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协调耦合研究：基于广东省的分析

祝颖润，秦淇梦，谢林林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财经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一、研究背景

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耦合，是践行“绿色”和“协调”两大发展理念，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内容[1]。

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本质要求都是绿色发展。一方面，无论远景目标还是近期目标，农业高质量发展都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要提高农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另一方面，绿色金融是为了实现经济低碳绿色发展的需要而产生的，与传统金融有本质区别。传统金融评估项目主要考察经济利益，对高污染、高风险的行业投资过多。绿色金融就是为了解决环境负外部性，调节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的失衡状态。早在2000年左右，中国学界就开始关注绿色金融。2016年G20杭州峰会首次将绿色金融列入核心议题，之后对绿色金融的研究快速增加。众多学者研究“绿色金融”，取得系列成果[2-4]。

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协调与否，是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内容。绿色金融提倡的可持续发展和环境保护，正是农业高质量发展所需的动力源泉。与此同时，农业高质量发展又可以促进绿色金融快速发展。广东省作为改革开放的排头兵，2017年成为全国五个建设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之一（其他四个是浙江、江西、贵州和新疆）。广州市花都区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是广东省唯一的试验区。在全国各省或直辖市中，广东省贫富差距最大。广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亟需提高，同时也有珠三角和大湾区的绿色金融作为强力支撑。然而，广东省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态势如何？协调耦合的变化趋势如何？以及如何实现“绿色”发展与“协调”发展？这些亟需解决的问题，还鲜有学者研究。

鉴于此，本文拟以广东省为例，研究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耦合协调度，厘清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耦合关系，丰富现有理论，为绿色金融发展、农业高质量发展以及二者的协调耦合发展提供参考依据。

二、文献综述

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分别是金融业和农业现阶段的重要命题，国内外学者对此展开了广泛的研究。

一是绿色金融研究进展。学者们主要围绕绿色金融的特性以及如何构建适应中国国情的绿色金融体系进行了深入研究。张承惠等（2016）指出当下绿色金融市场与政府两种发展模式逐渐融合，绿色金融需探寻有别于传统金融的发展模式，着重强调了政府在政策引导和监管中所能发挥的作用[5]。王遥等（2016）指出绿色金融与传统经济政策形成互补[6]。马骏（2015）在综述已有理论和国际经验的基础上，从机构、政策、基础设施和法律四个方面提出建设中国绿色金融体系的初步建议[7]。Volz（2018）通过概述亚洲部分国家的绿色金融治理举措，对金融体系绿色化的必要性和金融治理作用展开探讨，认为金融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将是亚洲经济体取得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部分学者通过实证分析也发现当下的绿色金融存在不足与隐患[8]。陈向阳（2020）实证分析结果显示，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机构对绿色发展的负面效应更为显著，现有的金融体系不兼容绿色发展的困境确实存在[9]。

二是农业高质量发展研究进展。首先，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主要包括三点。第一，高质量农产品应当大众多元化。消费升级倒逼农业转型升级，当前单从数量来衡量农产品的供给情况是供大于求的，消费者所青睐贴有“有机”“绿色”的农产品供给不足，这也难免导致“进口”产品的畅销。第二，农业高质量发展也体现在其生产方式的转变，地块分散的特性使我国难以规模化生产。借鉴欧美等发达国家的生活模式，重视生物科技在农业中的投入。第三，农业发展应兼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必须厘清经济效益提高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走绿色可持续农业发展道路。其次，农业高质量发展是实现新旧动能转换的重要部分。李国祥（2017）结合历史农业数据，指出传统农业动力机制的固化，从强化转换观念、建立全新的农业评价体系、构建合理的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培育农业新业态四个方面举措实现农业动力转化。学者们对农业发展的核心驱动力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评价体系存在分歧[10]。夏显力等（2019）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由市场需求和数字技术这两个核心要素所驱动，应依据市场需求和未来发展趋势，因地制宜，解决“种什么”的问题；将数字技术融入农业的各个环节，精细专业克服“怎么种”的问题[11]。钟钰（2018）指出要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必须注重在保持存量的前提下提高质量，逐步推进高质量发展，以市场为导向抓质量，充分展示各地区的文化特征[12]。辛岭和安晓宁（2019）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包括绿色引领发展、产业融合多元生产规模化、供给增效提质等[13]。Karlheinz等（2017）依据14个国家的真实案例探讨农业现代化和农业可持续的矛盾与互补，提出农业现代化方式局限于技术驱动，需要更多的“反思性”现代化方法，从而确保技术是适当的、有效的[14]。黄修杰等（2020）提出构建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评价体系，主要包括：生产效率高、产业效益高、产品质量高、农民收入高、经营者素质高、国际竞争力高、绿色水平高7个指标[15]。

