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视角下的英美文学审美解读——以《菊花》为例

孙婷婷

（安徽外国语学院文学与艺术传媒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菊花》被人称为美国著名作家约翰·斯坦贝克“在艺术上最成功的小说”，小说里的菊花是女主人公伊莉莎个人价值的代表象征，她将自己对自由的追求和个人价值的实现全部寄托在菊花上，他人对菊花的评价会让伊莉莎产生非常强烈的心理变化。小说中当菊花被丢弃的那一刻，意味着伊莉莎的自我追求彻底失败了。作家通过细腻的描写展现了男权社会中两性的矛盾和冲突，以及对男权主义的批评和对女性的人文关怀。

一、《菊花》的主要内容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约翰·斯坦贝克创作了《菊花》这部小说，被认为是其短篇小说的代表作。小说中含有大量的细节描写，作者用写实的手法真实地展现了女主人公的日常生活，通过不同的角度和手法反映女主人公的精神追求。小说女主人公伊莉莎是一名家庭主妇，生活在美国加州萨利纳斯的一个牧场中。伊莉莎生活圈子狭小，长期在家中任劳任怨，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但她追求自由的生活和向往浪漫的爱情。在收拾院子和种植菊花的过程中，随着对菊花的特性和外在品质的深入了解，愈加将菊花视为自己精神的代表。丈夫亨利是典型的男权主义者，认为妻子追求自由的想法非常荒谬。伊莉莎意识到丈夫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对她的一切漠不关心，也没有人关注她的价值和优点，她的想法得不到认可。当一个外来者路过时，伊莉莎希望他能带她出去体验自由的生活，并将菊花送给他，他却将菊花随意丢掉，这让伊莉莎非常失望。

约翰·斯坦贝克采用写实手法，运用大量的细节着重描写了伊莉莎的日常生活和心理变化。在小说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男性和女性的地位并不相等，女性只需要打理好自己的家庭，照顾好丈夫和孩子，不用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用追求个人价值和自由的生活。约翰·斯坦贝克笔下的女性一般都是家庭主妇，有人将其评价为“厌女”作家，但事实相反，作家在笔下的作品中非常同情这些女性，赞扬她们勤劳、朴实、善良的优良品质，重视她们自我价值的实现与内心精神世界。

二、女主人公积极的生活态度

（一）热爱生活

斯坦贝克在《菊花》中详细描写了伊莉莎的外貌和性格，通过各种写作手法体现出伊莉莎对生活的热爱。例如，描写伊莉莎的外貌时，用“消瘦”和“坚毅”形容伊莉莎的脸庞，用“清澈如水”描写伊莉莎的眼睛。在干活的时候，为了避免受伤，伊莉莎会特意戴上又厚又重的皮手套。作者详细描述了伊莉莎收拾房屋、打扫农舍、管理农作物等内容。这些描述展现了伊莉莎的日常生活状态，伊莉莎每天都重复性地做这些事情，而且每天都面对相同的环境、相同的任务、相同的人，但是伊莉莎没有对此产生不满，也没有抱怨，每天都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和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勤勤恳恳干活，认真完成每一件事情，通过这种描写方式，展现出一个热爱生活的女性形象。

（二）渴望自由

虽然伊莉莎积极面对生活，每天都认真完成各种农活和家务，但是伊莉莎的内心一直向往着自由，希望打破平淡的生活。所以，当补锅匠出现的时候，伊莉莎表现得非常激动，她向往家庭和牧场之外的生活。伊莉莎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劳作，每天看着相同的场景和重复做着一样的事务，只会让伊莉莎感到痛苦和压抑，她渴望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像补锅匠一样云游四方，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不想再被机械重复、单调乏味的生活所束缚，渴望在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当伊莉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补锅匠后，补锅匠却说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她。伊莉莎遭到拒绝后没有放弃，继续游说补锅匠，认为女人也能够做磨剪刀之类的工作。伊莉莎对自由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以及积极的态度让伊莉莎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她认为自己可以进入男权世界，她每时每刻都渴望着和准备着，等待一个挣脱生活牢笼的时机，从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进入更加丰富精彩的世界。

