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视角下的古代书院教育研究

2023-01-09 09:42孙连云孙连芹沧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河北沧州0600沧州市实验小学河北沧州0600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32期
关键词:沧州书院运河

孙连云,孙连芹(.沧州师范学院 中文系,河北沧州 0600;.沧州市实验小学,河北沧州 0600)

京杭大运河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共包括北京、河北、天津、山东、江苏、浙江六段,分属古建筑类,经过历朝历代的修缮与改建,到明清时期,已经成为全国重要的南北水运路线,其中沧州段运河属京杭大运河河北段中南运河的一部分。沧州段大运河最早开凿于三国时期,流经沧州市区及所辖沧县、南皮、东光、吴桥、泊头、青县七县市。沧州段河道全长215公里,沧州是京杭大运河流经里程最长的城市,也是我国北方城市中唯一一个运河穿过中心城区的城市。它传承历史悠久,沿岸丰富的文化遗产构筑了大运河深邃的价值内涵,形成了多维度的文化线路。

书院作为古代士人特殊的一种教育组织形式,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是运河沿线重要的文化遗产,对研究运河文化具有重要价值。书院之名,始于唐朝,主要以官方学术机构的形式,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如兼具搜求遗书、刊缉经籍、举荐贤才等功能的丽正、集贤殿书院。宋代,书院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强化了书院的教育教学功能。明清时期,这一中国士人的文化组织到达鼎盛时期,推动其普及性发展。在中国古代书院的发展史上,沧州作为历史文化名城,依靠运河文化线路承载的深厚文化积淀,其书院的建设及其文化教育意义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1 文化线路概念

“文化线路”是一个遗产保护领域的概念,1994年由欧洲学者提出,直到2008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将“文化线路”作为一种新的大型文化遗产类型正式纳入国际文件。文化线路作为遗产概念,在一定历史时期内承载了人类的迁徙、交流,涉及不同文化主题,汇集了多样的文化资源,其含义丰富了文化遗产的内涵,对于建立历史文化遗产的资源保护和发展利用之间的平衡、挖掘区域文化发展可行性、带动区域间交流合作有重要意义。“任何一项有形的文化遗产,其成为世界文化遗产最基础的条件是真实性,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完整性。”[1]文化线路需要依托实际存在的水路、陆路或交融式交通线路,有较长的空间跨度、时间长度,真实性是其重要特征。文化线路强调其整体性价值,运河南北贯通,发挥了其漕运和仓储的主导功能,在发展过程中又带动了沿线区域的整体进步,衍生出类型多样的文化遗产,形成了各具风貌的地域文化。

2 沧州运河文化线路的独特性

我国京杭大运河历史悠久,承载着丰富的文化资源,是横亘古今的历史文化长廊和世界文化遗产。京杭大运河作为中国古代纵贯南北的重要水利运输要道,不仅提高了漕运效率,而且带动了运河沿线区域的经济发展以及民族文化的相互融合。沧州段大运河是京杭大运河的关键性地理节点,尤其在明清时期成为运河漕运的商业中心和重要码头。京杭大运河沧州段在三国时期一条名为白沟的河道基础上,继而开凿平虏渠,经过数代的改建与疏浚,不断变更名称,隋开永济渠,形成沟通华北平原的骨干水道,成为永济渠的一部分。唐宋金元时期,永济渠在局部地段沿用,又冠以新名御河。明清时期,改称卫河,后清代以天津三岔口为界,以此划分南北运河,沧州段成为南运河下游。从平虏渠算起,运河已在沧州流淌1 800多年,沧州的历史变迁与运河紧密相连,随着南北经济发展、民族交流融合,运河本身的功能性价值也随之发展为多元交融的地域文化。沧州段运河的开凿使得京杭大运河南北贯通,沧州运河沿线也由此形成了许多独特的自然人文景观,具有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实现了运河沿线的文化互递,运河已经成为沧州的精神文脉和文化记忆,这是沧州段大运河的真实性所在。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从时间上来说,伴随沧州段运河历史演变过程中的功能性转变,不同时期发挥的效用不同。空间上,文化线路中的文化遗产要素也以物质文化遗产要素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要素二者的面貌呈现,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中文化遗产遗迹资源丰富多样,宏观上具有整体关联性。

