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孝绰诗歌创作与梁代诗风转变

2022-12-31 11:17
新乡学院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诗风文学

李 鹏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刘孝绰是梁代著名诗人,后世影响却逐渐减弱。这一方面与中国诗坛群星璀璨,刘孝绰确实算不得一流诗人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后世诗学观念的变化有着莫大联系。近年来,随着学界对南朝诗歌思潮,特别是齐梁诗风演变关注度的不断增加,学者们对刘孝绰的研究亦有了新的进展,主要集中在对刘孝绰诗学思想、诗歌格律化走向、诗歌意象使用等方面的考察,而对其诗风前后期变化,以及这种变化与时代诗歌思潮转变的关联的研究依然不够深入。本文在尽可能地还原历史情境的基础上,以作品分析为依托,通过作家说明作品,通过作品说明作家,通过作家和作品说明个人的诗风走向,以此揭示刘孝绰在梁代诗风转变中的重要作用。

一、刘孝绰主要行迹考察

刘孝绰,本名冉,彭城人。公元481年,他出生于南朝彭城刘氏家族,这一家族显赫当时,并以文学著名。祖父刘勔以军功起家,一生南征北战,为刘宋王朝屡立功勋,但也“兼好文艺”[1]1001。父辈刘悛“于州下立学校”[1]1004。父刘绘是永明著名诗人,“为后进领袖,机悟多能”[2]。刘孝绰生活在这样一个家族,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表现出早秀的品性。“七岁能属文。舅齐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常与同载适亲友,号曰神童。融每言曰:‘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3]479后来,刘绘也常使代草诏诰。“父党沈约、任昉、范云等闻其名,并命驾造焉,昉尤相赏好”[3]479。这一年,刘孝绰14岁。垂青他的父辈们,基本都是永明文学的干将。可以说,永明文学对刘孝绰日后的诗歌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梁武帝天监元年,刘孝绰起家著作佐郎。此时22岁的刘孝绰也许并不知道,与萧氏父子的交往,让他一生历经宦海沉浮。

出身“竟陵八友”的萧衍,对孝绰赏爱有嘉。“览其文,篇篇嗟赏,由是朝野改观焉”[3]480。约天监六年,刘孝绰“除秘书丞。高祖谓舍人周捨曰:‘第一官当用第一人。’故以孝绰居此职”[3]480。帝王的垂青,无疑给了刘孝绰展露才华的机会。然而也只是展露文学才华,因为在南朝政治权力由门阀向皇权转移的大背景下,刘孝绰虽位居“第一官”,却是无实权的“清官”,只能以文学侍从的身份围绕在帝王的周围。不久,安成王萧秀都督江州诸军事,刘孝绰担任安成王记室。这也是他第一次赴外地任职,也是第一次遭受重大的打击。从出仕到天监十年左右,他做过秘书丞、上虞令等不称其意的官职,甚至还有两次免官。如此的不顺,可能与《南史》中提到他恃才傲物,在朝中得罪了很多大臣有关。但由于萧衍的赏识,他还是能在屡次被降后得到重新起用。

刘孝绰的仕宦生涯进入相对稳定的阶段,是从天监十年再次担任安成王记室后,逐渐与昭明太子萧统发生实际联系开始。刘孝绰颇得太子的宠信。

时昭明太子好士爱文,孝绰与陈郡殷芸、吴郡陆倕、琅琊王筠、彭城到洽等同见宾礼。太子起乐贤堂,乃使画工先图孝绰焉。太子文章繁富,群子咸欲撰录,太子独使孝绰集而序之。[3]480

为太子文集写序,刘孝绰所得到的宠信可见一斑。而他也以太子亲信的身份获得了朝野上下的尊重。在此期间,萧纲曾赐予孝绰米、酒、瓜、笋等食物,刘孝绰也作《谢晋安王饷米酒等启》回谢。萧绎与刘孝绰交往较密切,多有书信往来。

