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动物布鲁氏菌病净化策略

王丽慧，楚遵锋，张 月，胡莉萍，马慧玲，邢林林，兰邹然，3

(1.临沂市罗庄区乡村振兴服务中心，山东 临沂 276017 ； 2.山东省动物疫病预防与控制中心 ，山东 济南 250022 ； 3.南京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8)

据山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数据统计显示，2021年以来，山东省布鲁氏菌病(以下简称为“布病”)人间病例呈现明显的抬头趋势。2021年1月份发病病例数为120例，2021年2月份达到263例，疫情来势迅猛，且分布较广[1]。众所周知，人间布病病例的感染几乎都来源于动物布病病例，其中羊种布鲁氏菌对人致病性最强，牛种、猪种和犬种布鲁氏菌也会感染人从而导致发病，因此，要遏制人间布病，就需从源头畜间进行布病净化和消灭，这项工作已迫在眉睫。

关于畜间布病的控制，基于“净化”和“免疫+净化”的策略已经讨论了很多年，但是这2种策略似乎都停留在讨论层面，实际实施时比较混乱，在北方10多个应实施“免疫+净化”策略的省份真正实施的是常态化开展布病免疫，从开始实施免疫后就很少采取跟进的“净化”措施，年复一年的持续免疫虽然为易感动物的保护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是免疫动物和感染动物共同饲养，动物群体中混杂的感染动物依然排毒散毒，可感染同群免疫空白或免疫保护水平低的动物，同时也可造成人类感染发病，导致北方省份人间病例仍居高不下；而实施“净化”策略的地区，很多动物场群仍在实施布病免疫，“净化”策略难以实现。基于此，本文将对这2种策略进行粗略分析，希望能给布病防控相关人员，包括政府部门和牛羊养殖企业的管理者及技术人员提供参考。

1 基于“净化”的策略分析

基于“净化”的策略精髓在于通过对非免疫动物群体开展布病检测，检出阳性动物加以清除，通过反复检测和阳性动物清除，逐步实现动物群体布病净化，直至实现全群无布病感染动物，成为无布病群体/无布病场；也可以通过这种持续检测和淘汰阳性动物的方式逐步建成无布病小区、无布病区、无布病省和无布病国。“净化”策略的根本在于一旦检测发现布病阳性，阳性动物能及时得以清除，如果阳性动物无法清除或者被卖出，那么“净化”就无法实现。目前，我国对布病检测出阳性的动物实施的是扑杀无害化处理补偿政策，补偿费用为奶牛6 000元/头、肉牛3 000元/头和羊500元/只[2]，扑杀补偿费用标准总体偏低[3]，与市场价格差距较大，因此，一旦检出布病阳性动物，因补偿费用较低，养殖场户通常不会交出阳性动物，而会将阳性动物以市场价卖出以减少损失，结果不仅阳性动物无法清除，卖出后还容易造成布病在动物群体间传播，同时也增加了人感染布病的风险。这种阳性动物扑杀无害化处理方式存在2个问题：一是养殖场户通过获取国家低价补贴方式清除阳性动物的意愿低，会选择卖出阳性动物，从而容易造成布病在人畜间传播；二是对阳性动物无害化处理时，需要处理整只动物，无害化处理投入费用高，从经济角度来看也不划算。现实工作中，基层工作者也充分体会到这种阳性动物扑杀政策实行起来难度较大，兽医部门因改革失去执法权后，这种政策更难实施。当然也有一些观点认为阳性动物检出就应该按国家政策实施强制扑杀无害化处理，这种观点看起来比较强势、比较讲原则，但是却不切实际、难以执行，如果阳性动物数量少，还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一旦阳性动物数量庞大，强制扑杀的负面影响将非常大，严重时可能会造成不良社会事件。

