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玲 河西学院
文殊山石窟位于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祈丰藏族乡,是一处规模较大的佛教石窟,也是河西走廊中西部地区众多石窟中的一个,河西走廊沿线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窟,如昌马石窟、旱峡石窟、榆林窟和莫高窟等,这些石窟是佛教艺术自西向东延续的途经点,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建筑图像,这些建筑图像表现多样,形象生动,不仅反映了河西走廊中西部地区佛教文化的变化过程,还反映了不同时期的地方世俗建筑风貌。目前,学术界对文殊山石窟的研究从洞窟的形制、位置方向、人物图像以及绘制年代的解析一直衍生到石窟内汉文、回鹘文榜题以及西夏文献的研究等,而且还有部分学者孜孜不倦地对文殊山石窟群进行着研究。
文殊山石窟的开凿年代并没有明确的文献记载,但据《有元重修文殊寺碑铭》可知,应在北魏孝昌年间以前文殊寺就已经建立。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张宝栖先生出版的《河西北朝石窟》中认为文殊山石窟群前山区的两个中心柱窟为北魏时期开凿,后山区的两个中心柱窟为西魏时期开凿。而文殊山石窟中现存的壁画绘制年代学术界争论不休也尚未定论。笔者在本文的赘述只梳理了文殊山石窟壁画中现存的部分宗教建筑、世俗建筑等的位置关系以及绘制样式,是为之后研究壁画中的建筑界画做前期梳理工作。
文殊山石窟前山万佛洞东壁弥勒上生经变画中,运用了建筑界画的绘画形式。界画作为一种绘画形式早期就被列为绘画十三科中的一科,起源于晋代,发展于宋元,之后因文人画的兴起而逐渐衰落。这幅宗教题材的弥勒上生经变画以建筑为题材,沿袭了唐宋的界画形式。而界画可看成是描绘建筑体量、造型样式、形制布局的真实性体现。界画具有写实的特点,能客观地描绘建筑物,而且严格控制比例和尺寸,像建筑工程图稿。这幅占据前山万佛洞东壁大面积的弥勒上生经变画,笔法工整、结构严谨,其将建筑群以主殿、大殿、城门为中心做中轴线对称布局,多进院落层层叠加,气势宏大,庄严对称,建筑样式中的鸱吻、套兽、斗拱绘制翔实,画面中的建筑结构配件与敦煌榆林第3窟画面中的建筑结构配件相似。整幅壁画中心靠上位置绘制弥勒菩萨坐于单檐歇山顶主殿内,主殿内部为五开间,主殿建筑坐落在颇高的须弥宝座之上,殿前台基左、右分设塔道通至平地。主殿左右两侧分别与后廊连接,后廊两侧有重檐歇山顶方亭,中间是一进后院院落。画面上半部建筑立于水面之上,池中中心建筑的左右两侧绘有重檐歇山样式的二层阁楼,三开间一进,殿阁排列有序。两层阁楼前方是由廊道相连接的三座单檐歇山顶建筑单体,均面阔三开间。此弥勒上生经变画的最前端绘有护城门,这种构图形式在石窟壁画中较少见,中心护城门为三道门,作为宫城的正门,左右两侧城门为一道门样式。在这幅弥勒上生经变画中用黑色的线条加深了建筑屋脊线条,深刻强调了屋顶的轮廓线(如图1)。
图1 弥勒上生经变画
文殊山石窟壁画中建筑图像除了寺院等宗教建筑外,也不乏世俗建筑,其中有民居、城峘等,这些世俗建筑图像多以故事画的形式出现,从建筑形制上可知建筑的等级较高,装饰繁复。
文殊山石窟壁画中出现的民居建筑样式主要集中在本生故事画中,其中在前山万佛洞东北角绘割肉贸鸽本生故事画,画面中描绘的是立于台基之上的气派建筑,建筑斗拱样式绘制繁复,房屋建筑立面上绘如意纹样式,地面铺方形砖,主体人物坐于建筑廊下,双手合十,神态自若(如图2);东(左)部下部绘一组庭院场景,建筑前后均能看到其他建筑局部,庭院中间有一座四壁通透歇山顶建筑单体,建筑立于台基之上,建筑内坐一着红衣人物手持长绳,与对面建筑中的人物相连(如图3);东(左)壁下部绘一幅本生故事画,即须阇提割肉奉亲画卷,画面中有回廊和台基;另一幅画面中一座歇山顶建筑内绘坐佛,屋外三人双手合十供奉,画面中回廊呈直角形,周围环境绿荫环绕(如图4);前山万佛洞西北角佛本故事画火宅三乘图中也绘有建筑图像。
