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教师在线教学心理状态分析与应对——基于北京林业大学60份教学总结

田 浩 刘嘉怡

(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3)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发给高等教育教学带来了巨大挑战，在线教学成为非常时期的无奈之选。根据教育部2020年8月公布的数据，全国所有普通本科高校都实施了在线教学，108万教师开出110万门课程，合计1 719万门次；参加在线学习的大学生达2 259万人，合计35亿人次。高校在线课程开出率达到91%，教师在线教学认可度达80%，学生在线教学满意度达85%[1]。疫情之下的高校教学取得了令人较为满意的成果，高校教师作为一线教学过程中的主导者，在教学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目前，已有一些针对疫情之下的教学理念、方法、技术的研究[2]，但针对疫情期间高校教师教学心理状态的分析尚不多见。作为教学主导的教师，其教学心态对教学过程及教学效果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对教师心态的研究既有助于探索疫情下教育教学提升路径，也有利于探索常规环境下在线教学的本质内涵。

一、教师在线教学心理状态研究的对象与方法

本文以北京林业大学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60份教学总结为分析材料，运用文本分析的方法，揭示疫情之下高校教师教学的心理状态，并分析其对教学过程和教学效果的影响。在这60份教学总结中，43份是疫情期间开课的不同专业的一线教师所做的个人总结，16份来自教师所在不同学院的工作总结，1份来自学校教学督导的工作总结，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教师的总结是在学校和学院倡导下的个人投稿，主题为疫情期间个人教学经验分享，稿件经个人授权发布于北京林业大学网站。从文本资料的来源看，来自一线教师、教学管理部门、教学督导专家3个方面的材料能够相互补充、相互印证，较为客观完整地体现疫情期间的教学风貌。从文本资料的时间看，教学总结的时间段为2020年2月17日—3月16日，反映了开课1个月左右的教师教学心理状态以及变化过程。

二、教师在线教学心理状态的分析

心理状态主要包括认知、情绪等方面。其中，认知是指认识事物的心理过程，在本文中指教师对在线教学的观点和评价；情绪是指对事物的主观体验，在本文指教师对在线教学的内心体验和感受。

(一)认知方面的特征

高校教师对在线教学的认识可以概括为3个方面：责任重、难度高、机遇大。随着不断的摸索与实践，教师对在线教学的认识体现出逐步深化的过程。

1.教学责任重

从教学总结来看，教师普遍认识到疫情期间的在线教学意义重大、责任重大，对于教育管理部门的倡议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叙述如下：“疫情当前，作为一名高校青年教师，必须严格贯彻落实教育部、学校党委的‘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的方针，确保学生能够在疫情期间有目标、有任务地去学习和思考专业知识”“作为高校教师，要更好地承担起学生健康成长指导者和引路人的责任”。学院的工作总结也印证了特殊时期在线教学教师的责任感：“为了学生，大家真的是拼了！尤其是一些老教师，在软件不熟、家中硬件设备不好的条件下，不断调整心态、让自己快速适应新情况。”

2.教学难度大

教师普遍认识到疫情期间的在线教学难度大，这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①在线教学与线下实体教学存在着诸多区别，这对高校教师尤其是多数并没有在线教学经验的教师提出了很大的挑战。②在线教学必须依赖特定平台与技术才能实现，这对于没有相关在线教学经验的教师造成了一定困难。尤其在使用在线教学初期，选择教学平台、熟悉在线技术、保障网络通畅等占用了教师大量时间和精力。③除了在线教学技术的熟练，教师普遍认为如何保障课程中与学生的交流互动和教学效果是最大的难题。例如，教师陈述“站在教室与面朝屏幕，最大的区别是互动。看不到同学们的表情，只能一个人对着空气讲课，多少有些尴尬。除了尴尬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因为自己看不到学生，缺乏实时监督，学生会走神儿；担心学生在各地的实际情况不同，学习上有困难，自己又没有准确掌握。”

