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传统壮锦纹样探析

壮锦，壮族织锦的简称，是与云锦、蜀锦、宋锦齐名的全国四大名锦之一，是广西壮族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民族手工艺品，于2006年列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壮锦历史十分悠久，这种利用棉线与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工艺品，图案精美，纹饰多样，寓意丰富，展现了壮族深厚的文化内涵，是壮族人民的智慧结晶。壮锦的图案纹样是壮族的文化符号和重要载体，研究广西传统壮锦纹饰的各种类型和元素，剖析它的内涵，对了解广西壮族的文化特征、生存历史、观念信仰和文化变迁等有着重要的意义。本文以广西传统壮锦纹样为研究对象，借助对大量文献的分析、研究，探究广西传统壮锦纹样的文化内涵对广西壮族的民族文化特征、生存历史、观念信仰和文化变迁的重要意义。

一、广西壮锦的历史文化背景

壮族是中国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一个民族，主要居住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是传统的农业民族。壮族人的纺织、印染手工艺历史悠久，考古资料显示，在战国时代壮族先民已经掌握了纺织技术，1974年在广西平乐银山岭战国墓中发现的陶纺轮，说明当时的壮族先民已经开始使用陶纺轮进行捻线纺织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广西罗泊湾相继发现的10座汉墓中发掘了数块黑底橘红的回纹锦残片。说明在汉代，壮族先民已经掌握了较为熟练的纺织技术，并开始使用单色规矩纹织锦的方法，形成了壮锦的雏形。宋代是壮锦的形成时期，据记载，当时宋王朝需要壮锦作为军需，因此在四川设立了蜀锦院，将大量蜀锦运到广西，再进行输出口外，壮族人民在接受蜀锦工艺后，逐步产生了壮锦工艺。当时壮族各州县均有壮锦出产，凡是衣裙巾被都以五色绒线交杂相织，配成五色，人人都能织，壮锦不仅成为壮族人民的装饰品与日常用品，更是嫁妆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物品。到了明代，壮锦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当时的壮锦已成为“四大名锦”之一。壮锦最为兴盛的时期是在清朝，这一时期记载壮锦的文献更多、更详细。清代乾隆年间王锦的《柳州府志》记载：“壮锦，各州县出。壮人爱彩，凡衣裙、巾、被之属，莫不取五色绒杂以织布为花鸟状，远观颇工巧炫丽。”在此时期，壮锦已成为壮族人民的民族标识之一，壮锦不仅是贡品，更成为壮族人民的喜好，普遍存在于壮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国家越来越重视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2006年壮锦列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新世纪富有时代气息的壮锦工艺品将迎来发展的高峰期。壮锦的发展历程梳理后如图1所示。

二、广西壮锦的图案纹样类型

广西壮锦经过了千余年发展历史，壮锦艺术已经成为我国传统艺术中的重要部分。在广西各族人民长期劳动实践中，壮锦的纹样逐步丰富起来，真实反映了壮族人民对民族文化、对大自然、对生活的崇敬与热爱，凝聚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渗透着民族文化的乐观精神。传统壮锦形成了自有的四大纹样体系，包括几何装饰纹样、花卉纹样、动物纹样和人物纹样。

（一）几何装饰纹样

几何纹样是壮锦纹样中最早出现的纹样，也是最常见、最基本、最抽象的纹样，基本每一件传统的壮锦都有出现。它是以点、线、面通过连接、交织、叠加组成的各种有规则的图纹，各式各样的纹样穿插、组合，较为常见的有圆纹、太阳纹、同心纹、方格纹、菱形纹、回字纹、水波纹和云雷纹等（见图2），图案朴实自然，层次分明且具有立体浮雕感。这些抽象的几何纹样体现了早期的壮族先民对生命、宇宙的探索。

（二）花卉纹样

广西地区常年四季如春、雨水充沛，山清水秀，适宜植物生长，壮族人民崇尚自然，热爱耕种，将大自然中的花卉植物融入了壮锦中;壮族还有崇拜花的习俗，在壮族的神话传说中，人是由花组成的，而主管人类生育的神是花婆，壮族先民对花婆十分信仰，因此在壮锦中经常见到各种花卉的纹样。较为常见的花卉图纹有菊花纹、梅花纹、荷花纹、木棉花纹、石榴红纹和桂花纹等（见图3）。壮族人民对花卉主题纹样的爱好和创作，体现了壮族人民对绵延子嗣、人丁兴旺的愿望，以及对栖居地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

（三）动物纹样

动物纹样是壮锦图案的重要部分，这与壮族先民世代居住的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有关。壮锦中的动物纹样种类繁多，一般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吉祥瑞兽，常见的图纹有蝴蝶纹、蛙纹、鸟纹、鹿纹、鱼纹、鸡纹、牛纹、马纹、龙纹和凤纹等（见图4）。像壮锦中最常见的题材凤纹，代表的是浪漫神奇，蝴蝶、蜜蜂和鱼纹则代表着爱情甜蜜，生活美满。这些不同造型的动物纹样在不同色彩丝线的搭配下形成了丰富多彩的图案，表达了壮族先民对自然的崇拜、对图腾的崇拜、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四）人物纹样

人物纹样反映的是壮族的民间神话人物或历史生活中著名的人和事，表达了壮族人民的情感文化。常见的人物纹样有羽人纹、蛙人纹、刘三姐纹等（见图5）。人物纹样一般是以主题的形式出现，大多时候是多种纹样的汇合，用以表达壮族人民的生活经历和情感，如刘三姐与阿牛哥、花山壁画等人物纹样主题。

