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外治疗法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稳定期的应用研究进展*

罗 艳，孙朝辉△，龙 渊

(1.云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云南 昆明 650021；云南省中医中药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223)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以持续存在的气流受限和反复发作的呼吸道症状为主要表现的呼吸系统疾病。目前全球COPD的发病率为20%～40%，在长期大量吸烟人群中的发病率可高达50%，造成了全球每年约320万人的死亡。严重威胁着人类生命健康。COPD稳定期治疗目标主要是减少临床症状和未来急性加重的风险。药物治疗主要包括抗炎、氧疗、解痉平喘、祛痰等方法[1]。肺康复能延缓但是不能阻止肺功能持续下降。中医外治疗法对改善COPD患者的临床症状、肺功能、运动耐力及生活质量均有确切的临床疗效，可以起到明显延缓患者病情进展的作用。目前多种中医外治疗法已经在COPD的临床治疗中广泛应用。笔者总结汇总近年来应用常用中医外治疗法治疗COPD稳定期的相关文献，对其进行综合分析归纳。

1 COPD稳定期的治疗原则

COPD的发病具体机制目前仍未明确，目前的诸多研究表明其发病与气道炎症、气道重塑、氧化应激、衰老、基因多态性等诸多因素相关[2]。呼吸系统相关症状及肺功能受损在COPD的病程中是持续存在的，并且会呈进行性进展加重。近年来，COPD的多个指南一致认同COPD稳定期疾病管理的主要原则和目标是善临床症状、保护肺功能、减少急性加重的频率。为达到这一目标，除了要坚持规律的药物干预、营养支持、心理、健康教育外，肺功能康复锻炼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规律有效的疾病管理方案，可以延缓COPD的病情进展，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降低急性加重的住院次数，增加患者的存活期等[3]。中医外治疗法在肺功能康复中有广泛的应用。

2 中医对COPD的认识

COPD多属中医“肺胀”、“喘证”范畴，多由久病咳喘发展而来。其病程缠绵，经久难愈。古今医家对该病的病机认识有较深入探讨，并一致认为该病的基本病机属于本虚标实。本虚主要指肺、脾、肾三藏虚损，标实主要指痰浊、水饮与瘀血等病理产物参与病变所呈现的诸多表征。肺、脾、肾三脏气虚为本病病机关键。因此治疗上诸多医家均重视补气以治本，把补肺气、健脾气、纳肾气作为基本治则[4]。COPD的中医药内治与外治均遵循该项基本原则。中医外治法在肺胀等疾病的应用历史由来已久。尤其近现代，常规中医外治法在COPD的临床应用已经得到的广泛的推广，并且在临床中取得了显著疗效。不少学者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结果也表明，中医外治疗法对改善COPD患者临床症状、改善肺功能、改善部分关键炎性指标、提高生存质量等方面有显著疗效。

3 常用中医外治法在COPD稳定期的应用

外治法一直是中医的优势及特色之一，相较于现代医学肺康复治疗相比，中医外治疗法具有简单易行、患者依从性好、疗效显著等优点。尤其部分中医外治疗法结合现代科技改良应用方式方法后，疗效更加显著，应用更加方便、安全性更高。目前临床上常用于COPD稳定期患者的中医外治方法包括：中药热奄包、穴位贴敷、中药溻渍法、穴位注射、针刺及灸法、气功疗法等。

3.1 穴位贴敷疗法 穴位贴敷治疗是一种比较古老的中医外治方法。首见于《素问》。穴位贴敷治疗是辨证使用相关药物刺激相关穴位发挥治疗作用。中医理论认为人体各脏腑与经络联系密切，通过辨证给予相关经络穴位的刺激治疗可以达到调节脏腑功能，纠正气血阴阳失衡的效果。目前穴位贴敷在COPD的治疗过程中应用还是比较广泛的。除了普通穴位贴敷，还根据天人相应理论，把“三伏贴”、“三九贴”也应用到COPD的临床康复治疗中。如《黄帝内经》曰“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根据现代研究表明，穴位贴敷可以改善COPD患者诸多临床症状、改善其肺功能、减少其急性加重频率。不少临床研究结果还表明，穴位贴敷还可以下调COPD患者部分炎性指标[5]，如 SP-A、SP-D、CRP、IL-6、IL-8水平，能提高T细胞亚群CD3+、CD4+水平及体液免疫Ig G水平，增强免疫力[6]。李竹英等[7]观察中药穴位贴敷对COPD稳定期患者的临床疗效，发现COPD稳定期患者血清IFN-γ和TNF-α的含量明显降低，NK的含量得到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及运动耐力均得到明显改善，患者的免疫功能也得到明显提高。

