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硕士研究生 冯 毓
少先队是由共产党创立的,以少年儿童的思想启蒙和组织教育、成长发展为重要任务,以社会体验教育和实践教育为载体,广泛深入儿童又回到儿童中去的组织。因此,一般而言,少先队教育具有政治性、儿童性和社会性三大特征。但其中的“社会性”特征常受到忽视,而“双减”为少先队教育“社会性”特征带来新意蕴。2021年,共青团中央、全国少工委等联合颁布《关于构建新时代少先队社会化工作体系的实施意见》,表明少先队工作要建立“联建共育机制,拓展少先队在校外的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扩大少先队组织动员少先队员的渠道”。而少先队工作社会化背后的学理依据却鲜有学者论述。鉴于此,在“双减”契机下,本文立足于少先队教育,尝试从学理角度论证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特征,阐述其与“双减”的契合度,并就“双减”格局下如何发挥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价值提出思考。
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其中指出:“为深入贯彻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切实提升学校育人水平,持续规范校外培训(包括线上培训和线下培训),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可见,“双减”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为校外活动和实践活动腾挪了时间和空间。在空间上,“双减”减去作业和校外机构,给予了学生更多课外的空间,拓展了学生的校外活动空间,校内自由活动空间也增加,比如提供开展社团等兴趣活动。在时间上,“双减”减去作业和校外机构,把节假日和寒暑假还给学生,给予学生更多的时间,把更多的时间还给学校生活和校外生活。“双减”为新时代基础教育改革发展提供了重大战略布局,为良好教育生态构建提供了基础,为教育本真回归提供了重要铺垫。就此格局下,少先队作为一种准正规教育在其中具有重要位置,需要发挥好独特组织教育和实践教育的功能,更多在“课后”和“校外”着力,需要在“时”“空”上有所侧重。
“双减”作为深刻的教育改革浪潮,也为新时代少先队教育深化改革、向纵深发展创造机遇。“双减”改革不仅是我国教育格局的大调整,更是教育生态的反思,还是教育本真的回归。“双减”作为深刻的教育改革浪潮,也为新时代非正规教育向纵深发展创造机遇。更深一层理解,“双减”更是一个时代,是一个政治稳定、经济富裕、人民富足环境下教育生态良性导向发展的新时代。此外,“双减”格局不仅仅是时间和空间的调整,更是对西方线性时间观下的基础教育的反思与改革。线性时间观下,学生处于一种追求未来牺牲当下、追求极致的效率主义和功利主义的生活中,绝大部分时间投入知识性学习,以换取高分数、高学历、好工作,牺牲了许多实践历练和社会体验的机会,导致社会情感能力不足、少年儿童思想启蒙不到位等现象。这种线性时间和空间下的教育模式破坏了的教育生态,又为应试教育推波助澜,导致教育事业深陷功利化、短视化的陷阱而无力自拔。少先队教育也必然向内反思,结合当下少先队员光荣感不强、少先队教育独特性不足等问题,向前寻找新的发展,提升为儿童服务的能力,不断获得“双减”格局的发展主动权。
少先队教育既是“少先队的教育”,也是“少先队教育”。“少先队的教育”侧重从组织角度出发探讨其内在教育,“少先队教育”侧重“教育下的少先队”,着眼于从教育视角出发看待其教育。而这两者都为少先队教育特征指明了统一的方向——“社会性”。在此先从少先队组织下的教育性质展开论述其“社会性”特征,再从教育视角出发阐述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特征,再论述“双减”格局下何以赋予新意蕴。
《中国少年先锋队章程(2020年)》,将“中国少年儿童的群众组织”改为“群团组织”。群团组织是一种群众团结性组织,工作紧紧围绕群众展开。这一表述反映了新时代党对少先队属性的重新定位。作为群团组织意味着深入广大少年儿童,具有群众工作的目标、内容和方式。2020年,第八次少代会明确提出少先队的群团性是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和群众路线的要求和体现,要运用群众工作的方法做好少年儿童群众工作。
