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行为的动因分析

2022-12-30 12:56李保江
中国烟草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吸烟者烟草

李保江

经济与管理

吸烟行为的动因分析

李保江

国家烟草专卖局专卖监督管理司 北京西城月坛南街55号 100045

吸烟是一种理性成瘾行为。从个人角度看,促使其吸烟的现实动因是追求生理快感、调节心理情绪、密切社会交往、增添生活乐趣和实现自我认可。从群体角度看,促使人类吸烟的历史动因主要是航行和人口迁移导致全球扩散,药用和“烟疗百疾”引发使用流行,战争和社会动荡刺激消费增长,贸易和技术变革推动供给创新,文化和艺术关联提升精神影响。吸烟行为具有历史合理性,烟草控制具有价值正当性,以史为鉴,对待烟草问题应避免落入“塔西陀陷阱”,防止良好动机和控烟政策难以落地。

吸烟;动因;理性成瘾;历史

吸烟是人类社会司空见惯的行为,同时也是充满争议的行为。二十世纪中后期以来,科学的发展让“吸烟有害健康”逐步成为人所共知的常识性信息,政治的发展将“加强烟草控制”逐步变成世界各国的共同性行动。1988年,世界卫生组织决定设立“世界无烟日”,当年的宣传主题是“要吸烟还是要健康,请您选择”。世界卫生组织认为人们理所当然会选择健康而不是吸烟,因此提出要实现“无烟世界”的目标。然而,在真实的世界中,许多人在权衡健康风险后还是选择了吸烟。据统计,2020年全球吸烟者(包括卷烟吸食者和其他烟草产品使用者)为13.2亿人,15岁及以上人口吸烟率为22.8%,其中男性为37.5%、女性为8.0%[1]。可以看出,无论绝对数量还是相对比例,吸烟仍是当今世界一个相当普遍的行为。由于有数量众多的吸烟者,必然拉动形成规模庞大的烟草消费市场。据统计,2020年全球共消费卷烟52000亿支,雪茄烟310亿支,烟草市场消费总额约8500亿美元,其中卷烟7170亿美元,雪茄烟420亿美元,鼻烟、口含烟、电子烟等其他烟草产品910亿美元[2]。

为什么在已知“吸烟有害健康”而且要付出不菲经济支出情况下人们仍然选择吸烟?为什么在各国政府采取诸多烟草控制措施情况下吸烟仍然流行全球?这是真实世界中值得认真探讨的问题。本文先从理论角度分析个人为什么吸烟,进而从实践角度回顾人类吸烟行为的历史动因,最后提出一点探讨性思考。

1 个人吸烟的行为动因

人是身体和精神的统一体,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具有生理和心理双重需求。众多研究表明,人的行为是有目的的实现个人偏好的行动取舍,是在既定约束条件下基于成本收益比较所作出的效用最大化决策。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米塞斯在《人的行为》中认为,“促动一个人去行为的诱因,总是某些不安逸。行为人总是想以较满意的情况代替较不满意的,他之所以行为是预料其行为足以消除或至少足以减轻所感觉的不安逸。人的行为的最后目的总是行为人的愿望的满足,而满足的程度较大或较小,除掉个人的价值判断以外,没有任何标准;使人觉得不安逸和较少安逸的是什么,是由他从自己的愿望和判断来决定的,从他个人的和主观评价来认定的,谁也不能决定什么事物会使别人更快乐”。米塞斯沿引前人研究成果指出,“人的行为是发动于一些‘深藏于密’的先天力量—冲动、本能和癖好。不管冲动或本能的来源如何深奥莫测,为着冲动或本能的满足,人所选择的一些手段,总是由一个理性的考虑(考虑它的代价和成功的可能)来决定的。人的本性是要保持和增强他的生命力,是要消除不舒适之感,是要寻求快乐”[3]。芝加哥学派代表人物、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贝克尔在《人类行为的经济分析》中也指出,人追求效用最大化,效用最大化的实现过程是人的基本偏好的满足过程。在分析吸烟和健康问题时,贝克尔认为,“健康与长寿是绝大多数人的重要目标,但显而易见,它们不是每个人的唯一追求。由于它们与其他目标可能发生冲突,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人们也许会放弃健康与长寿的目标。经济分析表明,存在一个适度的期望寿命,这时,增加年份的效用在价值上低于因运用时间及其他资源获得这段时间而放弃的效用。因此,一个人也许宁愿吸烟,这倒不是因为他忽视这样做的后果或不懂得身体健康的价值,而是因为对他来说吸烟比身体的健康更有价值;如果长寿成为一种唯一目标,那么吸烟就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只要其他目标存在,这样做便是可以接受的,甚至不失为明智的抉择”[4]。