有观点认为，应提高阳性动物扑杀补偿金至接近市场价格，让养殖场户愿意主动送出阳性动物进行扑杀无害化处理，这种观点需要极为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持才行得通，而且在现实操作时会面临以下难题：一是因为增加补偿金没有政策依据，而且目前地方财政都比较紧张，申请地方财政支持非常困难；二是即使能申请提高补偿金，也会带来后续的麻烦，因为一旦补偿金满足了养殖户的预期要求，养殖户不仅会主动交出阳性动物，而且在利益驱动下，一些不法养殖户就可能会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调来布病阳性动物(包括布病免疫阳性动物)，那么财政要承担的补偿费用将难以估算。可以说提高扑杀补偿金的观点是不现实的。

因此，从清除布病阳性动物角度来说，调整目前的扑杀无害化处理方式，考虑如何降低阳性动物的清除成本非常重要，欧盟检出布病阳性动物后屠宰并出售肉品的做法值得借鉴。但是，有观点认为这种做法不符合农业农村部的要求，担忧出售阳性动物肉品可能会造成人员感染，这种担忧主要源于对风险管控的理解不到位，因为零风险不存在，而只要风险可以识别，就可以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加以控制，风险发生的概率就可以降低。这种风险与阳性动物无法清除而直接上市交易，从而导致布病不断传播，造成其他人畜感染的风险相比，后者的危害明显更大。还有观点认为，将布病阳性动物屠宰并出售肉品的做法，存在食品安全的担忧，可能会造成不良影响，这种担忧需要提前考虑，如何消除这种担忧也应提前布局。只要做好全社会的宣传教育，让老百姓了解动物布病净化的重要性以及实现布病净化的具体措施，从而获得广泛的理解和支持，这种担忧应该是可以消除的。值得深思的是，控制动物疫病包括动物布病净化工作不应一概而论，墨守成规，而要因地制宜，量身定制，深度结合各地的实际情况，这样才能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2 基于“免疫+净化”的策略分析

“免疫+净化”的布病控制策略，是源于布病阳性动物较多，清除成本较高的无奈之举，这种策略的要点是通过布病免疫来保护易感动物，免疫一段时间后停止免疫，再通过检测清除阳性动物的方式来实现动物群体布病无疫。该策略的优点在于通过免疫，对易感动物先进行保护，减少易感动物的感染，以后再考虑停止免疫实施净化措施。该策略存在诸多缺点：一是单纯依靠布病疫苗免疫不可能消灭家畜布病，并且免疫布病疫苗会成为布病净化消灭的障碍；二是免疫阶段由于缺乏鉴别检测疫苗毒和野毒抗体的方法，免疫抗体阳性和野毒感染抗体阳性无法区别，无法开展布病净化工作；三是需要停止免疫一段时间后，才能开展检测净化，养殖场户布病净化的进程较慢，同时因免疫惯性，开展免疫后，很多养殖场户会对免疫产生依赖，对于停止免疫开展检测净化工作产生抵触情绪，从而不利于布病净化工作的开展。另外，该策略受到三方面的质疑。第一是在免疫前是否清除阳性动物？如果阳性动物不清除，免疫后会产生以下3个方面的不良后果，一是免疫后造成阳性动物与免疫动物无法进行鉴别；二是阳性动物在群体中仍然存在，仍可能感染易感动物和人；三是免疫后会降低养殖场相关人员对布病防控和人员安全防护的警惕性，从而忽视对该病的防控和人员防护，增加布病感染风险。第二是在开展免疫时是否确定免疫停止实施检测净化的时间？如果没有通盘考虑的话，就不能称之为策略。第三是实施免疫后，原有阳性动物是否能通过免疫转为阴性动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能证明阳性动物可通过免疫转为阴性。因此，这种策略同样要面临阳性动物清除的问题。当然，该策略实施时无法回避传统动物布病疫苗安全性的问题，在开展动物布病疫苗免疫时，要加强个人防护，以降低被动物布病弱毒疫苗感染的风险[4-5]。