中大通三年四月,萧统去世。七月,萧纲继为太子。失去政治上最大依靠的刘孝绰此时正在丁母忧。同丁母忧的两个弟弟刘孝仪和刘孝威一俟服丧期满,便利用旧属关系谋得新职,而刘孝绰却一直赋闲在家,直到大同元年,才依靠萧绎谋得咨议参军的职位,再次远赴边镇。后来调回京城任职后,又经历了一次降职。

坐受人绢一束,为饷者所讼,左迁信威临贺王 长 史。[3]483

因其所受贿赂较轻,又被行贿者告发,让人觉得这更像是一次政治陷害。虽然之后又升任秘书监,但郁郁不得志的刘孝绰不久便卒于任上。针对刘孝绰的遭际,张溥曾叹息道:“夫秘书摧轮,未若阮杨,而当时见屈者,亦悲其乐贤图像,绝域闻名,有公辅之志,而抱箕斗之怨。”[4]

通过刘孝绰行迹考察可见:第一,刘孝绰出身世家大族,颇受皇室礼遇,也汲汲于功名,但恃才傲物,任性放达,仅以文学侍从身份围绕在帝王身边,却时有坎坷,这在本质上折射了梁代官僚体制以强化皇权为目的,以优待世族、重用寒士为核心的特点。第二,刘孝绰一生几乎经历齐梁诗歌思潮各个阶段,与永明体诗人、萧统文人集团、宫体诗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既可看出其诗学思想的立足点,又说明其诗歌思想及创作对梁代诗风转变所产生的影响。第三,刘孝绰出身世家大族,本应恪守士大夫操守,但在最高权力交替之际,迅速向新的太子集团示好,这也隐约反映了梁代依违两可的士风特征。

二、永明体创作高峰下的新变

关于刘孝绰的文学创作活动,姚思廉的《梁书》记载:“辞藻为后进所宗,世重其文,每作一篇,朝成暮遍,好事者咸讽诵传写,流文绝域。”[3]483刘孝绰诗文作品在当时巨大的影响力,离不开作品质量本身,也离不开其对文学风尚的刻意迎合。刘孝绰现存诗69首,从题材内容角度看,前期以侍宴、赠答为主,后期以宫体为主,作品质量在当时也算上乘。从诗歌风格看,前期诗风深得永明真传,后期诗风颇有宫体风尚,这恰与梁代诗风的转变保持一致。

刘孝绰的侍宴诗主要是对统治者功绩的赞扬,对社会太平的粉饰。《毛诗序》言:“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5]梁代立国后,萧衍采取了一些积极有利的治国措施,一时间民殷国富,侍宴诗应运而兴。《梁书·刘苞传》:“自高祖即位,引进文学之士,苞及从兄孝绰、从弟孺、同郡到溉、溉弟洽,从弟沆,吴郡陆倕、张率并以文藻见知,多预讠燕坐,虽仕进有先后,其赏赐不殊。”[3]688一般地讲,侍宴诗的社会意义不高,文学艺术价值也较低。如齐梁时期著名的诗人谢朓、王融所创作的应制、奉和之作,就远远不能和他们所创作的抒发个人情感的写景诗作相提并论。刘孝绰所创作的侍宴诗艺术成就也不高,但在同期作家的此类作品中,已属上乘。如《三日侍安成王曲水宴诗》:

汇泽良孔殷,分区屏中县。蹑跨兼流采,襟喉迩封甸。吾王奄丰毕,析圭承羽传。不资鲁俗移,何待齐风变。东山富游士,北土无遗彦。一言白璧轻,片善黄金贱。馀辰属上巳,清祓追前谚。持此阳濑游,复展城隅宴。芳洲亘千里,远近风光扇。 方欢复德重,谁言薄游倦。[6]1826