大量研究表明,作为人的行为之一,吸烟虽然在具体内容、表现方式上与其他行为有差异,但其行为本质是相同的,亦即都是有目的的实现个人偏好的行动取舍,是在既定约束条件下基于成本收益比较所作出的效用最大化决策。人们在已知“吸烟有害健康”情况下仍然选择吸烟,并不是因为他(她)自制力弱、缺乏理性或被误导所致,相反,他(她)是在根据其偏好行事,之所以吸烟是因为他(她)能从吸烟中感觉到快乐和满足,即使其意识到吸烟的健康风险,他(她)也会在现时快乐和健康风险之间权衡得失,从而做出符合自身效用最大化的取舍决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贝克尔和其同事观察到吸烟、饮酒等行为具有成瘾特征,开创性地提出“理性成瘾模型”[5],指出吸烟者是理性的,因为其在权衡吸烟行为的收益与损失时,更多的关注吸烟带来的快感和愉悦,而且随着吸烟行为的时间变化,吸烟者在实现自身效用最大化的过程中始终保持偏好稳定,从而选择继续吸烟。该模型也意示着,吸烟者对吸烟成瘾是了解的,而且对吸烟危害健康是知悉的,同时也考虑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吸烟的相互影响,从而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实现其效用最大化。1988年,查罗帕克根据美国烟草消费统计数据,进一步对“理性成瘾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人们选择吸烟并不是短视的,更不是非理性的,吸烟者并非缺乏远见之人[6]。

从贝克尔、查罗帕克等人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吸烟行为是符合人的理性的正常行为,在行为本质上并没有特殊之处,但“成瘾性”确实是吸烟行为的一个显著特征。从行为经济学角度分析,这一特征也意味着随着吸烟行为延续时间的增加,吸烟者对烟草的耐受性会相应提高,减少或停止吸烟也会出现一些戒断效应,譬如出现一些痛苦感和不适生理反应,这就使得吸烟者逐步形成对吸烟的生理和心理依赖。而吸烟者的依赖性传导到烟草市场上,会形成烟草产品的需求低弹性,包括低收入弹性和低价格弹性,亦即无论吸烟者自身的收入还是烟草产品的价格如何变化,吸烟者总是会保持一定的吸烟数量,即便增加或减少吸烟数量,其变动幅度也远低于吸烟者收入和烟草产品价格变动幅度。

“理性成瘾模型”提供了一个分析个人吸烟行为的框架方法,而且也得到了广泛认可和大量引证。虽然一些人特别是不吸烟者,很难理解在“吸烟有害健康”已被科学证实的情况下为什么吸烟者还是会罔顾科学、损害健康去选择吸烟?但正如米塞斯所言,“科学决不告诉人应该如何行为,它只是指出如果你想达到某一既定目的,你就得如何行为”[3]。吸烟是会思考的人的有意识行为,“只有吸烟把人类和其他动物区分开来”[7]。对于吸烟者而言,他(她)是依据自己拥有并相信的信息和自己的偏好作决策,他(她)之所以吸烟,是因为其在对吸烟进行利弊权衡和成本收益比较后,认为自己可以获得更大的效用。也就是说,尽管吸烟行为会让吸烟者承担一定的健康风险、支付一定的经济成本和引起一定的其他损失(譬如环境损失、时间损失等),但相比于吸烟可以获得的效用,吸烟者认为这些都是值得的。正因为如此,尽管一些人特别是不吸烟者认为吸烟“有害无益”甚至是“有百害无一益”,但对吸烟者来说,吸烟却是益处多多、得大于失的。在真实的世界中,选择吸烟可以获得更大的效用,这是吸烟人之所以吸烟的根本决定法则。至于吸烟者期望的效用是什么,实现程度如何,这主要取决于吸烟者的个人判断,可能会因人而异、因时而异。但作为一个生物人,同时也是一个社会人,追求生理快感、调节心理情绪、密切社会交往、增添生活乐趣、实现自我认可,这既是个人选择吸烟的根本动因,也是其从吸烟中可以实现的目的和效用所在。

追求生理快感。科学研究发现,烟草中的尼古丁(Nicotine),也就是烟碱,是烟草中的主要活性成分,吸烟者吸食燃烧或加热的烟草后,尼古丁与烟碱型乙酰胆碱受体结合,会经肺毛细血管、肺静脉进入人体循环,迅速到达大脑皮层并使吸烟者产生愉悦感;当尼古丁进入中脑边缘的多巴胺系统,会使吸烟者产生兴奋感和满足感[8]。原中国卫生部在相关报告中指出,“尼古丁也是一种具有精神活性的物质,使用后可使部分人产生‘欣快’感,并可暂时改善一些个体的工作表现和认知能力、延长注意力集中时间、减轻焦虑和抑郁等不良情绪”[9]。沈李龙在《食物本草会纂》中写道,“满口吞烟,顷刻而周一身,令人遍体俱快,仍嘘出之。醒能使醉,醉能使醒,饥能使饱,饱能使饥,食物之最奇者”[10]。在现实生活中,虽然吸烟者初始选择吸烟可能受多重因素影响,但基于“尼古丁效应”而产生的生理快感,特别是从中获得的愉悦感和兴奋感,这是吸烟者保持吸烟行为的关键因素。

