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医科内涵探析

2023-01-06 05:33李振良孙洪生董明纲郭春燕
关键词:医教医科医学教育

李振良,孙洪生,董明纲,郭春燕

(1.河北北方学院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张家口 075000;2.河北北方学院校长办公室,河北 张家口075000;3.河北北方学院学报编辑部,河北 张家口 075000;4.河北北方学院药学系,河北 张家口075000)

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医学教育是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的重要基石”,要“以新医科统领医学教育创新”。新医科是个什么样的医科?新医科新在何处?新医科与“旧”医科及其他新学科有什么样区别和联系?探寻新医科的内涵可从以下三个路径进行:一是从其概念发展的过程探寻其历史逻辑;二是从其面对和解决的问题探寻其基本内容;三是从与对标概念的联系区别中探寻其独有内涵。

1 新医科的历史逻辑

2018年以来,在教育部有关工作要点、领导讲话与谈话中屡次提及新医科。正式提出则是在2019年4月教育部等13部门联合召开“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启动大会上。“全面实施“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发展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打赢全面振兴本科教育攻坚战。”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接纳了这一概念,并赋予在医学教育创新中的统领地位与功能。文中还提出了医学创新的新理念、新定位、新内涵,共同作为新时代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基本原则。新医科概念的发展与中国医学教育改革紧密相连,经历了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是新中国医学教育改革发展的最新成果。

1.1 前期

新医科概念的形成是蕴含于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医学教育改革发展过程中的。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医学教育十分落后。北京协和、湖南湘雅、四川华西、上海圣约翰、上海震旦、山东齐鲁等医学院校20余年时间毕业生仅为9499人,全国医务人员仅仅50余万,其中西医不足4万。显然这远远不能满足全国4亿5千万人民群众的卫生健康需求。于是在1950年我们明确了医学教育的方针,医学教育实行高、中、初三级制,以发展中级医学教育为主,中级医学教育以培养医士为主[1]。初等医学教育则是指培训城乡基层卫生组织从事简易技术工作的初级卫生人员的职业教育。此外,还进进修教育以及半医半农教育等,大量的赤脚医生曾是广大农村地区主要的医疗力量。这就使我们的医学教育有两个重要特点:一是中西医教育双轨运行,中西医并重;二是精英教育与大众教育同步发展,以大众教育为主导。

1.2 初期

改革开放后我国医学教育进入快速发展时期,特别是进入新世纪后,医学教育随高等教育整体进入大众化阶段,前期人才数量不足的矛盾逐渐被人才质量不高的矛盾取代。与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相适应,医学教育改革也逐步发展起来。2001年卫生部与教育部共同组织、制定了新世纪初医学教育改革和发展的纲领性文件——《中国医学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这是一个适应21世纪我国社会、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发展需要,指导医学教育进行规模、布局、层次、结构调整的依据。2009年,党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使我国卫生事业进入了一个重要的改革发展时期。同年教育部启动实施了系列卓越拔尖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11年全国医学教育改革工作会议聚焦人才培养机制改革、面向基层的全科医生培养、学生医德素养和临床实践能力培养、医学教育管理体制改革、医学教育投入等问题,陆续推出了“卓越医生”“住院医师制度试点”“四轨合一”“四证合一”“5+3”一体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等一系列改革。2013年,卫生计生委、教育部等七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建立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的指导意见》。可以说卓越医生、住院医师制度等为医学教育改革找到了抓手和工作起点,成为新医科最初的“种子”。

1.3 医教协同

“医教协同”的提出是新医科发展的关键转折期。2014年11月27日教育部、国家卫生计生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等六部门印发《关于医教协同深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意见》提出“到2020年,基本建成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三阶段有机衔接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标准化、规范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体系。”随之,“以‘5+3’为主体、以‘3+2’为补充的临床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很快构成,“2015年起,所有新招收的临床医学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同时也是参加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住院医师”,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三阶段有机衔接的具有中国特色标准化、规范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基本建成。2017年7月10日,全国医学教育改革工作会议召开。国务院总理李克强重要批示:“人才是卫生与健康事业的第一资源,医教协同推进医学教育改革发展,对于加强医学人才队伍建设,更好保障人民群众健康具有重要意义。”次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医教协同进一步推进医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这一文件的出台标志着医学教育改革从行业诉求上升为国家战略、我国高等医学教育多年来改革与探索的深化和完善,同时也为21世纪我国高等医学教育改革与发展指明方向[2]。随着医教协同在医学教育发展中的核心地位的确立,新医科的概念也就呼之欲出了。

1.4 新医科

随着医教育改革与发展方向的确定,如何将这一战略推广到大规模的实践工作就成为教育部门的重要任务。从整个教育发展来看,2016年“新工科”的率先提出为高等工程教育的改革探索提供了一个全新视角和“中国方案”。2018年9月,教育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关于加强医教协同实施卓越医生教育培养计划2.0的意见》提出了“深化拔尖创新医学人才培养改革”“对接精准医学、转化医学、智能医学新理念”“培养多学科背景的复合型高层次医学人才”等一系列新要求。2018年10月教育部党组成员、副部长林蕙青提出:“要加快发展‘新工科’,推动文科、医科、农科等专业教育的创新发展。”[3]为新医科概念提出做好了铺垫。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司长吴岩提出:做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要把握住六个新:新判断、新表述、新要求、新措施、新加强、新应对。提出“推动实现新工科到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的全面拓展”[4]。认为新医科有“三新”,一是理念新;二是背景新;三是专业新[5]。以启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为标志,新医科概念正式进入公众视野。而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则是将新医科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

