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人民币结算助力外贸新业态发展

■ 唐 辉

（陕西省委党校 陕西西安 710061）

2021年11月，商务部出台《“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提出“积极扩大进口，优化出口，推动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从质的方面对我国对外贸易活动提出新的要求；2022年6月20日，中国人民银行出台的《关于支持对外贸易新业态跨境人民币结算的通知》，该通知从境内银行的经营原则、具备审核及系统处理能力方面做了具体安排和部署，对跨境支付需求企业的条件、银企合作的合规合法性等作出了明确规定。业务范围也由跨境电商扩展到外贸综合业务、保税维修服务、离岸市场服务及市场采购服务，覆盖了国际收支中经常项目项下的一切活动。

一、我国跨境人民币结算发展的基本状况

2015年，跨境人民币清算系统（CIPS）上线，为人民币清算提供了高效、安全、稳定的金融基础设施和平台；2016年10月，人民币正式加入SDR货币篮子，在人民币国际化方面迈出了关键一步；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推广和使用，加快了我国和沿线国家和地区的项目建设和贸易合作。

（一）跨境人民币业务量日益增长

从货币职能角度看，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体系体现了国际货币的计价职能和结算职能（王凯 2020）。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官网公布的数据，2021年，我国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处理业务总量334.16万笔，成交金额79.60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分别增长51.55%和75.8%，日均处理1.34万笔，金额3184.00万亿人民币。2021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额7.94万亿，其中，以人民币结算的跨境货物贸易为5.77万亿，服务贸易为2.17万亿。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业务为508万亿。货物进出口总额中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总额、进口总额、出口总额分别是115979亿元、50052亿元、65924亿元，分别增长了23.6%、26.4%、21.5%。

（二）人民币表示的对外金融业务的结构占比逐渐优化

一国货币的国际地位的确立和提升，其中重要的一环是通过加强对外金融业务的广度和深度发展来实现的，深度发展尤为重要，体现在金融的业务种类和结构上。近几年受国际贸易摩擦等国际环境的影响，人民币对外金融业务虽在2019年和2020年有所下降，但基本保持平稳。

表1显示：2021年末对外金融业务总资产中人民币占比为15.5%，总负债比重为44.2；从各类金融工具看，人民币反映出的基础类存贷款占总资产比重、总负债比重分别为72.5%和54.4%；股权衍生类金融工具占资产和负债比分别为12.8%、25%；部门中，人民币表示的总资产中对外银行部门和非银行部门各占比较平衡，人民币表示的总负债中对非银行部门占比较大，体现非银行部门持有的人民币资产量大。

表1 中国银行业对外金融资产和负债结构对比 单位：%

（三）以人民币表示的金融交易活跃，金融产品丰富

长期以来我国对外贸易发展较为稳定和成熟，极大地推动了离岸金融市场的发展；RQDII的推出和深港通、沪港通的建立，实现了境内外的互联互通；人民币资金双向流动拓展了人民币金融产品的创新空间，不仅增加了人民币金融产品的种类，更促进人民币金融产品的深度发展。

1.银行业对外金融业务中以债券类为主的业务占比增加。长期以来银行业担负着我国对外金融活动的融资、结算、清算、担保等业务，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重要主体，银行业对外金融活动的状况反映了我国参与国际金融的深度和广度以及在国际上的地位。2018年，我国银行业对外金融业务中债券占总资产和总负债比分别为12.2%、14.2%，2021年上升到14.7%、20.6%。

2.外汇交易丰富。外汇交易市场上，即期外汇业务表现平稳，外汇管理局官网的数据显示，我国人民币对外汇交易中，2018年即期业务占当年总交易比重为38.1%，2022年4月末占比为33.3%，略有下降。远期业务、掉期业务、期权业务在2018年占当年总交易的比重分别为1.8%、57.2%、2.9%，2022年4月末分别占比为3.6%、59%、3.53%，略有上升。结构上，传统交易品种占比下降，衍生类金融品种占比上升，显示出企业风险防范意识的增强；多元化的外汇交易品种体现了人民币金融资产配置功能提升的同时加强了风险对冲，从而有效地保护了交易人的利益。

