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栗庆 王秋菊
《中国历史精神》是1951年钱穆在台北特约的讲稿,他试图通过尽可能还原中国的事实来挽回或者扳正正在扭曲的价值观,在传统的基础上重建家园。本书是一本关于中国历史、文化、民族的书,分别讲述史学精神和史学方法以及中国历史上的政治、经济、国防、教育、地理与人物、道德精神等七大块内容,从各个方面让我们了解到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的历史精神之所在,从而认清我们这一代中国人所背负的历史使命和应当努力的方向。
历史是什么?首先,钱老认为知识大抵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属于自然的,另一类是属于人文的。“历史”便是研究人文科学的一种最基本的学问。讲历史,我们可以从三部分来讲:一为历史本身,二为历史材料,三为我们所需要的历史知识。其次,研究历史离不开时间。“历史上的‘时间,与我们普通指说的时间有不同。历史上之所谓‘过去,我们可以說它并未真过去;历史上之所谓‘未来,我们也可以说它早已来到了。”也许有人说,历史已成过去,我们学习历史有什么价值?历史时间有其绵延性,不像物理时间一样转瞬即逝,在瞬息万变中有其“凝然常在的一种‘特殊性”,并且生命一定会“从过去透过现在而直达将来”,要了解历史时间,必先了解这一个意义,而所讲的历史精神,就要把握这一点,这也就是我们的生命。因此,钱穆认为历史是有生命的,而且是精神的生命。历史精神就是民族精神和文化精神,研究历史就是研究历史背后的民族精神和文化精神。“民族”“文化”和“历史”三个概念,看似不同,却是“同一实质”。所以讲历史应该注重此两点:一是“求其变”,二是“求其久”。同时把握这两个精神,我们才能了解历史的真精神,所以“鉴古知今”“究往穷来”,这才是史学的精神。
钱穆之所以研究历史,是因为人生早期的经历产生的对中国命运的疑惑:中国是否有将来?中国是否有前途?中国人的人生是否有意义和价值?他通过大量的研究,从中国以往的历史中得出结论:中国不仅不会亡,甚至坚信我们的民族还有其更伟大光明的前途。除此之外,他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中国历史之所以绵延两千年而不断,根源便是中华民族有一脉相承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质、精神脉络,概言之就是中国精神,然而国人却将近代中国的没落归咎于中国的历史传统,这是错误的。因此,他从政治、经济、国防、教育、地理与人物、道德精神,用中西方对照的方式来述说中国历史精神。当然,他并不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很多观点也没有以充足的史料来支撑,而是通过对话的口吻告诉我们,全盘西化的错误、当时主流价值观对西方的认知错误。与此同时,在这六个方面,给我感触最多的则是中国历史上的政治部分,虽然钱穆所讲的角度或说法与我的思维定式有部分出入,但通读整篇之后便豁然开朗。
在“中国历史上的政治”一章,钱穆从中国政权的建立来分析,打破西方政治分类的束缚,来阐述中国历史的政治制度。他认为“中国政治,是一个‘一统的政治,西洋则是‘多统的政治”。那么就政治讲,究竟应该是一统的呢,还是多统的呢?他也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即:站在纯功利立场,凭最短视的眼光看,我们才会说政治是该多统的。
让我对中国历史豁然开朗的则是他驳斥了“中国政治是专制”的说法,认为中国政府从古至今,除了元、清两代,并不存在皇帝专制。恰恰相反,西方是“间接民权”,而中国政府自秦以后,则是真正的“直接民权”。原因何在?一为,西方的政府或是由中产阶级兴起,向上争夺政权,组成“富人政府”,或由穷人揭竿而起,组成“穷人政府”。但中国不同,从秦汉起,中国就有“选举制度”,考得上才能入仕,考不上就得一直考,中国是“贤者在位,能者在职”。二为,中国的皇权并没有独揽在皇帝手中,宰相才是实际权力掌握者,这算是我们初高中所知晓的事实。譬如唐代时,设有“中书省”发布政令,“门下省”审核政令,“尚书省”执行命令。换言之,就算是皇帝想发布一个上谕,是要与宰相商量的,由宰相草拟,皇帝盖章,这实由宰相发出,并非皇帝一人专政。同时,如果官吏做错事情了,政府另外有两种的“监察权”。一部分是监察“发布命令”之错误的,另一部分是监察“执行命令”之错误的。行使这两种职权的人,中国历史上是御史和谏官,这便是中国的“监察制度”。
很多人说“西方讲法制,中国讲人制,我们该效法西方人提倡法治精神”,钱穆也给予了否定,“若根据中国历史看,我却说中国政府是法治的,西方政府才是人治的”。他认为,西方的法制在于少数服从多数,实则还是人治,是多数的人治。而“中国传统政治最讲法,一个法订定了,谁也不能变动”,自秦朝以来,法为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才是真正的法制。
本书不仅纵向梳理了中国历史上各个方面的发展状况及成因,同时和西方历史相关方面进行横向对比。我们经常说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至于如何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本书的这几个方面便是钱穆给出的阐释。“我们要知道明天将来的事,总该先知道一些昨天过去的事”,我想这是对“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更直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