（三）追求浪漫的爱情

斯坦贝克不仅描写了伊莉莎对待生活的态度，还描写了她对待爱情的态度，表现了女主人公对自由浪漫爱情的追求和向往。小说中，当伊莉莎洗完澡后，特意来到亨利的身边，希望亨利能够赞美她，亨利说伊莉莎看起来真棒，伊莉莎原以为亨利的“真棒”是夸赞她的美貌或者身材，但是当伊莉莎进一步追问时，才知道亨利所说的“真棒”只是在说伊莉莎身体强壮，甚至亨利还用小牛和西瓜来形容妻子的强壮。伊莉莎对此非常失望，她没想到丈夫居然将自己比喻成强壮的小牛和圆滚滚的西瓜。作者通过这一细节描写，表现了男女双方对婚姻和爱情的不同态度，女性非常注重情感和精神世界，而男性更关注物质世界和现实问题，往往会根据实用性的标准看待问题。在小说社会背景中，女性地位较低，男性看待女性就像看待一件物品一样，所以亨利在评价妻子的时候将实用性当做评价的标准，他认为妻子应该有强壮的身体，这样才能更好地完成农活和家务。

后来，补锅匠的到来，让伊莉莎看到了改变生活的可能。伊莉莎非常好奇补锅匠的生活，和补锅匠交谈后，觉得补锅匠就是那个能够带她脱离牢笼的人，只有补锅匠能够理解她和欣赏她。伊莉莎非常激动，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的沉闷感和压抑感顿时消失，伊莉莎愈发活泼和快乐，她已经准备好和补锅匠一同离开这个地方，跟男人一样工作和生活，同男人站在同等的地位上。然而，对于当时的社会现实而言，伊莉莎的想法是那么不切实际。在补锅匠准备离开时，伊莉莎将象征着自由生活和浪漫爱情的菊花送给他，这里的菊花是信物一样的存在，但补锅匠内心里没有认同和理解伊莉莎，他在整理行李的时候，丢掉了菊花，只带了那些实用的东西。补锅匠的行为和话语使伊莉莎清醒过来，她感到非常痛苦和绝望。于是，伊莉莎开始寻求消遣的方法，与亨利一同喝酒，观看刺激的拳击赛，但这些事情只能暂时麻痹自己，无法彻底抚平伊莉莎心灵上的伤痛。在小说的结局里，伊莉莎不再与丈夫抗争、与自己抗争、与社会抗争，她意识到在男权社会中的男性和女性本身就是不平等的，无论怎样努力和抗争，最后都无法改变社会，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结局，她只能收起所有的希望和梦想，独自一人在角落里伤感[1]。

伊莉莎对爱情的追求和对自由的追求是一样的，她极力追求自由和爱情，但社会环境和现实却不断打破伊莉莎的梦想，将伊莉莎束缚在狭小的生活圈子里。小说中伊莉莎和亨利虽然有着稳定的婚姻关系，但是两个人的心却越来越远。在小说的结局中，放弃了逃离和抗争的伊莉莎不再是最初那个对一切都充满热情的伊莉莎，也不再是那个敢于和命运抗争、和社会抗争的伊莉莎。斯坦贝克安排这样的结局是非常现实的，作者运用了很多手法来塑造伊莉莎的形象，小说的名字《菊花》就是一个最好的比喻和象征，伊莉莎对菊花的喜爱象征着她对自由生活和浪漫爱情的向往，亨利对菊花的忽视，实际上就是对妻子想法的忽视，补锅匠丢弃菊花，进一步打击了伊莉莎。小说充分体现了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不平等地位和不公正待遇，女性要想在男权社会中获得相同的地位和公正的待遇，是非常困难的，虽然伊莉莎最后失败了，但是小说重点描写了伊莉莎与命运抗争的过程，肯定了伊莉莎不服输不放弃的精神，无论是否能够成功，都应勇敢迈出这一步，跟随自己的心和真实的想法去行动，只有尝试、努力和坚持，才有成功的可能[2]。

