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生效对宁波纺织服装产业影响及对策研究

郑琼华

（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简称“RCEP”）是2012年由东盟发起，中国、韩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共15个成员国共同制定的协定，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RCEP是全球人口最多的贸易区，区域总人口约占全球人口总量的30%，也是经贸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区，2020年区域内GDP占全球GDP的31.6%，出口额占全球出口总额的30%。

RCEP生效后，发展潜力巨大，约90%的商品会按照成员国协定在20年内逐步取消关税，逐步实现投资便利化、贸易规则标准化。RCEP生效后，我国纺织服装行业预估产出将增加0.86%，将是受益最大的行业。2022年1~2月，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为502.02亿美元，同比增长8.86%。其中，纺织品（包括纺织纱线、织物及制品）出口额为247.41亿美元，同比增长11.85%；服装（包括服装及衣着附件）出口额为254.61亿美元，同比增长6.10%①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22年1~2月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同比增长8.86%》，2022年3月31日。。2021年，RCEP其他成员国已成为宁波最大的贸易伙伴，货物贸易进出口超过四分之一占比来自RCEP其他成员国，15%的服务贸易来自RCEP其他成员国。②宁波市商务局：《抢抓RCEP新机遇构建开放新优势》，《宁波通讯》，2022年3月。

1 宁波纺织服装产业与RCEP其他成员国的贸易情况

纺织服装一直是宁波的地方特色和优势产业之一，在国际贸易中所占的比重较大。作为优势产业，宁波的纺织服装有完备的产业链，也具备较强的国际合作和融合发展优势。2019年至2021年，宁波与RCEP成员国货物贸易情况整体呈上升趋势，2021年与RCEP其他成员国的货物贸易总额为3123.4亿元，占宁波市进出口总额的26.2%，其中出口到RCEP其他成员国的总额为1340.4亿元，位居出口市场第三位；进口额占进口市场第一，为1783亿元。在进出口商品中，纺织品、服装等生活日用品以及家电、电工器材等机电产品是最主要的出口商品；铁矿石、塑料原料等大宗原材料以及集成电路等工业中间品在进口商品中占重要地位①宁波市商务局：《抢抓RCEP新机遇构建开放新优势》，《宁波通讯》2022年2月。。2022年1~2月，纺织服装出口总额168.3亿元，同比增长10.3%。也就是说，RCEP其他14个成员国是宁波纺织服装原材料及成品出口的重要目的地。

图1 2019~2021年宁波与RCEP其他成员国货物贸易情况

从宁波与RCEP其他成员国的对外投资来看，2018年至2021年，RCEP其他成员国在宁波设立外资公司共278家，实际利用外资累计5.7亿美元。截至2021年12月，宁波对RCEP其他成员国投资额为79.3亿美元，占全市对外投资总量的28.1%②单玉紫枫.《RCEP区域成宁波第一大贸易伙伴》，《宁波日报》2022年3月3日。，投资主要集中在纺织服装、汽车零部件、采矿业等行业，对越南、日本、印尼、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国家投资较多。同时也形成了一批经贸合作服务平台，如宁波纺织企业百隆集团在越南建设的百隆（越南）纺织园区被评定为浙江省省级境外经贸合作区。③

RCEP协议生效后，2022年第一季度，宁波海关签发了4277份原产地证书，货值2.15亿美元，企业自行开具原产地声明170份，货值57.44万美元，主要出口产品为纺织品、家电及塑料制品等，为企业节省关税支出超过200多万元。

2 RCEP生效带来的机遇

随着RCEP的生效，宁波纺织服装产业区域发展前景备受关注。RCEP生效后宁波纺织服装产业将面临以下机遇。

2.1 增加出口规模，扩大出口利益

2022年1 月RCEP正式生效之后，给进出口贸易带来的最大机遇就是关税下降带来的贸易扩张效应，这一点在纺织服装领域表现得尤为突出。成员国间进出口贸易关税削减甚至无关税，降低了纺织品出口门槛，叠加更加有利的原产地规则、便利化举措后，有利于区域内多边贸易的效率提升和国际贸易合作伙伴的增加，可以扩大宁波纺织服装行业整体出口规模、降低出口成本，扩大出口利益。

