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亮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当前经济总量已稳居世界第二位。然而,多年来“高投资、高能耗、低效率、低技术进步”粗放型高速增长与唯GDP至上的传统思维,也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了资源配置效率不足、经济增长质量不高的问题[1-2]。原有那种主要依靠要素投入数量的外延式增长已经难以为继,具体表现为经济结构失衡问题日渐明显、生产效率及资源配置效率过低、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等[3]。这些情况都表明,我国经济的持续发展亟需改变传统的发展模式,需要尽快地建立高质量发展模式[4]。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需要。因此,要充分利用好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发挥国内市场需求对国际生产要素的吸引力,就需要高水平对外开放新格局。作为改革开放试验田的自贸试验区,不仅为我国构建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创造条件,而且也为市场化改革制度创新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契机和窗口。
进一步提升资源配置效率进而实现经济高质量增长,是解决中国经济当前面临主要问题的必由之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特征主要表现在生产要素投入少、资源配置效率高、资源环境成本低、经济效益好等方面[5]。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资本积累速度不断下降[6]、人口红利逐渐消失[7-8]和创新机制相对匮乏[9]等三重内生结构性因素的变化导致了内生增长动力不足,并引发经济增长低效率的冲击,进而影响了经济增长质量。此外,现有体制结构的缺陷——如政府干预过度也会造成资源配置的扭曲,成为效率改进的阻碍[10]。因此,中国经济增长只有改革传统GDP锦标赛模式中的“纵向”干预体制,简化和规范政府职能,让市场机制和激励机制更好地推动企业创新,才能够持续提升企业生产效率和增强经济发展动能,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为激发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国家尝试通过高水平开放、创新对外经济贸易体制、突破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等途径来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和寻求新的经济增长点,其中影响力较大的是2013年起我国先后部署设立的自由贸易试验区。作为中国渐进式改革的一部分,自贸试验区建设逐步分批次推行,在地区和年份的差异构成了“准自然实验”,这为研究高水平开放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提供了机遇[11]。迄今为止,关于高水平开放的研究多沿着制度性开放和市场化改革两条思路进行探讨。比如戴翔[12]认为,制度型开放是新一轮高水平开放的必然要求,本质上看,制度型开放就是从以往“边境开放”向“境内开放”的拓展、延伸和深化,形成与国际高标准经济规则相接轨的基本制度框架和行政管理体系。迟福林[13]也认为,坚持高水平开放与高水平市场经济相互融合相互促进,将为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以及实现自身高质量发展奠定最重要的制度基础。而关于自贸试验区绩效评估的研究文献中,大部分集中于自贸试验区建设对增加地区经济总量[14-16]、稳定经济增长[17]、吸引国外投资[18]、增加贸易流量[19-20]、提升区域创新能力[21]、转变贸易方式[22]以及调整产业结构[23-24]等经济效应方面的研究。而本文关心的是,自贸试验区是否提高了经济增长质量?如果是,其作用途径是什么?回答这些问题,不仅能有助于完善自贸试验区绩效评估的研究,还能为中国通过高水平开放激发市场活力,“清洁”体制沉疴,为实现以深化改革开放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目标提供实证支撑。
基于此,本文以自贸试验区为政策冲击,分析中国高水平开放引致的市场化改革中介效应以及对经济高质量增长的影响。首先,基于各地区自贸试验区的总体方案,从理论角度分析自贸试验区的制度创新倒逼市场化改革,进而推动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机制;其次,采用2009—2019年省际面板数据,运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自贸试验区的设立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处理效应;再次,进一步分批次、分区位检验自贸试验区的异质性效应,以及推动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机制;最后,立足于自贸试验区建设的制度创新提出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政策建议。