3.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品种和规模日趋增加。我国债券市场和A股成功跻身全球三大主流指数后，国内金融市场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有了大幅度提升，吸引了更多的境外投资者配置人民币资产。中国人民银行官网的统计资料显示，境外机构和个人2020年持有境内存款、贷款、债券和股票总计89849.86亿元人民币，其中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的债券和股票资产总和为67416.34亿元人民币，占比75%；2021年总资产额106554.78亿元人民币，其中，债券股票总额80324.44亿元人民币，占比75.4%。

4.对外证券投资资产覆盖面广。近年来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对全球直接投资贡献率持续增长。2021年末我国全年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1136亿美元，其中对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302亿美元，同比增长14.1%。而证券投资近几年表现势头明显，从流向上看，覆盖了包括“一带一路”沿线在内的近110个国家和地区，涉及面广，涵盖范围大。

（四）参与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机构分布更广，增强了与国际清算系统的深度合作

随着我国对外金融市场的不断开放以及离岸人民币业务的不断发展，通过智能化、数字化、技术标准化及互联互容的建设及推广，CIPS得以顺利与众多国家和地区的境外人民币的清算银行对接，扩大了人民币结算范围。截至目前，加入人民币跨境支付清算系统（CIPS）参与行1322家，直接参与银行76家，间接参与银行1246家，遍布6个洲104个国家和地区。跨境人民币结算需要标准化国际统一报文系统支撑，因此分别在2016年和2018年与国际报文系统（SWIFT）签署了战略合作备忘录，通过双方的优势互补整合资源，提升跨境人民币结算效率；2022年6月25日，中国人民银行与国际清算银行（BIS）签署了增加人民币流动行安排（RMBLA）的协议，通过构建本币资金池，在金融市场波动时为参加协议安排的央行提供流动性支持。

二、跨境人民币结算推动服务贸易稳健发展

贸易新业态稳健发展对于稳住我国对外贸易的基本盘，并通过新的增长点支持贸易的进一步发展意义重大，且作用日趋凸显。

（一）进出口贸易企业结构优化趋势明显

表2反映出我国从事进出口贸易的特点：总进出口贸易额在2019年和2020年因国际大环境和疫情影响变化较小，其余年份总体是增长的，特别是2021年进出口，增速分别达到21.5%、21.2%，呈现较快增长态势；从结构上看，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均表现良好，其中私营企业每年对总进出口贸易的贡献平稳有序；且在出口贸易变动中有明显的优势；从贸易方式看，私营企业在一般贸易、来料加工、装备贸易、租赁贸易及进料加工贸易上的表现尤为突出。

表2 进出口企业贸易总值变动表（%）

（二）与传统服务贸易相比，贸易新业态异军突起

商务部的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传统服务贸易的旅游、运输、建筑行业的进出口额占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分别为14.9%、30.7%、4.9%，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运输和旅游业净进出口额是负增长，而占比较小的建筑业因“一带一路”建设呈现净出口增长，金额为1334.6亿元人民币。与此同时，加工服务、电信计算机类服务、其他商业服务进出口呈现顺差。而传统贸易的发展与繁荣更多受制于外部环境影响，比如贸易摩擦、关税壁垒、贸易保护主义和地缘政治，新形势下对外贸易需要有新的经营方式和运营模式以突破瓶颈，并体现出多元化和差异化特质。

1.多元化。大规模的跨境贸易更多地会受到关税、贸易保护等政策影响，以特色经营为主新贸易方式可以弥补其不足，以跨境电商为主的贸易新业态是后疫情时代我国开展对外贸易的有效方式。商务部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跨境电商出口额达1.39万亿元，同比增长28%；作为跨境电商海外物流的主要节点“海外仓”的建立和发展解决了跨境电商中的清关、周转、配送、服务环节冗长、高成本低效率的问题；借助于自由贸易港和自由贸易试验区开展的可以实现资金流、订单流和货物流“三流分离”的离岸国际贸易成为我国新的贸易增长点，且日渐成熟，这种服务贸易需要优质的金融服务和全套完整的基础平台作为支撑；依托于以海关特殊监管区域为主的保税维修服务既可以避免加工维修的报关问题，同时又极大地鼓励企业广泛地参与国际分工，2021年我国海关特殊监管区域物流货物进出口总额较2020年上涨29.1%；具有市场准入门槛低、通关出口快、免征税收、申报手续便捷等政策优势的市场采购贸易方式吸引了众多微小企业出口的积极性。虽然单笔出口规模小，但出口方式灵活，具有小批量、多批次、多品种和选择范围广等特点；与跨境电商融合的外贸综合服务企业帮助企业完成通关、物流、退税、金融、保险等一套代理服务，有效完成资源的整合；海外仓的设立更是解决了跨境电商订单碎片化、物流效率低下、经营成本加大等供应链不畅的问题，既整合了资源又提升了贸易质量。