3 国外可借鉴的经验

3.1 欧盟经验 欧盟地区处理检出布病阳性动物的做法通常是将没有出现布病病变的检出阳性动物进行屠宰(制定专门的阳性动物屠宰规程，防止布病病原污染肉品和感染屠宰场工人)，将风险物质(血液、乳房和生殖系统)进行无害化处理，肉品可出售用于消费[6]。这种阳性动物处理方式由于仅无害化处理了血液、乳房和生殖系统，处理成本比较低，且去除这些风险物质外，其他肉品可以出售，因此清除阳性动物的成本比较低，对于阳性动物的有效处置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比如：英国主要通过建立清净畜群、强制补偿性消灭布病的办法，阳性动物强制屠宰，国家适当补偿损失；希腊对布病阳性牛采取2种补偿办法，一是畜主卖肉国家补差额；二是国家用健康牛换病牛，补偿金额由价格委员会评估确定。

3.2 澳大利亚经验 澳大利亚布病根除计划始于1970年，于1989年宣布消灭牛布病[7]，该国对阳性牲畜采取比格严厉的措施，对所有畜群进行严格检测，对阳性牲畜及时宰杀，疑似阳性牲畜隔离3个月后再检，仍为阳性的牲畜宰杀，宰杀后用密封车运输到指定地点，进行焚烧或深埋无害化处理，对畜主所造成的经济损失80%由国家政府补贴，20%由行业协会提供。澳大利亚采取严厉的无害化处理措施与该国畜牧业是第一行业有关，政府极为重视、财力保障充足和行业协会意见高度统一保证了计划实施时经费、行动都能顺利落实，当然该国存栏牛仅2 500万头左右，数量不及我国一个养牛大省，处理费用相对也会少些。

3.3 其他国家经验 布病阳性动物的清除与清除补偿费用有直接关系，如果补偿标准较高，能让畜主满意，那么阳性动物就容易清除，我国现行的补偿方式主要是政府财政补偿，标准比较低，畜主通常不满意，但是如果能引入美国、日本为代表的政策性农业保险方式，那么问题可能会得以解决，美国农险补贴额平均为纯保费的53%左右，日本农业保险组织形式采用三级制村民共济制度，农户参加保险，仅承担少数保费，大部分由政府承担，国家给投保畜禽提供30%～50%的保费补贴[8]。我国也在尝试畜牧业保险，但是目前主要针对病死动物，对于布病阳性动物的扑杀补偿尚未建立有效机制，相关机制的探索需要政府和保险行业的共同参与和努力。

4 政策建议

综上所述，阳性动物检出后的清除在2种策略中都是关键点，如何保证阳性动物检出后能有效清除又是重中之重，因此，对目前布病阳性动物的扑杀和无害化处理政策的重新解读显得非常重要，农业农村部也已经有相关考量[9]。如果仍然坚持原有扑杀无害化处理政策，那么由于阳性动物难以清除，布病净化将依然困难，布病消灭将遥遥无期。如果能借鉴欧盟等地区的做法，对于阳性动物顺利清除将非常有利，那么畜间布病净化和消灭将有希望得以实现。同样，只要布病阳性动物容易清除，全面实施布病消灭计划也将成为可能，在非免疫区和非免疫场户可直接实施检测淘汰并处理布病阳性动物，定期检测定期清除，阳性动物会很快消失，人间感染布病的病例也会同步下降；对于免疫区域和免疫场户，在免疫一段时间后可停止免疫，同步实施检测、清除布病阳性动物。

当然布病防控离不开广泛、深入的宣传教育，让牛羊养殖屠宰相关的从业者都了解布病危害的严重性，轻则影响人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重则影响传宗接代，对牲畜会严重影响种畜价值和生产性能；让牛羊养殖从业者在调入动物时能主动开展布病检测，淘汰布病阳性动物，以防布病阳性动物调入；让全社会认识布病阳性动物私自卖出可能造成的严重危害和后果；广泛宣传畜间布病净化是极重要的社会公益活动，布病防控人人有责，需要全社会形成合力，共同为布病净化献策献力，加快畜间布病的净化和消灭，从而保护公共卫生安全，保护人类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