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
(安徽大学 管理学院,安徽合肥 230601)
近年来,档案与社会记忆的关系研究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档案记忆类项目的兴起,表明了档案及档案工作能够参与构建社会记忆;档案记忆类项目在各国的发展,表明了记忆类项目可以保存、传播、传承个人记忆、国家记忆、民族记忆。目前,世界范围内的记忆类项目主要包括世界级记忆工程、国家级记忆工程、地区级记忆工程。世界记忆工程(Memory of the World),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2年发起。此后,中国和美国等各国纷纷开始建设国家级记忆工程和地区级记忆工程。在记忆类项目中,档案部门是重要的建设主体。
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 “世界记忆工程”以来,我国积极推进相关工作。1996年,国家档案局成立世界记忆工程中国国家委员会,致力于开展世界记忆工程的实施和推广,组织评审《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推荐中国档案文献申报世界记忆亚太和国际名录。1998年,世界记忆工程亚太地区委员会在北京成立,并设立了《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2001年5月,国家档案局在北京召开“世界记忆工程”暨“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工程”申报座谈会。2012年国家图书馆开始建设 “中国记忆项目”(China Memory Project)。从2016年至今,“世界记忆工程”共建设5个学术中心,即澳门知识中心、北京学术中心、福建学术中心、苏州学术中心、韩国安东学术中心,其中有4个在中国。2021年4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中国国家委员会”网正式上线,该网站下设于国家档案局官网,旨在宣传已入选世界记忆名录的中国文献遗产,传播中国4个记忆学术中心的研究成果。2021年9月7日,由国家档案局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项目联合举办的 “新冠肺炎疫情和后疫情时期加强非洲记忆机构适应能力”线上国际研讨会成功召开。非洲各国文化教育部门官员及非洲和亚太地区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等记忆机构文献遗产专家共220余人参加了会议[1]。在宏观政策层面,我国相关部门非常重视建设记忆类项目,《全国档案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鼓励开展口述历史档案、国家记忆和城市(乡村)记忆工程、非物质文化遗产建档等工作[2];《“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明确了“到2025年,档案工作走向依法治理、走向开放、走向现代化取得实质性进展,形成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相适应的档案事业发展新局面,为建设档案强国奠定坚实基础”[3]的总体目标。目前我国已开展了众多不同类型的档案记忆类项目,如国家级的“中国记忆”项目、城市级的“城市记忆工程”和乡村级的“乡村记忆工程”项目等。
中国国家级的记忆项目——中国记忆,该项目的建设主体是国家图书馆,合作方包括档案馆、文化中心、博物馆和信息研究机构等,于2012年正式启动。该项目以传统文献、口述档案、音像档案等为依托,以中国现当代重大事件、传统文化遗产及各领域重要的人物为专题,通过多种形式向公众提供借阅、浏览等服务。该项目成果以完整的专题资源图书馆系统方式呈现,并在互联网和其他媒体上同时公布。目前,“中国记忆”项目已建成20多个专题资源,通过这些专题资源高效地提升了国家图书馆资源的积累和社会服务的能力。在2015年12月26日举行的中国图书馆年会上,有29家中国图书馆一致通过共同建设“中国记忆”的倡议,由此,该项目在全国范围内得到广泛认可[4]。
