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空间公平性测度*
——以广州中心城区为例

2022-12-15 13:11:36覃小玲黎子铭邓昭华王世福
南方建筑 2022年11期
关键词:服务设施低收入公平性

覃小玲,黎子铭,邓昭华,王世福

引言

公共资源配置的公平性是城市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志[1]。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作为城市公共服务设施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居民身心健康的必要设施保障,其空间可达性直接影响居民获得医疗服务的机会和便捷程度,从而影响居民日常生活质量[2]。较低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空间可达性将增加人们就诊的时间和成本,尤其对低收入人群而言,这不仅增加他们的生活负担,还会降低其就医频率,健康成本的增加严重影响该群体的整体健康水平的提升[2]。全国第三次卫生服务调查显示,低收入人群能享受到的公共医疗服务与中高收入人群相比存在很大差异,低收入人群的公共医疗服务利用率更低,公共医疗服务可及性更差[3]。低收入人群慢性病与大病患病率处于较高水平,致病因素多元化,经济社会资源匮乏,康复服务缺乏等因素严重阻碍了低收入人群健康状况的改善[4]。可见,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可达性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城市公共医疗服务的公平性。因此,实现公共医疗服务设施均等化、提升设施空间可达性、关注低收入人群等弱势群体的基本医疗服务需求,也已经成为规划促进医疗资源配置公平、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必然要求。通过分析当前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供给和空间布局与低收入人群需求的匹配程度,探讨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公平性对构建健康城市,缓解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供需矛盾,促进社会公平具有重要作用。

1 文献回顾

1.1 健康公平文献回顾

健康公平具有丰富的内涵,目前学术界对健康公平的定义可归纳为以下三个观点:(1)机会公平说。机会公平说从自由主义观点出发,认为健康公平是指社会所有成员均有获得尽可能高的健康水平的机会,健康是人类的基本权利,该观点强调起点公平和机会公平[5]。(2)结果公平说。结果公平说从功利主义出发,认为“健康公平指不同收入、种族、性别的人群应具有同样或类似的健康水平,各个健康指标如婴儿死亡率、孕产妇死亡率、期望寿命等在不同人群中应无显著的系统差别,健康状况的分布不应与个人或群体的社会经济属性有关”[6-8],该观点强调结果的公平。(3)机会公平加结果公平说。机会公平加结果公平说认为健康公平分为实然性健康公平和应然性健康公平[9]。应然性健康公平强调卫生服务结果的公平[10],实然性健康公平强调所有社会成员应以获得基本的卫生服务需求为导向,以达到在社会普遍健康水平,而不是取决于社会其他因素[11,12]。

实现健康公平必须做到机会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其中,机会公平是健康公平的前提和基础,过程公平是实现健康公平的关键和核心,结果公平则是健康公平的理想和目标[12]。健康公平受到多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包括经济物质因素[13],社会资本因素[14-16],卫生服务利用过程因素[17,18],卫生资源分配因素[19,20],政策与制度因素[11]。医疗卫生资源的合理分配和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的均等化,如何合理分配有限的医疗资源和提供可及性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是实现健康公平的内核[12]。

1.2 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空间公平性测度研究回顾

广义的健康公平也包括卫生服务的公平,Whitehead(1991)将卫生服务的公平定义为平等的需要对可利用的服务具有平等的可达性,平等的利用量和平等的服务质量。公共服务设施的公平性概念是结合空间可达性而发展出来的,考虑到不同社会群体获得公共服务的异质性,表明了公共服务设施的分布在满足不同使用者需求方面是否公平[21,22]。可达性的本质是克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阻力,受到土地利用、出行方式、出行时间和个人因素的影响[23]。空间可达性的度量为空间公平性的测度奠定了定量基础。例如,区位分配模型和公共设施区位理论等经典的理论,强调公共服务设施配置的合理性[24]。已有的研究使用了一些定量评价的方法测度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如基尼系数法和份额指数法[25-27],洛伦兹曲线[28],潜能模型[29]和改进潜能模型[30],上述的方法和模型都被尝试用于构建空间可达性的量化研究中,然而仍存在一定的缺陷,如基尼系数法和份额指数法未能有效考虑距离衰减的空间影响因素,潜能模型和改进潜能模型则未能限制服务设施的有限服务半径。