高水平开放主要是指着眼国际高标准贸易和投资规则,通过制度创新,建立一套与国际贸易投资规则相适应的制度框架,并建立一套与国际接轨的创新贸易制度体系[25]。打造自贸试验区是我国主动参与规划国际贸易准则的重要尝试。国家层面设立的自贸试验区承担的功能与以往各种类型的开发区承担的功能存在很大的不同。自贸试验区建设强调制度创新探索,也就是说,自贸试验区建设任务不仅关注于引进外资、进出口和经济总量等指标所表征的规模扩张,而且更加注重推动制度型开放,并以高水平开放倒逼国内深层次市场化改革,进而实现高质量发展。
截至2020年10月,中国已先后形成了21个自贸试验区的“雁阵”。2013年9月,上海自贸试验区先试先行,率先推出了一系列深化改革开放的制度创新。2015年4月,广东、天津、福建自贸试验区先后被批复,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形成了具有差异化、特色化的开放制度创新结果。2017年3月,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四川、陕西7个自贸试验区相继挂牌,进一步扩大开放创新实践的范围,并立足于区域性的战略地位,形成更多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创新。2018年10月,海南自贸试验区被批复,在海南全域建设自贸试验区,并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以更大力度和更高标准实施高水平开放。2019年7月,上海自贸试验区结合现实需求实施扩容操作,新增临港新片区。8月,山东、河北等6个自贸试验区正式挂牌。2020年9月,北京、安徽、湖南自贸试验区及浙江自贸试验区扩展区域获批。至此,中国自贸试验区从点到线,由线到面,形成了东西南北中,沿海成片、内陆连线的全方位布局,并围绕区域优势提出差异化试点任务,打造各具特色的改革开放高地。
自贸试验区的市场化改革的功能主要体现在推动投资领域自由化、贸易领域便利化以及政府职能转变三个方面,如图1所示,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效应主要通过以上领域的改革创新措施推动市场化改革,最终提升地区经济增长质量。
图1 自贸试验区促进经济增长质量提升的理论机制
第一,自贸试验区通过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和准入前国民待遇等方面的制度创新,推动了投资自由化,提高要素市场发育程度,进而提升地区经济增长质量。一方面,这将极大地促进外商投资领域的开放,为新一轮开放中资本和技术要素的流动与再次聚集带来了更大的可能性,有利于提升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和市场化水平。另一方面,自贸试验区通过探索准入前国民待遇,给予外资投资企业和投资者不低于国内投资企业和投资者的国民待遇,营造良好的外商投资环境。市场化程度提高的一个很显著的标志则是更加公平透明的市场环境,因此,自贸试验区在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和准入前国民待遇等方面的制度创新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地区市场化程度和要素资源配置效率,推动地区经济增长质量。
第二,自贸试验区通过贸易监管制度创新,实现贸易便利化和降低贸易壁垒,提高产品市场化程度,进而推动地区经济高质量增长。一方面,自贸试验区积极推进贸易监管制度创新,提高国际贸易的透明度和便利化程度,改革创新贸易通关的各个环节,推进通关所涵盖的港口运输、卸货、作业和清关等所有业务的无纸化程序运行,降低企业贸易通关成本,降低贸易壁垒。另一方面,自贸试验区积极探索推进国际贸易“单一窗口”,为企业追溯货物来源提供便利,提高国际贸易的透明度,增加国际国内间商品的流通。贸易便利化的制度创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商品市场上的地区贸易壁垒,促进市场公平竞争,有利于克服贸易保护所带来的低效率,提高市场化程度,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
第三,自贸试验区通过改革政府管理体制和创新政府服务方式,提高了政府与市场的适应程度,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首先,自贸试验区完善以简政放权为重点的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行政审批制度,在平衡政府的调控能力和社会便利程度的基础上,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审批程序。自贸试验区放松市场准入限制,为市场主体的创业和创新提供宽松平等的环境和条件,有效激发生产部门市场活力和创造力;其次,自贸试验区规范市场秩序,实行严格的产权保护(包括知识产权的保护),切实维护好投资人和创业者的正当权益,促进各类市场主体的平等竞争和优胜劣汰。自贸试验区创新政府服务方式,不仅让市场能够更为充分地对各种资源要素进行配置,也能让政府的调控职能得到更好的发挥,从而共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目前我国有21个地区分六批挂牌建设自贸试验区①本文的数据样本时期为2009—2019年,因此本文仅讨论2020年之前建设自贸试验区的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这个为本文直接运用双重差分方法评价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提升的作用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我们构建如下的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检验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直接影响:
其中,被解释变量tfp为全要素生产率;下标i和t分别代表第i个省份和第t年,解释变量FTZ为虚拟变量,λt为时间固定效应,μi为省份个体固定效应。Xit为其他控制变量,包括人均金融机构贷款余额、高等教育学校数、人均政府财政科技支出以及人均公路里程等。在上述模型中,系数β代表了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
1.被解释变量。经济高质量增长强调生产要素配置结构变化所引起的经济增长,要素重置效应强调生产率的提高。本文选取全要素生产率(tfp)衡量经济发展质量,借鉴郭庆旺等[26]使用非参数DEAMalmquist指数方法估算中国省份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其中产出变量为实际GDP,投入变量为就业人数、资本存量。
2.解释变量。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自贸试验区”是虚拟变量,挂牌建设自贸试验区的地区名单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官方网站整理所得。根据各地区建设自贸试验区的实际情况,如果该地区在当年正式挂牌①各省份开始建设自贸试验区时间一般包含三个时间点:国务院决定设立自由贸易试验区时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时间以及自贸试验区正式挂牌时间。本文采用自贸试验区正式挂牌的时间作为省份正式建设自贸试验区的时间。,则赋值为1,否则为0。考虑到有的地区正式挂牌建设自贸试验区的时间是上半年,有的是下半年,我们将挂牌月份在6月份之前的从当年开始赋值,将挂牌月份在6月份之后的从下一年开始赋值。
3.控制变量。为使自贸试验区的计量结果更加确切,我们还控制了各地区的金融发展、教育水平、政府研发投入以及基础设施水平等其他有可能会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因素。金融发展选取人均金融机构贷款余额(fin)来度量;教育水平选取高等学校数(edu)来度量;政府研发投入利用人均政府财政科技支出(gov)来表示;基础设施采用人均公路里程(tra)来衡量。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样本研究主要从时间窗口、样本层面以及样本筛选三个维度进行了考量。首先,时间维度。第一批挂牌建设自贸试验区的时间是在2013年8月份,数据可获得最新的年份为2019年,共六年时间,考虑到时间序列的平衡性和2008年金融危机、2020年疫情等结构性因素和外部冲击对经济的影响,本文选取第一批挂牌建设自贸试验区前5年为样本的起始年份,选取暴发疫情前的年份为样本截止年份,即本文数据的时间窗口为2009—2019年。其次,样本层面。由于自贸试验区被批准建设是基于省份层面,并且相关指标测算的数据仅在省际层面可获得,因此本文选取省份层面样本。最后,样本筛选。由于西藏及港澳台地区相关数据获取存在缺失,因此本文在所选数据样本之中剔除了以上这些地区的数据,仅选择了我国其余30个省份的完整数据。
本文研究中所采用的数据全部源于2010—2020年我国及各省份的统计年鉴以及Wind数据库。
本文首先估计自贸试验区对地区经济增长质量的直接影响。由于自贸试验区在省级层面中表现出差异化特征,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准自然实验,因此我们根据公式(1),以全要素生产率作为解释变量,运用双重差分法来评估自贸试验区对地区经济质量的净效应。回归结果报告在表2中。
表2中,左列是没有加入控制变量时的估计结果,在控制了省份和年份固定效应后,回归系数为0.0576,并在5%的水平下显著,从经济意义上来看,自贸试验区使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约5.8%。右列是进一步控制了金融发展、教育水平、政府研发投入、基础设施水平等结果,结果显示,的回归系数为0.0388,并在10%的水平下显著,说明自贸试验区使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约3.9%。通过表2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是否加入其他控制变量,以地区全要素生产率为被解释变量时,本文关注的FTZ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建设自贸试验区对地区经济质量有着显著的推动作用。控制变量的信息表明,教育水平对经济增长质量在统计上也呈显著的正向效应。
表2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基础回归
双重差分方法的一个应用前提是,在政策发生变化之前,进行自贸试验区建设与未进行自贸试验区建设的地区发展趋势不存在系统性差异。我们借鉴近年来多数文献所采用的事件法[27]对政策的经济效应在年度之间的动态趋势进行分解。具体做法是,建立如下回归模型:
其中,FTZi,t-j是一个虚拟变量,如果省份i在t-j时期开始建设自贸试验区,那么该变量为1,否则为0(M、N分别表示政策时点前和政策时点后的期数)。比如,当M=2时j=-2,则虚拟变量FTZi,t+2则表示省份i在t+2时期建设了自贸试验区,其衡量的是省份i建设自贸试验区前两年的效应。因此,β-M衡量的是省份i建设自贸试验区前M期的政策效果,βN衡量的是省份i建设自贸试验区后N期的政策效果。
