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犯罪研究趋势与前沿热点——基于CiteSpace的图谱量化分析

丁正晗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引言

保护自然环境，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对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大意义。在党的十八大，生态文明建设写入党章，其战略地位得以明确。保护自然环境的议题不断走进人们的视野。而环境犯罪作为一类专门以自然环境为对象实施的犯罪行为。其与生态文明建设对立的关系，使其成为政策制定者和学者不断思考和研究的主题。

目前我国还缺少针对环境犯罪研究演进以及现状的分析。因此本文采用文献计量法和科学知识图谱方法，以CNKI 数据库中收录的文献为对象，以“环境犯罪”为关键词进行主题检索并对检索结果进行筛选，建立数据库，运用CiteSpace 软件对数据库中的文献进行知识图谱分析，梳理出环境犯罪研究的研究内容、现状趋势、研究热点。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文以CNKI 数据库为文献数据来源，以“环境犯罪”为关键词进行主题检索，从1984年3月1日CNKI 收录第一篇以环境犯罪为主题的文献起，截至2021年3月25日，共计检索出3749 条结果。为使文献可视化分析的结果更加精准、科学，对检索结果中的无关项进行筛除。最终得到1806篇文献，并以此建立文献数据库。

1.2 研究方法

运用CiteSpace 5.7.R5可视化分析软件，对经过二次筛选的文献进行格式转化，并建立新项目，设置时间片工作区中的时间跨度以及时间间隔，时间跨度为1984-2021年，时间间隔为每一年。在Node Types 工作区选取关键词、作者、机构。在Purning 工作区选择Purning sliced networks，其余参数保持默认，通过运行程序得到可视化分析图谱。最终通过可视化图谱进行关键词共现分析、聚类分析、突现分析进行可视化分析。

2 研究主题知识图谱分析

2.1 研究内容：关键词共现图谱

运用CiteSpace 对环境犯罪文献资料库进行关键词可视化分析，从图谱信息区域中的数据显示N=708，E=2698，Density=0.0108。在图谱生成后将关键词阈值调整为25，显示重复数为25次以上的关键词，对关键词节点选择环形显示，得到图1。对关键词的中介中心性行计算统计，共发现14 个具有中介中心性关键词，得到表1。

图1

表1

关键词的中介中心性数值越高证明其在多部文献中出现的频率越高，与环境犯罪研究主题的关联性越强。从一个研究主题中观察分析中介中心性关键词，能够挖掘该研究主题的研究热点和核心研究内容。根据关键词共现图谱与关键词中介中心性图谱，并在分析归类的基础上，可以将环境犯罪研究初步分为3个方面。

一是环境刑法学的法理研究。代表词有“环境刑法”“环境权”“危险犯”“法益”等。环境刑法学是一门法学学科，研究内容包括环境犯罪以及环境犯罪的刑事责任和刑罚。针对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需要运用刑法对生态环境法益予以保护。苏永生认为环境犯罪对人类利益侵犯的非直接性和环境伦理的难以感知性，所以环境犯罪的违法性判断标准只能坚持法规范违反说。①穆斌认为应当将生态环境是为国家利益，以国家生态安全作为刑法所保护的法益。②学者们多以环境犯罪的法益作为研究对象，这是因为法益决定着法律的保护的价值，是确保法律合法化的重要基础。确定何为法律保护的法益直接影响罪与非罪，处罚的限度等关键问题。当前学者对于环境犯罪的法益观等内容仍存在争议，但对于环境犯罪问题的客观性和环境犯罪问题解决的紧迫性的态度是一致的。

二是具体罪名的适用。关键词包括“污染环境罪”“犯罪构成”“罪过形式”等。对具体罪名的细化研究有助于保障司法实践的顺利进行。秦长森认为司法实践中对于污染环境罪适用存在争议的关键原因在于无法准确理解“严重污染环境”的内涵，其应当是污染环境罪的既遂条件而不是成立标准。③杨迪认为污染环境罪刑罚适用存在自由刑结构性失衡、罚金刑功能落空、恢复性司法作用逐渐趋向合理等特点。④刑法的价值和功能是通过人民法院依据刑法条文进行审判而得以实现，在整个法律适用过程中法律条文的规定和表述是否存在问题，直接关系着法律的适用效果。所以对法条内容进行学理解释，以及罪名的犯罪构成和罪过形式是否明确成为学者研究的焦点。

