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沙
(湖南高速铁路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衡阳,421002)
2019年1月国务院颁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简称“职教20条”),其中提出启动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同年4月,教育部联合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市场监管总局共同印发了《关于在院校实施“学历证书+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试点方案》(以下简称《试点方案》)。1+X制度的实践探索与理论研究热潮从此拉开序幕,这是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重要改革部署,也是我国职业教育的重大自主创新。
当前,有关1+X证书制度的相关研究包括其基础意蕴、价值意义、实施建议与试点策略及借鉴研究等维度。
1+X制度作为我国职业教育的一项重大制度改革,要使之顺利实施必然需要对该项制度在理论上有清晰的认识与把握。因此,有关该项制度的基础理论探讨成为该领域的热点。现有研究涉及了该制度的内涵、理论基础等方面的探讨,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1.1 +X制度的内涵
从政府官方文件来看,“1+X”是指使职业院校学生在毕业后取得一个学历证书与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从而加强职业教育与用人市场间的衔接,使职业教育能更好地服务社会发展,为各行业提供满足需求的人才供给。1+X中的“X”指的是若干个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是对职业技能水平的认定,在性质以及管理机制方面均不同于“双证书”制度下的职业资格证书,这是被大部分学者所认可的。但随着实践与理论上对1+X制度探究的不断加强与深入,在如何理解“X”的内涵问题上抑或说是如何解释处理“X”所代表的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现行“双证书”制度下的职业资格证书的关系上出现了不同认识倾向。
从我国教育证书与劳动证书制度的顶层设计视角出发,X证书具有教育证书与劳动证书的双重性质和联系教育与劳动、认定学生职业能力水平、劳动管理等三重作用。[1]在当前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体系尚不完善的情况下,“X”不仅是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还应当包括能力水平评价类职业资格证书。[2]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不仅为从业主体提供进入职业领域的机会,也为从业主体提供职业发展的通道。[3]从现行职教法以及职业学校办学功能来说,当前在职业院校开展职业资格证书教育和培训活动依然具有普遍意义。[4]从这些层面而言,X不仅是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同时也至少包含部分现行“双证书”制度下的职业资格证书。
尽管学者对于职业教育现有的“双证书制”与“1+X证书制度”的关系存在分歧,但对于两者之间具有根本性差别并不存在异议。在理解“1”与“X”是基础与拓展的关系这一属性已经达成共识,1与X间的关系不是割裂的,两者之间应当是有效衔接、互通补充,且不可分离的关系。[5]“1”具有基础性、主体性,要解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与职业对应的专业技术技能教育,为学生可持续发展打下基础;“X”具有针对性、引导性、先进性,解决职业技能、职业素质或新技术新技能的强化、补充或拓展问题。放在同一个教育过程中,1+X是一个整体,构成完整的教育目标,“1”与“X”有融合、置换、补充三种关系。[4]
2.1 +X制度的理论基础
刘阳、高树平梳理了1+X证书制度的理论基础。一是筛选假设理论。教育是筛选雇员并安排到不同工作岗位上的一种机制,文凭证书是传递求职者能力水平的信号,能在信息不对称的劳动力市场上为雇主提供识别求职者能力的依据。拥有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表明求职者具备多元职业能力,能使求职者处于有利境地,有利于满足雇主需求,缓解就业结构性矛盾。二是新职业主义教育理论。职业教育不只是培养技能熟练的操作工,更应培养知识和技术的创造者;不只是培养学生一技之长,更应培养学生能从事多项工作的职业核心能力,逐渐从传统的“工具性”谋生型教育转向“发展性”适应型教育。三是个体发展及终身教育理论。1+X证书制度是构建我国资历框架的基础性工程,坚持以学生为中心、以能力为本位,探索具有多种技能的复合型人才培养之路,为打造终身教育体系奠定基础。[6]
现有研究对1+X制度的价值意义基本达成一致。该制度的价值意义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优化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与评价模式,提高人才质量