三、《菊花》中的女性主义思想

（一）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他者地位

小说以菊花为题展开描述，随着故事的展开，菊花的内涵也发生了改变，当补锅匠扔掉菊花时，他以为自己丢掉的只是一个没有实用价值的植物，实际上，他丢掉的是伊莉莎对自由的向往。菊花被随意丢掉，代表着伊莉莎的想法得不到理解和认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菊花也代表了社会中的女性地位，亨利的忽视和补锅匠的丢失，意味着男性对女性的忽视态度，男性认为自己不必在乎女性的想法，甚至认为女性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女性在男权社会中，是没有话语权的，属于从属关系，做家务和照顾家人是女人的天职，如果女人在男人交谈的时候插话，会被认为是缺少教养的人。对于女权主义者来说，这些都是她们需要抗争的内容，很多女权主义者像伊莉莎一样，敢于站出来，同社会和命运进行抗争。在这些女性中，有的像伊莉莎一样，被现实击垮，也有很多女性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坚定的目标，在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得到了男性的认可[3]。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男权至上，所以作者安排这样的结尾是合情合理的。在当今社会中，提倡男女平等，有很多女性走向社会，这些女性为社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女性不再处于从属地位和他者地位，这正是伊莉莎梦寐以求的。

（二）女性和自然具有同一性

女性主义者认为自然和女性具有一定的联系，两者都是人类社会得以存续和不断进步的基础，自然为人类的生存和社会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女性的生育能力使人类得以繁衍。在文学中，经常将大地比喻成母亲，能够造化万物。斯坦贝克之所以将“菊花”当做主题，在某种程度上说，菊花代表着伊莉莎这一类女性。当伊莉莎受到丈夫的忽视时，开始种菊花，并乐在其中。她可以忘掉烦恼，将自己的感情转移到菊花上。由于伊莉莎和亨利一直没有孩子，伊莉莎把菊花当作自己的孩子，当她培育出的菊花得到丈夫的夸奖时，她感到非常自豪。亨利关注的是实用性，与菊花相比，他更关注妻子是否做好家务和种好农作物，当他看到妻子在摆弄她的菊花时，总是提醒妻子把时间多花在果园上。

伊莉莎从菊花那里获得安慰后，从此喜爱上菊花，并付出更多的精力来种植菊花。在小说中，同样能够看出女性和自然的同一性关系，作者多次借助自然描写来烘托和反映伊莉莎的内心世界。例如，在故事开始时，作者描写浓雾用“浓厚”和“灰色”来形容，而且还写到浓雾将天空和地面隔离开来，雾气带给人沉闷和迷惘的感觉。作者用浓雾来表示沉闷的生活，同时，雾气中的人们经常找不到方向，暗指伊莉莎找不到逃离牢笼的方法和路径。

（三）菊花代表了女性的美和价值

斯坦贝克将“菊花”当做小说的题目和主要线索，把菊花当成女主人公伊莉莎，通过菊花来反映伊莉莎的女性之美。作者描写山谷的环境时，让人感受到山谷的萧条和闭塞，在这样的环境中种植菊花，代表着伊莉莎走出这个山谷的希望。菊花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伊莉莎种植菊花时内心十分快乐，通过种菊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她认为自己和男人一样具有创造力，她想要实现更高的自我价值，她渴望自己能够和男人一样自由。当亨利和其他人讨论生意的时候，伊莉莎无法参与其中，只能通过摆弄菊花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当亨利和补锅匠夸赞菊花时，就像在夸赞伊莉莎本人，伊莉莎将种植菊花当成了一种创造活动，不仅将菊花当做一种植物，还将菊花当做自己实现价值的载体，视为自由生活和浪漫爱情的象征，为菊花赋予了精神内涵。

当伊莉莎因自己种的菊花得到赞扬时，她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肯定。所以，她把菊花送给补锅匠，不是单纯地送一朵花，而是希望补锅匠能够将菊花带出这个山谷，但在补锅匠的心里，菊花固然美丽，却是一种没有实用价值的植物。补锅匠最后带走了能够换钱的花盆，把菊花丢在路上。被丢到路上的不仅仅是一株植物，更是伊莉莎的价值和尊严，小说借男主人公和补锅匠对菊花的忽视，实际上是在否定伊莉莎的个人价值。随意丢弃的菊花这件事彻底击垮了伊莉莎的精神世界，她意识到自己的追求永远无法实现，只能成为丈夫的附属，自由工作、实现自我价值、男女平等只能成为伊莉莎的幻想，这让伊莉莎感到痛苦和绝望。

四、结语

约翰·斯坦贝克通过菊花来象征女性对自由、公正和平等的追求，小说《菊花》中描写的自然环境与女主人公伊莉莎有着紧密的联系，作家通过伊莉莎的心路历程和对女性命运的探索，肯定了女性在束缚和压抑的社会环境中不断抗争、追求个人自我价值的精神，体现了作家对女性命运的密切关注和浓厚的人文关怀以及深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