三是环境犯罪的应对策略。关键词包括“严格责任”“完善立法”“环境保护”“恢复性司法”等。环境犯罪的应对策略包括两个方面，分别是环境犯罪的预防和减少环境犯罪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范璞认为在立法模式上，我国可以借鉴发达国家设立专章以此来提高污染环境罪的地位，增设环境犯罪的危险犯。⑤程红认为“依附型附属刑法”与“独立型附属刑法”相比，前者更能够更加有效的应对复杂多变的环境犯罪现实。⑥由于我国明确环境资源作为刑法所值得保护的利益的时间不长，所以在应对环境犯罪问题的策略上面仍处于摸索阶段。当前学者们多以借鉴外国应对经验，再结合我国实际提出应对策略，但是在困境方面，学者们都普遍发现在缺少相应配套制度运作的情况下，“拿来主义”式将外国较为成熟经验应用我国，是难以发挥其功效的。所以完善法律，建立健全相关制度仍是当前环境犯罪应对策略研究的主要内容。

2.2 研究热点与前沿：关键词时序与突显分析

通过CiteSpace 将环境犯罪研究文献中的关键词谱图转化为Timezone视图，得到关键词时序图谱（图2）。通过关键词的节点在时间轴上的分布可以观察出环境犯罪领域研究焦点的时间分布，以及新研究焦点的出现时间，在此基础上可以直观的展现我国环境犯罪领域的发展历程。再通过关键词突显分析后，得到关键词突显图谱（图3）。从图谱中可以观察到环境犯罪研究自1984年出现第一篇文献开始，学者对其的研究一直贯穿至今。

图2

图3

从节点密度分布情况中可以观察到，1984-2002年之间，关键词节点分布较为稀疏，代表在该阶段环境犯罪研究的内容仍比较局限，研究内容与研究主题仍处于萌芽阶段；2003-2011年间，关键词节点密度开始逐年增加，意味着学者开始从更多角度和维度对环境犯罪进行思考和研究，环境犯罪研究的内容与主题得以丰富；2012年至今，关键词节点密度较上一时间段进一步提高，证明环境犯罪研究已经形成一定的规模，随着研究时间的积累不断涌现新的研究焦点，体现出环境犯罪研究的生命力十分活跃，该领域的未来研究趋势十分乐观。从节点影响大小和节点关系连线情况中可以观察到，影响较大的节点多分布在上述第一个时间段，可以看出早期的研究奠定了我国环境犯罪领域日后的研究内容与方向。在随后的第二个时间段虽然节点密度有所增加，但是没有出现影响较大的节点，直到第三个时间段，出现了“生态环境”“生态文明”等新的影响力较大的节点。从中可以总结出经过前一阶段的研究积累，在2012年后，环境犯罪领域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具体体现在，出现新的影响力较大的研究焦点，这是以往研究焦点积累最终系统化的结果。

关键词突显图谱能够展示文献关键词在某一时间段中出现的频率。从该图谱中可以较为直观的观察到某一时段的研究热点，以及当前的研究前沿方向。从图谱中可知，当前环境犯罪领域的研究前沿有“罪过形式”“环境资源犯罪”“污染环境罪”“生态环境犯罪”“恢复性司法”“刑事司法”“污染环境”。

罪过形式是指行为人在实施犯罪行为时内心所持的主管态度，分别为故意和过失两种罪过形式。在201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八）》通过后，取消“重大环境污染事故罪”罪民，将刑法第三百三十八条改为“污染环境罪”。在202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一）》中，提高了污染环境罪的处罚力度，同时补充非法建设、非法引入外来物种两类新罪。⑦所以在2015年开始环境犯罪的罪过形式引起学者们广泛讨论。李梁认为污染环境罪的罪过形式应该从择一到二元的方向转变，并建议从立法中明确规定该罪的罪过形式，然后根据具体罪过形式设立不同的刑罚。⑧周详认为研究污染环境罪的罪过形式对实现司法判决公平具有重要的意义。在该罪中采用过失说没有纹理根据，其罪过形式也不能是过失，污染环境罪的罪过形式只能是故意。⑨虽然对环境犯罪中的具体罪名的罪过形式选择上学者们还存在一些分歧，分歧主要集中在，环境犯罪是以故意还是过失为罪过形式，采用单一罪过说还是混合罪过说，其各自在司法实践适用，刑事司法对策中的优势比较。但是学者们一致认为研究环境犯罪的罪过形式是十分必要的，所以在未来环境犯罪的罪过形式仍将是环境犯罪领域的研究前沿。