两步移动搜索法(Two-step Floating Catchment Area,2SFCA)是一种基于机会累积思想的研究方法,可用于描述公共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由Radke 等最早提出[31],并由Luo 等进行改进命名为两步移动搜索法[32]。该方法主要以测量供给点与需求点的供需关系为研究基础,在一定的搜索范围内进行两次移动搜索,得到不同的供需比,最后将供需比求和得到空间公平性结果。由此可见,两步移动搜索法从供给和需求两个角度,同时考虑了使用者对空间距离的敏感性,能够有效进行公共服务设施公平性的测度。然而,传统2SFCA 具有以下缺点:(1)采用二分法处理距离衰减,意味着不在搜索半径范围内的人群不具有可达性[33];(2)固定的搜索半径意味着所有服务设施具有相同的引力;(3)忽视距离衰减意味着搜索半径内的人获得设施服务的机会均等[34];(4)忽略了交通模式对可达性的影响,即认为所有人均采用相同的交通出行模式[35]。

1.3 研究述评

通过文献梳理发现,空间可达性分析在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公平性研究中已具有较丰富的研究成果,可达性的概念正在从单一维度向多维度发展,考虑了更多非空间的要素和多样化的出行模式,对传统的可达性模型进行修正和改进,以更好地应用于公平性的研究中。但以往的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忽略了关注低收入人群视角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第二,在量化空间公平性时,过往研究默认采用相同的出行方式到达不同等级的公共医疗机构,没有考虑到低收入人群到达不同等级的公共医疗机构的出行方式和出行能力与其他社会经济群体之间存在差异。第三,以出行距离作为衰减系数的重要变量,忽略了相同出行距离由于实时交通路况带来的实际出行时间的差异。同时,已有的研究常将空间可达性的结果作为公平性的评价标准,基于距离的空间可达性的测度往往忽略了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服务能力和使用者异质化的需求,较少从供需平衡的视角探讨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公平性。第四,研究单元有待进一步细分,简单以居住小区或街区作为研究单元,难以准确刻画研究区域内部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及差异。故本研究采用到达不同等级公共医疗服务的不同出行模式及其引发的出行时间作为重要的衰减系数的考虑因素,借助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构建公平性模型,从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供给和低收入人群需求的角度阐述城市格网单元至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可达性,并以空间可达性作为评价标准衡量低收入人群获得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

本研究首先借助百度慧眼人口画像数据(200m×200m格网)描述低收入人群的空间分布;然后收集广州中心城区公共医疗服务设施数据,通过热点分析、核密度分析、格网化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等方法,对2020 年广州市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进行测度,并对低收入人群集聚区、公共交通和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布局提出规划建议。

2 研究区域

本研究的研究范围为广州中心城区,包括荔湾、越秀、天河、海珠四区全部以及白云区北二环高速公路以南地区和黄埔区除九龙镇以外地区[36-38](图 1)。广州中心城区集中大部分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也是人口、公共交通高度集聚的区域(图 2),是广州医疗服务的主中心[39]。

图 1 广州中心城区示意图

图 2 公共交通线路空间分布

广州是中国发展比较成熟的城市之一。除了经济和社会发展外,公共卫生和公平待遇开始越来越引起政府和公众的关注[40]。21 世纪以来,广州市启动了四轮区域卫生规划和两轮医疗卫生设施布局规划,公共医疗设施的规划目标逐步从基本实现医疗现代化、优化结构合理布局,转向实现医疗资源分布均衡合理、实现城乡居民基本医疗均衡公平。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研究广州市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公平性也逐渐受到关注。

3 研究数据与研究方法

3.1 研究数据与处理

3.1.1 低收入人群数据

“低收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41],国际通行的方法是以相对收入标准来划分低收入人群[42,43]。国际贫困线标准由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a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r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提出,以一个国家或地区社会人均可支配收入的50%-60%作为这个国家或地区的贫困线[44,45]。已有研究表明该标准可作为我国城市低收入人群界定的参考指标[46]。因此,本研究参考国际贫困线标准界定低收入人群,广州市(2018 年)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59982 元,则月收入低于2499.25 元(59982×0.5/12)可作为低收入标准的参考指标。