从发展脉络理解新医科,其逻辑脉络是医学教育由数量不足的矛盾向质量不足的转化,由解决不充分不发展向不均衡不公平的矛盾转化。可以认为:卓越工程2.0是起点、医教协同是抓手、医学创新发展是其核心。

2 新医科的基本内容

从中国医学教育发展史来看,建国初期及以后的40余年时间里,医学人才数量不足是制约卫生健康事业的主要瓶颈。随着公众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社会基本矛盾的转化,人民对医疗卫生质量的需求迅速大幅提升,既便是基层医疗卫生需求也不再是“基本的”“低端的”代名词,而是需要高质量的医疗卫生资源。新世纪的医学教育改革也是紧紧围绕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展开的。

2011年医学教育工作会议聚焦医药卫生人才队伍建设滞后等突出的结构性问题,如专业人才总量不足、素质和能力不足、结构和分布不合理、政策环境不佳等。进行了优化医学教育人才结构、提高医学人才培养水平、增强实践教学能力、促进医学教育科学发展、加快全科医生人才培养、推进医学教育全面协调发展的医学教育改革发展的总部署[6]。提出了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一体化系统建设的整体考虑,“以全科医生为重点加快培养高质量医药卫生人才”[7]的路径,其中“基层卫生人才培养工作”是本次会议的重点之一。提出全科医生“5+3”培养模式、探索建立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等具体举措。应该说这次会议为医学教育改革确立了总的基调,为新医科的形成做好了思想准备,奠定了理论基础。

无论是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一体化系统建设还是规范化培训制度,都指向一个关键举措,那就是医教协同机制。这种机制体现在教育与医疗卫生机构的密切联系,体现在研究生教育与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相互融合,体现在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三阶段医学教育体系的有机衔接,还体现在教育与卫生部门之间的工作协调配合[8]。2014年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直接成果是推动了以“5+3”为主体、以“3+2”为补充的临床医学人才培养体系的构建,构建了硕士研究生培养与住院医生规范化培训紧密衔接的教育制度。这是此次改革最重要的着力点[9],是撬动其他各项改革的杠杆,实现了医教协同培养医学人才的基本形式。同时还提出要控制本科生招生规模,逐步扩大临床医学硕士专业学位招生规模,适度增加临床医学博士学位研究生人数,设定了医学人才向高层次转向的目标。

在巩固医教协同建设成果基础上,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的意见提出“加快构建标准化、规范化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全面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并提出了提高生源质量、提升医学专业学历教育层次、加强医学院校临床教学基地建设、强化医学教育质量评估等一系列具体措施,把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全面优化人才培养结构、加强医教协同管理等纳入进一步推进医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的体系。对医学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使新医科建设初具雏形。2020年则在此基础上提出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以新医科建设为抓手,着力创新体制机制,分类培养研究型、复合型和应用型人才,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质量,为推进健康中国建设、保障人民健康提供强有力的人才保障”。服务生命全周期、健康全过程的新理念、“大国计、大民生、大学科、大专业”的新定位、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人民健康守护者的新内涵,都体现在新医科统领的医学教育创新中。

由此可见,由提高数量、提升能力到提高质量、加强创新,以医教协同为抓手,研究型、复合型和应用型人才培养成为新医科建设的重要内容。

3 新医科的特有内涵

新医科概念是与新农科、新文科一起在新工科建设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新工科自2016年提出,“是基于国家战略发展新需求、国际竞争新形势、立德树人新要求而提出的我国工程教育改革方向。新工科的内涵是以立德树人为引领,以应对变化、塑造未来为建设理念,以继承与创新、交叉与融合、协调与共享为主要途径,培养未来多元化、创新型卓越工程人才,具有战略型、创新性、系统化、开放式的特征”[10]。新世纪以来,数字医学、精准医学、转化医学都对医学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例如精准医学的战略目标是,建立一个重视个体差异、尤其是在分子水平上的个体差异的新型生物医学研究和临床实践体系。精准医学兴起的过程中,临床研究新模式的建立是一个重要的特征,“真实世界证据”(real world evidence,RWE)是最重要的一个新生事物。也就是说,新医科是在应对医学科技创新发展的需求而提出的。在这一点上,新医科与新工科、新农科以及新文科内涵上具有一致性。新医科旨在探索全球工业革命4.0和生命科学革命3.0背景下的医学教育模式,实现医学从“生物医学科学为主要支撑的医学模式”向以“医文、医工、医理、医X交叉学科为支撑的医学模式”的转变。[11]