调节心理情绪。在尼古丁和其他烟草成分作用下,吸烟除了具有兴奋功能外,还有镇定功能,可以抑制恐惧、焦虑、狂躁、注意力分散等神经活动[11]。正是由于具有这种双重功能,当吸烟者在日常生活中面临不同情境、遇到不同问题、处理不同矛盾而出现情绪变化时,吸烟便成为一种有效的心理调节方式。清朝著名学者全祖望认为,“将以解忧则有酒,将以消渴则有茶。鼎足者谁?菰材最佳……岂知金丝之薰,足供清欢神效”[12]。菰,或金丝,都是烟草的旧称。王蒙在《吸烟》一文中说,“为什么还要吸呢?给自己找点事干,给自己制造一个既不打搅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的机会,给自己制造一个对象,去注意烟的色、香、味,分散一下那种种的压抑、烦恼和虚空”[13]。有学者观察到,“不论高兴还是忧郁,紧张还是悠闲,是在聚会时面对众人还是在陌生之地感到孤独,吸烟者都会吸上一口烟。吸烟是对办好一件事的奖赏,也是对做糟一件事的安慰。吸烟可以使吸烟者面对日常生活的烦事,也似乎可以消解人生遭遇的恶性影响。同时它使吸烟者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总而言之,香烟是吸烟者绝好的情绪调节剂”[14]。

密切社会交往。人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工作和生活,其行为是对所处社会环境因素的有意识反应。在人与人交往的社会联结中,烟草历来都是一种重要媒介,“以烟待客”在中国更是形成了悠久传统。陆耀在其《烟谱》中就写道,“酒食可缺也,而烟决不可缺,宾主酬酢,先以此物为敬”。班凯乐研究认为,“烟草首先是一种用于交际的消遣品。在朋友间分享,并给予陌生人,烟草完美地补充了茶、酒、美食,以及其他小礼物和装饰,代表了主人的慷慨和客人的友情。烟草的社会属性是它17和18世纪在整个东亚大陆广泛传播的主要原因,也是它在其他文化背景下传播的关键”[15]。莫言在为《烟醉》一书所写序言里说,“什么东西一旦到了需要‘戒’的地步,恰恰说明它迎合了人性的某种需求……烟使人精神放松,可以快速地缩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见面先递上一支烟,拘谨马上随烟而散。该办不成的事,也就办成了。这大概是抽烟的好处吧”[16]。对现阶段中国消费者卷烟购买行为的调查也显示,人们购买卷烟除了自己消费外,还会用于招待客人、商务送礼、探亲访友、红白喜事等。时至今日,陌生人之间开启交谈,熟人朋友之间往来互动,集体团队之中讨论沟通,一支烟仍然具有拉近距离、密切关系的润滑作用,融入群体、增进交往的需要对人的吸烟行为选择一直具有重要影响,礼尚往来式吸烟、敬烟、赠烟,在中国仍是被普遍接受的社会习俗。即便在一些西方国家,譬如在西班牙,“递烟及接受香烟象征着友好,这是人们的行为规范中具有绝对认同的法则”[7]。

增添生活乐趣。吸烟当然不像吃饭、穿衣等为人的生存所必需,它是一种嗜好性行为,一个重要目的在于为生活增添一些乐趣。陈琮在《烟草谱》中写道,“夫嗜烟者嗜其趣耳,趣胜故嗜之者众”,而烟之趣在于“坐雨闲窗,饭后散步,可以遣寂除烦;挥麈闲吟,篝灯夜读,可以远辟睡魔;醉筵醒客,夜雨篷窗,可以佐欢解渴”。陆耀在《烟谱》中写道,“烟有宜吃者八事:睡起宜吃,饭后宜吃,对客宜吃,作文宜吃,观书欲倦宜吃,待好友不至宜吃,胸有烦闷宜吃,案无酒肴宜吃”。近现代众多文人墨客,对吸烟的乐趣也有许多生动描写和精彩分析[17][18],譬如林语堂说“(不吸烟者)不知他们已丧失了人类的最大乐趣之一……口含烟斗的人都是快乐的,而快乐终是一切道德效能中之最大者”,朱自清说“抽烟其实是个玩意儿”,吴组缃说“(吸水烟)是一种闲逸生活的消遣和享受”,林徽因说“(烟是)一个人最亲切的伴侣”,钱歌川说“抽烟可以消遣,可以促进文思,可以增加工作效率,可以结交朋友”,等等。对所有吸烟者来说,几乎都有把吸烟当作消遣和娱乐的成份,正是因为从吸烟中找到了乐趣,他(她)们才对吸烟一直“痴迷不戒”,始终不离不弃。