2.差异化。一方面，大多数中小企业提供跨境服务贸易可以满足需求方差异化个性化的需求，另一方面，针对贸易摩擦和国际环境变幻莫测可以灵活地实施小规模生产来满足“碎片化”消费需求。因此，如何做到企业资金收付安全有效，就需要银行通过与企业有效对接并提供“量身定制”的金融服务。贸易业务多元化、差异化和灵活性综合经营模式对跨境人民币结算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优化贸易出口需要扁平化的金融服务与管理

优化贸易出口、提高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是实现我国双循环发展的重要环节。外贸新业态模式的发展，不是孤立的，也不是和传统贸易完全隔绝的，而是借助于互联网技术，区块链技术、智能化及优质的服务平台实现与传统贸易的融合，达到交易集约化和便利化。以加工贸易为例，长期以来我国加工贸易是通过劳动力成本和资源等价格优势来增加对外贸易活动。但随着“低成本优势”日趋下降和严重的国际贸易摩擦、疫情的影响，使处于被动、简单、技术含量较低、并处在供应链低端的加工组装环节的贸易越加艰难。因此必须从加工技术、加工材料、加工手段等环节升级换代，提升我国加工行业在供应链中上游的份额和竞争力，进而增加我国本土加工材料的供应环节，延长供应链条并带动相关行业发展。同时提升附加在加工环节的服务功能，扩大加工服务业务，将生产贸易和服务贸易有效融合。在社会劳动分工专业化程度日益提高的背景下，产业的跨界融合成为必然趋势，由此催生出一系列新的产品与服务。随着经济全球化的稳步推进和信息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制造业呈现明显的服务化倾向（孙久文2020）。2021年我国进料加工贸易进出口额73.9万亿元人民币，较2020年同比增长11.1%，加工服务进出口额较2020年同比增长11.1%，全年净出口额为1252.1亿元人民币。金融服务与管理的扁平化实际上是助力企业从生产者到消费者“点对点”一条龙的“渠道服务”，帮助企业打通了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压缩企业运营中各节点的时滞及资金占压情况，快速帮助企业实现各环节之间的“无缝对接”。

三、提升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能力的政策建议

提升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能力，为进出口企业提供良好的金融生态环境，保证外贸企业的稳步发展，并在此基础上增加新的增长点，以促进外贸企业的健康成长。

（一）强化标准化金融服务

随着我国金融供给侧结构改革的不断推进和深化，以数字和技术赋能的金融服务供给侧改革也在不断强化和转型。

1.大力发展金融科技。以区块链、互联网、大数据及人工智能为主要内容的新科技进一步和金融高度融合。金融科技大大提高了金融机构的经营效率，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水平，金融科技是客户获得更便捷的高质量服务的基础（乔依德 何知仁，2021）。金融科技是金融供给侧结构改革重中之重，是帮助银行和企业建立切实可靠的信用关系，是推动银企融合要素的有效传递及配置，是降低金融服务成本提高企业经营效率的主要承载者。

2.完善并优化金融体系。面对众多的需要金融服务的实体，大的富裕实体和跨国实体是具有优先享受服务的群体，而许多中小微企业却很少受关注或不被关注。因此积极培育民营银行，拓展合作性金融，发展多元化、差异化金融服务，使之与多元化差异化的实体经济相匹配。

3.完善跨境结算的标准化建设。自从我国正式启用CIPS以来，参与结算的各种标准化建设日趋细化和完善，从报文传输标准化到信息传输、数字传输标准化，再到符合全球标准化的收发器诞生，为拓展市场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平台，更好地服务于我国宏观经济和微观主体，其中具有国际标准的收发器的推出和应用对微观主体的作用更加明显。一是更好地解决了银企合作下因对接方式不同、不同国家执行金融服务标准不一、人工处理环节较多及交易清算到结算产生流程过于冗长的“困点”和“难点”；二是彻底满足企业的差异化需求、不同人民币结算业务量需求以及薄弱地区对人民币交易需求等全面性跨境服务；三是有效实现点对点的有序对接，实现支付企业与银行之间、银行与银行之间、银行与清算行之间的业务流程直通，以及与国际运行规则下的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交易直通。