过往研究低收入人群数据来源于居民问卷调查[47,48],无法覆盖全域,且调查单元多以社区为主。本研究使用的低收入人群空间分布数据来源于百度地图慧眼的人口画像数据。人口画像数据采用XGBOOST 等算法,基于百度地图海量位置大数据、地理大数据及路况大数据等数据源生成以空间格网为单位的城市常住人口属性信息,格网内包含性别、年龄、月收入水平、教育水平、消费水平、职业等多维度属性,格网面积为200m×200m。以收入水平属性为例,具体呈现为各格网以不同月收入水平的人数(2499 及以下、2500~3999、4000~7999、8000及以上)。其中,月收入2499 及以下且人数大于0 的格网为本研究的低收入人群格网。利用格网存储低收入人群的人口数量,弥补了过往数据空间精度和时间精度的缺陷。

3.1.2 公共医疗服务设施数据

当前广州市已建成由医疗服务体系和公共卫生服务体系组成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其中医院和基层医疗机构组成的医疗服务体系是承担居民医疗和康复服务功能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图 3)。公立医院,包括政府办医院和其他公立医院,是以保障和增进人民健康为宗旨的公益性事业单位,是群众看病就医的主要场所,保证中低收入阶层的基本医疗是其基本职能之一[49,50]。政府办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包括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乡镇卫生院、社区卫生服务站、村卫生室,在降低患者卫生支出上扮演着重要角色[51]。本研究对象为公立医院和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公立医院和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由于等级不同,用于量化其服务能力的指标各有侧重,结合过往研究采用的衡量医疗设施服务能力的指标[52,53],本研究采用床位数衡量公立医院的服务能力,采用医师数衡量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能力。

图 3 广州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

公立医院的地址和床位数来源于省卫建委、市卫健委公开数据,以及《广州市医疗卫生设施布局规划(2011-2020 年)》修订版[54]。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地址和医师数来源于省卫建委、市卫健委公开数据和向广州市医疗保障局依申请公开获得街道级医师数量。在此特别说明,若一个街道中存在多个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则使用街道医师数除以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数目,得到相对准确且合理的街道内各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医师数量的平均值。经过对上述数据梳理统计和现场核对,截至2020 年,广州市中心城区公立医院132 间,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117 间。

3.1.3 出行时间

就医时间是影响人们就医成本的主要因素之一,居民到医院的出行时间是可达性计算的基础。本研究没有使用基于矢量地图的距离和假设速度来计算出行时间,而是使用百度地图API,借助数字地图和从数据提供商(百度开发者平台)获得的动态交通信息来获取出行时间。考虑交通流、换乘时间等因素计算的出行时间比只考虑出行距离和假设出行速度的出行时间更客观。该方法避免了道路数据采集的繁重工作,弥补了以往按照道路等级划分出行速度得到的理想出行时间的缺陷,提高了结果的可靠性。在实际情况中,低收入人群由于受到经济水平的局限,倾向于使用乘坐公共交通能够到达,出行时间较短的公共医疗服务。本研究假设低收入人群偏向使用公共交通(包括地铁和公交)到达公立医院,时间阈值为60min,偏向步行到达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时间阈值为30min[38]。根据不同的出行方式(公共交通或步行),使用Python 爬虫技术爬取百度地图低收入人群格网质心到达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以及公共医疗服务设施到达低收入格网质心的实际出行时间。出行时间用于格网化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的计算。

图 4 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分布(a)和热点分析(b)

3.2 研究方法

3.2.1 空间分布特征分析方法

本研究采用全局莫兰指数,热点分析和核密度分析方法描述低收入人群和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分布特征。空间自相关(spatial autocorrelation)源于地理学第一定律,指的是对象的属性值在地理空间上相关,或者说属性值的相关性是由对象的地理次序或地理位置造成的[55]。本文使用全局莫兰指数测度广州市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分布的空间自相关性,该指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其在空间上是集聚、随机、还是离散分布。进而,在此基础上,采用热点分析(Getis-Ord Gi*)统计度量广州市中心城区格网低收入人群空间分布热点,可进一步探测出各空间要素属于高值聚集还是低值聚集,得到热点地区和冷点地区。对于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分布特征,本研究采用核密度估计模型刻画中心城区公共医疗服务设施服务能力的总体分布及区域集聚差异。

3.2.2 公平性评价模型

公平性评价模型借鉴格网化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56-59],基于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供给能力,格网低收入人群的需求程度,出行方式,出行时间成本,可达性等因子计算公平性指数。