RCEP区域累积规则让企业有更便利的方式获得更优惠的关税，有利于纺织服装企业进行原材料采购、布局优化产业链，也影响着企业的对外投资决策。如果企业进出口的产品被列入关税减让列表并且符合原产地标准的，企业可以向海关申领签发原产地证书，一方面通关便利性大大提升，另一方面可以享受关税优惠，可较大程度提升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

图2 RCEP成员国对甬投资前三位

如宁波申洲针织有限公司，是国内具有规模的纵向一体针织制造商，其生产线规模巨大，每24小时就有600吨面料、150万件服装下线。RCEP生效的两个月内，申洲集团使用RCEP协议项下的产地证，约3500万美元的出口产品关税平均下降约0.7个百分点。又如雅戈尔集团2021年的出口业务中，RCEP市场为3300万美元，占比13%，增长率为26.69%，RCEP生效将使雅戈尔的主要出口产品成本降低8%至10%。

2.2 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合作水平

RCEP将增强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连通性，有助于宁波发挥制造业基础雄厚、民营资本充裕等优势，降低企业“走出去”的成本和提升高水平“引进来”的便利性，推动宁波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创新链全球布局，进一步增强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全面增强宁波企业在国际国内市场的竞争力。

RCEP的生效，意味着纺织服装企业可主动整合区域内的原材料、劳动力、技术研发、销售渠道等资源，产业链向合作研发、联合设计、市场营销、品牌培育等高端环节延伸。如我国引进的全球技术领先的服装生产设备主要从日本进口；高端化学纤维主要来源于韩国和日本；80%的羊毛主要来源于澳大利亚。越南是国内纱线的主要来源国，约50%的纱线来源于此。RCEP的生效有助于国内外资源的互补，提升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地位，是宁波纺织企业在双向投资、产业链互补领域的重大机遇。

宁波纺织企业百隆东方，其60%产能来自百隆东方在越南的生产基地，在RCEP生效后，可以充分利用越南原材料和劳动力带来的成本优势，增强其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地位。申洲集团2013年就陆续在越南、柬埔寨投资建面料工厂，雅戈尔集团也从2014年开始布局建设越南面料工厂和柬埔寨生产基地。申洲、雅戈尔都在越南、柬埔寨当地有不少供应链上的其他合作伙伴。

2.3 促进要素流动，加速企业转型升级

RCEP生效后，有利于宁波纺织服装企业整合区域内的要素资源，推动宁波纺织服装制造大市和消费大市的优势地位。

RCEP生效能加速跨国跨区域产业分工，有利于促进区域内资本、劳动力、技术、原材料等要素的流动。对于宁波纺织服装产业来说，获得了在更大范围实现要素和资源优化配置的途径和方式，是帮助企业实现转型升级的重要机遇。同时随着更多产品以零关税进入中国市场，东南亚的人口红利带来的成本优势，以及日韩服装产品的品牌和设计优势，会对宁波纺织服装产业造成一定的冲击，同时也将倒逼宁波纺织服装产业的转型升级。如企业从日本进口纺织机械设备，在RCEP生效后的11年至16年内关税会由8%税率降至零关税，纺织企业会加快在技术、工艺、自动化等方面的创新升级力度，有利于纺织服装企业逐渐向微笑曲线的中高端转型升级，生产效率和品牌竞争力将大大提高。

2.4 带动对成员国跨境电商的发展和跨境服务业态创新

近年来，宁波的跨境电商在全国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其中，跨境电商出口额高于跨境电商进口额。但宁波对RCEP其他成员国的跨境电商进出口额恰恰相反，全市跨境总进口额的50.73%来自RCEP其他成员国，而相对应的跨境电商出口比例占比仅6%，以澳大利亚、泰国、日本等国家为主。

