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所有制改革背景下政府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政策研究

李冬冬, 吕宏军, 金 帅, 杨晶玉,4, 李崇茂

(1.西北工业大学 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2.西安财经大学 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3.江苏大学 管理学院,江苏 镇江 212013; 4.西安交通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0 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上述战略部署凸显了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为做好国企改革发展工作进一步指明了方向。环境保护是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一个重要问题：通过国有企业混改而来的混合所有制企业社会责任意识弱化，企业中的私有股东会刻意追逐企业利润，减少对污染处理的投入，忽视对环境的保护，造成环境质量恶化(Tsai等[2]；杜雯翠等[3])。因此，在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切不能放松国有企业的环保责任，更不能为了经济保值而放弃生态环境“保值”。由于企业缺乏减排的积极性，要解决混改过程中的环境问题需要借助一定的政策，尤其是减排研发补贴政策。如何有效地设计补贴政策激励排污企业减排研发投资，解决重污染行业国有企业混改可能给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当前十分值得关注的问题。具体地，本文将探讨如下三个问题：混改背景下，政府是否应该实施减排研发补贴政策？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政策受哪些因素影响？减排研发补贴政策能否化解混改给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

1 文献综述

本节将从两个方面介绍本文所涉及到的文献，即：1)国企私有化改革与环境污染；2)研发补贴与减排研发。

1.1 国企私有化改革与环境污染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国企私有化改革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Hamid和Chao[4]利用古诺模型分析了国企私有化对环境质量的影响，认为产权多元化会降低总产出，减少污染排放，但同时也会鼓励更低的排污税率，进而增加污染排放，不过，两种效用综合作用的结果是产权多元化会恶化环境。随后一些文献放松了Hamid和Chao[4]的完全私有化假设或产品无差异假设，进一步讨论了私有化改革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并认为私有化改革有助于改善环境(Kato[5])。随着理论研究的丰富，特别是假设条件的放松，越来越多的研究认为私有化改革与环境污染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非线性的(Pal和Saha[6]；Tsai等[2],Xu等[7])。

1.2 研发补贴与减排研发

研发补贴政策能够弥补由于技术溢出造成的市场失灵，因此被广泛用于研发活动中。目前国内外的研究也普遍认为补贴政策能够促进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国外学者如Acemoglu[7]等以美国能源部门数据为基础进行研究发现，如果在非清洁技术绝对占优的环境中，仅依靠市场实现清洁技术转变将十分困难，研发补贴政策可以有效激励企业朝向清洁技术方向创新。Yi等[8]考察了排污税和减排补贴组合政策的影响，结果表明组合政策效果优于单一的政策。国内学者段宏波和杨建龙[9]研究了碳定价和能源补贴政策的组合优化对两个目标如期达成的影响机制，并考察政策选择对相应政策成本的影响。蔡栋梁，闫懿和程树磊[10]通过构建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比较了碳排放补贴、碳税以及两者混合政策对环境质量的影响。黄欣和凌能祥[11]通过构造汉密尔顿-雅可比-贝尔曼方程，运用最优控制理论分析了地区间减排合作与不合作情况下政府对所辖企业的动态补贴策略、公共资源减排投入策略以及企业的生产及研发策略。贺勇，陈志豪和廖诺[12]考虑制造商自主研发减排与外包减排任务两种情形，研究政府分别依据减排研发和单位产品减排量进行补贴下供应链的最优决策问题，结果表明两种政府补贴方式的减排效果和利润均相等。

综上，现有文献表明混合所有制改革和污染排放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即可能同时存在正面和负面的影响。然而，关于如何消除负面影响并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基于此，本本文进一步引入减排研发补贴，对国企混改背景下的减排研发及补贴政策展开分析，并进一步讨论减排补贴与混改组合政策的效果。文章余下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基本模型；第三部分为模型构建与分析；第四部分为最优减排研发补贴与混改组合政策效果分析；第五部分为本文的结论。

2 基本模型

企业i的利润函数为：

(1)

其中，s为政府给与企业的单位减排研发补贴。

社会福利函数包括消费者剩余、企业利润、减排研发补贴支出及污染的损害：

W=CS+π1+π2-s(w1+w2)-D

(2)

3 模型构建与分析

3.1 最优产量、排污量及研发水平

第二阶段在给定的减排研发补贴下，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进行产量和减排研发竞争，同时确定产量、污染物减排研发水平。参考Hamid和Chao[4]，国有企业的目标函数设定为:

V=kπ1+(1-k)Wp

(3)

Wp=CS+π1+π2,表示国家所关注的微观经济主体利益。k(0≤k≤1)表示国有企业混改的程度。越小表示混改的程度越小。将式(1)、(2)代入到式(3)，并最大化式(3)：

(4)

一阶必要条件为：

(1-k)[q1+a-3q1-θq2]=0

(5)

(6)

最大化民营企业的利润函数:

(7)

一阶必要条件为:

(8)

(9)

整理式(5)、(6)、(8)、(9)可得最优的产量和减排研发投资水平为:

(10)

(11)

由ei=qi-(1+β)wi得最优的排污量为：

(12)

从式(10)、(11)可以看出，减排研发投资水平不受产品差异程度及混改程度的影响，而受减排研发补贴的影响，随着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上升，减排研发投资水平不断提高。式(10)、(11)两边分别对k求导可得：

(13)

由式(13)可知：

命题1随着企业混改程度加深，参与混改企业的产量将不断下降，民营企业的产量将不断增加。

这是因为，随着国有企业的混改程度加深，参与混改的企业对自身利润的关注程度上升，此时选择高产量将会导致生产成本增加，对利润产生负面影响，企业最优的决策是降低产量。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的产量存在替代关系，随着国有企业混改，民营企业的产量将增加。

3.2 最优减排研发补贴

第一阶段，政府选择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最大化社会福利水平，将式(10)、(11)代入到式(2)中并最大化式(2)可得:

maxW=CS+π1+π2-s(w1+w2)-D

(14)

整理得：

(15)

结合(15)可以看出，由于产品差异性取值范围为0<θ<1，此时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满足：s*>0，这说明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为正。最优补贴政策受技术溢出率大小、混改程度及产品差异程度影响。对β、θ、k求偏导可得：

命题2当γ>2d(1+β)2时，随着溢出率增大，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不断提高，当0<γ<2d(1+β)2时，随着溢出率增大，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不断下降；随着产品差异化程度提高，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不断提高；随着国企混改程度加深，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不断下降。

当γ>2d(1+β)2时，说明减排研发效率较低，技术溢出水平越大时，企业减排研发搭便车的可能性越大，减排研发积极性越低，此时需提高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当0<γ<2d(1+β)2时，说明减排研发效率较高，企业自主研发积极性较高，搭便车的可能性下降，此时政府应降低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产品差异化程度高，企业可利用的现有技术就越少，此时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进行减排研发，政府应提高减排研发补贴；产品差异化程度低时，企业就可以利用其他具有相近产品企业的减排技术进行减排，企业自主减排研发积极性必然降低，政府给与企业的减排研发补贴应降低。随着国有企业混改程度提高，混改企业的排污量不断下降，为激励国有企业降低排污量，政府需要给与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组成的行业更高的补贴，而对于混改企业所在行业，政府需要降低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在制定减排研发补贴政策时，政府应考虑不同行业内的市场结构差异，实施差异化的政策，从而保证政策的合理性和有效性。上述命题也可直观的用图1(基准参数如下：，的取值范围为)和图2(基准参数如下：a=4，γ=20或者1,d=2,k=0.5,θ=0.3,β的取值范围为(0,1)，和图2(基准参数如下:a=4,γ=1,d=2,k=0.5,θ=0.3,k的取值范围为(0,1)，θ的取值范围为(0,1))表示。

图1 溢出率(上图为γ>2d(1+β)，下图为0<γ>2d(1+β)2)对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水平的影响

图2 产品差异化和混改程度对最优 减排研发补贴水平的影响

推论1无论是混改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随着技术溢出率增大，减排研发水平将提高，排污水平将下降。

以下将进一步分析，减排研发补贴政策相比无补贴政策的效果。为讨论减排研发补贴政策的效果，令s=0，并对比补贴政策下和无补贴政策下的企业排污水平、利润及社会福利可知：

(16)

