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战役临危受命战功卓著的干部团

2023-01-11 00:14刘振勇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土城川军军委

陆 霞,刘振勇

(遵义师范学院,贵州 遵义 563006)

中央红军进行战略转移,从瑞金、于都出发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突破国民党军队重重封锁与堵截,辗转数省之后向西进入贵州,占领遵义。蒋介石紧急调集直属的薛岳兵团和黔、滇、川、湘、桂数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合击遵义,妄图阻断中央红军北渡长江入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合,或者入湖南同红二、六军团会合,企图在乌江以北的川黔地区全歼中央红军。中央政治局遵义扩大会议决定中央红军战略转移北渡长江,与红四方面军汇合,在成都西北或西南创建革命根据地。

一、中央红军渡江入川主动出击的土城战役

遵义会议结束之后,1935年1月19日,中央红军撤出遵义城,兵分三路向黔北开进。右路红一军团,牵制綦江、合江之敌,由松坎出发,经温水、习水向赤水疾进;中路红五、九军团及军委纵队,由遵义、娄山关出发,经官店袭击习水、土城之敌;左路红三军团,由懒板凳出发,迅速摆脱尾追和侧击之敌,向土城前进。1月20日,中革军委发出《关于渡江的作战计划》,朱德总司令致电各军团首长发出相应号召:“必要时,在赤水以东地域与追击和截击的敌人的一路进行决战”,[1]消灭敌人的部分有生力量,打击敌人,进一步提振红军的士气。1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中革军委为中央红军北渡长江转入川西指示红四方面军配合电指出,“为选择优良条件,争取更大发展前途计,决定我野战军转入川西,拟从泸州上游渡江,若无障碍,约于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预计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这一战略方针的实现,与你们的行动有密切关系。”[2]就在这时,四川军阀刘湘原本就对红四方面军在川如火如荼的发展忧心如焚,如果来自苏区的中央红军要是再北渡长江入川发展,势必招致国民党中央军以剿灭红军为名进驻四川,刘湘苦心经营独霸四川的设计必然鸡飞蛋打。于是刘湘调集了12个旅40个团布防在长江北岸,严密防范中央红军渡江入川。而且,刘湘下令川军的模范师由綦江南下,开赴川黔边界,责令廖泽、郭勋祺、潘佐3个旅跟踪追击北上渡江的红军。

1月25日,军委纵队到达东皇殿(今习水县城),郭勋祺旅距离红军仅1天路程。红军在向土城行军过程中,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发现土城以东青杠坡至杨柳庄一线,山高谷深,地形险要,非常利于夹击战、埋伏战,便于集中优势兵力对孤军深入此地之敌进行围歼。军委集体听取参谋长的敌情探查汇报,情报讲到尾随红军的郭勋祺部约有四个团的兵力之时,毛泽东建议集中优势兵力快速围歼尾随之敌,以破除被围追堵截的一部分压力,同时提振中央红军的士气,建议得到了军委其他成员的一致赞同。26日,红一军团虽然击溃了敌黔军教导师攻占土城,继而又占领赤水城东南的旺隆场、复兴场,可是敌川军两个旅抢先一步占领了赤水城,堵住了中央红军北上渡江的去路。1月27日,军委纵队到达土城,跟踪的川军郭勋祺旅和潘佐旅到达习水的木南坝、三元场,并继续向土城推进。朱德总司令代表军委致电各军团及军委纵队首长,电文称,进占枫村坝、青杠坡地域之敌约4个团,或后续4个团左右兵力于明后日赶到。我三、五军团及干部团应以迅速干脆的手段,消灭进占枫村坝、青杠坡之敌,其具体部署及战场指挥由彭杨指挥。[3]

二、远超预判险象环生的青杠坡围歼战

1月28日拂晓,战斗在土城青杠坡打响了。红三、五军团在彭德怀、杨尚昆的指挥下,从南北两个方向向进占枫村坝、青杠坡跟踪我军的郭勋祺部发起进攻。为了争夺青杠坡、银盘顶、寒棚坳等制高点,红军将士不怕牺牲,英勇拼杀,浴血奋战,三小时激战,突破郭敌正面阵地,敌人阵线为之动摇,不得不投入预备队。中午时分,敌人援军廖泽的先头团赶到,加入正面作战,敌炮火更加猛烈,战斗陷入相持不下的僵持状态。而红军装备原本就差,战士每人平均20发子弹,对敌压制的火力非常有限,人力优势彰显不足,围歼敌人的计划恐怕难于实现。军委领导察觉情况远超预期判断,立刻派人追赶北上进军赤水的红二师,急令火速返回增援土城之战。