实现自我认可。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写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19]。追求思想和行为自由,这是人的本性使然,也是实现自我认可的应有之义。“一个人一旦达到有理智的年龄,可以自行判断维护其生存的适当方法时,他就从这时候起成为自己的主人”[19]。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人的行为选择往往面临诸多“不应该、不可以、不允许”的外在限制。而吸烟,恰是人们摆脱外在限制、实现自我认可的心底意愿和自由表达,其传递的潜在信号是吸烟者对他人命令的抗拒和对个人命运的挑战。譬如,在政府和社会持续反对、劝阻、控制吸烟情况下,成年人吸烟意示“我自主选择”,青年人吸烟意示“我长大成熟”,女性吸烟意示“我独立平等”,老人吸烟意示“我身体硬朗”,等等。不同吸烟者的吸烟选择,背后都蕴含着“我的身体我做主,我的行为我决定”的自由主张。虽然控制吸烟具有似乎不容争论的合理性、正当性,但历史观察也表明,“公开指责吸烟通常都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甚至经常造成与初衷相反的结果—反而强化了吸烟者的这一习惯,或者使不吸烟的人开始吸烟”[7]。因为说到底,人之为人,真正的自由是听从自己命令的自由,驱动人们选择吸烟行为的力量,是基于人的本性需要而追求内心满足、实现自我认可的渴望。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无论是吸烟,或者不吸烟或戒烟,他(她)总是希望自己决定而不是政府、社会或别人替其决定,他(她)要做自己行为的主人,想要在自主行动中实现自我认可。

歌德在《浮士德》中写道,“所有理论都是灰色的,生活的金树常青”[20]。自十五世纪末吸烟风气从美洲大陆传向世界各地的五百余年来,吸烟与反对吸烟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在一度时期里,反对吸烟的理由是如此充分且“令人信服”,以致于在十九世纪末,有人就预言了吸烟即将告终。然而,数百年来世界吸烟人口一直稳定增长、烟草产业一直稳步发展的历史事实不断推翻了这类预言。不可否认的是,在反对吸烟得到日趋广泛的科学、政治、经济、社会支持情况下,当前对于“人为什么吸烟”或“吸烟有什么效用和益处”,似乎越来越成为一个“禁忌性”话题。但吸烟行为本身是客观存在的,不理解吸烟行为的根源,简单从“价值正确”角度提出日趋严苛的反对吸烟主张,这既可能是对真实人性的误读,也可能是对政策措施的误导。正如匈牙利学者费伦茨·勒瓦迪所指出的,“吸烟是社会变化带来的一种后果,人们吸烟不仅仅是因为烟草的口感和气味……不缓解根本原因而只是通过禁烟来治疗这种症状是没有希望的”[21]。面对吸烟问题,除了从理论层面深入理解个人吸烟行为的动因之外,有必要从实践层面并依据历史事实,进一步对群体吸烟行为作出实证检验,进而对真实世界的人类吸烟行为形成更为全面的整体把握。

2 人类吸烟流行的历史动因

人的行为是由个人做出的,但个人并不是孤立的存在,其行为选择一开始就受到集体和社会因素的影响,尤其是受到遗传和环境因素的影响。作为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行为,吸烟最早开始于南美安第斯山脉一带。据考证,美洲原著民曾以多种方式使用烟草,包括用鼻抽吸、用嘴含嚼、用水泡饮等,其使用烟草的目的,一是为缓解牙疼、创伤、虫咬等治疗之用,二是为达到与神灵交流的宗教之用,三是为保持部族和平友好的礼仪之用[22]。在玛雅人和阿兹台克人那里,吸烟还是一种享乐方式,他们很早就从吸烟中找到了乐趣[23]。不过,在十五世纪新大陆被发现之前,美洲之外世界其他地区并不知晓烟草,当然也没有人吸烟。