3 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上的主要书院建置

沧州段大运河便捷的水路交通条件,带动了运河沿线区域的经济发展与人员流动,为书院的发展提供了充实的物质基础,促进了文化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书院文化由此派生。书院是儒学教育阵地之一,古代书院的发展又进一步推动了运河文化与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在思想文化传播、知识积累传承、人才培养等方面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二者相互推进、转化。沧州段运河线路充盈着大量文化信息,是大运河文化的重要载体,沧州运河文化线路上的不少城镇都相继创设书院,有不少书院名称或地理位置都与大运河存在一定关系。便利的水利交通使学术信息得到快速传播,吸纳了各方名仕,沧州书院多为官办,地方官员也利用书院教育达到稳定社会秩序和强化思想教育的目的,在当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影响,也为后世留存下大量重要的文献资料。

3.1 董子书院

沧州的书院从元代末年始办,元顺帝至正年间建立了沧州地区的第一所儒学书院,即河间毛公书院,此举遂开沧州建设书院的先河,也辐射了周边地区的儒学氛围,促进了当地文化教育的发展。元亡明立,在毛公书院的启发下,沧州地区的书院规模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明代沧州又建立了多所书院,其中交河(今泊头市)的董子书院是运河沿线重要的物质文化遗产。明嘉靖十六年(1521年),进士、湖广福建右布使冯时雍因感于家乡学子无静治之地,遂捐献私田、修建书院,又因仰慕汉代名儒董仲舒而命名“董子书院”。

现在的河北泊头市(现属沧州)明清时称作泊头镇,原属交河县,交河县内河流纵横交错,但主要依托于卫运河。《交河县志》记载:“卫河,一名御河,在县东五十里,自东光流入县界,经泊镇入青县界,漕运经此。”泊头镇位于京杭大运河中枢位置,“衡水东环,滹沱西绕,北负瀛海,南抱广川,地势平衍,水陆之冲”[2],由于交通位置优越,遂有“运河巨镇”的美称。明清时期泊头镇为管河通判驻地,有一定政治优势,“(在)卫河西岸,有城,商贾环集,有管河通判主簿,又有泊头镇巡司”[3],可见泊头当时商业贸易繁盛,运河的发展为当地的繁荣带来了巨大动力。书院选址在原交河县李道湾村,“东濒漕(运)河,洪流襟带,西据高田垅,林木郁蓊,北近梵宇”[4],依托运河缔造的清幽环境,传授董子之学,培育儒学之士。“董子书院”当时影响较大,“四方富户咸来求学”,成为当时交河县境内的主要正规学习场所,学术氛围浓厚。书院教学方法中强调“次第请疑,问至即答”,提倡学生独立钻研,有助于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和激发学习的自主性。在董子书院的倡导下,以自学读书为主的学习传统得到进一步发扬。

董子书院是在运河漕运功能的带动下,当地衍生出的具备重要文化价值和教育功能的教育基地,反映了大运河与沿线地区的交融式发展,提升了“运河文化”的内涵。

3.2 瀛南书院与两圣书院

明清时期,泊头是运河沿岸重要的漕运枢纽,带动了运河文化的兴盛。作为京畿要地,往来旅客不乏朝廷官员与文人墨客,刺激了当地书院的兴起,除了规模较大的董子书院,还有瀛南书院与两圣书院。据《交河县志》记载,瀛南书院,位于交河城东北角,建立时间约为雍正十一年(1733年),为官立书院。书院在同治年间倾圯,教学无定期,后经由交河知县龚彦师、程和两任重修,至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完工,时值变法,遂改书院为官立高等学堂。

另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交河西关人卢广汉捐资在本村创办“两圣书院”,此院因仰慕孔孟而得名,1928年改名为黎明学校,现为西关小学。书院作为古代一种传统的教育组织体系,教学方式活泼,提倡启发式教学,师生教学相长,鼓励自学自研,这在今天仍有借鉴意义。