（二）采取更加灵活宽松的业务监管

不同于以往的监管模式，新业态下的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开展需要更加灵活的监管模式，具有“沙盒监管”特征，即在保证消费者权益基础上，鼓励外贸企业在业务创新的商业模式和支付流程选择等方面进行大胆尝试，提升企业创新能力。在银企合作基础框架内借助于大数据提升银行的动态监管能力。首先，在落实交易主体负面清单的基础上，银行和支付企业之间建立信息资料充实、完整、真实基础上的合作框架；其次，由支付企业需申报的货币收付、物流、退税及清关等有关数据转由银行履行申报，真正实现金融服务一体化，在扩大对企业服务范围的同时进一步完善细化支付企业对风控的管理机制和措施；第三，在银行、支付企业内部健全的风险内控制度基础上，对支付企业的展业部分，银行需通过定期的动态监测和评估，保证支付企业跨境业务需求的真实可靠，杜绝或避免资金流向不明而引起的企业经营风险。监管环境的松动和监管方式的灵活对外贸企业是福音，却对银行提出了更高的挑战，银行需要进一步压实与支付企业的展业合作与责任，防范业务风险。另外我国研发的跨境结算的标准收发器可以建立法人识别数据库，在全球可实施法人识别处理，有利于提高交易参与主体的监管合规能力。

（三）推广金融产品，增加金融业务，提升抗风险能力

跨境人民币清算系统一改过去传统的跨境结算模式易产生的信用风险、汇率风险、流动性风险和操作风险等，价格风险成为了现行结算体系下面临的主要风险。从企业选择跨境人民币结算的驱动因素上看，受中美贸易摩擦等外部因素影响，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大，许多企业选择跨境人民币业务作为企业规避汇率风险的手段（王凯 2020）。一个国货币在国际上地位的高低决定着贸易进出口方选择计价结算货币的话语权和决定权，随着我国边境贸易、双边贸易、多种合作机制下展开的贸易流动日趋活跃和提升，人民币计价结算货币被广泛接受。SDR货币篮子里人民币权重增加成为许多国家储备国币的选择。进出口商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也决定着贸易双方选择货币的权利。一般来说，进口需求与选择货币权利具有同向关系，积极扩大进口会使进口企业选择本币结算，以减少因市场汇率变动而给企业带来的风险。对出口企业来说，选择计价结算货币会受到出口商品的国际竞争力及份额的影响及进口方的需求偏好等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我国对外务贸易中，一般贸易、加工贸易、租赁贸易、保税及海关监管场所贸易在对外贸易活动中占比较大，金融服务和电信计算机微信服务也占有不小的份额。因此出口企业面临较大选择价结算货币压力，需要银行帮助企业采取汇率风险防范的措施。一是通过风险对冲业务为企业增加保值功能，银行需在风险对冲品种选择上做到币种匹配、期限结构匹配；二是推出更广泛的人民币计价金融产品，拓宽境外投融市场化投资渠道，吸引国外进口商对人民币的真实需求。人民币计价金融产品越多，对持有人民币的机构和个人来说选择资产配置能力越大，对人民币的需求量就会越大；三是利用利率、汇率市场化机制丰富金融市场交易内容，减少汇价差异给企业产生的风险。同名货币在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会有不同的汇价，其差异可能会给企业带来风险，市场条件越加成熟，差异化水平越小，其产生的风险就会越小。

（四）创造多种便捷高效的融资服务

如前所述，多元化差异化的贸易方式会产生不同的资金需求和规模，银行等金融机构提供的贸易服务除了传统的贸易融资外，更多的是根据企业运营环节下的资金需要量身打造融资品种和业务。首先，增加出口信贷保险覆盖面，培育更多的市场经营主体，对于资金量大、规模经营的企业可发行中长期债券融资；其次，短期的贸易融资产品除了传统的票据、出口信贷、福费廷、订单质押等融资方式外，充分发挥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口信用担保作用，实施跨境合作下的不同金融服务的组合模式，保证贸易畅通；跨境人民币贸易融资转让服务平台在上海的落户，标志着贸易融资市场迈出了关键一步，它是一个综合性数字化平台，是在真实交易基础上通过资源共享，以高透明度的询价报价实现信息传递和交易频率，避免了虚假交易产生的融资浪费，提高了银行对企业的融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