三是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相互关系研究进展。史代敏和施晓燕（2022）研究绿色金融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影响机理，并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绿色金融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潜力巨大[16]。杨林和邹江（2019）研究发现绿色金融对推进乡村产业可持续兴旺、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大意义：绿色金融能高效缓解农业资金不足的问题，促进小农生产与现代农业的衔接进程，增强我国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同时发现在绿色金融助推乡村振兴的实践中仍旧存在缺陷，金融产品之间缺乏协同效应，绿色金融供给排斥与需求排斥共存[17]。马骏等（2021）通过分析国际上绿色金融支持绿色农业的案例，发现协同合作是实现绿色金融强力支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18]。现有文献中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较少，但也可以看出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是密切相关的。

四是文献述评。现有研究发现学者们对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独立研究的成果很丰富，为研究二者的关系奠定了坚实基础。然而，鲜有学者对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耦合关系进行研究。鉴于此，本文拟构建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耦合模型，以广东省为例，采用发展度指数、协调度和耦合度指标，分析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展趋势，并且解析二者之间的耦合协调关系，为更好地实现绿色金融发展、农业高质量发展和两者之间更好协调发展提供参考依据。

三、模型与数据

（一）测量框架与模型构建

1.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耦合框架

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相互影响。一方面，绿色金融有利于农业高质量发展。绿色金融可以激励农业技术创新，有利于改善农产品消费环境，有利于农业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因此绿色金融有利于提高农业科技创新、生产效率、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另一方面，农业高质量发展有利于绿色金融发展。农业高质量发展有利于提高绿色投资、绿色信贷、绿色保险，也有利于提高碳金融。

早在20世纪末，廖重斌（1999）[19]提出耦合协调度模型。许多学者直接应用或者将其改进后应用[20-26]。本文构建基于熵权法的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系统耦合模型。

首先，分别构建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数。在构建绿色发展指数时，侧重选择绿色金融对农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影响的指标；在构建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数时，侧重选择农业高质量发展对绿色金融具有重要影响的指标；然后基于两系统间的协调耦合关系形成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数。

其次，二级和三级指标选取。指标选取是关键因素，选择不同的指标会有不同的结果，甚至得到不同结论。本文在选取指标时，以前人的研究为基础，确保指标的科学性、稳定性和可获取性。绿色金融发展指标的选取，主要依据马骏等（2021）[7]、李虹和梅晓红（2019）[22]的研究成果，构建绿色金融的评价指标体系，将绿色金融分为绿色保险、绿色投资、绿色信贷和碳金融4个一级指标、6个二级指标。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的选取，主要依据黄修杰等（2019）[13]和辛岭等（2020）[15]的研究成果，构建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将农业高质量发展分为生态效益、生产效率、经济效益、科技创新和社会效益5个一级指标、11个二级指标（见表1）。

表1 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2.协调耦合模型

协调耦合模型包括三个方面：发展度、协调度和耦合度。

（1）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展度T模型为：

其中，F1和F2分别代表农业高质量发展和绿色金融的综合发展指数，α和β代表二系统各指标权重值。

（2）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度C模型为：

公式中C为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度，取值范围为[0，1]。C值越大则反映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两者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越强，说明系统协调效果越好。本文参考廖重斌（1999）[19]的方法，将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度分为几个等级（见表2）。

表2 协调度划分标准

（3）协调度虽能反映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相互作用的强弱，但不能反映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整体功能和发展水平。因此，引入耦合度D：

公式中C为协调度，D为耦合度，借鉴逯进等（2016）[20]的研究方法，将耦合度分为几个等级（见表3）。

表3 耦合度划分标准

（二）数据

1.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的起点年份选择2004年。到目前为止，由于公开可查询的相关数据到2020年，因此本文研究的年份区间为2004—2020年。广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二级指标数据来源于2005—2021年《广东省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广东省绿色金融二级指标数据来源于2005—2021年《广东省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民银行网站数据、CEADs中国碳核算数据库，部分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补充。

2.数据处理

由于各项指标的单位并不统一，在运用数据进行计算前，需先进行数据标准化处理，正向指标数值越大，越有利系统发展，负向指标数值越大，越不利于系统发展，因此采用不同的计算公式处理：

然后通过熵权法来确定指标权重，从而为指标综合评价提供依据。

其中，当pi=0时，令pi*lnpi=0；其中，ej代表熵值，ej∈[0，1]，pi代表指标Xi的权重，n为年份=17；

其中jω代表每个指标权重，F1表示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数，F2表示绿色金融综合评价指数。各项指标的熵值和权重见表4。

表4 广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标权重

四、结果分析

（一）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展度波动上升

从图1可以看出，广东省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发展指数从2004年的0.18393波动上升到2020年的0.87249。其中，绿色金融综合发展指数由2004年的0.01654增长至2020年0.30873；2020年是2004年的18.67倍。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由2004的0.16739先下降到2007年的0.07162，然后增长至2020年的0.56377；2020年是2004年的3.36倍。从增幅角度可以看出，绿色金融发展速度远超于农业高质量发展。随着时间推移，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差距越来越大，且绿色金融始终滞后于农业高质量发展，暂未能形成突破反转。从综合评价指数折线图中可将2004年至2020年划分为两个阶段：