1+X制度的实施将引导人才培养模式转向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培养模式及相对应的教育评价制度的改革更能畅通技术技能人才成长通道,提升人才培养质量。
2.完善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1+X制度不仅能调动与激发多个部门及多元主体协同参与职业教育,也是推动建立国家职业资格框架、打破职普两种教育类型的藩篱、落实现代职业教育顶层治理机制的重要一环,能满足职业教育发展规律与内在发展需求。
3.服务产业、行业及社会发展需要
通过实施1+X制度提高职校学生就业能力,职业教育人才供给进一步契合用工市场需求,有利于缓解我国就业结构性矛盾,职业教育服务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能力与水平将得到提高。同时,也是我国职业教育自主创新,为世界贡献中国经验的一项重要举措。
作为国家大力推行的试点制度,在制度的实施方面的研究较多,成果颇丰。
1.从宏观全局视角出发
1+X制度的顺利落地实施涉及方面较多,牵涉多元主体,要从全局视角对制度的实施进行顶层设计,全面推进。一是各类配套标准体系建设。需要建立互联互通的国家资历框架体系;建成纵向能级清晰的职业技能标准体系;以行业企业为主导,设计横向边界清晰的职业技能内容体系。二是做好标准体系与现行制度的衔接。以学分银行为载体,实现证书与课程的沟通;以学习成果认证制度为桥梁,连接社会及学校。将职业技能证书标准融入学校人才培养全过程,做好书证融通,改革育人模式;推动课证融合的弹性化教学模式改革;打造1+X结构类型的教学团队。三是打造质量保障体系。借助第三方评估,构建职业技能证书的进入与退出机制。完善质量监督评价及管理体系,推动1+X证书制度的高质量实施。四是推动多元主体参与。加快推进培训评价组织建设,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协同育人,充分发挥行业、企业的主体在各项关键性工作方面的作用,建立多元合作的人才共育机制。
王兴、王丹霞将1+X证书制度的构建和应用关键概况为两个基础、一个架构、五个主体和一个保障体系,即1+X制度的实施应用要以统一的国家资历框架和学分银行为基础,建构纵向递进、横向衔接的多模块证书体系,以职业教育培训评价组织为主,政府、企业、行业、职业学校共同参与,配合有效的质量监督和评价制度。[7]
2.中观局部视角梳理
研究者依据实施制度所涉及的各个方面,分别从证书开发、人才培养、各方主体权责等方面开展了进一步探究。
吴南中、夏海鹰在梳理了教育部主导的1+X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试点开发流程,分为:选取证书、建设规则、任务穷举、能力聚团、能力矩阵建设、能力标准描述、能力标准校验,并提出职业技能等级证书需要在形式上形成多元利益相关主体参与的标准建设机制,因而需要建立更加规范的流程指导和质量保证体系建设。[8]
赵坚、罗尧成提出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的实施要注重复合型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通过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双师教师队伍打造,以及制度环境营建等举措,为1+X证书制度的顺利实施提供有力支撑。[9]
卢子洲、廖康平从利益博弈视角分析了政府、社会性培训评价组织、职业院校、行业企业、学习者五方的主体责任,提出在1+X制度实施过程中核心是发挥各主体的协调效应以平衡彼此利益关系,通过构建利益分享机制、深化校企合作、推进职业教育学分银行建设和重视学习者素质,推动1+X证书制度的优化实施。[10]
李寿冰等论述了培训评价组织在1+X证书制度实施过程中需要承担的职责——职业技能等级标准建设、师资队伍建设、优质资源建设、证书管理体系建设等;提出要从健全培训评价组织遴选机制、加强培训评价组织监督管理、营造支持培训评价组织发展的社会环境、加强培训评价组织的培育与监管等方面开展工作。[11]
吴南中、夏海鹰提出,1+X证书制度下职业院校应当从组织建设、制度建设、内容建设、教学改革评价与质量保证体系建设等方面实施变革。[12]
3.从微观视角探究
微观视角的探究主要从课程建设、教学改革、教育评价变革等方面进行。
南旭光、张培提出,职业教育课程体系应基于1+X证书制度的内涵和逻辑,以开放、多维、整体、交互的视角进行建设。[13]刘炜杰认为,1+X证书制度下的课程改革涉及培养目标从“同一型”向“多元型”转变、课程结构从“单进程”向“多进程”转变、课程内容从“单向度”向“多向度”转变、课程实施从“基于教”向“基于学”转变和管理机制从“刚性化”向“弹性化”转变等诸多方面的内容。[14]吴南中等提出,1+X证书制度下的课堂教学需要转变教学理念,按照学习者生命的整体构建、实践能力的系统形成、学习者的参与性交互进行改造。[15]冉炅等也赞成应将学习过程的参与作为学习评价的重要依据。[16]
王艳丰等人试图将“1+X”证书制度融入高职宠物类专业课程体系,认为可以通过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标准融入课程、职业岗位典型工作任务建构课程体系、深化“三教”改革创新教学模式、校企共建课程体系等级举措,优化专业课程体系。[17]
2.3.3 推动有针对性的居家养老服务的开展 结合社区委员会提供的老年人电子信息档案,借助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协会的平台功能,依据农村老年人的特点,明确不同居家养老服务项目需求的强度,深入研究老年人养老需求现状。从满足老年人最迫切、最重要的需求出发,制定符合当地实际情况的居家养老服务规划,丰富农村居家养老服务的内容与形式,提高农村居家养老服务的针对性。