作此诗时,刘孝绰为安成王萧秀记室,所得礼遇甚厚。这首诗对萧秀颇多溢美之词,但谄媚之感并不浓厚。这是因为全诗将叙事、写景融为一体,又多用古事,给人以雍容典雅之感。前四句说明萧秀因皇室倚重,得以出任荆州为郡王以屏护京都,颇有气势。“吾王”句开始介绍萧秀教化百姓,礼贤下士,使所辖境内民风醇厚。“一言白璧轻”“片善黄金贱”等典故的应用,增强了诗歌的历史感。“芳洲亘千里,远近风光扇”写景英爽遒丽。清·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云:“寻常叙述语,诵之悠然,若有余韵”[7]评价极为恰当。

刘孝绰的赠答诗也有较好的作品,如《答何记室诗》:

游子倦飘蓬,瞻途杳未穷。晨征凌迸水,暮宿犯颓风。出洲分去燕,向浦逐归鸿。兰芽隐陈叶,荻苗抽故丛。忽亿园间柳,犹伤江际枫。吾生弃武骑,高视独辞雄。既殚孝王产,兼倾卓氏童。罢籍睢阳囿,陪谒建章宫。纷余似銮枘,方圆殊未工。黑貂久自弊,黄金屡已空。去辞追楚穆,还耕偶汉冯。巧拙良为异,出处嗟莫同。若厌兰台石,见访灞陵东。[6]1835

首四句叙述仕宦生涯的艰辛不易,颇有伤感意绪。但接下来从景物着笔进行描写:陈叶掩映,却兰苗微吐;故丛倾盖,却荻欲抽芽——欣欣向荣中透着明快之感,以此衬托想要有所作为的心声。“吾生弃武骑,高视独辞雄”二句也颇有气势。诗歌后半部分借用典故将出处藏用问题的思想及心态酣畅淋漓地表达了出来。综观全诗,格调由低缓到高昂,中间虽盘旋曲折,但对仕途充满了信心。何逊赠诗清幽涩寒,此诗则秀雅雍容。

刘孝绰后期的诗歌创作以宫体为主。在徐陵奉萧纲之命编纂的《玉台新咏》中,收入刘孝绰的诗13首,数量低于萧纲、萧绎、萧子显、庾肩吾,却明显高于其他宫体诗人。这说明当时诗坛已认可其宫体诗人的身份。刘孝绰的宫体诗有典雅的抒情之作,如《铜雀妓》:

雀台三五日,弦吹似佳期。况复西凌晚,松风吹纟惠帷。危弦断复续,妾心伤此时。谁言留客袂,还掩望陵悲。[6]1824

此诗融事入情,风格典雅秀丽,表达了对歌妓的深切同情。王夫之评价此诗道:“婉以入情,能不娇涩。”[8]之所以如此,大约与《铜雀妓》为乐府旧题有关,受到了体裁和同题诗作的影响。再如《古意送沈宏诗》:

燕赵多佳丽,白日照红妆。荡子十年别,罗衣双带长。春楼怨难守,玉阶空自伤。复此归飞燕,衔泥绕曲房。差池入绮幕,上下傍雕梁。故居犹可念,故人安可忘。相思昏望绝,宿昔梦容光。魂交忽在御,转侧定他乡。徒然顾枕席,谁与同衣裳。空使兰膏夜,炯炯对繁霜。[6]1837

此诗题名“古意”,延承了汉魏旧曲拟作传统,化成辞入诗,韵味绵厚。张玉谷评价道:“此闺思诗也。前六,用记事体,叙明少妇独居,点出怨伤顿住。中六,即飞燕之故居犹恋,醒出故人之何可久忘,赋中有比。中腰得此,局便开展。后八,则细陈梦遇醒离,长夜寒窗之苦,申前怨伤意也。却不说破,使人言外得之,亦有含蓄。”[9]评价较为精当。

刘孝绰还创作了一批近于色情的宫体诗作,这批诗较为符合萧纲入主东宫后诗坛的审美风尚。如《爱姬赠主人》:

卧久疑妆脱,镜中私自看。薄黛销将尽,凝朱半有钱。垂钗绕落鬓,微汗染轻纨。同羞不相难,对笑更成欢。妾心君自解,挂玉且留冠。[6]1836

诗于女性刻画,摹形拟态,纤巧精致。于男欢女爱之描述,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结尾处,对女子欲留男子却羞于启齿的情态描摹,对男子“挂玉”“留冠”终于留下的情境暗示,艳情脂粉味十足。