我国的城市记忆项目已遍布于全国各大城市,目前,我国已有100多个城市开展了城市记忆工程建设。2002年,青岛市档案馆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实施“青岛城市记忆工程”,并通过各种媒介和手段,记录了青岛城市的面貌,形成了反映城市面貌和青岛历史沿革的档案信息资源。随后北京、上海、广州、天津、武汉、重庆、太原、长沙、福州、大连、南通、苏州、威海等大中小城市也相继启动了城市记忆项目,全方位记录了各城市的地方特色和历史文化轨迹。我国“城市记忆工程”项目的建设主体,最初是由民间力量自发推动,后国家档案部门逐渐成为建设主体。目前,我国城市记忆工程的覆盖面较广,建设主体明确,建设成果较为丰硕。
“乡村记忆工程”的兴起也是我国记忆类项目的一大特色。最初,在全国范围内,福建省的乡村记忆研究中心首次引入乡村记忆档案的概念。乡村记忆档案与传统乡村档案的根本区别在于它具有强烈的文化和区域特征,这也是档案作为社会记忆载体的主要原因[5]。2012年,浙江省开始实施“乡村记忆工程”,该项目主要负责挖掘、整理各地的家训、村训;指导村民开展家庭建档;开展口述历史档案的收集和整理活动;建设“乡村记忆廊”;推进浙江乡村地方特色档案资源库建设等。经过多方努力,最终建立了浙江省方言档案总库,创建了示范基地,建成了浙江乡村记忆网。此后,山东、四川、江苏、山西、福建、河北等地都陆续开展了“乡村记忆工程”建设并取得了一系列成效。
美国国家级记忆项目——美国记忆。该项目由美国国会图书馆于1994年开始建设,目前该项目已经建成了一个包括18种类型、200多个专题的数字资源系统,全面记录了美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变迁史,内容极其丰富。
美国地区级记忆工程成果也较为丰硕,多个州政府均开展了记忆工程,如佛罗里达记忆、缅因记忆网、俄亥俄记忆、亚利桑那记忆、蒙大纳记忆、明尼苏达记忆等。美国地区级记忆工程多以网站平台和数字资源库的形式呈现,如“佛罗里达记忆”工程是由佛罗里达档案馆主导,与多家机构协作建成的一个综合性数字资源库[6]。该工程将反映当地民俗文化、地理环境、重大历史事件等各类资源进行挖掘整理并入库,该资源库还与社交媒体达成协议,公民可在任何时候快捷地访问资源库,并上传共享公民的个人档案资源。总的来说,美国地区级记忆工程的合作对象来源广泛,主体部门较多,各合作机构能够提供充足的档案资源和资金支持,基本实现了全社会共建社会记忆。
从档案记忆资源库的形式来说,中美两国的记忆类资源的形式都很丰富多样,包括纸质类资源、电子类资源、音像类资源等。
从档案记忆资源库的主题来说,我国的记忆类项目以城乡记忆工程为主,因此主题也以城乡建设和历史发展沿革为主。美国记忆类项目的主题除反映地区历史文化变迁史外,还注重收集民生类档案,如特殊群体档案、家庭档案、社交媒体档案、社群档案等[7]。
从数字档案记忆资源库的建设来说,我国各建设主体之间缺乏沟通,所以各主体合作的深度有限,使得数字档案记忆库建设的标准规范未得到统一,从而影响了数字档案记忆资源库的整体质量。美国由于信息技术相对发达,以及记忆类项目开展的时间较早,数字档案记忆资源库建设的标准规范比较一致。所以,在数字档案记忆资源库的建设中,若各建设主体均采用美国的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协同建设,则能保证各主体之间资源的可操作性和可访问性。
中国的记忆类项目有国家级、城市级、乡村级三种类型,其中城乡记忆工程的规模较大、范围较广。我国档案事业体系已形成纵横交错的网状结构,因此我国记忆类项目也相应形成了从国家到城市到乡村的完备层次。我国记忆类项目的宏观架构合理,但单个记忆类项目的实施深度有限,大多数记忆类项目仍以收集资料和简单加工为主,收集渠道有待拓展,档案深度开发有待加强。