2019年由教育部牵头开始进行试点改革,目前全国已经逐步开展了三年之久的试点工作,但在制度实施过程中出现了诸多问题,目前显示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一是证书建设滞后。学历证书与职业资格证书能否互认,“X证书”范围、“X证书”种类和“X证书”等级等相关问题界定不清晰,证书定位模糊,证书种类开发滞后,证书信度难以保证。二是配套制度衔接不及时。缺少学分银行等衔接制度,课程与证书很难融通。三是培训鉴定体系建设困难。技能鉴定机构匮乏、鉴定体系设计困难,考核标准混乱、缺乏科学考核方式,后期成果应用上的社会认可、学分互认操作等方面存在难点。[18]四是在地区工作开展不均衡、学校试点机会不均等。
许冰冰认为,德国额外资格(技能)教育与“X证书”制度在对接市场需求、促进学生就业、服务学生发展目标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借鉴其面向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开发模块化课程选课体系,加强社会参与,建立面向全社会的共享化信息平台,促进“1+X”证书制度与继续教育、学历教育等的衔接与成果互认的经验。[19]
鄂甜在分析了德国“职业教育+附加职业资格”的成功经验后,认为我国在建设1+X制度时应当以整合性原则、差异化原则、扩展补充原则、自愿免费原则为设计的基本原则,把握好“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体系构建”“1+X人才培养方案改革”两方面的关键任务,注重1+X证书的信息化平台建设。[20]
毛美娟、汪维富在分析了美国近十年的可堆叠证书实践经验后,提出我国实施“1+X”证书制度可以借鉴做好职业证书制度的顶层设计,研制行业验证的职业证书与课程,构建能力本位的模块化课程体系,实施先前学习成果认定与衔接,创建职业路径体系与发展路向,拓宽证书制度化的实施范围等做法。[21]
首先,已有文献虽涉及1+X制度的方面较多,但多数研究不够深入,对出现的问题分析浅尝辄止,理论凝练不够。譬如在对如何处理现行双证书制与1+X证书制的关系以及1+X制度的X证书内涵及外延的界定上有待进一步形成共识。
其次,自2019年起1+X证书制度在实践层面投入了较多资源,全国各省各部门积极开展试点工作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伴随试点工作的推进,多数研究也集中关注实践问题,然而实践探索如火如荼却缺乏源于实践的理论总结,理论研究深度不足。
同时,我国1+X证书制度的理论成果并没有及时地转化为切实指导试点工作的政策文件、制度保障及现实策略,研究的实操性不强、成果的认可度不高造成了1+X证书制度的设计目标与实践现状间的差距。
研究视角的狭窄致使研究结论的科学性、普适性存疑,从而不被广泛接受。现有研究视角多基于教育学自身,借鉴其他学科的视角探索1+X证书制度的研究较为“匮乏”。研究视角的单一致使在相关问题的分析论证上理论透视不够,缺少强有力的理论支撑,无法就一些问题达成普遍共识,造成重复性探讨增多。
同时,研究者在推介某些经验时,没有深入透析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体系运行及治理体系。例如,在我国企业产权制度改革后形成了分别由教育部主管以及人社部主管的两大并行职业教育体系,其在治理结构与办学体系上并不统一。这种差异性在1+X制度的试点实施中也有明显体现,但现有研究并没有针对处于不同产权属性的高职院校在1+X制度实施过程中存在的差异进行研究研究,研究视角的狭窄难免会造成某种程度的“水土不服”。
对我国1+X证书制度试点实施中面临的诸多问题的分析、解决策略的思考大多基于研究者的思辨,缺乏扎实可信的调查研究数据。或是纯理论研究,或是感性认知,极少有“投身一线”“亲历现场”“论据充分”的调查研究。如此情形下形成具备强大说服力的成果可能性极小。
1+X制度涉及我国职业教育的系统性变革以及包括培训认证组织、中央政府在内的多元主体的协调合作。仅从试点学校层面强化校企合作、调整培养方案、改革课程设计、优化师资建设等措施入手无异于隔靴搔痒。能否破解1+X制度中的“证书之困”“衔接之难”和“实施之乱”等问题将直接影响该项制度的顺利推进。
1+X制度后续的理论研究要增强与实践需求的契合程度,将研究根植于我国教育制度体系、职业教育管理体制、社会认同等独特环境之中,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加以提练,形成符合我国国情的、具有普适性的能指导实践的理论成果。
我国1+X制度已经开始了试点工作,开展实践的开展离不开理论研究视角的拓宽,因而确有必要从多元视角对1+X制度做进一步探讨。现有研究在如何推进我国1+X制度的全面深度实践层面还有待加强,基于我国1+X制度实施的错杂性,后续研究有必要拓宽思路、转换视角。需要厘清1+X制度的本质,明确其内涵与外延及其与现行“双证书”制度的关系,并基本达成共识。解决了此类基础性问题,明确1+X制度设计框架,才有可能提出科学的有针对性的完善策略。
1+X制度构建试点的初始阶段,在顶层设计上界定不明、设计不全,导致制度在试点过程中显现出系列问题,在证书建设、认证机构、院校实施和配套制度等方面面临问题。而当前的研究大多基于研究者的思辨,缺乏扎实可信的调查研究数据,难以形成说服力强的研究结论。因此,在研究方法上必须逐步走出纯理论、摆脱片面的感性认知,通过深挖政策文件、深入试点机构和院校展开近距离观察研究,并以此为依据思考相关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