(1)供需比计算

对于每一个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供给点j,给定时间距离阈值t0,便形成了一个供给范围,对于落在该范围内的每个低收入人群格网需求点k 的低收入人口利用高斯方程赋以权重,并对这些加权后的低收入人口进行加和,可得到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供给点j 所有潜在的就医需求量。再将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供给点j 的供给能力除以所有潜在的就医需求量,便得到该供给点的供需比率Rj:

其中,tkj为需求点k 到供给点j 的交通成本(出行时间);Dk为搜索区内低收入人群的需求,可以用低收入人群总数来衡量;Sj为供给点j 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总供给,对于公立医院,使用床位数作为总供给,对于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使用医师数作为其总供给。G(tkj,t0)是考虑到随出行时间增加而逐渐衰减的高斯方程,计算方法如下:

(2)可达性计算

对于每个需求点i,给定时间阈值t0,便形成一个空间需求范围,同样对于落在该范围内的每个供给点j 的供需比率(Rj)利用高斯方程赋以权重,然后对这些加权后的供需比率(Rj)进行加和,便得到每个需求点i 的可达性αi:

其中,αi是需求点i 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可达性,Rj是需求点i 的搜索区内(tkj≤t0)供给点j 的供需比率。

(3)公平性计算

在采用格网化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研究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卫生服务设施空间可达性的基础上,参考相关研究[60-62],基于以下公式,求出每个城市格网的公平性值,研究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卫生服务设施的空间相对供需情况。

式中,Ei为每个城市格网的公平性。Ei越接近0,则表示相对供给小于需求的状态,反之越接近Emax,则表示相对供给大于或等于需求的状态[63]。为建立供需指数与空间公平性的关系,借助几何间隔法,以将公立医院和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供需状况划分为5 个级别(表 1)。

表 1 供需级别与空间公平性

4 结果与分析

4.1 低收入人群的空间分布模式

图 4(a)为广州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密度分布图,对其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全局莫兰指数的结果表明,低收入人群在空间分布上具有显著的正自相关性(p<0.0000,Moran's I=0.363835),说明具有空间集聚效应。

利用Getis-Ord Gi*指数进一步识别低收入人群分布的热点区域和冷点区域,如图 4(b)所示,红色区域表示为低收入人群聚集的热点区域,具有较高的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需求。低收入人群热点分布区域呈现出集聚在劳动密集型产业区周边和租金低廉住房区域内的空间特征,如白云区汽车零件产业园区和海珠区布匹市场等,交通便利性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就业机会较多吸引低收入人群在这些空间集聚。此外,城中村也成为低收入人群分布的热点区域,如天河区石牌街道、云村街道、棠下街道和车陂街道。城中村是城市开发与农村土地征收之间妥协的产物,以品质相对较低的物质居住环境换取相对低廉的居住和交通成本,城中村成为低收入人群居住的选择之一。同时,由于经济重心发生空间迁移,旧城区等地区整体经济发展能力下降,居住成本降低,老龄住户较多,老城区的工业中心、商业中心和历史街区也成为低收入人群居住空间之一,如荔湾区龙津街道、逢源街道,越秀区光塔街道、六榕街道。广州中心城区的低收入人群空间居住特征与关于武汉低收入人群居住空间分布特征研究结果相似[63],包括旧城区、交通枢纽与功能枢纽周边、城中村、早期工厂宿舍,侧面佐证了百度地图慧眼的低收入人群数据的准确性。

图 5 公立医院核密度分析结果

图 6 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核密度分析结果

图 7 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结果

4.2 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分布模式

4.2.1 公立医院空间分布模式

从设施数量来看,在中心城区内,越秀区、海珠区、天河区公立医院数量排名前3,越秀区的公立医院数量最多(表 2)。从设施容量来看,越秀区、海珠区、天河区的床位数名列前3,其中,越秀区公立医院的服务能力最强(表 2)。由此可见,越秀区是广州中心城区重要的公立医院服务中心。

以设施容量(床位数)作为权重字段,对中心城区公立医院进行核密度分析。中心城区公立医院分布范围较广,总体呈现出分散多中心的空间格局。中心分布在越秀区东风街道与大榕街道交接处,大新街道,大东街道与农林街道交接处、石牌街道和员村街道,海珠区昌岗街道和南石头街道。以越秀区大东街道和农林街道交接处为例,分布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和广东省人民医院等高等级医院。