与其他新学科相比,新医科还提出了特别的要求,例如,在历次的医学教育改革中多次提出了提高生源质量;建立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三阶段有机衔接的人才培养体系;建立规范化标准化人才培养体系。这些都是新医科对新时期医学教育提出了新要求,反映出未来医学教育的“三化”,即精英化、终身化、规范化。

精英化体现在医学教育的培养人才的理念、目标与定位上,我国未来的医学教育将不断向精英教育靠拢。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12]人民健康优先发展,需要有高质量的医学教育做保障。“高投入、长学制、小规模、招收最优生源是世界大多数国家医学教育的共同特点,因此医学教育具有精英教育的特征。”[13]2014年《关于医教协同深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意见》提出“鼓励各地和高等医学院校制定相关政策,采取有效措施,加大力度吸引优秀生源”。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医教协同进一步推进医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中提出要“本科临床医学类、中医学类专业逐步实现一本招生,已经实施招生批次改革的省份,要采取措施吸引优秀生源报考医学专业,提高生源质量”。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再次强调“提高入口生源质量。积极采取措施吸引优质生源报考医学专业。依托高水平大学建设一批一流医学院”。对部属院校和一般院校临床医学专业的招生规模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在落实立德树人总任务的前提下,由于医科面对的是人类健康这一“第一需求”,新医科还对医学生培养提出了相对更高的要求,合格的医学生应当符合“五术”的要求,即“救死扶伤的道术、心中有爱的仁术、知识扎实的学术、本领过硬的技术、方法科学的艺术”。对全科医学人才提出了“小病善治、大病善识、重病善转、慢病善管”的防治结合的高标准。这是新医科建设透露出的一个强烈信号,培养质量从生源质量抓起,吸引最优秀的学生接受医学教育,新医科教育将逐渐从大众化走向精英化。

终身化要求医学教育不仅包括学校教育,还包括毕业后教育和继续教育。也就是说医学专业的教育是终身化的。“院校教育质量显著提高,毕业后教育得到普及,继续教育实现全覆盖”是医教协同深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总体要求。这一则反映了飞速发展的医学科技术进步不断对医务人员提出新的要求新的挑战,医务人员尤其是临床医生要终身保持“专业精英”的地位才能履行好使命。二则反映了健康中国建设的要求。《“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指出,“把健康融入所有政策,加快转变健康领域发展方式,全方位、全周期维护和保障人民健康”。医学创新发展新理念要求“将医学发展理念从疾病诊疗提升拓展为预防、诊疗和康养,加快以疾病治疗为中心向以健康促进为中心转变,服务生命全周期、健康全过程”。全方位、全周期的健康保护,需要全方位、全周期的健康教育和健康人才,医学生则需要具备终身学习的能力。这同样对医学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规范化体现在医学教育的标准化与规范化,与对新工科建设的要求有一定共性。在医学教育领域,全球医学教育始终伴随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而处于不断变革之中。19世纪最后10年确立了5年制医学教育课程体系,20世纪第一个10年著名的《弗莱克斯纳报告》(Flexner report)开启美国医学教育改革。1993年英国医学总会颁布本科医学教育指导性报告《明日医生》,试图为五年制医学本科课程建立一个统一的框架,核心课程强调医学毕业生的关键知识、技能和态度,以及鼓励学生通过自我指导、解决问题和批评评价证据进行学习的风格[14]。“我们正处于第三代医学教育改革的浪潮中,国际医学教育发展的趋势、教育新理念和教学新方法的推行,影响着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方向,为新医科的提出奠定了基础”[15]。“具有中国特色的标准化、规范化医学人才培养体系”是新医科的关键词之一,是围绕着医学教育规范化进行的总体布局。

从2002年开始,我国开始进行以医学专业认证为切入点的标准化与规范化医学教育的相关研究工作,着力构建自身的医学教育国家认证体系。2008年,国家教育部与原卫生部联合颁布《本科医学教育标准—临床医学专业(试行)》并成立认证机构,标志着我国临床医学专业认证体系的建立,也是标准化、规范化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建设的中心工作。2020年6月,工作委员会正式通过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World Federation for Medical Education,WFME)医学教育认证机构认定。工作委员会通过WFME医学教育认证机构认定,标志着我国具有中国特色、与国际实质等效的医学教育认证制度的建立[16]。标准化、规范化医学人才培养体系包括教育准入标准、教学标准、临床基地标准、规范化培训标准、教育评价标准等一系列规范要求,是新医科对人才培养要求的具体体现。

“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学,合格的、高素质的临床医师培养遵循特殊的医学教育规律和人才成长规律,具有周期长、分阶段细、连续性强等特点。”[17]新医科对现有专业建设提出理念内容、方法技术、标准评价的新要求,总的基调是大力推进医学教育综合改革、加快高质量医药卫生人才培养,核心是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对未来医学教育的发展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也是关系各级各类医学教育发展的关键节点。这需要我们及时把握其内涵与实质,树立新理念、确立新定位、领会新内涵,以新医科统领医学教育的创新工作。新医科建设是地方应用型大学医学教育“转型发展”的实质与方向,只有对新医科的内涵有深入的把握才能紧跟医学教育改革的脚步,把医学教育不断推向前进,不断深化医学教育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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