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进步会使人与自然界的联系互动更加密切。在环境犯罪领域，人类对自然界涉足越深越广产生的犯罪现象就会变得更加多样，这其中必然会产生新的犯罪客体和犯罪行为。针对新的犯罪样态，应当指定与之对应新的刑事对策。“环境资源犯罪”“生态环境犯罪”“污染环境”“恢复性司法”等这些在近几年呈现突显的关键词，体现出学者在环境犯罪领域面对新的犯罪现状，对犯罪客体的细化归纳，以及对减轻犯罪后果所造成的损失的探索。随着生态文明被纳入中国社会主义事业总布局，国家对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进行集中查处和打击，例如秦岭违建别墅事件，敦煌防护林被毁事件等，以及2021年春季出现的九年内最强沙尘天气。这些事例无不阐述着环境犯罪研究要紧随犯罪形势的变化。

3 结论与展望

环境问题自20世纪中期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后，人们开始关注针对环境生态的犯罪，环境犯罪随后成为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并在法学下独立出环境刑法学科，可见解决环境犯罪问题的紧迫性和严肃性。保护环境、打击环境犯罪不是某一个国家单独面对的难题，在全球气候变暖的大背景下，环境犯罪研究应当是全人类的共同主题。运用CiteSpace 对环境犯罪领域研究的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在关键词共现与关键词时序图谱中可以观察到，我国环境犯罪研究发展态势呈现由单一到多元，由粗到细的过程。并且紧随环境犯罪的新变化调整研究内容，积极探索“严格责任””恢复性司法“等法学理念在环境犯罪的刑事对策中的运用。但是仍存在研究体系化不足、研究分散的问题。通过关键词突显图谱的分析，我国环境犯罪研究从总结概括环境犯罪的基本特征到具体罪名的犯罪构成、罪过形式、法益观、司法实践适用。进一步验证了我国环境犯罪研究的细化演进进程。

对未来我国环境犯罪研究进行展望。一是加强各研究机构之间的联系合作，形成研究合力。包括学院与学院、学院与行政机关、学院与司法机关之间的合作，增强理论研究能力，强化理论与实践相互印证联系。二是继续对具体罪名的细化研究。我国环境刑法发展仍处于初期阶段，在立法方面相比较部分发达国家仍存在一定的差距，在未来需要学者进一步对环境犯罪的犯罪主客体、犯罪形势等内容进行研究，增强环境犯罪具体罪名的司法实践适用，强化环境犯罪研究的体系化构建。三是要继续研究紧随环境犯罪的变化形势，法律在面对现实情况的变化是具有滞后性的。而环境犯罪的发生，其产生的后果往往也具由不可逆转性。预防环境犯罪的发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环境犯罪对生态环境破坏的问题。所以未来研究环境犯罪的预防对策应是该领域研究的一大方向。

注释

①苏永生.环境犯罪违法性判断的特殊性及标准[J].甘肃社会科学,2021(01):100-107.

②穆斌.生态环境的法益观研究[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20(03):14-25+206.

③秦长森,李向玉.论污染环境罪的罪状适用——以“严重污染环境”为中心[J].政法学刊,2020,37(06):67-74.

④杨迪.污染环境罪司法样态透视——基于刑事判决的实证分析[J].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2020,28(02):88-100.

⑤范璞.试论我国污染环境罪的立法完善[D].南京师范大学,2020.

⑥程红,牙韩选.环境犯罪“独立型附属刑法”立法模式之合理证成[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42(02):181-188.

⑦别涛.惩治环境犯罪的新利器——刑法修正案（十一）关于环境犯罪的规定分析[J].环境经济,2021(02):13-19.

⑧李梁.污染环境罪的罪过形式:从择一到二元[J].甘肃社会科学,2021(01):108-115.

⑨周详,夏萌.论污染环境罪的罪过形式:“故意说”之提倡与贯彻[J].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20(01):32-42+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