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根本*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耿妮娜

人的现代化既是国家治理的逻辑起点和前提，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与价值旨归。实践证明，虽然现代化的成功路径多种多样，但目的都是为人民群众创造美好生活，其最终归宿也是人的现代化。[1]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正是现代化的本质要求。所谓国家治理现代化，就是通过完善治理体系，提高治理能力，实现物质现代化，在社会全面现代化的基础上，进而实现人的现代化。

目前，关于人的现代化学界没有统一定义。殷陆君认为，人的现代化是人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过程,包括人的思想观念、素质能力、行为方式、社会关系等方面的现代转型。[2]人作为一切社会活动的主体，同样作为国家治理的主体，其意义体现在方方面面，人的行为能力、思想意识及其作用的辐射与发挥影响着治理现代化的程度和进度。人的现代化可以是一个持续的动态过程，也可以是要达成的目标，它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人没有实现现代化，那么国家治理现代化也很难向前发展，离开了“人的现代化”这一本质力量，也不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

一、以人民为中心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价值取向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是由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自由人的联合体”思想演化发展而来的。习近平总书记认为：“人民群众是我们力量的源泉”[3]。在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进程中，首先要站对立场，这解决的就是“依靠谁”“为了谁”的问题。以人民为中心不仅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主要内容，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价值取向，更是到21世纪中叶实现社会主义全面现代化的应有之义。

首先，人民群众是国家治理的实践主体，这是“依靠谁”的问题。不论政府治理还是社会治理，都离不开人这个主体。马克思指出，“历史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在创造这一切，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4]我们讲人民是治理的实践主体，不仅仅是因为人民有主观能动性，能发挥才智能力，更多强调的是人本身的治理行为的发生，如果治理任务没有人去执行，治理能力没有人运转，那么制度体系、技术手段、法律政策等也落不到实处，检验不到制度的作用与效果。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伟业，国家治理由现实的人完成，国家治理依靠人民，社会发展最终也是由人的力量决定的。可以说，人民群众是治理中的最活跃因素，国家治理最重要的还是要依靠人，依靠人法治意识的增强，依靠人们素质的提高和治理能力的增强。

其次，人民群众是变革的决定力量，全面深化治理改革。没有改革，就没有发展。人民群众通过工作劳动提高生产力推动社会发展变革，现如今，改革开放已有四十余年，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日趋成熟定型，我国已经基本形成了适应本国国情、顺应时代需求的国家治理体系并具备较高水平的治理能力。但是，如今世界大势，浩浩荡荡，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家治理也需应对新挑战、新矛盾。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时代改革开放的新特点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制度建设所占的比重逐渐扩大，我们所面对的更多是深层次的体制、机制问题，这就要求我们改革为与之相适应的顶层设计，加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5]当物质现代化不断向前，治理体系已经不再适应社会发展、符合人民需求时，这时候人民群众参与改革的关键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正是人民群众在改革实践中广泛的参与性、积极性、创造性得到了充分发挥与运用，才使得我们的治理改革取得万人瞩目的伟大成就。可以说，人民群众不仅是制度变革的推动力量，更是实现制度现代化的决定力量。人民群众能够根据生产力需求推动我国各领域的制度体系更加成熟、更加定型、更加完善，以自身诉求为内生动力，通过改革创新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

最后，人民是价值主体，这是“为了谁”的问题。社会主义的最终目标是保证人民群众享有各种价值，充分享受社会发展的成果，增进人民的获得感，实现人民的普遍幸福。一方面，人民群众是治理工作的受益主体。人从本质上讲，是具有趋利性的，会不同程度的考虑自己的需要，人的自身诉求在治理过程中需要得到相应满足，真正做到国家治理的成果由人民所想、人民所得，这样治理成果才能实现良性循环，国家治理才是真正为了人民的国家治理。另一方面，人民群众是治理工作的评价主体、监督主体。治理好不好，由人民说了算。如果“现实的人”从传统走向现代化，具备现代人的品格和心理，那么其评价的治理现代化也符合自身所希望的现代化标准和要求。反之一个传统的、落后的人所评价的治理现代化一定是与物质现代化脱节的，因为他本身没有跟上现代化的步伐。英格尔斯认为，处于现代社会的人是具有现代性人格的，应该在心理与行为上都有所转变。[6]

故而，国家治理现代化内在于人这个主体，内在于人的主观能动性，内在于人的把控。在治理中，除了相关的治理理念、治理制度、治理方式、治理技术、治理领域外，最关键的就是人这个能动性的因素。因为体系、制度虽重要，但制度的制定与完善离不开人，能力的生成与运转也离不开人。缺少人的参与，离开人的决定性力量，治理现代化的价值意义就会落空。

二、人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推动力量

人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前提和先决条件，能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注入强大动力。“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真正的英雄。”[7]人作为有意识的主体性存在，在实践过程中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性、主观能动性改造客观世界。