3.3 沧曲书院

大运河南北贯通,不仅是一条交通命脉,也是一条经济动脉,更是一条承载历史文化记忆的精神文脉。沧州运河沿线的沧曲书院依托运河而建,位于河北沧州东南门外运河南岸,又称沧曲书舍。原为沧州知州张缙九世孙张延绪别墅,清雍正三年张延绪改卜野云亭,建讲堂、斋舍五十余间,植花种树,境幽怡人,吸引了四方有识之士,负笈从游,不下数百人。乾隆五十年李锐巅、左方焘两人讲学其中,更为书舍。一时间多士云从,堪称盛事。如臬姜宪使匾其堂:“名教中乐业”。清高安朱相国轼称其“将接踵鹅湖,媲美鹿洞,则西河之流不竭,而东山泗水亦可溯派而寻源也”[5],并题词讲堂“敬业乐群”。朱轼在《沧曲书舍记》将沧曲书舍与白鹿洞书院相埒。沧曲书院培养了不少优秀学子,如武进士丁廷让,曾在沧曲书院学习,中进士后,授户部云南司主事,历官福建盐法道、广东按察使,后调江西。沧曲书院不仅招纳本地学生,依托运河便捷的交通,更打破地域限制,招收寄居本地的外省学生,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化的交流融合,向外辐射了沧州文化。如今,沧曲书院已在运河沿岸复建,名为“沧曲书舍”,是赓续沧州文脉的重要举措。

3.4 渤海书院

书院以传播历代文化传统为主,依托创办者的建立,进行学术争鸣与切磋,是宣传儒家经邦济世思想,教导读书人为人治学的重要场所,是中国教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沧州运河沿线的渤海书院,久负盛名,推动了沧州地区运河文化和教育事业的发展,两百多年间,培育出万千莘莘学子。渤海书院建立于清嘉庆元年(1796年),位于张家胡同北,是当时沧州唯一的官办学堂。道光二年沧州知州潘国诏重修。同治元年(1862年),知州联俊重修。光绪八年(1882年),天津道额勒精额在渤海书院讲堂东耳房设立“秉仁义塾”,光绪九年,知州赵秉恒、州人刘凤舞增修考棚,以考核选拔举人、秀才,借此考棚,在天津停考之时,府试科举考试才得以如期举行。光绪十年知州赵秉恒令设立了渤海维修资金,《渤海书院创修考棚记》也由他撰写,渤海书院的设立离不开赵秉恒的大力扶持。清末时期,渤海书院旧址建高等小学堂,后更名“沧县书院女子小学”,即沧州市实验小学的前身,今为沧州市重要的教育实践平台[6]。书院文化是中国教育文化的一个必要组成因素,尽管渤海书院历经沧桑,伴随着运河文化深入人心,仍未褪去教书育人的本色。

3.5 澜阳书院

沧州运河区域自身的地理优势孕育了书院的兴旺景象,书院的发展变迁是串联运河文化线路的重要线索。吴桥作为京杭大运河横贯南北进入沧州的第一县,具有重要的漕运、经济地位。吴桥地处运河要津,“龙湾东绕,卫水西萦。长堤障其南,渤海环其北”[7],为国家漕运要道,水域环境复杂,河道“九曲十八弯”,明、清两朝多次进行河工建设,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带动了运河沿线的商贸、文化交流,形成了吴桥独具特色的文化面貌。吴桥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与文化资源使书院文化在当地得以传播。吴桥县澜阳书院由知县张景良始建,据《建复澜阳书院碑记》记载,澜阳书院培养出王问羹、吴棠糊等一代名流。同治十三年(1875年),由知县倪昌燮劝集经费,扩建书院,仍用原名。澜阳书院在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改为第一高等小学堂,至今仍为教学所用。澜阳书院是沧州运河沿线中保存相对完整的清代书院建筑,对研究清代学术流派发展有重要意义。

4 沧州运河书院文化对当今教育的历史意义

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是一条宝贵的文化纽带,是文化传播与交流的重要渠道,它以“线”性方式,将分散在沿线以“点”状形态存在的书院串联起来,具有整体关联性。书院作为古代特殊的教育机构之一,除官学外,在清代担任重要的教育角色,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文化资源,对推动古代学术思想文化影响深远,有利于学术传承。