图2报告了βj的估计系数及其95%置信区间,pre2至pre5分别为自贸试验区建设前2至5期的政策效果,current为自贸试验区当期的政策效果,post1至post5分别为自贸试验区建设后1至5期的政策效果。结合图中信息可知,在自贸试验区建设前,其估计系数的波动空间始终在0附近,在自贸试验区建立以后,估计系数才显著为正。由此可知,在建设自贸试验区之前,处理组和控制组之间差异不明显,因此能进行比较,即可以满足平行趋势的前提假设。
图2 基于事件分析法的平行趋势假设检验
国家批准在哪个地区建设自贸试验区是经过严密考量且极为慎重的决策,地区经济增长质量也是其决策考量的因素之一,因此可能导致经济增长质量对自贸试验区的自选择。为了检验自贸试验区的外生性,排除自贸试验区与经济增长质量的相互作用对本文估计结果的影响,我们进行了以下的稳健性检验。
第一,安慰剂检验。为了考察自贸试验区建设效果是否受到其他非观测随机因素的干扰,本文参照Li[28]和Canton等人[29]采用非参置换检验的方法进行安慰剂检验。具体做法如下:首先,从样本中不重复随机抽取与每年真实实验组数量相同的省份作为实验组,其他省份为控制组;其次,根据随机抽取的实验组省份与建设自贸试验区的年份设定多时点交互项;再次,保持其他控制变量不变,将交互项代入模型(1)进行回归分析。图3描述了进行1000次随机抽样下交互项估计系数的概率分布。从图3可以发现,基于随机抽样得到的估计系数值基本分布在0附近,再次表明,自贸试验区建设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显著促进作用是真实存在的,并未受到其他非观测随机因素的干扰。
图3 1000次回归中自贸试验区对修正的劳动生产率的系数估计值
第二,反事实检验。本文借鉴已有的研究采用变动政策推行时间的策略进行检验[30-31],假想设立自贸试验区的年份统一提前两年,如果此时同样表现出显著的促进作用,则表明本文的方法尚无法充分分析自贸试验区设立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表3的结果表明,新生成的虚拟自贸试验区(fake_FTZ)对全要素生产率均未产生显著影响,这说明自贸试验区建设的具体情况并未完全受到地区原有的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
表3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反事实检验
第三,新的控制组。少数民族自治地区由于自然条件差、基础薄弱、起步较晚等原因,经济与全国其他地区相比仍有一定差距。为此,我们将内蒙古、广西、宁夏和新疆四个少数民族自治区剔除控制组,形成新的控制组评估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绩效的影响。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在更换新的控制组的情况下,自贸试验区依然显著提高了经济增长质量,这也表明基础回归的稳健性。
表4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新的控制组
第四,变换经济增长质量指标。将劳动生产率(pro)、人均GDP(per_gdp)以及考虑非期望产出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tfp)作为经济增长质量的指标[1,32-33],重新评估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自贸试验区建设总体上显著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人均GDP和绿色全要素生产率。
表5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变换经济增长质量指标
第一,批次异质性。在研究样本的时间窗口内,自贸试验区共分五个批次获准建设。从获批批次异质性来看,自贸试验区建设时间批次的不同可能存在不同的实施效果。由于第五次获批的自贸试验区(上海临港新片区、山东、河北等自贸试验区)均在2019年下半年挂牌,根据本文的赋值原则,应在2020年赋值为1,但由于文研究样本的时间窗口选取为2009—2019年,因此批次异质性仅讨论前四批次。表6的回归结果表明,首先,第一批次和第二批次自贸试验区均能有效地提高地区经济增长质量,第三批次自贸试验区和第四批次自贸试验区的影响作用则不显著,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自贸试验区改革政策的出台、实施到见效需要一定的时间,政策效果尚未有具体体现。其次,从数值上看,第二批次自贸试验区相比第一批次(上海)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推动效应更大。这可能表明,自贸试验区虽然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催化效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有可能有所减弱,因此需不断加大开放力度,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值得注意的是,2019年,上海自贸试验区实现再扩容,这也是国家进一步巩固深化对外开放成果的表现。
表6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批次异质性