在线教学给教师带来的各种挑战具有相当大的普遍性。由厦门大学教师发展中心发布的《疫情期间高校教师线上教学调查报告》显示，在接受调查的13 997名高校教师中，超过50%教师认为存在“保持学生注意力”“维持课堂秩序”“组织课堂讨论”“课后线上交流反馈及讨论”4个方面的困难。而在面对“在线教育带来的最大挑战是什么”的提问时，位居前3位的答案分别是“需要改变教学策略和教学方法”“改变以往的教学习惯”“转变教学观念”[3]。

3.教学改革机遇难得

从教育理论和实践的角度看，疫情期间的在线教学提供了特殊的教学情境，对于实施课程思政、贯彻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开展情境化实践教学等诸多方面都是难得的机遇。例如，有教师认为疫情可以视为一个特殊的教学情境，为实践课程思政提供了机遇：“疫情突如其来，对国家社会都是一场考验，作为大学教师，我们可以利用疫情引导学生放眼看世界”“把正在进行的这场全民动员抗击病疫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当成是一部活的教科书，帮助学生积极地参与生活，乐观地面对生活，认真地思考生活”。

(二)情绪方面的特征

从在线教学的情绪体验来看，教师在开课初期最突出的心态是焦虑。焦虑是对未知和不确定性的担忧，时常伴随睡眠不安、心跳加速等身体症状。在教师总结中，存在许多反映情绪体验的描述，“忐忑、紧张、失眠、手忙脚乱、茫然、踌躇”是最为常见的情绪类词汇。典型的表述如下：“第一次网课有些紧张和措手不及”“几次失眠，上课饿得匆忙觅食”“线上开学第一天，虽然我的课是上午第二大节，但我凌晨5点就睡不着了”，等等。

从焦虑的原因看，可以将教师的焦虑分为3类：①技术型焦虑，源于选择在线教学平台、掌握在线教学技术、保证网络通畅运行等方面的不确定性；②过程型焦虑，源于对教学过程中的师生互动、配合度、注意力状态等方面的担忧；③效果型焦虑，源于教师对学生学习效果的不确定。典型性的焦虑情绪体现在如下表述中：“时间在飞逝，面对诸多网络课堂的方式、方法以及软件，如何选择成了心中的忐忑”“怕操作上出乱子，怕计算机崩溃，怕网络停滞。”

从焦虑的变化规律看，随着时间延续和经验积累，教师的焦虑情绪有不同程度的缓解。例如，教师的表述如下：“回顾三周以来的网上教学，我经历了从被动适应到主动改革的过程”“度过了从最初的‘兵荒马乱’到‘渐入佳境’，再到‘绞尽脑汁’追求精益求精的阶段”。技术型焦虑的缓解较为迅速且彻底，过程型焦虑次之，而效果型焦虑则较难缓解。技术型焦虑可以通过学习演练加以克服，过程性焦虑可以通过内容和方法调整得以缓解，而效果型焦虑则有赖于对学生主体性、情境性教学乃至在线教学本质的理论性反思，在疫情期间开展这些思考绝非易事。

由此可见，在线教学模式引发了许多教师的状态性焦虑，而这种焦虑情绪会对教学过程和教学效果产生一定影响。心理学研究发现，焦虑情绪对工作效率的影响呈倒U型，过高或者过低的焦虑水平对个体工作表现是不利的，而适当的焦虑可以提高个体的唤醒水平，促使其投入行动，提高活动效率[4]。

三、教师应对在线教学心理状态问题的策略

(一)教学技术方面

在教学技术方面，教师的应对策略主要包括：多预案保障网络稳定性、提前测试提高平台熟悉度、充分利用各种平台功能。例如，“为保障良好的授课效果，我专门准备了一间授课室。上课时我一边播放提前录制好的课件，同时再用另一台电脑登录进自己的课堂，实现‘双线操作’。这样我不仅可以及时解答学生疑问，与学生随时保持互动，还可以站在学生的视角来聆听自己的授课过程，以便更快发现问题和不足”。

