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文/阚文策

（河北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天津）

［提要］本文建立面板分位数模型，基于技术-经济范式理论分析并验证数字经济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条件性。研究表明：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具有条件特征，当产业结构达到一定层次时，数字经济才能释放积极影响，产业结构层次越高，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越强。因此，应注重推动两化融合，增加与新范式兼容的有利因素。

一、研究背景

数字经济的发展速度不断加快，辐射范围逐渐扩大，影响能力不断增强，引发产业变革，推动产业结构演变。产业结构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内在质量与可持续能力，对于我国经济高质量增长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我国数字经济对三次产业的渗透程度与渗透速度表现出逆向趋势，按照受影响强弱排序分别为第三产业、第二产业与第一产业，我国产业结构演变过程正受到数字经济的影响。为支撑经济高质量增长，构建新发展格局，以及协助地方政府针对性制定数字经济政策与产业政策，有必要深入了解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陈晓东和杨晓霞分析研究发现，自2013年起数字经济开始推动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并成为主要动力。李晓钟和吴甲戌利用PVAR模型验证了二者具有长期、持续、正向的动态交互作用。也有学者认为，由于梅特卡夫法则的影响，数字经济影响应随着数字经济发展而不断增强，如陈小辉等验证了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具有边际递增特点；胡艳等利用面板数据门槛模型得到了相同的结论。另外，当前各省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呈现明显的空间分布特点，考虑数字经济具有互联互通与外部性特点，部分学者研究发现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如胡艳等。可以发现，当前已就数字经济的积极影响达成共识，同时认识到数字经济影响具有边际递增特点以及空间溢出效应。然而，并未考虑数字经济影响的条件性。

三、机制分析

技术-经济范式理论说明了新范式构建的起点。前一个范式进入成熟期后，相关产业、产品市场开始趋于饱和，经济社会进入收益递减的困境。此时，旧的关键要素及技术在效率提升等方面的潜力接近极限，新的关键要素开始满足成本递减、供给增加与应用普及的三大条件，新范式由此进入导入期。在新旧范式交叉的阶段，旧范式中与新范式不兼容的部分会阻碍新范式的构建，而兼容的部分会推动新范式的构建。产业结构在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特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当前我国工业化进程与数字化进程交叉，不同产业结构水平条件下，数字经济影响能力是否相同，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

技术变革的作用会因地区产业结构水平的不同而不同。数字经济的新范式孕育于工业化时期，新范式的构建与扩散以工业化建设成果为基础。在工业化早期或中期，产业结构处于低级阶段，经济基础较为薄弱，“总量”是经济发展的侧重点。相对于挖掘数据要素价值与转化数字技术成果，劳动力与资本等传统要素具备更低的成本，对产业发展的作用更大。在这种情况下，产业更倾向于利用传统要素实现利润最大化，并非选择推进数字化进程。随着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传统要素的潜能逐渐殆尽，产业发展急需新动力。数字经济的优势逐渐显现，成为推动产业发展的新力量。数字经济打破原有生产惯性，引入新的生产函数，创造新的生产方式。新的主导产业逐渐确立市场地位，产业关联关系发生改变，产业组织形态开始重塑。数字经济引导要素流动，要素配置效率不断提升。良好的经济基础与新消费需求等成为数字经济推动产业结构升级的契机。新兴产业与第三产业等迅速发展形成产业结构红利。当进入后工业化阶段，产业结构呈现服务化趋势，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上升。第三产业是数字经济最为活跃的领域。一方面第三产业能较为充分地挖掘数据要素价值与较快实现数字技术应用，促进数字化新业态的形成，如疫情以来，直播行业不断发展，由游戏直播、娱乐直播等领域拓展至直播带货等新领域，直播行业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相互融合，带动第一产业与第二产业的发展；另一方面新商业模式推动新兴产业发展，如远程办公、远程会议与SaaS业务服务等产业的形成与发展。第三产业作为旧范式中与新范式兼容的部分，有利于扩大数字经济的影响范围和影响程度，提高产业结构中密集使用数据要素的产业比例，推动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发展，从而促进地区产业结构不断升级。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数字经济对不同水平的产业结构的影响存在差异性，随着产业结构升级，影响作用逐渐增强。

四、实证研究

（一）模型构建。“分位数回归”是Koenker和Bassett提出的一种实证研究方法，其原理是将最小化的目标函数变为残差绝对值的加权平均。分位数回归与均值回归最大的区别在于，可以反映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条件分布的影响。随着分位数回归的思想与各类数据相结合，分位数回归得到发展及广泛应用，形成了面板分位数回归、单位根分位数回归、分位数自回归等。相比传统的最小二乘法，分位数回归的优势在于放宽了对随机误差项的假定，极端值不容易对结果造成影响，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水平较高，可以更加全面地反映数据信息。为探究数字经济对不同水平下产业结构的影响特征，构建了下述面板分位数回归模型：