战斗依旧持续进行中,敌人借援军的力量轮番向土城进攻,甚至突进到镇东面白马山的中革军委指挥部前沿,形势非常凶险。红军此前对川军虽然有所耳闻,却从未有所接触与交锋,没料到川军的模范师如此凶猛,而且山后是赤水河,河阔水深,若不能尽快消灭敌人,红军背水一战的结果不堪设想。在此紧急关头,朱德总司令不顾毛泽东同志的劝阻,无视个人安危,亲临火线指挥作战,极大地鼓舞了斗志,振奋了士气。下午,敌人连续猛攻红五军团阵地,红军连续击退了敌人的四次冲锋,子弹和手榴弹都将告罄。敌人的第五、六次冲锋,战士们硬是使用刺刀、大刀甚至肉搏击退了敌人。虽然战士们不怕牺牲,英勇作战,而川军非但不退却,反而拼死反抗,敌人在援军的支持下火力更加威猛,形势万分危急。

三、围歼战性质演变,干部团临危受命建立功勋

眼看一场设计良好的速决战、围歼战在向不利的方向演变,若不能力挽狂澜,逆转战场态势,这对远离根据地给养不便的中央红军非常不利。在极其紧急的情况下,毛泽东同志命令军委纵队干部团直接参加战斗,对敌人发起反冲锋。

军委纵队干部团在长征中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机关,并负责储备、培训和为部队输送干部,必要时参加一些战斗。干部团绝大多数是富有战斗经验的年轻的连排干部,上干队则集中了不少久经沙场的高级干部。全团实力约一千五百人。干部团的武器装备也比较好,仅特科营就配备了六门迫击炮、六挺重机枪。这样的装备,今天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的红军部队,那可是绝无仅有。[4]干部团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在领受任务之后,紧急磋商作战计划和部署,命令特科营重机枪掩护,由步兵一营担任主攻。陈赓向一营战士进行战前动员,他指着硝烟弥漫的山头,说:“你们都看到了,那就是青杠坡。目前形势严峻得很,刘湘的增援部队正源源不断赶来,不赶快拿下青杠坡,我们就只能与敌人背水而战!现在,党中央和中革军委只有我们干部团这一张牌了。攻占青杠坡,势在必得。”一营营长政委李荣和丁秋生一马当先,率领该营官兵向盘踞山头上的川军发起勇猛的进攻,一次又一次地逼近敌军指挥部。据军委参谋吕黎平回忆,在白马山上督战的毛泽东同志用望远镜看到干部团冲锋的情景,对身边人员说:“打得好!打得好!陈赓行,可以当军长。”

但是,战场的地形地势非常复杂,敌人固守的山头向外延伸出三道山梁,一营猛攻之下占领了中间山梁,再继续组织新的进攻,既要遭到两侧山梁敌人火力的阻击,又要遭到正面山头敌人的阻击。这场正面仰攻战打得极其惨烈与悲壮,一营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有人员流血牺牲。接近山头之时,一营与敌人缠在一起,展开了近身的肉搏战。眼看着就要攻到郭勋祺的指挥部了,据守山头的敌人已渐渐不支。突然敌增援部队赶到,对红军实施反冲锋。战斗中一营伤亡过大,寡不敌众,丁秋生只好组织部队撤退,李荣亲自率领三连一个排担任掩护。这个排最后撤下火线时,只剩下十多个人了。一营战士伤亡很大,大家心情非常沉重。此后,干部团二营、三营也相继投入战斗。

黄昏时分,红一军团赶到,投入战斗,但是敌人的援军也不断投入,一场围歼战演变成了拉锯战、消耗战。中革军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改变遵义会议原定的由赤水北上,从泸州与宜宾之间渡过长江的计划,立即撤出土城地区,渡赤水河西进。凌晨时分,红三、五军团从土城和猿猴两处,渡过赤水河,冲出敌人的包围圈,直接挥师永宁、扎西,赢得了短暂的休整。

四、干部团溯源及其土城战役中的革命担当

中央红军长征前,将红军大学、彭杨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特科学校整编为干部团,陈赓为团长,宋任穷为政委,钟伟剑为参谋长(土城战役后为毕士悌),下设四个营和一个上级干部队(上干队),一营、二营为步兵营,第三营为政治营,第四营为特科营。第四营下辖炮兵连、机关枪连和工兵连。上干队下辖指挥科和政治科。[4]干部团是一支特殊的队伍,成员大多数为年轻且富有战斗经验的连排级干部,甚至有不少是党和军队的高级领导干部,是党和军队以及革命事业的干部储备队。主要任务是担负中央和军委纵队的保卫工作,同时也要配合主力部队进行作战,还要利用行军作战的间歇进行军事教学和训练,是一支边战斗边学习、战斗学习两不误的特殊群体。在那个人才奇缺的革命岁月里,一个干部就是一粒革命的火种,派出去就能拉起一支革命的队伍,党和红军对干部培养特别重视,干部团当时甚至被称为党和军队及革命事业的宝贝。

