促进主体联动生成,市域通过高位推动,以市级层面为主导,生成自上而下的联动力量。X市委由成立的工作领导小组负责推进社会治理工作任务,各地也相应成立了以县(市、区)党委书记为组长的领导小组,构建了市—县(市、区)—街道(镇)—社区四级联动组织架构,确保职责的有效传导和落实。在市级层面高位推动下,公共服务的目标更加明确,对目标落实过程的监督和考核更加完备,有利于拓宽交流渠道,创新治理方式,将更多专业化、技术化、先进性的资源、组织、人才纳入治理之中,不断完善共建共治共享格局。市域社会治理以市级层面为推动力,为更好地发挥市域联动治理创造了可行性。
再次,以市域党组织为核心,推动党的建设与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的有机融合。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本质上是党委领导下的各主体的互动参与过程,要实现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必须坚持党建引领,将党的领导贯穿于市域社会治理全过程,充分发挥中国共产党的思想引领、组织引领、行动引领功能。X市的“大党委”机制,充分凝聚社会合力,通过机关党员进小区报到,引导社区党员积极参与社区志愿服务,建立以党员为主体的居民小组(网格)议事会、小区自管会及院落、楼栋理事会等自治组织。在各级党组织的作用下,市域主体之间进一步形成紧密联结,加强了主体间的互动和关联,促使各行动主体参与到公共服务和公共决策中,积极回应群众的急、难、愁、盼,不断提升服务和治理效能,让人民群众享受更优质更专业的服务。
在主导式联动的基础上,网络化联动进一步融合了市域内的要素和资源。通过信息、政策、技术等资源要素的融合,促进大城市、中心城、核心区域向周边地区推进,逐步实现市域内的协同发展。主导式联动是对要素和资源的统筹,形成合力,达成共识,促进多方主体一致性行动的过程;网络化联动则是以具有优势资源的城市和区域为中心,推动其他地域发展,缩小区域差距,促进空间融合发展的过程。市域涵盖了复杂的主体关系和治理样态,要积极推动以空间地域为外驱的网络化联动,为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首先,在市域网络内,通过信息联动,缩小区域内的认知差距,推动市域共识理念的达成。信息是助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影响到社会结构、价值理念、思维认知等方面。在社会流动和市场交换的作用下,各类信息迅速传递,相互碰撞和交融。X市积极打通政务服务平台,实现了信息的交流和传递,为居民宣传和普及社会经济民生发展的相关信息,促进了居民认同和共识。当前社会处于高度复杂的环境之中,利益多元化和需求多样化给共同价值理念的形成增添了难度,共同价值理念的缺失会引起社会整体实力的弱化。市域要提升整体实力,需要缩小区域内的差异,通过信息传递和共享,以共识和认同获得居民的信赖和支持,促进多主体的积极行动。
其次,在市域网络内,通过政策联动,让区域内的成员能够共享社会发展的成果。长期以来,城市与乡村由于二元分治产生了地区间的较大差异。市域联动治理的重要任务就是确保区域内的均衡协调发展。X市以城市为中心,推动城市公共服务资源向乡村延伸,充分利用政策、资金、制度方面的支持,推进城乡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要素配置方面的一体化和均衡发展。在基础设施层面,通过对城乡主干道的改造,打通城乡之间的基础联结,在公共服务层面,通过资金政策支持,改善办公场所和服务环境,健全了诸如便民服务、卫生计生、留守儿童、文化活动等功能服务室,建立社区10分钟服务圈。在要素配置方面,逐步将优质资源下沉到乡村,比如医疗资源、教育资源等,使乡村社区居民也能够享受与城市社区同样的服务。市域社会要实现区域内的城乡一体化,需要将更多的政策和制度转化为促进市域联动的行动策略,进而推动市域的统筹发展。
再次,在市域网络内,通过技术联动,在提升市域社会综合竞争力的同时,推动治理共同体建设。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政府高度重视现代技术在社会治理,尤其是提升基层治理效能方面的作用。X市充分利用治理技术和现代技术,为社会治理提质增效。通过拓展“雪亮工程”在基层党建、生态建设和精准扶贫等领域的应用,实现对孤寡老人、留守儿童、救助对象等弱势群体的定向帮扶。通过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对各主体进行有效联结,明确主体的权利职责,让主体参与过程公开透明,使居民实时监督,有力地促进责任共同体的建设。在市域共同理念的塑造方面,数字技术推动了居民参与和表达,居民能够根据自己的需求、兴趣、爱好自发地建立网络联系,加强民众之间的紧密联系,为共同体建设奠定良好的文化氛围。在市域行动方面,数字技术在联结各方主体需求的同时,通过线上整合与协同有效弥补线下沟通交流的局限性,促进主体间的协作和联动。市域拥有的现代科技突破了空间地域限制,为民众提供了沟通交流的平台,将更多社会主体纳入市域社会联动范畴,从而推动了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运行更加有效、机制更加健全。
充分发挥市域社会治理结构特征是推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前提。市域社会治理在结构方面呈现出纵向治理层级的多维性、横向治理主体的多样性以及空间治理样态的非均衡性特征。市域的结构性特征决定了各主体之间难以仅凭协同治理或合作治理实效有效地互动运行,更多地需要依靠联结机制形成紧密联结和积极行动的联动治理。市域联动治理包括对横向层级的统筹联动、上下层级的联带联动以及空间地域内的整合联动。以市级层面为内驱的主导式联动和以空间地域为外驱的网络化联动构成了市域联动治理的发展路径。市域联动为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提供了实践场。市域社会治理兼具省域社会治理的规范性和基层社会治理的灵活性,能够主导地方创新实践,在联动地方组织以及民众积极行动上更具可行性。市域社会治理的主导式联动通过制度设计及功能重组建立市域社会的紧密联结,强化了多元主体行动决策。在空间上,市域以城市为核心发挥联带作用,辐射郊区、乡镇、村社发展,构成城乡融合均衡的网络化联动。主导式联动和网络化联动将市域空间内的资源和要素最大化联系在一起,通过市域社会内部行动整合和外部环境融合,为市域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提供了可行路径,有利推动了社会治理现代化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