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字当头”再话调控

文/潘毅刚

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稳字当头”不是悲观的“稳”，而是积极的、主动的“稳”

当前经济形势较为复杂，下行压力较大，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可以预见的“确定性”已然出尽，不可预见的“不确定性”依然较大。2021年，年初前期基数较低、必然高速回升的预期，是过去一年最大的确定性——只要疫情不出现反复，经济高速增长就是定局。但2022年，这种确定性没有了。替之而来的三大“不确定”：一是从预期看，资金流向不确定。资本流向决定了经济回升的趋势，虽然疫情依然未定，但发达国家经济复苏势头总体良好，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已考虑进入一轮加息缩表期，这势必带动全球作周期性调整，我国经济内外循环都将受到扰动，政策平衡难度加大。

二是从决策看，经济参数不确定。从疫情经济的非常态回归经济的常态依然较为滞缓，消费和旅游等支柱服务业受疫情反复冲击，中小企业发展分化突出，各项成本和订单不确定性较大，企业再生产决策的不确定性明显加大，这将引起就业、收入等关键变量产生较大波动。

三是从支撑看，回升动力不确定。每一轮衰退的恢复，在逆周期政策刺激下，都常常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消费不行投资补、工业不景气服务业补、社会投资不好政府补、房地产投资不好基建补。但近两年来在疫情反复冲击下，政策边际效用递减，这导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下行压力叠加影响，目前尚没有看到明显起到需求牵引、稳定供给、强化预期的上行因素。

在百年变局、百年疫情之下，坚持稳的基调，就是要保持经济向好的势头可以延续，经济循环能够持续——社会有就业、企业有利润、居民有收入、政府有税收、民生有保障、未来有投资。

但是，在多重不利因素下，要实现这样的稳定并不容易。消费不振、房地产风险、出口回落、投资低迷、财政金融风险都可能是引起今年新一波经济波动的关键因素。加上国际问题国内化的风险，2022年经济处在一种紧绷的不平衡状态，需要找到自身经济稳定之锚。

关键不在于维持平衡，而在于重心的安定和顺势的应对。这两者就好比当前稳定经济的逆周期调节和跨周期调节的调控思路。逆周期调节是重心的安定，使经济不过度回缩导致循环难以继续，甚至出现严重供需失衡而引发系统性风险。

持续通过政策刺激短期经济具有不可持续性和政策边际递减性，如果行政性手段运用过多还会引发中长期的问题。反复使用逆周期政策维持短期平衡，往往要付出中长期风险的代价。这也就需要顺势的应对，实施跨周期的调控。当下，在构建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共同富裕恰恰是实现中长期经济循环中不可或缺的调控目标。

当前“稳字当头”不是悲观的“稳”，而是积极的、主动的“稳”，是对中国经济中长期发展充满信心的“稳”，需要市场的理解和呼应。

一方面，政策与市场要互动，加快形成一个稳定的大国经济重心。大国经济循环稳定的关键是内需，内需的重点是消费，消费对应供给是服务业。近两年经济回落从消费和服务业始，回升也必然以消费和服务业为支撑。在当下制造业明显回升基础上，在与疫共存背景下，如何让消费稳住，让提供量大面广就业的服务业回暖，是下一步经济回暖的关键。管住疫情很重要，市场也要找到常态疫情下的生存之道。

另一方面，当下与未来要统筹，加快打造一个面向未来的经济结构。稳字当头，稳的是势，而不是结构。疫情很烦人、短期有压力，但中国经济的得失不在一年，而在于赢取未来。逆周期稳的是循环，让主体活下去找机会；跨周期则要稳未来，从未来观照当下布局。无论是市场主体还是政策指向，必须从十年中长期的尺度看中国、从超大规模市场空间腾挪看中国、从活力与动员力兼具的制度韧性看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