美国的记忆类项目以国家级和州级为主,虽然档案资源库中囊括了部分城乡档案资料,但是独立开展的城乡记忆工程较少。就记忆类项目的层次来说,和我国相比,美国显得有所不足。但是美国的州级记忆工程覆盖面广,且国家级项目和地区级项目的资源库建设,公民参与度、资源的传播共享率和利用率都略优于我国。
我国记忆类项目的呈现形式主要为传统的编纂成果和记忆类网站。记忆类编纂成果包括文献汇编成果、系列展览、音像档案编纂成品等。我国也建有少量的独立记忆类网站,如国家图书馆建立的“中国记忆项目试验网站”,旗下设有“我们的文字”“中国当代音乐家”等6个专题资源,但没有检索和互动功能;首都图书馆建立的“北京记忆”网站,设有北京文献、索引资源、特色专题等多个板块;广州市岭南建筑研究中心建立的“广州记忆”网站,设有广州美食、广州茶楼等板块;澳门基金会建立的“澳门记忆”文史网,设有“发现澳门”“典藏精选”“专题特展”等板块;康乐及文化事务署和香港赛马会慈善信托基金建立的“香港记忆”网站,其中包括特藏、展览、口述历史三大板块,其内容非常丰富,涉及范围较为广泛。
以网站形式呈现记忆类成果具有利用便捷、直观性强、便于传播共享和互动交流等凸出优点。就全国范围来说,我国记忆类网站的普及率和独立性较低,大多数城市的记忆工程都未设有独立网站,甚至某些以地方档案网站中城市记忆专栏的形式存在,如青岛档案信息网的“青岛记忆”板块、武汉档案馆网的“武汉记忆”专栏等。总体来说,我国记忆类网站的文献资源、检索途径、服务路径、互动性等方面都存在不足之处。
此外,我国记忆类项目还有一些创新的呈现形式。如,2018年安徽省档案局、合肥市档案局和合肥城市轨道交通有限公司联合打造的全国首个档案主题专列“兰台号”,并在地铁上展陈了近150幅合肥档案,宣传效果良好[8]。2020年安徽大学云忆团队运用H5技术,设计制作了“徽州文书里的徽州记忆”系列交互动画产品,以互动游戏的形式参与构建安徽记忆[9]。以创新形式呈现的记忆类项目,充分证明了政府及民众对其的重视与关注,也为更好地了解历史、传承历史提供了广泛的传播路径。
美国记忆类项目的呈现形式除了传统的展览、编纂成果外,记忆类网站和数字资源平台也是重要的呈现形式。大部分记忆网站都提供丰富多样的教育资源以供检索利用,其利用对象多为教育从业者和学者,核心用户群稳定。如“缅因记忆网”设有教育专栏,包括“在课堂”“教育资源”等模块,该网站还有社区论坛和允许公民创建账户上传档案,交互性强。美国的记忆类网站数字资源储备丰富,平台灵活性较强,基本功能健全。
此外,高新技术与档案工作结合也带来了全新的呈现形式。如美国国家档案馆曾将展览在谷歌文化与艺术(Google Art&Culture)平台上展出,并运用谷歌地球和街景视图艺术,以高达10亿的像素使利用者能清晰看到展品的细微之处,为用户带来了良好的体验感。
构建社会记忆的载体种类繁多,但档案由于自身属性原因,其可以构建最真实、最可靠的社会记忆。因此,世界各国都非常重视以档案来构建社会记忆和传承历史文明[10]。通过分析中美两国记忆类项目的现状,并展开对比分析,可得出如下启示:
首先,建立完善的档案记忆类资源库。我国的档案记忆资源库的内容,除了城乡档案和官方机构档案之外,还应加强民生类档案资源的建设,加大对社群档案、社交媒体档案资源等的收集和整合。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中提出“档案资源建设迈出新步伐。档案资源覆盖面更加广泛、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结构更加优化,档案“应归尽归、应收尽收”有效落实。”其次,在数字档案记忆资源库建设的过程中,加强标准规范的建设。在项目实施初期就要强调各建设主体遵循统一的建设标准,从而提高工作效率,建设高质量的记忆类资源库。最后,丰富我国档案记忆类项目的呈现形式,加强档案部门与公民的互动。我国档案记忆类项目的呈现形式,除继续加强传统的编纂工作和网站建设之外,还应利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多途径、多角度创新呈现形式,并重视网站的交互性建设,吸纳广大公众参与到档案记忆类项目的资源建设和规划中,实现全社会全方位共建档案记忆类项目[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