4.2.2 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分布模式

从设施数量分析,越秀区、天河区、白云区的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名列前3,其中天河区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数量最多(表 3)。从设施服务能力分析,天河区、越秀区、白云区的医师数排名前3,其中天河区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医师数远多于其他行政区的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表 3)。综合分析,天河区是广州中心城区重要的基层医疗服务中心。

表 2 各区公立医院数量及床位数统计

表 3 各区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数量及医师数

以设施容量(医师数)作为权重字段,对中心城区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进行核密度分析。中心城区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呈现出明显的集聚区域和分散区域,空间异质化程度显著,总体表现出集聚多中心分布特征。集聚区域主要分布在越秀区诗书街道、大新街道、光塔街道、北京街道。集聚区域的街道面积较小,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位于交通较为便捷的区位,同时医师数较多。

4.3 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空间公平性

4.3.1 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分析

广州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呈现明显的空间分异特征(图 7),形成圈层结构的空间分布模式。总体上,供给充足和供给均衡区域的面积占比较大,广州市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的空间公平性较好,图 8(a)对中心城区各街道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进行统计。供给充足圈层由越秀区、天河区西南部和海珠区西北部组成,该区域公立医院分布较为密集,所能提供的床位数较多,低收入人群集聚程度低,集聚区主要分布在流花湖公园以南的金花街道和逢源街道,该区域低收入人群具有较为公平的公立医院服务。在供给均衡圈层,低收入人群聚集区较少,低收入人群可通过较为便捷的公共交通系统,该区域的低收入人群具有较好的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供给均衡(公平)圈层主要分布在天河区及海珠区中部和东南部以及地铁2 号线白云区段,从需求侧来说,该区域具有较多低收入人群集聚区,包括石牌村(天河区石牌街道)等城中村,鹭江村(海珠区凤阳街道)、大塘村(海珠区江海街道)等位于城乡结合部,对公立医院的需求较大;从供给侧来说,供给均衡圈层公立医院种类较为齐全,医院床位数较多,能够提供较多的公立医疗服务,两者相对平衡。供给不足和供给缺乏圈层(较为不公平和严重不公平)主要分布在白云区和黄埔区,其中白云区的江高镇和人和镇及黄埔区的九龙镇和永和街道的供给不足和供给缺乏比例最高,主要产业为工业,居住形态多为村镇独栋建筑,以出租屋和厂房宿舍为主,人和镇低收入人群集聚区沿机场高速分布,公立医院较少,以百姓医院等私立医院为主,低收入人群对私立医院的可支付性较低,可以考虑通过增加该地区的公共交通可达性,使该区域的低收入人群能够便利地通过公共交通到达供给充足的区域获得公共医疗卫生服务,提高区域整体的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

图 8 中心城区各街道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空间公平性统计

总体而言,公立医院供给充足和供给均衡的区域公共交通系统较为完善,明显的公平性空间分异格局与公共交通线路的空间分布模式间具有一定的耦合关系(图 7),同时对空间公平性与公共交通线路长度进行相关性分析,皮尔逊相关系数为0.365(P<0.01),说明空间公平性与公共交通线路长度具有一定的正相关性。较为成熟的公共交通服务更能够满足低收入人群较低成本出行的需求。

4.3.2 低收入人群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分析

广州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呈现一主多次的空间结构特征,总体空间公平性有待提高。低收入人群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与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分布具有一定相似性(图 9),图 8(b)对中心城区各街道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进行统计。供给充足区域的主中心位于越秀区、海珠区东部以及天河区西南部,形成连绵的较为公平的区域,次中心则位于白云区石井街道,荔湾区东漖街道与茶滘街道、冲口街道交接处等。供给充足区域低收入人群没有形成集聚,需求较少,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分布较多,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层级与网络较为成熟,同时该区域路网较为密集,低收入人群可以通过步行30分钟内获得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服务,处于较为公平的状态。其中越秀区北京街道、大东街道、大塘街道、广卫街道、华乐街道、珠光街道供给充足面积占比最高。供需均衡区域主要受到供给充足区域内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辐射,低收入人群通过较为便捷的步行路网共享供给充足区域中的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服务,其中海珠区凤阳街道、天河区京溪街道、荔湾区花地街道供给均衡面积占比最高。供给不足和供给缺乏的区域主要集中在白云区的江高镇、黄埔区的联和街道、东区街道、萝岗街道、九龙镇。与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的情况较为相似,白云区江高镇政府办的基层医疗服务机构比较少,在研究范围内,江高镇没有政府办基层医疗服务机构,无法满足该区域低收入人群的医疗需求。黄埔区的联和街道、东区街道、萝岗街道均有一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然而医师数较少(联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医师数共38 个,云埔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医师数共12 个,萝岗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医师数共19 个),因此较难满足低收入人群就医需求。