首先，人的现代化能够起到精神赋能的作用。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中，人民群众通过劳动创造物质财富，实现物质现代化，进而推进精神现代化，也就是人的思想观念现代化，它表现为心理状态由落后向先进转变，能够冲破传统的枷锁，解放思想接纳新事物，充满活力与自信。一方面，人民群众的精神力量是强大的，精神现代化对物质现代化具有反作用。当全民心理状态、社会关系和行为方式从传统向现代转化，其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会得到提高，人的精神状态会富有激情、活力，这种社会整体的状态会持续发扬并发挥精神引领作用，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强大的推动力量；另一方面，人的现代化是社会现代化的产物，同时又能为社会现代化提供动力，二者相互促进，相辅相成。当人民群众直接感受到现代化成果带来的幸福感、收获感时，会获得对现代化事业合理性的自信心、认同感，国家治理现代化本就需人民参与、人民支持，其情感认同、信心支撑能把人民群众共同的理想信念、价值追求连接成纽带，思想观念一经凝聚便形成团结的力量，从而为国家治理现代化带来源源不断的凝聚力。

其次，人的现代化能够起到文化赋能的作用。人民能够创造精神财富，其理论成果能为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丰富理念、创新体制、拓展路径，不断完善发展国家治理理论。国家领导人曾提出现代化的条件，“靠空讲不能实现现代化，必须有知识，有人才。没有知识，怎么能上的去？”[8]可以发现，知识、文化、理论对实现现代化具有重要引领作用，任何一项事业都要有理论支撑，不能盲干，不能与理念相背离。理论是实践的先导，理论由人民创造。治理理念不同，就会导致治理途径、治理结果不同。国家治理现代化首当其冲的是治理理念现代化，否则会出现治理过程与现代化脱节，滞后于现代化的情况。

最后，人的素质对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也发挥着一定作用。这里讲的素质包括人民群众作为治理客体的整体素质和作为治理主体的素质，也就是普通公民的素质与官员的素质。[9]一方面，人民群众是治理的对象，所从事的活动是国家治理的主要内容。比如，疫情作为国家治理的重大考验，不仅透视出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也是对人民群众的综合素质的检视。在抗击疫情的攻坚战中，人民群众自觉履行社会责任，配合一切工作，有利于高效调配社会资源，稳定社会秩序，在最短时间内复工复产，推动经济发展。人民群众在生活中接受经济、政治、法律、教育等各种领域的国家治理，国民素质的高低渗透于国家治理的各个环节，将直接影响到国家治理的效率。如果整体的国民素质不高，存在有法不依、违背社会公德等问题，也会制约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水平。另一方面，就治理主体的素质而言，如果治理主体固步自封，不能严格按照社会契约、治理规则办事，治理能力终将丧失，再先进的器物也只是摆设，治理过程仍会按照传统的方式“人治”来进行。所以国家治理现代化依赖于人的综合素质的提升，人民群众持续进步的素质能为国家治理现代化带来不竭动力。

基于此，从某种程度上讲，国家治理成功的广度和深度与人的现代化水平及作用的发挥呈正相关，人的现代化水平越高，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总体程度就高。只有全体社会成员普遍实现了现代化，社会现代化才具有意义。正如英格尔斯所说：“在整个国家向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中，人是一个基本的因素。一个国家，只有当它的人民是现代人……这样的国家才可以真正称之为现代化的国家。”[10]

三、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最高目标

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不仅是人的现代化的最高体现，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最终旨归。人的现代化过程就是人的自我实现与自我发展过程，是人向其本质的回归以及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渡。因为“一个种的整体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11]。

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建立共产主义社会。恩格斯认为，“共产主义者的目的”是使每个社会都能完全自由地发展并发挥它的全部才能和力量。换言之，在社会主义的未来，我们每个人的智力体力潜能将获得全面施展与运用，每个人的智慧素质能力也能得到自由发展。这可以说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是国家治理现代化问题中应有之一，也是很关键的一个标志。人的发展水平是判断社会进步的一把标尺，是现代化建设的衡量标准。我们说国家治理好不好，治理现代化的水平如何，需要从多个维度来分析，可以从物质现代化、制度现代化等方面来评判，但这些都是外在表现，最深层次的评价是人的现代化水平。[12]国家治理从人的需求出发，解决社会事务，其目的最终是为了满足人民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提高人的自由度和主体性，实现人的解放，重点突出人的全面发展。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人类经济社会发展是为了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实现社会全面现代化也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些发展阶段、目标举措都是为了服务人，为了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生活在我们伟大祖国和伟大时代的中国人民，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共同享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共同享有同祖国和时代一起成长与进步的机会”。[13]这三个“共同”的观点就彰显了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进程中要关注每一个人，要增强人的自由性和主体性，国家治理现代化正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做出的正确选择与实践探索。国家治理体系作为上层建筑的一部分，是外在的、具体化的形式，保障人的广泛权力的实现，协调社会各方的关系，但其关键是通过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人民群众提供促进人发展的实践空间和客观环境，调动人的积极性，推动人的发展向更自由、更全面、更和谐方向过渡。

在此意义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推进和实现是内在统一的。国家治理要以每一个人的全面发展作为自己的衡量标准和最终目的，遵循人的需求、人的发展规律，努力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提供条件与平台，这才是社会主义要实现的现代化。

四、结语

人的现代化是一个动态的、发展的实践过程，也是时代需回答的重要课题。这不仅是社会发展的需要，更是世界的期望与嘱托。当下，我们处于“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历史阶段，[14]学界需要立足人学视域，充分挖掘人的现代化的理论意蕴与实践要求，进一步探索马克思主义国家治理与人的发展的思想资源，以期更好地助推人的现代化建设取得新进展、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