少先队由共产党创立,其渊源和主责主业决定了其鲜明和根本的政治性,同时,少先队作为一种群团组织天然决定了其社会性。因为群团性规定了少先队教育的特点,即教育引导广大少年儿童,将理想信念教育与广大少年儿童的切身利益结合起来考虑。其要求将广大少年儿童团结凝聚在少先队周围,了解党和队的历史、参与队的实践活动,将少先队教育的核心要义铭记在心,落实在行;要求深入一线少年儿童,了解新时代其心理变化及其身心发展;要求调研少年儿童在学习和成长道路上的问题,帮助克服困难,维护少年儿童的权益;要求尊重和相信少年儿童,把少年儿童视作活动的主体,鼓励主动权的发挥及其个性化的体现。可见,这种群团性天然就有社会性的特点。这种社会性即一切为了少年儿童,一切依靠少年儿童,从少年儿童中来,到少年儿童中去。
少先队教育具有“准正规教育”的特质。少先队教育独特的准正规教育特质规定了其“社会性”的特征。“准正规教育”,即“non-formal education”,准正规教育概念是指介于高度组织化、结构化和全日制教育与结构相对松散、业余性的校外教育之间的教育形态,这种教育形态既区别于无组织无计划、结构松散的非正规教育,也区别于严格考核制度和证书制度的正规教育。正如卜玉华教授论述到少先队教育既不像学校教育那样组织和结构严谨,也不像有些非正规教育活动一样结构松散和业余,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教育活动。准正规教育是一种自主选择和自主参与,以环境为基础,与社会相关联,结构灵活,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准正规教育不以知识为最终目标,更多是综合性和社会性能力的培养。因此,作为准正规教育的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浓厚,具有强烈的“社会性”特征。
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特征和“双减”改革二者都是本真的回归。“双减”改革不仅是我国教育格局的大调整,更是教育生态的反思,还是教育本真的回归。一是对教育公益属性的肯定。教育自始本是公益事业,自资本化进入教育后,教育变为“资本竞争的产业”。“双减”减去资本化运作,减去校外补课机构,这给当前教育布局带来了重要改变。二是对当下生计竞逐教育现态的反思。当下的教育就像竞赛的跑场,人人不断向前奔跑,用知识获取生计,通过校外补习加大自身的筹码。学生的理想观、信念观及其人生观受到功利化导向的影响,而淳朴的爱国心等正确的价值观受到影响。三是对当前教育为了未来的现态的反思。教育的本真本是为了少年儿童的幸福生活,而当下的教育违背教育规律,让孩子不断提前学习以谋取一个更好的明天。这种现象牺牲了当下的生活,错失了生长的生活。因此,“双减”减去的是竞争式的追赶学习和丢失当下的迷惘向前,回归的是教育的健康生态。
同样,作为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也是回归少先队教育曾有的专属本真。自少先队创立以来,经历了安源儿童团、劳动儿童团等多种样态。在抗战早期,儿童团的活动以革命斗争为主,儿童在社会性活动和组织活动中接受教育,儿童与社会、国家的命运紧密连接在一起,少先队员体现出关心组织、奉献自我、社会责任感强的良好品质。新中国成立以来,少先队教育以一种更加持续和系统的姿态不断发展,通过“小五计划”“四化建设”等活动,儿童积极参与社会实践,关心国家大事,体现出国家小主人的形象。少先队教育活动的“社会性”特征明显,儿童的社会参与度很高。改革开放以来至今,随着素质教育的改革,儿童的时间和空间更多聚集于学校生活,加之市场经济以来不合理的教育理念的出现,少年儿童更聚集于学业生活,看书多了,看报看天下事少了,学习多了,实践参与少了。少先队教育活动也以学校生活为基,这种活动的“社会性”特征却有所减弱。
可见,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并不是“双减”背景才有所体现,而是有其悠久历史,而“双减”格局下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在时间和空间上有了更好的发挥余地,彰显了新意蕴和新内涵。这种新内涵体现在不仅要保持社会性优良传统,更要在“双减”背景下争取更多少先队活动的时间和空间,深化其“社会性”特征,以发挥少先队教育应有之义。