再如《为人赠美人》:

巫山荐枕日,洛浦献珠时。一遇便如此,宁关先有期。幸非使君问,莫作罗敷辞。夜长眠复坐,谁知暗敛眉。欲寄同花烛,为照遥相思。[6]1837

“巫山”两句用《洛神赋》“荐枕”“献珠”之故事,诉欢情交集;“幸非”两句,反用《陌上桑》典故,表达你情我愿之情意,可见用事之妙。全诗字句精练,格律颇为工整,体现了深厚的永明文学素养。“夜长”四句,则是典型的宫体写法,精致工细地描绘出女子哀怨的情感。整体看来,此诗是以永明体的功力来写宫体的艳情,别具一格。

又如《咏姬人未肯出诗》:

帷开见钗影,帘动闻钏声。徘徊定不出,常羞 华 烛 明。[6]1843

前两句轻薄艳丽,后二句与萧纲《美人晨妆》“娇羞不肯出,犹言妆未成”二句运思相近。

总的来说,刘孝绰前期诗歌虽难免有对统治者的溢美之词,但因其深得永明余韵,又兼顾萧统文人集团的创作旨趣,作品整体上显得清新典雅。其后期的宫体诗创作,则是抒情典雅与格调低俗类作品混杂,反映了其既有意向以萧纲、萧绎为领袖的宫体诗人群靠拢,又难脱早年诗风形成期打下的深刻烙印,因此,其诗风转向可以说是永明体创作高峰下的新变。

三、诗风转变中的价值

在梁代诗歌风尚嬗变的过程中,刘孝绰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其价值主要凸显在两个方面:第一,刘孝绰名重当时,领导着梁天监、普通年间的文学潮流。特别是其所撰写的《昭明太子文集序》公开宣扬了自己的文学主张,其所参与编纂的《文选》客观上印证了其文学思想的合理性。第二,从文学风尚的变迁来看,萧统去世后,随着萧纲的入主东宫,刘孝绰转而进行宫体诗创作,客观上推动了宫体诗风的发展。

天监十二年,永明文学代表性诗人沈约辞世。天监十四年,萧统加元服于太极殿。“武帝敕锡与秘书郎张缵使入宫,不限日数,与太子游狎,情兼师友。又敕陆倕、张率、谢举、王规、王筠、刘孝绰、到洽、张缅为学士,十人尽一时之选”[1]572。以萧统为中心的文学团体正式开始活动了。这一年,刘孝绰35岁,诗歌思想渐趋成熟,又深得萧统赏识信任,其在以萧统为中心的文学时期所扮演的角色尤为重要,随着创作实践的深入,新的文学主张即将公开提出了。

《昭明太子文集序》载:“若夫天文以烂然为美,人文以焕乎为贵,是以隆儒雅之大成,游雕虫之小道……窃以属文之体,鲜能周备,长卿徒善,既累为迟;少儒虽疾,俳优而已;子渊淫靡,若女工之蠢;子云侈靡,异诗人之则;孔璋词赋,曹祖劝其修今;伯喈笑赠,挚虞知其颇古;孟坚之颂,尚有似赞之讥;士衡之碑,犹闻类赋之贬。深乎文者,兼而有之,能使典而不野,远而不放,丽而不淫,约而不俭,独擅众美,斯文在斯。”[10]672刘孝绰认为,文人学士很难文体兼备,即使是像司马相如、班固那样声名卓著的作家也不例外。他所提出的文学审美标准是:文章典正华丽,不泥于拘谨,不失之放荡。

齐梁之际,人们注重文学作品的形式美和音乐美,忽略了文学的内容,文坛逐渐走向浮艳。“典而不野”的文学主张实际有意对这种浮艳的文风加以矫正。刘孝绰的文学诉求很快得到了萧统的支持。萧统在《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中说:“夫文典则累野,丽亦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彬彬,有君子之致。”[10]216这与刘孝绰的观点基本一致。