(17

上标为“**”为s=0时的最优变量。由式(19)～(20)可知以下命题：

命题3减排研发补贴政策下的排污水平总是小于无补贴政策下的排污水平，而利润和社会福利水平总是大于无补贴政策下的对应变量。

命题3说明实施补贴政策总是要好于无补贴政策。减排补贴政策的实施除了能直接增加利润外，还具有间接的效果：增加了企业的减排研发投资水平，提高了排污成本，降低了企业利润；提高研发投资水平，提高了补贴收入，从而提高了企业利润。通过实施减排研发补贴带来的利润增加幅度大于减小幅度时，总体的利润水平将提高。减排研发补贴对社会福利水平的影响体现在利润、污染排放及补贴支出等三个方面。由前面的分析可知，减排补贴能够降低污染排放并且提高利润，因此带来了社会福利水平的提高。而减排研发补贴支出必然会降低社会福利。当补贴支出造成的社会福利下降幅度小于利润提高及污染排放下降造成的社会福利上升幅度时，社会福利水平将提高。上述结论的启示是，基于社会福利最大化视角，无论有无技术溢出和混改效应，政府都应实施减排研发补贴政策。

4 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政策下政府实施国企混改的经济与环境效果分析

命题4最优补贴政策下，实施混改降低了混改行业的产量和排污量。

图3 混改和非混改情形下企业利润和社会福利差异的影响

产品差异化程度和技术溢出程度对不同行业结构中企业利润和社会福利差异的影响可通过数值模拟方法给出。图4中给出了数值模拟的结果(基准参数如图1)。

从图4可以看出，无论溢出率和产品差异化程度取何值，混改后行业的利润水平大于混改前的利润水平，混改后的社会福利水平大于混改前的福利水平。一方面，对于混改企业来说，混改能够提高产品市场价格，并且降低了企业的减排研发成本，对利润存在提高效应。同时，混改降低了混改企业产量，并且降低了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对利润存在降低效应。另一方面，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混改能够提高产品市场价格，提高企业产量，并且降低企业的减排研发成本，对利润存在提高效应。此外，产量上升提高了生产成本，混改降低了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对利润存在降低效应。结合图4可知，混改对行业内企业利润的提高效应大于降低效应。混改对社会福利存在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方面，混改能够提高行业内企业利润；另一方面，混改降低了消费者的剩余和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并且提高了污染排放。综合图4来看，企业利润提高带来的社会福利增长效应大于消费者剩余、减排研发补贴水平降低和污染排放增加带来的社会福利降低效应，因此，社会福利水平随着混改而不断提高。

上述结论表明，混改能够提质增效，释放企业活力，改善企业的经营绩效，从而提高企业的利润和社会福利水平。上述分析可以总结为以下命题：

命题5最优减排补贴政策下，实施混改提高了行业的利润和社会福利水平。

5 结论

通过构建两阶段异质产品减排博弈模型，文章研究了混合所有制改革背景下最优的企业减排研发投资及研发补贴政策，并进一步讨论了最优减排研发补贴下政府实施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环境和经济效果。通过模型的求解和数值模拟方法的分析，本文得出以下几个结论及政策启示：

(1)政府应推行减排研发补贴政策，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受技术溢出率、产品差异和混改程度影响。相比无补贴政策来看，减排研发补贴政策具有较好的减排、利润和社会福利效果，因此政府应该推行补贴政策。减排研发补贴政策应随技术溢出率和混改程度的变化而变化，当减排研发效率较低时，随着技术溢出率增大，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不断提高；当减排研发效率较高时，随着技术溢出率增大，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不断下降。随着混改程度加深，最优的减排研发补贴水平不断下降。(2)最优减排研发补贴政策能够消除混改带来的负面影响，取得经济和环境发展的双赢局面。最优补贴政策下，参与混改企业的污染物排放下降幅度大于民营企业和混改企业污染物排放的增加幅度，使得环境质量得到好转。混改对社会福利水平的影响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混改能够提高行业内企业利润，这是正效应；另一方面，混改降低了消费者的剩余和减排研发补贴水平，并且提高了污染排放，这是负效应，当混改的正效应大于负效应时，社会福利水平将提高。

通过上述结论，可以得到以下几点政策启示：(1)对于不同行业，考虑技术溢出及混改程度的差异，政府应实施差异化的减排研发补贴政策，从而激发不同行业所在企业的减排研发积极性。(2)在推进煤炭、石油、化工等相关行业混改的同时，政府应注重搭配使用减排补贴研发政策，这样不仅能够提质增效，提高混改行业利润和整个社会的福利水平，而且还能够有效降低污染排放水平，取得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