RCEP生效后，纺织服装产品关税降低以及跨境投资带来的成本优势，可带动面料、纱线、服装成衣等商品的跨境电商贸易。在协议内，企业自建、收购或租赁覆盖RCEP重点国别、重点市场的跨境电商公共海外仓等，可促进跨境电商的发展。通过跨境供应链综合服务平台、数据安全和分析平台、融资平台等的搭建，为中小外贸企业提供跨境全链条服务，可推动跨境服务业态的创新。

2.5 有利于推动纱线面料等中间产品的出口

宁波是优质纱线面料的制造大市，在RCEP生效前，东盟国家在宁波采购的纱线面料等中间产品受制于东盟-日本、东盟-越南自贸协定中的原产地规则，不能享受免关税待遇。RCEP生效后，东盟企业从中国进口纱线、面料，在东盟本国或成员国加工成纺织服装成品，再出口到日本，都可以享受免税待遇。对于东盟企业来说，可以扩大在宁波的纱线、面料采购，利用本国的劳动力优势扩大对日本的纺织服装成品出口优势。

RCEP生效前，在东盟-日本自贸协定项下，东盟成员国向日本出口的部分特定面料如果想要享受免税待遇，必须在自贸区内生产。这就意味着服装企业为了获得原产国的免关税待遇，必须在东盟投资服装制造生产线和针织面料生产工厂。RCEP生效后，东盟成员国对日本出口纺织服装类产品时，企业可以根据自己的资金和供应链战略自主选择有利的方案，可以选择自己在东盟建面料工厂，也可以直接向宁波的针织企业进口所需面料后，在东盟加工成服装产品出口到日本，二者的免关税待遇一致。

3 纺织服装产业面对的挑战

3.1 宁波纺织服装中小企业在短期内将失去一定的优势

随着RCEP协定的实施，宁波的纺织服装产业将与东南亚纺织服装产业联系更加紧密。东南亚近年纺织品出口发展迅速，在低关税及零关税状态下，加上低廉的劳动力优势，东南亚将凭借资源和价格优势，加大在RCEP区域内部市场的占有程度，势必会增加宁波纺织品出口压力。

RCEP生效后，大规模的关税减让，势必使纺织服装企业承受低端市场、中高端市场两头带来的巨大压力。巨大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将吸引企业将生产环节进一步转移向东南亚成员国。中小企业占绝大多数的宁波纺织服装行业也将面临更大的压力，低端市场失去成本优势的同时，对于企业转型尚未完成的中小企业，在中高端市场上，将面对拥有成熟技术和创新商业模式的日韩企业的直接竞争。

3.2 影响国际和本地纺织服装企业的投资方向

东南亚多个国家的人力成本远远低于宁波，在同等投资状态下，投资者必然追求更高的回报，随着RCEP的签署，关税减少乃至免除，国内外投资者会转移投资资金，给本地纺织企业带来资金压力。目前东南亚国家平均劳动力成本是国内的五分之一，越南普通月薪约2000~2500元左右，孟加拉月薪约2000元左右，柬埔寨月薪更低，这么大差距的劳动力优势势必会吸引大量的投资。

此外，东南亚多国税收优惠政策和低廉的土地价格都成为招商引资的筹码。如日本服装品牌优衣库，虽然中国仍然是其主要的代工产地，但代工产能也处于缓慢下降过程中。2013年，优衣库90%的产品都在中国生产，而到了2021年7月，优衣库一共有282家核心合作工厂，其中中国缩减到144家，越南共有46家。统计发现，包括越南、孟加拉、印尼、印度等在内的东南亚、南亚地区共有114家，代工厂比例已上升至40%。