其中，Qτ（Adi，t）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τ分位数；α1τ为核心解释变量Dec的τ分位数回归系数；αkτ为控制变量的τ分位数回归系数；i和t分别表示样本个体和时期；Adi，t为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标；Deci，t为第t年i省份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得分；Controli，t为控制变量；δi为个体效应；ηt为时间效应；ξi，t为随机干扰项。

（二）变量设定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产业结构升级，采用层次系数法测度产业结构升级整体水平。

2、解释变量。从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数字产业发展和数字应用三个维度构建省际数字经济评价指标体系，采用选定基期的方式，以最大最小值方法对原数据进行了标准化处理，使用CRITIC方法确定了指标权重，得到2015～2019年我国30个省市（香港、澳门、台湾及西藏地区除外）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分。

3、控制变量。为了控制其余因素影响，参考现有研究，本文选取了以下控制变量：经济发展水平（rzgdp），测度指标为平减后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政府干预（gov），测度指标为政府一般预算支出与GDP的比值；对外贸易（jck），测度指标为进出口总额与GDP的比值；创新能力（innov），测度指标为每万人专利申请量。

（三）实证结果。为了分析不同产业结构水平下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差异性，分别选取分位点10%、25%、50%、75%和90%。估计结果如表1的第（1）列至第（5）列所示。在所有分位点上，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都是正的，但在10%分位点上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在产业结构水平较低时，数字经济不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与本文分析相一致。数字经济新范式需要在旧范式的潜力逼近极限时，才能充分显现其优势。在产业结构水平较低时，厂商可能倾向于利用劳动、资本等传统要素，而非选择数字变革之路。此外，根据数字经济回归系数的变化情况，绘制了分位点回归图。可以发现，随着分位点的提高，数字经济回归系数值逐渐增大，从0.0156逐步增加到0.0177，前文提出的假设得到验证。此变化特点表明，在产业结构水平较高的地区，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强。正如前文中分析，随着工业化不断发展，产业结构向着服务化转型，形成结构红利。第三产业成为数字经济发挥红利的主要阵地之一，数字经济优势更加凸显。相比于第一产业与第二产业，第三产业能更加快速和充分地内化数字经济红利，实现产业快速增长，并借助产业关联关系推动其他产业发展，进而影响了产业结构升级过程。总地来说，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表现出条件特征，产业结构水平越高，数字经济作用越强，具有“锦上添花”的特点。（表1、图1）

表1 数字经济与产业结构升级分位数回归一览表

图1 分位数回归图

五、政策建议

基于上文研究可以发现，在不同层次产业结构条件下，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一方面表现为当产业结构达到一定水平时，数字经济才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产业结构层次越高，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越强。数字经济发挥经济效能需要一定层次的产业结构作为支撑，并且具有“锦上添花”的特点。因此，同步推进工业化进程与数字化进程具有重要意义。基于此，本文建议从“无形之手”和“有形之手”两个方面发力推进两化融合，助力新范式扩散。

积极推进市场化改革，重点是产权制度改革与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增强“无形之手”力量。健全现代产权制度与知识产权保障机制，特别是依法建立健全数据产权制度，明晰数据资产所有权，建立数据隐私及数据保护制度。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要抓住三个重点：第一，深化单一要素市场化改革。积极推进各类传统生产要素的市场化改革进程，疏通要素流动过程中的各种堵点，促进传统生产要素科学流动与高效流动，实现生产效率高的产业部门的要素需求与要素市场供给的动态平衡。具体包括，完善土地管理机制、户籍制度改革与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等。第二，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健康发展。整合数据资源，开放共享政府数据，提高经济治理基础数据库中数据的数量与质量。加强数据安全保护，规范数据采集、开发利用与交易等流程，建立数据管理制度、数据产权制度、数据隐私保护制度和安全审查制度。第三，推进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进程，不断完善由市场决定要素价格的相关机制，健全由市场评价要素贡献、按贡献决定奖励的机制。

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的同时，政府也要及时干预。第一，加强组织领导。各地区及主要部门要深入理解市场化改革重要性，采取有效行动推动市场化改革。第二，塑造良好的改革环境。培育良好的市场竞争环境，破除行政垄断、市场垄断、数字垄断等妨碍市场有效竞争的各类因素。深化“放管服”改革，积极助力产业变革。第三，强化要素交易监管。加强相关法律建设，规范市场主体行为，建立投诉举报渠道等。第四，推动改革稳步实施，在保障全国大局的前提下，开展市场化配置改革试点工作，总结经验，整理归纳新时代市场化改革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