《昭明太子文集序》《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对新的文学主张的公开宣扬,离萧统文学集团的形成已经过去数载。可见这一文学团体是在经过多年文学创作实践后才提出这一文学主张的。在这一文学主张正面提出之前,天监、普通年间新的文学风尚已逐渐形成。梁代另两个文学团体的核心此时也附庸此种文学主张。

天监十七年(518),萧统在玄圃园讲经,萧纲参与讲席并作《玄圃园讲讼》。萧统称:“所制讲讼,首尾可观,殊成佳作,辞典文艳,既温且雅。岂直斐然有意,可谓卓尔不群。”[10]208萧绎作于普通年间的《内典碑铭集林序》云:“能使艳而不华,质而不野,博而不繁,省而不率,文而有质,约而能润,事随意转,理逐言深,所谓菁华,无以间也。 ”[10]195这段话与萧统《答湘东王求文集及〈诗苑英华〉书》中的语句意思非常接近,都是强调中和之美。于此可见萧绎对萧统、刘孝绰一派文学主张的接受与认同。

因刘孝绰在《文选》的编纂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文选》中所体现的文学思想在一定意义上表达出了刘孝绰的文学理想。《文选》的选录标准为:“若其赞论之综辑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故与夫篇什,杂而集之。”[11]此与“典而不野”“丽而不淫”的审美理想也是保持一致的。《文选》的出现与广泛流传,客观上印证了刘孝绰文学思想的合理性。

晋安王萧纲入主东宫后,宫体文学主张登上文坛,成为梁代后期文学主流。刘孝绰此前所提倡的“远而不放”的文学观念正与萧纲“文章且需放荡”的文学观相抵触。但刘孝绰迅速顺应了永明体向宫体诗转变的这股潮流,其《淇上戏荡子妇示行事》《夜听妓赋得乌夜啼》《遥见美人采荷诗》等诗都为此期所作,在题材风格上都体现出“放荡”的思想。刘孝绰的宫体文学创作是得到了萧纲文学集团承认的,这从徐陵奉萧纲之命所编《玉台新咏》中所收其诗数量就可见一斑。《玉台新咏》收刘诗13首,而收录萧子显的诗歌也不过11首。但萧纲时期,刘孝绰之弟孝仪、孝威被引为东宫学士,而才华出众的刘孝绰却并没有得到加官进爵,可见萧纲在政治上对刘孝绰是有所顾忌,有所排斥的。《梁书·庚肩吾传》:“初,太宗在藩,雅好文章士,时肩吾与东海徐擒、吴郡陆杲、彭城刘遵、刘孝仪、仪弟孝威,同被赏接。及居东宫,又开文德省,置学士。肩吾子信、摛子陵﹑吴郡张长公、北地傅弘﹑东海鲍至等充其选。”也就是说,萧纲两次选纳学士,刘孝绰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不过,刘孝绰后期在政治上遭到的排挤,也正折射出其在前期的影响力。而刘孝绰本人在诗风上的积极转向,萧纲集团在文学上对其转向的高度认可,则有利于将这位昔日名声影响巨大的昭明太子东宫首席学士树立为诗风转向的标杆,这既具有文学意义,又是政治上的考量。

质言之,刘孝绰青少年时期深受永明诗风影响,诗风清新;天监、普通年间深得昭明太子赏识,引领雍容典雅诗风;萧纲时期,政治上虽有失意,但文学上仍不失标杆意义,对宫体诗风具有推动作用。

综上所述,刘孝绰出身世族,与皇室联系密切,而梁代强化皇权、优遇世族、重用寒士的政治举措,塑造了其依违两可的性格特点。世事变迁,他趋时附势,诗风也随之改变。早年打下永明烙印,诗风清新,后引领典雅风尚,再后来风格趋于俗艳,其诗风变化折射出永明诗风向宫体诗风转变的诗歌发展趋势。刘孝绰顺应了潮流,也推动了潮流,在梁代诗风转变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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