三、广西壮锦纹样的艺术特色

（一）壮锦纹样的取材来源

壮锦纹样大都来源于壮族人民的劳作、生活、信仰、历史文化，以及对大自然的崇拜、对生命的探索、对生活的理解等。壮族人民将大自然中的山川河流、飞禽走兽、花卉植物和社会生活中的人文风貌、民族风情、历史事件等作为创作的源泉，创造出特色鲜明而又具有强烈表现力的纹样图案。

（二）壮锦纹样的图形设计

广西壮锦纹样种类丰富、花样繁多，壮锦主要是以五彩丝线和棉纱为原料，采用通经断纬的工艺进行织造，由于受工艺技法的限制，壮锦图案很多用的是几何折线的造型，图案抽象、简洁、充满趣味。壮族人民将单个的纹样进行有序排列和组合，灵活地组合重构，设计出主次分明、对比强烈的图形、图样，这种方式逐渐形成了具有特色的组合规律。在壮锦纹样中，常见的构图排列方式有中心发散式、字形排列式、棋盘排列式、图形渐变式等形式。壮族同胞将这些传承下来的图式熟练运用，巧妙地搭配构成一幅幅千姿百态、纷繁复杂、主题鲜明、具有强烈表现力的艺术作品。

（三）壮锦纹样的色彩特点

色彩是壮锦中很重要的部分，壮锦十分讲究色彩的合理搭配与运用，常用对比十分强烈的颜色。壮族人民对色彩的使用反映出他们的情感和审美，由于壮族人民世代居住在位于亚热带地区的广西，阳光雨水充沛，绿水青山环绕，周围景观色彩鲜艳浓郁，受环境影响，他们对自然万物艳丽的色彩产生深刻的感受，富有审美情趣。壮锦中常用的色彩与壮族人民世代的居住环境有很大关系。壮锦主要的色彩基调是黑色、白色、红色、蓝色、黄色和绿色。在色彩比例搭配上，一般以给人冷静、平和的冷色调为主，以温暖、阳光活力的暖色调为辅，这样的深浅搭配对比强烈，主次分明，相得益彰，富有美感。壮族人民用热烈的色彩来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的憧憬。

四、广西壮锦纹样的文化内涵

（一）体现了壮族的民族信仰

在壮族传统的农耕社会中，壮锦纹样更多表达的是壮族的民族信仰。壮锦纹样的造型、图案体材等反映出壮族先民当时的生活状况。壮族先民所处的自然环境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他们特有的民族信仰。主要体现在自然崇拜、图腾崇拜、花婆信仰等。如壮锦中的几何纹大多用来表示对大自然的崇拜，像“卍”和“十”纹样象征的是光芒，表示对太阳神的膜拜，祈求光明的意思;水波纹、井字纹、云雷纹等则表示的是对水的崇拜，寄托着农业民族对风调雨顺的美好期盼;大多动植物纹样则表达的是壮族先民对图腾的崇拜，如凤纹、鸟纹、龙纹、蛇纹和蛙纹等，是壮族人民对动物某种力量的向往;壮锦中的花纹则来自壮族花图腾的崇拜，也即是对花婆神的信仰，表达了壮族人民希望人丁兴旺、子孙绵延的愿望。这些民族信仰都来自不同的历史阶段，壮锦纹饰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壮族人民当时所处环境和社会的思想、观念等。

（二）呈现了壮族的民俗活动

壮族的民俗活动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是非常丰富多彩的，许多的壮锦则呈现了壮族的传统节日和盛大活动。如最著名的花山岩画呈现的则是壮族先民祭祀和狩猎的盛大场景，人物众多、场面宏大;壮锦纹样中的刘三姐纹则是壮族人民歌圩文化的象征，歌圩是壮族的传统歌节，呈现了壮族人民通过唱歌择配偶、记录生产、季节、历史的方式等;还有斗马节、花婆节等，壮族人民结合自己的民族风俗习惯用壮锦的形式来进行记录和创造。

（三）记录了壮族的历史文化

广西壮锦纹样伴随着壮族文化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不断发展，跟随着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变得越来越丰富、形象、多彩，更是逐渐成为记录壮族历史文化的载体。在早期纸张尚未发明时，壮族先民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织布技术，将历史以简单图纹和符号的形式记录在布匹上，记录着壮族先民的迁徙印证。随着时代的变迁、壮锦技术的发展，壮锦成为壮族文化进程承载的“活化石”，多样的纹饰、丰富的图案主题、不断进步的纺织技艺不仅记录了壮族的重大历史活动和事件，更是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过去的历史和教训，体现了壮族深厚的文化底蕴、精神内涵和审美价值，表达了壮族人民对天地万物的热爱、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五、结语

广西壮锦是广西壮族历史变革的折射，是壮族人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传承下来的宝贵财富。通过对广西传统壮锦纹饰的类型和元素的研究，剖析它的内涵，不仅唤起当代人对锦艺术和民族文化的关注与喜爱，更是广西壮族文化传承的重要途径，可以从根本上保护民族文化的延绵不断，让壮锦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传承、创新和发展。

（桂林旅游学院）

基金项目：广西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民族特色旅游工艺品研究中心2017年度开放课题“广西壮锦纹样的文化象征解读研究”（MTL2017YB04）。

通信作者：潘济华。E-mail：39860789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