亚当·斯密指出,“美洲的发现及绕好望角到东印度通道的发现,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而又重要的两件事……这两大事件,以后对于人类,将产生利益,或将引出不幸,人类的智慧,还不能预见”[24]。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之后原产于美洲的烟草被发现并迅速传播到欧洲,并经由欧洲传播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吸烟者数量持续增长,烟草流行地域范围持续扩大,烟草市场消费规模持续扩张,个人吸烟行为变成了群体吸烟行为,对形成和塑造今天的人类社会产生了独特而重大的影响。对五百余年人类吸烟行为的历史动因进行回溯分析,可以发现,航行和人口迁移导致全球扩散,药用和“烟疗百疾”引发使用流行,战争和社会动荡刺激消费增长,贸易和技术变革推动供给创新,文化和艺术关联提升精神影响,清晰勾勒了人类吸烟行为的演进图谱。

航行和人口迁移导致全球扩散。哥伦布发现烟草的时期,欧洲在经历数百年“黑暗时代”后出现了文艺复兴,科学技术尤其是造船术、航海术和海军装备等取得重大进展,英国开始“圈地运动”,德国掀起宗教改革,欧洲经济制度开始历史性转向资本主义。技术、思想和制度的变革,促使人们对新鲜事物更加充满好奇,对外部世界更有扩张野心,对物质财富更具占有欲望。快速发展和变化的欧洲诸国,纷纷谋求开辟新的航路,在1492—1522年间,哥伦布发现美洲,达伽马到达印度,麦哲伦完成环球航行,地理大发现带来了人口和动植物的大迁移,也带来了人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大改变,烟草就是在航行和人口迁移过程中,作为具有异国情调的神秘新鲜事物从美洲传至欧洲、并经欧洲快速实现全球性扩散。据记载,哥伦布1492年发现美洲人吸烟[25],之后其随行水手把烟草带到欧洲,1550年代西班牙、葡萄牙开始种植烟草,1560年法国驻葡萄牙大使尼古特(Nicot)把烟草作为药物贡奉给法国亨利二世之妻美第奇王后并深得王后喜欢,之后烟草名声大噪,以致于1586年法国植物学家以尼古特之名将烟草定名为尼古丁属、1828年德国化学家将从烟草中分离出来的烟碱命名为尼古丁。随着欧洲成功开辟通向美洲、亚洲、非洲等的航路,地区之间的人口流动和迁移愈发频繁,特别是普遍喜欢吸烟的水手们四处游走,快速促进了烟草向全球扩散,1560年传到东非,1566年传到菲律宾,1599年传到印度,“到了17世纪中叶,有人的地方,就可见烟草的影子”[23]。英国文艺复兴时代的哲学家培根说道,“在我们那个时代,使用烟草越来越普遍,它因为能带来一种神秘的愉悦而征服了很多人。一旦习惯了吸烟之后,人们就难以抵抗它的诱惑”[23]。约在1570年左右,烟草从菲律宾传入中国,姚旅在1611年所著的《露书》中写道,“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一名曰醺……有人携漳州种之,今反多于吕宋”[26]。到明末清初,中国大地烟草已“处处种之”,“虽三尺童子莫不食烟”,“伟男髫女,无不嗜者”[10]。在一个被地理距离、宗教、风俗以及社会地位广泛隔开的世界,吸烟成为众多国家的共同习惯,并刺激着社会互动,成为全球化早期跨族群人际交往与融合的有效黏合剂[23]。

药用和“烟疗百疾”引发使用流行。烟草作为一种在新大陆被发现的物种,吸烟作为一种旧世界未曾有过的行为,在当时的认知条件下,相信吸烟具有“疗百疾”的神奇功效,这对早期烟草流行产生了根本性影响。有学者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吸烟的流行源于人们将早已存在的烟草应用于医疗的想法”[27]。原中国卫生部在相关报告也指出,“起初,欧洲将烟草视为一种药物,需要医生处方才可购买”[9]。16世纪50年代,当烟草种子由美洲传入西班牙和葡萄牙,首先是由皇家医生来培育、种植和研究的,这种一开始就建立起的与皇室的联系极大地提高了烟草的声誉。继1560年尼古特推荐使用烟草“治好”美第奇王后头痛病后,1565年西班牙医生蒙纳德斯发表了《新世界的好消息》,极力宣称烟草可以净化头脑、可以治疗口臭、牙疼、肾结石等多种疾病和毒箭伤、虫咬伤等几乎所有外伤,对人的任何内部器官的任何疾病都是一种有效药物[22]。此书随后被翻译成拉丁、法、英、意等多种文字,一些版本把烟草称为“美第奇王后的药草”,在当时欧洲引起了很大反响,极大激发了人们对烟草的关注和兴趣。据记载,在16世纪的“大约60年的时间里,烟草被广泛地用作抗毒药和杀菌剂,人们几乎把它吹成一种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28]。我国明朝著名医师张景岳在其1624年完成的医学专著《景岳全书》中宣称,“烟,味辛、气温,性微热……用以治表,善逐一切阴邪寒毒、山岚瘴气、风湿邪闭腠理、筋骨疼痛……用以治里,善壮胃气,进饮食,祛阴浊寒滞,消膨宿食,止呕吐霍乱”[29]。张景岳还写道,“此物自古未闻也,近自我明万历时始出于闽广之间……求其习服之始,则向以征滇之役,师旅深入瘴地,无不染病,独一营安然无恙,问其所以,则从皆服烟,由是遍传,而今西南一方,无分老幼,朝夕不能间矣”。陈琮在《烟草谱》中汇集前人关于烟草主治作用时写道:“(烟草)治风寒、湿痺、滞气、停痰,利头目,去百病……通利九窍之药也,一切寒凝不通之病,吸此即通”。1665年伦敦发生黑死病,英国人相信烟草是预防和治疗此病的特效药,“孩子们去上学,书包里装着课本,还有母亲一早为他们准备好的一烟斗烟草……孩子们从幼时就习惯了吸烟,并且相信吸烟对人体绝对有好处”[23]。虽然今天科学已经证明“吸烟有害健康”,但早期烟草却是因为医生用它来治疗疾病、人们也相信烟草有“疗百疾”功效而大受欢迎的。从烟草流行的历史可以看出,人们的行为选择总是取决于他们拥有而且相信的信息,虽然这些信息未必是科学的信息。历史观照现实,如何形成科学的信息并让人们有效接受和真正相信,这在今天仍然是影响人们作出吸烟或戒烟选择的关键因素。