图2 文殊山前山万佛洞壁画局部
图3 文殊山前山万佛洞壁画局部
图4 文殊山前山万佛洞壁画局部
从文殊山石窟前山万佛洞众多的故事画中绘制的建筑图像可以看出一些共通的地方。首先,在这些建筑图像中沿用了界画的绘制形式,屋顶样式多为歇山顶,在屋顶的正脊与垂脊上都装饰繁复,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屋顶铺有瓦片材质、檐下有斗拱,建筑均立于高台之上,一侧有素面阶梯。其次,画面中的建筑图像不仅能起到体现主体人物身份特征的作用,还能起到分割画面、烘托画面气氛的作用。最后,这些世俗类的建筑图像与弥勒上生经变画中佛教建筑屋顶样式差别不大,而这些绘制的建筑图像是否有粉本样式的参考,还有待考究。
文殊山石窟前山万佛洞壁画的城垣类建筑样式除了弥勒上生经变画中出现的护城门外,还有两处,主题内容表现的是本生故事画和佛本故事画。一处是在前山万佛洞东(左)壁弥勒上生经变画下部右侧,绘本生故事画波斯匿丑女图。另一处是前山万佛洞东(左)壁弥勒上生经变画东北角绘佛本故事画须大拿施舍图(如图5)。这两处城垣类建筑形制相似,都是长方形,城墙的边角台处可能用金属构件包角,城墙横向铺设砖体,图像中的横线应该是版筑夯层的表示。壁画中的两处门道数都是一道门,一道门的形制散见于敦煌壁画中各类经变画中的小城。
图5 须大拿施舍图
在文殊山前山万佛洞石窟壁画中两处出现了车马交通工具的图像。一处在前山万佛洞东北角须大拿施舍图中出现了柴车,描绘的是佛本生故事画须大拿施舍。婆罗门拉着一辆大轱辘车从城门走出(如图5)。另一处在西北角的火宅三乘图中出现了三辆车,是分别用羊、牛、鹿拉着的车。虽然壁面有部分残损,但是画面中的动物图像绘制得十分形象,清晰可辨。动物所拉车型均为双辕双轮结构,单畜牵拉(如图6)。据《敦煌石窟全集——交通工具篇》记载,隋朝之后,法华三乘的绘画图像用在制作法华经变表现火宅喻的故事画中。宋至唐百余年间“三乘”的绘制未曾间断。在文殊山前山万佛洞的法华经变画中,牛车、羊车和鹿车都是玩具车,作用是诱劝火宅中三个小孩出火宅。在敦煌壁画中,“三乘”之一的牛车主要是通辀牛车,也有少量不施幰的安车。羊车、鹿车载重量较小,是仅供一人在平坦处和极短途内乘用的玩物,在画面中显得小巧玲珑,但其车轮结构与牛车相同。据记载,壁画中所绘制的“三乘”在车型方面分安车、通輈车和柴车三类。在前山万佛洞壁画中出现的车型工具均为通辀车,车舆均为低栏柴车型,这种柴车可视为古代的轺车。
图6 火宅三乘图
文殊山石窟虽处于陆上丝绸之路带,但壁画中也出现了水上交通工具。据《敦煌石窟艺术全集——交通篇》记载,在我国最早的“船”是用许多木椽或竹竿扎成的筏子,继而是独木舟。敦煌壁画中北周、隋代的小舟筏和唐代的木板船,实际上是中国远古、上古、中古时期的舟船史的反映。自公元9世纪中期开始一直到10世纪末,敦煌壁画中出现了大量方头、平底的双尾船图像。而在文殊山石窟一侧故事画海神难问船人中出现的船呈双尾平顶船型(如图7)。
图7 海神问船人
上文对文殊山石窟壁画中的建筑图像的梳理并不十分完善,在千佛洞和古佛洞中也存在建筑图像,但因其在战火中木结构建筑的焚毁导致室内壁画烟熏严重,加大了图像采集的难度。另外,文殊山石窟前山万佛洞中的弥勒上生经变画施爱民、岳健、王艳云等多名学者就已经注意到,其继承了唐宋界画的绘画传统,但文殊山石窟前山万佛洞中的弥勒上生经变画群组的建筑图像是否沿用了“一去百斜”和“折算”的界画绘制技法,还需绘制详细的分析图做进一步研究说明。在对民居建筑图样以及交通工具的解析中,所绘制的本生故事画的建筑样式、城垣样式以及双尾船造的图样绘制是当时居民真实生活场景的写照,还是沿袭了中原地区其他的绘画形式,还有待考究。以上是笔者对文殊山石窟壁画中建筑图像梳理中产生的思考,希望能为之后对建筑图像更详尽的研究提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