第二,区位异质性。从区位分布异质性角度出发,分别评估沿海地区与非沿海地区自贸试验区的设立对地区经济增长质量的促进作用。表7中的前两列是沿海自贸试验区对地区劳动生产率的影响效应,后两列是非沿海自贸试验区对地区劳动生产率的影响效应。可以发现,沿海地区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而非沿海地区的自贸试验区的影响作用在不加入控制变量时不显著,加入控制变量之后显著。可能出现原因主要有,第一,沿海城市多拥有优良港口,海运交通便利,临近国际市场,便利化的贸易体制改革更容易发挥作用;第二,非沿海自贸试验区大多是在2016年8月开始挂牌建设,由于政策落地实施需要时间,因此制度创新的处理效果可能还未能完全显现。
表7 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区位异质性
本文在第二部分分析了自贸试验区推动经济增长质量提升的作用机制。自贸试验区建设的目的,一是通过实施以市场投资准入负面清单为主的投资领域改革,促进投资领域开放和提升投资自由化水平,进而推动国际间资本技术要素流动,提升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二是通过实施贸易便利化规则,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和降低贸易壁垒,进而提高产品市场发育程度;三是通过以简政放权为重点的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加快政府职能转变,推动市场和政府发展合力的形成。以上三个方面最终目的是激发市场活力,倒逼经济向高效率发展,因此本文通过市场化指数(market)[34]来检验自贸试验区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内在机制。表8中第(1)列与第(2)列显示的结果表明,自贸试验区的建设可以显著提高地区的市场化指数。因此可以证明,自贸试验区在投资、贸易和监管领域的制度创新可以显著地提升地区市场化指数。第(3)列和第(4)列显示的结果表明,地区市场化指数能够显著地提高地区经济增长质量,从而论证了自贸试验区的制度创新倒逼市场化改革,进而提高经济增长质量。
表8 自贸试验区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机制识别
经济新常态下,中国高水平开放承载着寻求新的增长动能和突破体制沉疴的历史使命,其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显得尤为重要。自贸试验区作为中国高水平开放的新航程,科学地评估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目前中国高水平开放能否倒逼市场化改革,有效地推动国内经济高质量增长。有鉴于此,本文以自贸试验区建设为政策冲击,分析了中国高水平开放的制度创新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处理效应,以及市场化改革的中介效应。研究发现:第一,自贸试验区建设显著提升了地区经济增长质量,并且提升作用具有稳健性;第二,第一(2013年)、第二次(2015年)获批的自贸试验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具有显著性,第三次获批(2017年)的自贸试验区尚未有显著的净处理效应,因此自贸试验区的作用效果具有滞后性;第三,自贸试验区主要通过投资领域自由化、贸易领域便利化以及政府职能转变等方面的制度创新,推动市场化改革,最终促进地区经济增长质量。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第一,高水平开放能够有效地为中国经济注入市场活力,催生更多经济增长点,并为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劲驱动力。代表的高水平开放的自贸试验区,在加深参与国际分工的同时,也逐步地实现自身在全球价值链上的攀升,分享全球化经济所带来的贸易红利。第二,中国需要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力度,特别是服务业、现代制造业等全方位的对外开放。当前,第一、第二批自贸试验区已经凸显出显著的政策效应,而第三批所设立的自贸试验区尚未表现出明显的政策效应,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未来在探索构建自贸试验区的过程中应注重在更高水平、更深层次、更大范围的开放。2020年6月《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出台,彰显了新时代中国坚定不移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决心和信心。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不仅比之前获批的18个自贸试验区面积总和还大,而且它更是我国制度型开放的伟大尝试。它涉及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人员进出自由便利、运输来往自由便利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六大领域的政策制度体系,重点是对标国际最高标准。与自贸试验区相比,其开放领域更广,开放程度更高。未来,海南自由贸易港将成为引领我国新时代对外开放的鲜明旗帜和重要开放门户,更将推动形成高水平开放的新格局。第三,中国高水平开放的体制创新,一方面有助于完善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和建设更高标准的市场化体系,形成更加完善的资源配置机制,从而激发市场活力和新的增长动能;另一方面有助于提高政府职能与市场机制的适应性,推动解决深层次的体制机制问题,进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