穴位贴敷在临床应用过程中的具体选方、选穴需要根据患者具体辨证选择。 王佳然等[8]通过数据统计挖掘COPD穴位贴敷治疗选穴用药规律发现，应用于COPD稳定期的中药方药和选穴主要是以扶正祛邪，标本兼顾为原则。使用频率较高的常用药物有：白芥子、细辛、延胡索、甘遂、生姜、肉桂。药对则以止咳化痰、活血化瘀，补肾平喘药对较多。曹庆等[9]通过统计穴位贴敷治疗COPD稳定期的腧穴数据发现，其选穴以足太阳膀胱经经穴最多，频率较高的腧穴包括肺俞、定喘、天突、肾俞、脾俞。其中以天突与定喘，脾俞与肾俞、膏肓与足三里组合配穴居多。

在穴位贴敷的应用过程中有过敏的不良反应可能，应用之前需提前告知患者应用注意事项。

3.2 中药热奄包疗法 中药热奄包疗法是将具有不同治疗效果的热奄包置于特定穴位起到治疗作用的方法。可起到温经活血通络、温肺止咳化痰等作用。操作简便，患者主观感受较好，容易接受。有利于COPD稳定期患者的长期治疗。热奄包的选方多以温经通络，温肺化痰、止咳平喘的方药为主，例如艾叶、红花、茴香、花椒、干姜、肉桂、半夏、桂枝等。选穴多以厥阴俞、肺俞、风门、大椎，脾腧、肾俞、定喘等。中药热奄包在COPD稳定期的临床疗效比较肯定，中药热奄包可以改善COPD患者的症状、肺功能和一些临床生化指标等。陈慧[10]以温经通络、化痰平喘的中药制成中药奄包，热敷于阳虚患者的厥阴俞、肺俞、风门、大椎，经过对比其临床疗效后发现，中药热奄包明显改善了患者的临床症状及肺功能。王丽等[11]以平喘固本类中药制成热奄包后应用于肺肾气虚型COPD患者，选取大椎、肺俞、脾俞、肾俞四穴热敷，结果证实中药热奄包不仅改善了患者肺功能，还能明显减轻其肺肾气虚症状。何白林[12]通过观察中药热奄包治疗COPD稳定期的临床疗效，证实中药热奄包可提高FEV1、FEV1/FVC，改善临床症状。虽然中药热奄包对COPD稳定期的临床疗效确切，但是临床应用时同样要注意应用时避免出现过敏、烫伤、外感风寒等问题。

3.3 针刺疗法 针刺在COPD的临床治疗中一直有着广泛应用。而且疗效较肯定。仍以临床辨证选穴，注重因证立法，辨证用穴，补泻兼施。针刺治疗原则仍以扶正祛邪，标本兼治为主。郭泳梅等[13]通过临床研究表明，针刺疗法在缓解COPD临床症状以及改善肺功能的效果尤其显著。童娟等[14]以针刺治疗联合基础治疗方案治疗稳定期COPD患者，选穴为膻中、乳根、关元、中脘、天枢，通过对比发现针刺治疗对提高患者运动耐力、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方面作用效果显著。彭洪莲[15]结合常规治疗及五脏俞皮内针疗法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结果表明，经过治疗后的各位患者的临床症状评分、肺功能指标、CAT评分均有显著改善，患者的生存质量评分也得到明显改善。同时，针刺治疗COPD也得到不少国外学者的认可，不少国外学者也积极将针刺疗法应用到COPD稳定期临床应用中。例如，Feng J等[16]通过针刺治疗COPD患者后对比发现，针刺疗法对改善患者肺通气功能，改善患者生存质量作用效果非常显著。Kenneth T Moon[17]通过临床观察发现，辨证针刺治疗可以明显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呼吸道症状、呼吸功能及运动能力。除了能改善临床症状、生活质量还有肺功能外，针刺还能显著改善COPD患者的炎性指标。张凯彦[18]对COPD稳定期模型大鼠采用针刺结合常规药物治疗，通过对比其临床疗效后发现针刺能降低COPD大鼠血清中多种炎性指标如IL-8、TNF-α、干扰素γ(IFN-y)的含量，同时还改善了模型大鼠肺组织病理变化。有学者通过实验研究发现针刺可提高COPD模型大鼠膈肌线粒体NOX、SDH、CCO 的活性，从而改善COPD 的病理变化，延缓 COPD 病情进展[19]。张洁等[20]研究发现针刺可能通过下调HDAC2活性，从而减少COPD缓解期的炎症反应。针灸治疗 COPD稳定期有其独特优势，具有疗效显著、毒副作用小、操作简单、价格低廉等优点。但是，其具体作用机制仍不十分明确，这也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重点。