战争和社会动荡刺激消费增长。人类渴望和平与安宁,但现实总是充满战争和动荡。发现美洲并成功开辟多条新航路后,欧洲诸国迅速进入相互争夺和殖民扩张状态,局部性、区域性战争此起彼伏。而在战争和动荡期间,烟草则显示出独特的价值功能,它可以为军人、水手们在思念故乡时带去慰藉、消除孤寂,在艰苦行军中舒解疲倦、放松心情,在前线战斗中激励勇气、鼓舞斗志,在备战休战中提供消遣、传递友谊。正因为如此,烟草始终是军人“最亲密的朋友”,“一个在最英勇的时刻、最空虚的时刻和最无聊最令人烦躁的时刻都可以和孤独的自我倾谈的朋友”[30]。1618—1648年,欧洲爆发史称“三十年战争”的大规模国际战争,参战的西班牙、荷兰、英国等士兵,迅速把吸烟风潮带到欧洲每个角落[31]。同一时期,中国明朝末年也出现“天下兵起,遍地皆烟”状况[12]。在17—19世纪,无论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率先开始的海外探险和内部战乱,还是英国、法国随之而起的殖民扩张和国内革命,以及后来的美国独立革命和南北战争,烟草在每一个战争、动荡、重大灾害或经济崩溃时刻,都会激发出巨大的消费需求。譬如,法国在第二共和国尤其是第二帝国时期,士兵们经历着克里米亚战争和意大利战争的苦难折磨,唯有从吸烟中寻找一点慰藉,法国政府对军队实行烟草配给政策,烟草也“武装了护卫军,让城市民兵充满力量”[30]。频繁的战争和军人们的吸烟风潮大大加速了烟草消费,1872年法国卷烟销量约1亿支,四年之后达到了4亿支。美国独立战争期间,乔治·华盛顿于1776年请求帮助,“如果你不能送钱物来,就送烟草来!”[31]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驻欧洲总司令约翰·伯尔兴曾说,“你问我赢得战争需要什么?我要告诉你,我们需要烟草,和子弹一样多的烟草!”在“一战”刺激下,1914—1919年美国卷烟消费量从人均155支增长到505支,创造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快速增长纪录[31]。在“二战”期间,许多参战国的军队都发放烟草,英国供给士兵每人每天7支卷烟,美国把卷烟列为十种军用配给品之一,日本和俄国也都实行烟草配给[23]。“开动美国的战争机器需要1200万人,这些人平均每天抽30根烟,约占当时美国烟草产量的30%。在美国卷入战争的四年时间里,烟草总产量比战前上升了一半”[14]。历史和数据充分表明,“战争喜欢烟草,烟草喜欢战争”,在影响人的吸烟行为选择和推动烟草消费增长上,战争和动荡始终具有极强的催化作用。