4.1 保存运河文脉资源

沧州段运河文化线路不仅承载了鲜活而宝贵的文化记忆,更是规模宏大的文化遗产廊道。古代沧州书院作为文化符号,沉淀了不同时期沧州段大运河的文化记忆,保存了运河文脉资源,体现了厚重的文化底蕴,在当地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以及人才的培育、地方秩序的稳定发展等方面发挥过重要作用。沧州古代书院与运河相伴而生,是运河文脉的重要载体,既呈现出运河历史文化时间变迁的持续性,同时以“线”性整体关联的特征,建构了运河文脉的空间系统性。

运河文脉资源丰富,一方面,沧州古代书院的设立促进了地方文教事业的发展。京杭运河沧州段,以优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各方有识之士的人员流动,带动了当地文化的交流。地方官员及乡绅倡修书院,参与书院的修葺维护管理,借助书院教育提升了沧州当地的文化水平,完善了地方教育体制。另一方面,沧州古代书院依托运河地域优势,为学术思想的发展、地方人才的培育提供了重要的保障。沧州自古为齐鲁、燕赵交会之地,儒家思想底蕴深厚,沧州古代书院最初多为儒学思想传播的重要载体,以儒家思想为书院教育的主体内容,如董子书院的命名就源于对汉代大儒董仲舒的推崇,其教学思想也多受董仲舒思想影响。书院多延请当地热心教育的名师主讲,如沧县沧曲书院就先后由山长李之崋、李之峥,举人左方焘来书院讲学。沧州古代书院结合地域优势资源,聚徒讲学,为提高地区民众素质、培育学术人才创造了优良条件。

4.2 传承书院文化精神

沧州古代运河沿线的书院在传承文化、培育人才、启迪民智等方面往往体现出独特的治学理念,积淀了浓郁的中国书院文化精神。

首先,沧州古代书院在教学上往往强调躬行实践的务实精神。运河沿线的沧州古代书院多为官办教学,以培养科举士人为目的,倡导经世致用之学。如沧曲书院两侧对联所记“无绳系日,这一寸光阴,莫教任着他容易放过;有路登天,那几层阶级,直须拼得俺实地踏来”[8]。体现了沧曲书院标榜踏实严谨的治学态度,鼓励求学者以刻苦钻研、锲而不舍的求学精神来治学。

其次,沧州古代书院在教学中更注重学生独立精神的培育。沧州自古为北方运河名城,运河的流通、文化的交流,推动了当地文化焕发新的活力。书院提倡学生以自行钻研为主,教师启发为辅,并且鼓励师生之间“质疑问难”相互切磋,注重培养学生独立钻研的自学能力,如董子书院规定“勤功自励,博学穷理”,鼓励学生勤下功夫、博览群书,提高自主分析的能力。

此外,沧州古代书院办学还坚守谨严中正的治学精神。书院作为一种古代传统的教育形式,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精神内涵,高度重视书院礼仪制度,设定周密有序的书院礼仪保障书院教学活动的正常进行。如董子书院订有《学规》十条,由“山长”冯时雍亲自抄写,贴于北墙,有“精诚为学,以正其心,以广其才”“敬师不傲,谨虚为人”[9]等,督促师生按照严明的礼仪规范维护书院教学秩序,教师在教书育人的同时能够于潜移默化熏陶学生的礼仪习惯与德行,培养学生吃苦耐劳、严谨醇厚、中正平和的君子风范。书院文化精神以厚重而浓郁的文化积淀传承至今,躬行实践的务实精神、独立自主的自励精神以及谨严中正的治学精神对当代大学教育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5 结语

尽管沧州段运河沿线的书院起步相对较晚,但是该区域书院在思想传播、文化教育等方面却对沧州早期的教育和学术事业起到了重要作用。沧州段运河沿线文化积淀推动了书院的发展,书院的发展又进一步促进了当地教育文化的兴盛,培育了大批有识之士,二者相互推进、互为因果。通过沧州段运河沿线书院的研究,不仅能够了解书院的发展脉络,探索大运河沧州段文化线路上书院文化的延续,更有利于弘扬大运河精神,实现大运河的文脉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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