（1）2004—2011年，这个阶段称为携手共进发展期，处于萌芽期，发展缓慢，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呈同步趋势发展。2004-2011年农业的内驱力仍停留于依赖肥料，扩大土地耕种面积，暂未形成广泛的机械生产，造成农业指数的回落，同阶段绿色金融也以前身环境金融的身份开始缓慢发展。

（2）2012—2020年，这个阶段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快速发展。农业高质量发展找到了新的内驱力一路高歌，在科技研究与制度创新的双重助推下，同时在2017年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的督促指引下，广东省的农业发展趋势顺应新时代的发展趋势，农业呈现出高质量发展，综合发展度也捷报连连，屡次创下新高。绿色金融则是在波动发展，诚然政策、理念等多方面因素让资金注意到绿色金融这一领域，但其在国内算是一个新鲜的事物，对绿色金融的研究探讨多停于纸面，当其投入实践中难免会遇到需要调整与磨合的情况，指数的上下波动正应证了绿色金融的发展是曲折但光明的（见图1）。

图1 广东省绿色金融、农业高质量发展以及二者的发展度变动趋势

（二）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度整体较高

由图2可以看出，除了2004年处于轻度失调以外，2005—2020年广东省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一直处于协调状态。观察协调度折线图可以将2004年至2020年分为三个阶段：

图2 广东省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协调度变动趋势

（1）2004—2009年，协调度呈快速上升趋势，由起初2004年的0.32729，上涨至2009年的0.97929。综合上文的综合发展度可推断，这个阶段属于绿色金融的萌芽时期，绿色金融逐步成长，顺应了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两者互利共赢，协调度逐步攀升。

（2）2010—2016年，协调度呈缓慢下降趋势，由2010年的高点0.95043下降至2016年的低点0.72998。结合综合评价指数，这个阶段属于两系统分化阶段，绿色金融难以适应农业高质量发展新阶段的需求，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矛盾使得协调度逐步衰退。

（3）2017—2020年，协调度呈波动上升趋势，由谷底重新回到2020年的0.93357高位，过程中虽仍有波动，但2019年低点未突破2016年低点，说明绿色金融在困境中逐步稳扎稳打，逐渐跟上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步伐，两个系统将进入新的协调阶段，在磨合中达到更高的协调水平。

（三）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耦合度呈现稳定上升态势

由图3可以看出，只有2007年、2016年和2019年出现小幅回落，两系统的耦合度从2004年的严重失调衰退型再到2020年的初级协调发展型，可谓是艰辛不易。

图3 广东省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耦合度变动趋势

（1）2004—2007年，耦合度先上升后回落，从0.17349上升至0.28118又跌落至0.22372，两个系统发展初期处于中度失调衰退型，耦合关系薄弱。

（2）2008—2015年，耦合度呈平稳上涨状态，从0.29820上升至0.50525，平均增长率为11.15%。这个阶段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协同并进，耦合度不断提高。

（3）2016—2020年，耦合度曲折上涨，2016年回落至0.42680，同年国家出台了多项政策扶持促进绿色金融发展，2017年较于上年增幅达30.37%，反弹猛烈，也由2017年开始耦合度达到勉强协调发展型，2020年耦合度0.63164迈入初级协调发展型的新台阶。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以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耦合协调度模型的构建为依据，对广东省2004—2020年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展度、协调度和耦合度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发展度呈现上升态势，但绿色金融发展低于农业高质量发展。从综合发展度分析来看，2004—2020年广东省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均呈波动上涨趋势，17年间农业高质量发展一直凌驾于绿色金融之上，自2013年起农业高质量发展与绿色金融的差距逐渐拉大，说明当前绿色金融难以满足农业高质量发展的转型需求。

第二，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协调度整体较高，说明二者内在较协调。从两者的协调度分析来看，广东省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协调度从2004年的轻度失调快速上升到2005年的优质协调发展型，波动下降至2016年的中级协调发展型，之后波动上升至2020年的优质协调发展型。2005-2020年均处于协调状态，证实了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存在互相影响的内在联结关系。

第三，绿色金融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耦合度展现出上涨的态势。从两者的耦合度分析来看，2004—2020年广东省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耦合协调度呈小范围波动调整上升趋势，到2020年达到初级协调发展型，说明绿色金融和农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耦合度有很广阔的提升空间。

（二）政策建议

依据上述的研究结果和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大力发展绿色金融，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绿色信贷作为一种手段在我国绿色金融活动中的使用频率较高，是绿色金融发展阶段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关键性手段。转型绿色高质量农业，农产品所需的环境和技术相较于普通农业资金需求会更大，现有的信贷主体覆盖面较窄，制定合规的贷款身份认证制度，逐步扩充贷款融资群体，加大对小规模农业经营者的信贷支持力度[27-28]。

第二，加快农业高质量发展，促进绿色金融快速发展。通过提高农业科技含量，提高农产品价格，增加农村财政收入，改善农村医疗和教育条件。增加农村就业机会，调动农民积极性，提高农民收入，增加农民的健康水平和预期寿命。农业经济总量的增大，农村医疗卫生教育条件改善，农民的健康水平和收入提高，将大幅度增加绿色投资、绿色信贷、绿色保险和碳金融的发展，从而促进绿色金融快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