图 9 低收入人群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结果

综上所述,广州市中心城区的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布局存在较为明显的空间异质特征,主要表现在设施资源非均质空间分布与低收入人群分布之间的空间失配上。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非均质的空间分布以及较差的步行可达性会造成低收入人群获得政府办基层医疗服务的空间不公平性,从而制约其发挥城市公共卫生服务和基层医疗服务双重网底的角色作用。

5 结论与建议

5.1 结论

本研究采用空间自相关分析、热点分析、核密度分析等方法分析广州市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和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的空间分布模式,使用格网化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对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进行量化分析。与过往的研究相比,本研究在量化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时,从低收入人群的视角出发,同时考虑到低收入人群采用不同的交通方式到达不同类别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以格网为研究单元,借助百度地图爬取实际的出行时间,而非住宅小区到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直线距离,一方面补充了低收入人群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空间公平性研究,另一方面,弥补了过往使用高斯两步移动搜索法计算空间可达性结果相对理想的缺陷。

研究结果表明:(1)低收入人群的集聚区包括交通枢纽区和城中村等,低收入人群的空间分布模式或与租房价格和就业需求相关。(2)公立医院的空间分布呈现出分散多中心格局;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分布呈现集聚多中心格局。(3)总体而言,广州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较好,呈现圈层结构的空间分布模式,与公共交通线路的空间分布具有一定的耦合关系,公共交通的加密有助于提高公立医院的空间公平性。(4)广州中心城区低收入人群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公平性有待提高,呈现出一主多次的空间分布模式,与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设施资源非均质的空间分布相关。

5.2 建议

(1)优化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及资源的空间布局以提高其空间公平性。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空间布局问题表现出内在供需结构失衡,供给方式不完善等因素,对于供给不足或供给缺乏区域,建议增设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且布局在步行可达的范围,或者增加现有政府办基层医疗机构医师数,提高服务能力。同时,在寻求空间资源利用最大化的区位最优解之外,还应当重视基层医疗保障制度等“空间之外”的因素。

(2)完善公共交通系统以提高公立医院空间公平性。加快推进广州市重大公共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不断推进TOD 导向的多中心空间结构耦合发展。在用地布局方面,可尝试将TOD 与公立医院形成更为紧密的空间衔接,如此以来,既能有效增加低收入人群以公共交通方式为主出行的空间距离,扩大公立医院提供非营利性,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公共产品的有效辐射范围,提高公共交通出行下公立医院的空间可达性。同时,进一步完善医疗设施空间层级网络,恰当与路网进行衔接,在国土空间规划中强化公立医院布局规划与道路交通等专项规划的衔接。除此,对于公平性较差的区域,可考虑将该区域符合资格的部分营利性医疗机构纳入医保定点医疗机构体系中。

(3)加强空间公平性视角的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地方配置研究。目前城市公共医疗服务设施配置标准从地均思维转向人均思维,未来需要由人均思维转向弱势群体倾斜思维。在医疗体制改革的背景下,公共医疗卫生政策强调以人为本,重在分配上具有经济利益的贫困性,生活质量的低层次性和承受力脆弱性的特殊社会群体[64],公共医疗卫生服务设施的社会政策性需要体现在空间落实方面。建议在现有的医疗服务设施规划中,明确不同地区、不同规模的公共医疗服务设施的弱势群体倾斜性,在医疗保险的保障下,提高空间的公平性,降低低收入人群健康成本。

研究结果有助于辅助城市公共卫生官员和相关决策者分配公共卫生资源和制定医疗政策,补充了先前的研究对低收入人群社会公平的考虑。需要注意的是,百度地图慧眼数据中低收入人群空间分布数据的准确性值得再次验证。

图、表来源

图1、2、4~9:作者自绘。

图3:作者基于广州市卫健委公开信息进行整理绘制。

表1、2、3:作者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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