贸易和技术变革推动供给创新。欧洲人开辟新航路后,原来封闭隔立的地理单元逐步纳入人类交往体系,除了战争和殖民掠夺外,全球性贸易也随之展开。1612年,一个叫约翰·拉尔夫的殖民者在美国弗吉尼亚种出了质量上乘的烟草,次年出口到伦敦并大受欢迎。此后,以弗吉尼亚为中心的殖民地烟草迅速发展,1700年出口量达3800万磅,殖民地经济依托烟草迅速发展起来,烟草票据可以用来交换和支付薪水,并因此成为美元的前身[22]。由于烟草具有的巨大商业和经济价值,促使其成为海上贸易和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货物,荷兰、英国等成立由政府控制的东印度公司并把烟草作为重要经营产品,西班牙、法国等成立国家烟草专卖公司垄断生产经营,美洲殖民地把烟草作为经济之本、独立之基。在这种背景下,烟草因其具有海外物品、神秘物品、皇家物品的色彩愈发受到民众追捧,同时也因为其提供了巨额税收而愈发受到政府青睐。此外,随着工业革命和科学技术的不断推进,在嚼烟、斗烟、水烟、雪茄烟等烟草产品基础上,烟草产品形态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到十九世纪,开始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卷烟。特别是1881年美国人阿尔伯特·本萨克发明卷烟机,把原来需要花费大量劳动力的手工卷烟变成每分钟可生产超过200支的机制卷烟,在降低成本的同时大幅提高了产量。加之相近时期摩擦式安全火柴的发明和改进,极大地提高了烟草产品的可获得性和使用便利性,促使人类吸烟行为发生了革命性变化,吸食卷烟逐步成为最为主要的烟草消费方式。到20世纪上半叶,卷烟更是超过所有其他烟草产品,“变成欧洲、美国、土耳其、中国及其他地区共同使用的产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国际语言或默契”[27]。与此同时,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出现了以全球投资和贸易为主的民营跨国烟草公司,譬如成立于1847年的菲利普·莫里斯公司,成立于1902年的英美烟草公司,这些一百多年来始终占据国际烟草市场垄断地位的跨国烟草公司通过强有力的营销网络和广告促销,迅速把烟草产品销往世界各地,“好彩”“切斯特菲尔德”“骆驼”“万宝路”等具有百年历史的国际烟草品牌也受到一代又一代吸烟者的欢迎和喜爱。20世纪中后期以来,随着过滤嘴卷烟、低焦油卷烟、电子烟、加热卷烟等烟草产品相继问世,不断补充和延伸烟草产品类型,进一步推动了烟草消费的全球化、大众化、日常化,并以更加便利、更为经济的方式不断“走入寻常百姓家”,烟草成为每个民族、每个阶层、每个个人都可以自由获取、平等享有的“民主商品”。美国有学者甚至认为,发端于美国的机制卷烟,“虽然对健康有害,但却是一项伟大而美丽的文明工具,也是美国对全世界的一项令人骄傲的贡献”[7]。

文化和艺术关联提升精神影响。正如英国学者桑德尔·吉尔曼等所指出的,“没有烟草的世界似乎是不可思议的—烟草满足了我们渴望的沁鼻的气味,温暖着我们的皮肤,抚慰着我们的心灵,抚平了我们的伤痛,带给我们儿时甜美的回忆。吸烟一直是文化的一部分……人们对吸烟的依赖,多是由文化决定的”,“缕缕轻烟虽是短暂的,却同样反映了艺术世界的美感。吸烟不仅关联着艺术,甚至成为艺术的替代品。吸烟既热烈又清爽,它的作用也多种多样,不仅代表着创造力,还代表着它所存在的社会”[28]。的确,自烟草被发现并传播到欧洲进而到世界各地以来,吸烟以及相关联的人物或事件,始终都是哲学、小说、诗歌、美术、戏剧、电影中极为重要的主题,它广泛地被不同文明吸纳和接受,既是美洲原始文化的象征,也是欧洲工业文化的象征,还是东方传统文化的象征。所有这些象征,归结起来都是人通过吸烟,探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世界的关系,回答人之为人的目的和意义。在蒸汽机登上历史舞台后,诗人马泰勒曾称,“两大事件标志着新时代的开启:煤炭征服了世界,烟草虏获了人心”[28]。法国哲学家萨特在其《存在与虚无》中认为,“吸烟是一种毁灭式的化归己有的活动,烟是‘被化归己有’的存在的象征……通过我吸的烟,正是世界在燃烧、在冒烟、在烟雾中消失以便回到我之中”[32]。在萨特看来,当人吸烟的时候,烟草逐渐从固体变成烟雾进入吸烟者身体,吸烟的过程就是通过不停地毁灭从而不断使物质转变为自我的过程,就是象征性地占有周围的世界并将其变成自己的过程,其目的是确保自己的“存在”并从根本上赋予自己更为强大的生命力。除了对吸烟行为及其意义的哲学分析外,许多文学作品或伟大人物进一步赋予吸烟以文化的含义。早在1665年,法国作家莫里哀就在其《唐璜》中为烟草大唱赞歌,“不管亚里士多德和一切哲学会说些什么,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烟草。诚实的人们爱着它,如果没有了烟草,人们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它不但让人的头脑重获活力并得到净化,还引领人们走上美德之路,教人变得诚实……”[23]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家金斯利更是把烟草比喻为“孤独者的伴侣,单身汉的密友,饥饿者的食粮,悲伤者的解药,失眠者的睡眠,挨冻者的火炉”[23]。在现实世界中,毛泽东、斯大林、丘吉尔、罗斯福等政治家,牛顿、达尔文、爱因斯坦、袁隆平等科学家,培根、康德、萨特、胡适等哲学家,马克·吐温、鲁迅、王蒙、周国平等文学家,梵高、莫扎特、奥黛丽·赫本、范曾等艺术家,他们都是吸烟爱好者,这些中外名人的吸烟故事,从某种程度上也充分展现了烟草的象征意义和文化魅力,并对社会公众的吸烟观念和行为产生了深刻持久的影响。历史地看,烟草不仅作为一种物质产品而存在,同时也是作为一种精神产品而流行。