据杨成武回忆:“在赤水与我作战的川军负隅顽抗,战斗打得十分激烈。由于他们熟悉地形,又有牢固的工事,再加上是以逸待劳,增援部队又陆续赶到,我们越打,敌人越多,打了一天一夜,也解决不了战斗。”[5]青杠坡战斗打响之后,敌人炮火猛烈,兵力越打越多,与原来的情报相差甚远,抓到敌军俘虏之后加以审问,发现敌人实际上有6个团万余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涌来的增援部队。据国民党军潘文华关于向土城进击的电报命令,川军除命令廖泽、郭勋祺、潘佐3个旅分道猛攻之外,并令范子英旅及退到古蔺的黔军向土城迎击堵截,陈万仞旅督促达凤岗、章安平旅及徐国暄支队,向土城猛攻。[2]据此可知,参战和增援的敌人大约九个旅,兵力四五万。土城战役僵持不下、难解难分之际,朱德总司令不顾个人安危来到干部团阵地视察战况,一营营长丁秋生向总司令汇报,敌人居高临下,工事坚固,很不好打,川军不比黔军,火力强,很顽固,援兵多。总司令认为再打下去对我军不利,执行军委紧急会议决定,命令部队相互掩护逐渐后撤,随后渡过赤水河,挥兵永宁、扎西。而土城青杠坡一战,军委干部团伤亡百十余人,原干部团参谋长钟伟剑在此次战役中牺牲,连级干部牺牲了3个,一营90多人战死沙场。后来,干部团政委宋任穷就土城战役中干部团的伤亡一事向毛泽东同志作了汇报,他非常痛惜地说:“‘干部团的学员都是连排以上干部,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这样使用代价太大了。’毛泽东同意他的意见,非常惋惜地说:‘对啊,对干部团的学员用是要用的,但这样用不行。以后要注意哩!’”[7]

五、土城战役的自省及其历史价值

土城战役的设计在于“趁敌薛岳部尚在乌江以南,黔敌新败的有利时机”,集中优势兵力对占据土城以东的川敌郭勋祺部设计的一场围歼战、速决战。但是,由于对敌情掌握不准,激战了一整天,毙伤敌两千余人,自己也损失不小。据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写道,“因失算使红军遇上了长征中最关键的一次战斗。他得到的情报错得不能再错了。”敌人不是四个团,而是六个团,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这样红军试图歼灭追敌的作战其实并不占优势。按照索尔兹伯里所说,土城战役红军伤亡五千余众,几乎抵消了遵义扩红的成果。

土城战役中干部团伤亡一百多人,一营就伤亡了90多人,大家心情非常沉重,这时郭化若受团长陈赓的委托来到一营,转告陈赓的意见:“土城战斗没打好,是整个形势的问题,情报没摸准,也低估了川军的实力和作战能力。但一营的同志执行上级指示是坚决的,作战是非常勇敢的,要化悲痛为力量,掩埋好烈士遗体,安置好伤员,稳定部队情绪,马上准备转移。”[8]按照战略部署,部队渡过赤水河,随后直捣永宁、扎西。在扎西(威信)会议上,毛泽东同志总结土城战役的经验教训,“(土城战役)是一场拉锯战、消耗战。我军没有歼灭川军,反而受到很大损失,不合算,可以说是一场败仗。主要教训有三:一、敌情没有摸准,原来以为是四个团,实际上是六个团,而且还有后续部队;二、轻敌,对刘湘的模范师的战斗力估计太低了;三、分散了兵力,不该让一军团北上。我们要吸取这一仗的教训,今后力戒之。这一仗,由于我们及时渡过了赤水,摆脱了尾敌,改变了被动局面,部队果断地变为轻装,甩掉了包袱,行动更自由了,更能打运动战、游击战了。”[9]

以青杠坡战斗为核心的土城战役是战略转移胜利的开始,是一场凝聚共识系列胜利的开端,中央军委干部团则在其中发挥了扭转战场态势的重要作用。正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不能离开对历史条件、历史过程的全面认识和对历史规律的科学把握,不能忽略历史必然性和历史偶然性的关系。不能把历史顺境中的成功简单归功于个人,也不能把历史逆境中的挫折简单归咎于个人。”“使失误和错误连同党的成功经验一起成为宝贵的历史教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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