在RCEP大量促进跨境投资便利化的相关优惠条件下，国际资本和产业链可能会被东南亚等国家吸引而逐渐离开宁波，宁波纺织服装企业也可能因为成本因素转而投资到东南亚或者转移到国内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区域，如中西部地区。

3.3 对出口企业在管理和人才培养方面提出更高要求

RCEP共有15个成员国，各成员国有自己的诉求和规则。企业只有尽快掌握RCEP协定的规则、了解各成员国RCEP项下关税减让协定、正确解读原产地规则才能认识RCEP对企业带来的机遇并进行战略布局，同时必须掌握一系列的操作流程，如申领原产地证书的程序、证明材料的程序、各成员国通关程序等，才能有效获得RCEP带来的关税、投资等各项便利。

RCEP协定对纺织类产品在质量、技术、环保等方面提出了更高更严格的标准。RCEP协定生效后，各成员国的贸易投资环境更加开放，竞争也更加充分，这将对宁波的纺织服装中小企业形成巨大的压力，其管理能力、技术能力、人才资源等方面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4 应对RCEP生效的策略

4.1 充分理解和运用关税减让表，选择最优惠红利促进出口贸易增长

由于各成员国的减让进度不同，宁波纺织服装外贸企业特别关注RCEP重点国别关税减让表安排，统筹规划纺织服装产品的进出口贸易；依据各成员国适用的不同关税减让幅度，有策略地布局供应链，合理规划产业链，以获得区域原产地规则的最大关税优惠。

RCEP的签署及生效会形成税率交叉，宁波纺织服装企业应仔细分析，选择最优惠的税率政策进行进出口贸易，巩固和扩大出口优势。协定中涉及的原产国条款能确保企业在任何成员国生产的产品获得同等关税和其他待遇，这也将激励拥有跨国供应链的宁波时尚品牌向越南或柬埔寨等国家出口纺织品。

4.2 积极调整区域产业链和供应链布局，优化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充分理解和掌握RCEP协定各成员国在关税减让列表及进度、原产地、投资等方面的相关规则，综合考量关税减让幅度及范围、进出口报关程序、原产地细则、投资便利性及优惠等多方面，结合企业资源，选择最适合企业自身的产业链和供应链战略。

在规划和布局国际产能、投资和市场开拓方面，根据对RCEP相关规则的充分了解，选择最合适的方式、最合适的时机，对原料生产、产业链的合作、销售市场的开拓等方面，调整与布局完善的产业链和价值链。

4.3 强化低端产业链转移，积极促进产业链转型升级向高附加环节延伸

可将低端产品制造环节向具有劳动力优势的成员国转移，将更多的资金和力量投入产品研发、技术升级上，加强自主研发，生产附加值高的产品，促进企业转型升级。充分发挥宁波纺织产业链“链长”的优势，强链、补链，通过加强与在材料和设备方面具有优势国家的合作，积极推进新材料、绿色纺织技术、智能制造设备方面的开发和研究，提升高科技材料和智能设备方面的自主研发能力。

在“双碳”背景下，宁波的纺织服装企业应及早布局循环利用体系，推进废旧纺织品和服装的回收利用，促进纺织服装产业的节能低碳发展。积极推进产业链转型升级，向品牌和时尚要效益，向高附加值方向发展。

4.4 优化人力资源管理机制，建立国际化人才储备

宁波是纺织服装外贸大市，RCEP的生效，增加了纺织服装中小企业面临的贸易压力，面对新的贸易规则和贸易条件，企业必须进行深入解读，重点学习与企业业务相关的内容，密切关注细则的变化。企业必须培养RCEP专业外贸人才，优化自身的人力资源管理机制，并利用RCEP充分吸纳国际优秀人才。

纺织服装企业要充分利用好协定内成员国在自然人流动、投资、贸易便利性等方面的优惠规则。利用人才流动的便利性条件，加强对国际优秀人才的引进，提升企业国际化经营管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