3.4 灸法 灸法属于中医传统外治法，历史悠久。其功效包括温经散寒、活血祛瘀、回阳固脱。在古今防病保健中有广泛应用。古人云“针药所不及者必灸之”；《医学入门》曰：“虚者灸之，使火气以助元阳也：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而发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气之复温也；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火就燥之义也”。灸法其种类繁多，应用广泛。例如常用的有隔姜灸、艾灸、天灸、瘢痕灸等，可以应用于各种寒热虚实疾病。但多数均是配合其他治疗方法一起使用，患者容易接受，临床疗效显著。楚二星[21]采用铺灸疗法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患者血液流变学和血浆黏度、红细胞聚集指数等均有不同程度改善；文幸等[22]用常规药物结合艾炷灸背俞穴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对比后疗效结果发现，COPD稳定期患者呼吸道症状如咳嗽、喘促、胸闷等均得到明显改善。何芳等[23]采用隔姜灸肺俞穴联合西药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对比单用西药治疗组，结果显示，患者咳嗽、气流受限及哮鸣症状明显得到缓解，患者的FEV1、FEV1/FVC 指标较治疗前明显改善。另外，陈日新[24]提出的一种临床针灸替代疗法叫热敏灸疗法，其临床应用范围十分广泛，在改善 COPD稳定期患者的肺功能、临床症状方面疗效显著。并且其操作简便、安全性高，值得临床大力推广。还有黄海玲等[25]将多种中医扶阳方法相互结合应用与COPD稳定期患者，以督脉和足太阳膀胱经为施灸部位，结果显示能够改善患者肺功能，延缓肺功能恶化，纠正患者阳虚体质，疗效非常显著。

3.5 拔罐疗法 拔罐疗法在急性和慢性呼吸系统疾病均可以广泛应用。能起到温经通络、散寒除湿、舒经活血等功效。具有依从性好、副反应少，操作简便等特点。肖伟等[26]以背俞穴拔罐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通过观察其临床疗效和免疫功能发现，拔罐疗法不仅可以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的免疫功能，还可以改善患者咳、痰、喘等呼吸道症状。张明明[27]发现通脊拔罐疗法也能有效改善COPD稳定期肺肾气虚型患者的临床症状及肺功能，改善其6秒步行距离等。拔罐疗法目前在医院临床科室应用比较广泛，其操作简便，患者主观体验较好。但是临床应用过程中常有烫伤、水泡、皮肤受损等情况，在行灌走灌的同时常常配合具有润滑的药液一起使用。