少先队教育“社会性”价值发挥是指联合校内外,联合学校家庭社会开展适应儿童政治启蒙和身心发展的活动,以更好地服务新时代儿童政治社会化的发展。少先队教育是教育生态系统的重要一维,立足于当下社会难题和教育生态困境,少先队教育“社会性”有着两种视角的价值发挥。在现实生活中,一方面,少先队教育“社会性”特征的发挥可以解决义务教育阶段“三点半”难题、课后服务功能欠缺等问题,是化解双职工家庭家长接送难题、学校服务急促难题的产物,是解决社会问题的主动担当,这是外在的价值担当。这助于缓解当下的社会焦虑、家长焦虑及其学生生长时空之困。另一方面,少先队教育“社会性”价值发挥有助于教育回归本来的生态,让青少年回归环境,回归社会,回归生活,回归自我,这是内在价值之义。
少先队教育具有“社会性”特征,而这一属性也为少先队教育的长远发展带来新机遇。少先队教育有“三跟不上”问题,即少先队教育的内容和方法跟不上对少年儿童进行政治启蒙的需要;少先队组织的观念和方式跟不上少年儿童社会生活需求;少先队实践活动的载体和形式跟不上少年儿童身心发展特点。鉴于此,为落实中办、国办关于“双减”的文件要求,少先队教育要从教育阵地、教育方式、教育内容三方面逐一加强。以下分别展开论述:
少先队教育的“社会性”特征要求不断拓展服务少先队教育社会化活动的各类基地和阵地,使少先队教育成为联结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纽带。一方面,少先队要联合教育等相关部门和群团组织,推动党群活动场所、社区、少年宫、青少年活动中心、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等各类少年儿童校外活动场所面向所有少年儿童开放,提供公益活动,开展实践教育,服务少年儿童的成长需求。少先队必须立足校内、拓展校外,加快恢复社会活动阵地,加快构建“校内+校外”的少先队组织模式,大力构建社会化教育体系。党群活动场所、社区少工委可以为少先队员搭建交流、学习、展示的平台,组建社区大中小队,助力队员全方位发展。少年宫和青少年活动中心可以为少先队员提供学习和玩耍的平台,助力队员全面发展。例如上海少先队的新实践“15分钟少先队社区幸福活动圈”,利用社区着力打造“三圈育人”模式:一是外圈有活动场地,提供阵地支撑;二是中圈有活动场景,提供内容支撑;三是里圈有活动体验,提供成效支撑。再如上海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永德实验小学整合吴泾镇党群服务中心、和平村红色庭院等资源,整合上海交大、华东师大、东海学院等高校资源构筑“三圈育人”模式,努力打造幸福教育校园,大力推进少先队社会化,编织“小队—中队—大队—家队—社队”五连环,让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成为链接学生幸福生活圈的快乐纽带。
另一方面,少先队需要适应时代需求,不断建设网上少先队,建立面向少年儿童的网络阵地,如公众号、App等,推进少先队教育媒体平台体系建设,发挥网络的力量更好地服务少年儿童。当下不仅是全球化的时代,也是互联网的时代,当代的少年儿童接触网络时间较早,生活面受网络波及较大,因此新媒体是少先队教育社会化活动的重要阵地。
一般而言,教育属性影响了教育方式。在这一点上,学校少先队如果仅把眼光放在校内,肯定是不够的,实践教育作为一种教育方式,是少先队的传家宝,同时也与社会性密切契合。
因此,要深化少先队的组织教育、自主教育和实践教育,活跃少先队校外社会实践活动。少先队其实一直在使用这些方式,不少文件中屡次提到要打造好少先队实践教育的品牌。但现实中,这种实践教育多变成了参观,队员的体验感、参与感及其收获感较弱。因此,少先队的实践教育、自主教育也需要和当前的项目式学习、探究式学习等学习方式融合,以更具体的形式来落实实践教育,让少先队员深入社会,更关心社会和国家。
一方面,扩大教育内容,包纳政治性、教育性和社会性。现在的教育内容还比较单一,少年儿童成长是一个综合发展的过程,因此应不断吸取儿童成长所需要的内容,在加强政治启蒙的同时促进全面发展。例如,上海少先队构筑“三圈育人”模式:外圈看场地,有地方,打造“15分钟少先队社区幸福活动圈”实践活动地图,为活动圈提供阵地支撑;中圈看场景,有内容,推动各活动场所、场地为队员量身打造和发动队员自主创造实践体验项目,形成特色活动菜单;里圈看场合,在室内室外有体验,进一步增强思政、体锻、科创、探索、野趣等活动设计,强化实践体验环节。活动内容囊括了组织建设类、社会实践类、家庭生活类、文体活动类等等。
另一方面,加强组织教育。组织教育是少先队教育一大独特内容,也是其进行教育的重要载体。组织中有不同的仪式,如入队仪式、离队仪式等等,这些仪式让少年儿童的社会化不断发展;组织中有不同角色,如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如何完成角色任务、如何履行职责、如何服务同学,这是组织提供的独特历练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