(二)教学内容方面

在教学内容方面，教师的应对策略主要体现为针对在线授课特点，将教学知识点进行拆分、重组。典型教学策略如下。①“我试着把课程体系拆分成知识点，每个知识点按照15分钟设计，相互知识点有关联但不直接依赖，努力实现‘进来能听，听了能懂’，漏掉的内容可以看回放补上。经过拆分和重新设计，课程变成了散文，形散而神不散，既入肌理，也通大局。”②“适当缩短了实践操作的时间，增加了课题研讨、案例研究与方案设计的部分。其次，针对调整的内容补充课件案例，希望通过大量前沿生动的案例调动起学生听课的积极性。另外，针对讲授的知识点设定提问与讨论，贮备活跃气氛的小问题、课程必知问题、章节总结讨论问题等。”

另一方面，难能可贵的是，一些教师意识到了新冠肺炎疫情可以作为思政教育的契机，也是作为情境化教学的重要机遇，从多角度开展了课程思政的实践探索。代表性的做法如下。①“我在课程中增加了公共卫生的设计案例：包括口罩设计、消毒及防护产品设计案例。通过这些设计案例，增强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引导他们关注社会公共卫生安全问题，并为之作出自己的思考。”②“结合党中央疫情防控决策部署、最美逆行者等内容，寄语学生三心抗疫：坚定信心，保持安心，增强上进心。”

(三)教学方法方面

在教学方法方面，教师的应对策略主要是针对在线教学的时空优势，更加重视课堂的延展性，加强课前课后测试习题，训练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实践以学生为中心的翻转教学。典型经验如下。①“多布置学生自学和小组学习任务，以监督和评价来保证学生的学习投入和质量。我会随时保持在线支持。”②“我逐渐感受到，尽管网络教学在互动交流、情感传达、场景构建等方面有着不可克服的弱点，但也在一些方面拥有特殊的优势……对于一些重要的片段，学生们可以不受限制地反复听讲解，这事实上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由学生来主导课堂，自主、灵活地进行信息输入，并强化阅读引领思考的过程。”

四、应对教师在线教学心理状态问题的深入思考

由于非常时期的教师教学心态存在一定的特殊性，需要管理部门加以重视并引导。首先，从认知观念角度看，尽管大部分教师对于在线教学中的责任感都有所认识，但也有少数教师对在线教学存在“排斥”“质疑”的态度，这需要教育管理部门细心解释、耐心引导。从对在线教学的挑战性和机遇性的认识看，许多教师还未从根本上意识到在线教学与实体教学的本质差异。例如，有教师认为在线教学应“力求为学生呈现真实课堂的效果”“力求换一个课堂也做主”。显然，这部分教师是在试图完成将实体课堂搬到线上的形式性转化。因此，关于在线教学特征及本质的认识仍有待深化，这需要教育管理部门就在线教学与实体教学关系等相关主题组织开展广泛讨论、深化认识。除此之外，关于在线教学的理念远未得到充分讨论：在线教学与实体教学是何种关系？在线教学如何促成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在线教学如何构建结合当下现实的情境性教学？在线教学能成为一般情境下的教学新常态吗？凡此种种，都需要广大教师和教育管理者在一个更长的时间里加以全面反思、科学应对[5]。其次，从情绪特点看，在线教学引发的教师焦虑情绪较为突出。而焦虑情绪对于工作绩效既有消极作用，也有积极作用，二者呈现倒U曲线关系。据此，教育管理部门一方面应注重提供必要的教育方法技术和精神支持，缓解教师的过度焦虑情绪；另一方面则应制定个性化的情绪管理应对策略，引导教师调整至适中的情绪状态。

新冠肺炎疫情给高校教师教学带来了巨大挑战，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机遇。高校和各级教育管理部门应更加重视对教师教学心态的基础研究和积极引导，以推动未来常态情境下在线教学更快更好的发展。

资助项目：北京林业大学2020年教育教学研究名师专项“一流专业背景下的整合性课程思政建设”，项目编号BJFU2020MS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