3.6 穴位注射疗法 穴位注射具有操作简便、用药量小、适应证广、作用迅速等特点，结合了针刺和药物的双重作用。在COPD稳定期的应用中，药物选择灵活。常用注射药物包括中西药制剂如黄芪注射液、丹参注射液、丹参川芎嗪注射液、喘可治、各种维生素、胸腺肽等。选穴主要根据中医辨证选穴，常用穴位包括定喘、肺俞、脾俞、肾俞、足三里等。研究发现，选择正确的穴位注射治疗可以有效改善COPD患者症状评分、肺功能指标和多种生化免疫指标。黄立搜[28]、卓俊涛等[29]研究发现以中药制剂喘可治注射液，通过穴位注射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可以提高患者血清免疫指标水平(Ig A、Ig G，Ig M、CD3+、CD4+)。主父瑶等[30]观察穴位注射丹参注射液治疗68例COPD稳定期患者的临床疗效，结果显示治疗组患者生活质量指数，肺功能指标，患者免疫力等具有显著改善(P>0.05)。邹兰亭等[31]以胸腺肽穴位注射或皮下注射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后发现，患者的生活质量，肺功能均得到明显改善(P>0.01)。李莉等[32]以中医穴位注射联合清化痰汤治疗COPD患者，能够显著降低中医证候评分、CPIS 评分、呼吸困难评分、炎症因子水平。

3.7 穴位埋线疗法 埋线疗法也广泛应用于呼吸系统疾病中。将药线埋置于固定穴位持久刺激穴位和经络，从而起到平衡阴阳、调和气血、疏调脏腑的作用。在慢阻肺、哮喘、气管炎等呼吸系统疾病中有部分应用。黄怡等[33]观察微创穴位埋线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的临床疗效发现，埋线疗法可以抑制COPD患者外周血NF-k B活性，下调TNF-α、IL-8水平。汤杰等[34]研究发现穴位埋线联合常规药物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可以改善其呼吸困难症状，其远期疗效明显好与单纯西医常规治疗组。王世强等[35]临床研究发现穴位贴敷结合中药方药治疗方案可以明显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中医证候积分、炎症指标，减少患者急性发作次数。

3.8 中药雾化吸入 药物通过雾化吸入的方式直接进入呼吸道，可以起到排除痰液，抗炎的作用，同时还可以改善呼吸道症状。这一治疗方法在临床中应用十分广泛，尤其在呼吸科。而中药雾化吸入是近年来临床改良的一种外治方法，有研究[36]表明中药雾化吸入治疗COPD，可明显改善肺功能，改善咳痰喘等呼吸道症状，促进患者康复，值得临床推广应用。霍瑞楼[37]以药物常规治疗加用补肺益肾方中药雾化吸入治疗COPD稳定期患者，发现治疗后患者肺功能、免疫功能，临床症状较治疗前均有明显改善。张远杰[38]也通过研究证明中药补肺益肾方雾化吸入可以明显提高患者的肺功能和免疫功能。虽然中药雾化在临床上有较好疗效，但是其安全性，适应范围较局限，且容易引起呼吸道不适，甚至过敏症状。因此在临床应用过程中仍有待评估。

3.9 其他外治法 能够应用于COPD的中医外治法比较多。近年来，诸多医家在临床中开展了相关的研究，通过观察各种中医外治法对COPD的安全性、改善其症状、肺功能及其他生化等指标的干预情况，验证外治法对COPD的疗效。其他中医外治疗法如中药足浴、中药离子经皮导入、中药烫熨等方法均在COPD的临床治疗过程中有应用[39]。除此之外，中医气功疗法对COPD患者肺康复作用疗效值得可定。传统中医功法，如八段锦、五禽戏、太极拳及其他气息吐纳的功法等，可有效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及心理状况，提高生活质量[40]。在近年来的几版GOLD指南中均把太极拳推荐为COPD非药物治疗的一种肺康复方法。刘素蓉等[41]通过对八段锦健身气功的深入研究后，对西医基础治疗结合八段锦治疗40例COPD患者进行临床观察。治疗90 d后患者6 min步行试验、临床呼吸道症状均得到明显改善。

4 小结

综上所述，中医外治法种类繁多，中医外治法单独使用或者配合常规药物治疗均能在治疗COPD稳定期的过程中有显著的疗效。中医外治疗效显著、不良反应少、使用方便、操作简单、价格低廉等优点[42]，对改善COPD的临床症状、肺功能、生活治疗，延缓病情进展等疗效确切。在治疗COPD 过程中优势明显，近年来逐渐受到关注。但是目前针对中医外治治疗COPD缺乏统一的评价系统、操作规范及应用指南等。同时，肺康复是COPD治疗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如何设计系统、规范有效的康复方案，获得最优治疗效果。因此规范中医外治的临床应用、完善COPD肺康复的方案，都是需要长期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