3 结束语

吸烟确实是一个复杂的人类行为。自哥伦布发现烟草后,吸烟行为能够在全球持续流行五百余年,而且目前仍有超过13亿的吸烟者,一定有其合理性和对人类的益处。尽管上文框架性地分析展示了吸烟的合理性和益处,但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吸烟与健康的关系,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吸烟行为在持久、普遍发生的同时,也面临持久、普遍的反对。1604年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发表讨烟檄文《强烈反对烟草》,1639年中国明朝崇祯皇帝发布禁烟令,1761年英国外科医生约翰·希尔发表吸烟是致癌因素的研究报告,1899年美国露西·加丝顿组织成立全美反烟联盟,1964年美国官方发布吸烟危害健康报告……一部人类吸烟的历史,也是一部人类反对吸烟的历史。从某种程度上说,吸烟行为是在反对中流行起来的,烟草产业是在控制中发展起来的。吸烟和反对吸烟,形成了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长久共生关系。

随着现代科学的进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吸烟有害健康”,世界卫生组织主持制订并于2005年正式生效的《烟草控制框架公约》,也已把加强烟草控制变成全球性共同的政治行动和法律要求。“但从历史上看,为抵制吸烟制定的法律从来抵制不了吸烟,反而可能因此产生相反的结果,这种矛盾使人对强制行为的目的和作用产生怀疑”[7]。为了健康而强化烟草控制,这无疑具有政治上的正确性和价值上的正当性。但以史为鉴,要引导人们不开始吸烟或戒烟,首先应理解人们为什么吸烟或不戒烟。在对待人的吸烟行为选择上,应谨防落入“塔西陀陷阱”[33],因为如果一味夸大吸烟的害处、绝对否定吸烟的好处并以此制订实施非理性过激控烟政策,则任何良好的控烟动机都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看似良好的控烟政策也可能落不到实处。当前,很少有人再会把吸烟作为有益健康的行为,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在权衡吸烟的健康风险后继续选择吸烟。对此,无论是政府、社会和个人,应进一步找出导致吸烟的根源,改变引起吸烟的条件,形成减少吸烟的氛围,在尊重和理解所有行为主体的同时,引导和促进所有人实现更为健康、更加美好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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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tivation analysis of smoking behavior

LI Baojiang*

Monopoly Supervision and Management Department, State Tobacco Monopoly Administration, Beijing 100045, China

Smoking is a rational addictive behavior. From a personal point of view, the motivation of smoking is to pursue physical pleasure, regulate psychological emotion, enhance social communication, increase fun of life and realize self-recogni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roups, the historical causes of smoking are mainly the global proliferation caused by navigation and population migration, the viewpoint of "tobacco cures diseases" which increases the popularity of tobacco medicinal use, the consumption growth stimulated by war and social unrest, the supply innovation promoted by trade and technological changes, and the influence of culture and art. Smoking behavior has its historical rationality, and tobacco control has value legitimacy. Taking history as a mirror, we should avoid falling into the "Tacitus trap" when dealing with tobacco problems, and avoid difficult implementation of tobacco control policies in the future.

smoking; motivation; rational addictive; history

Corresponding author. Email:libj@tobacco.gov.cn

李保江(1972—),硕士研究生,高级经济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烟草经济理论与政策,Tel:010-63605344,Email:libj@tobacco.gov.cn

2022-03-07;

2022-05-17

李保江. 吸烟行为的动因分析[J]. 中国烟草学报,2022,28(3). LI Baojiang. Motivation analysis of smoking behavior[J]. Acta Tabacaria Sinica, 2022,28(3). doi:10.16472/j.chinatobacco. 202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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