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行政许可现状与申报要点分析

陈叶苗，景一娴，杨森，夏成爽，沈艳，陈耀凯

人类遗传资源是人类认知自我、维系健康，开展生命科学和医学研究不可或缺的基础性资源[1]。近年来，随着生物技术和生物医药研究的快速发展，国外主要发达国家已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和物力开展遗传资源的收集和研究，并建立标准化、规范化的生物样本库以保藏这些样本和相关数据信息。以此为基础，开发出新药品或生物制品，将成果以专利或产品的形式进行销售，获取高额垄断利润[2]。

我国有 56 个民族，突破 14 亿人口，是人类遗传资源十分丰富的国家。为充分保护和合理利用我国人类遗传资源，以及在与发达国家的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国家相关部门和行业协会出台了一系列法律法规和标准，如《中华人民共和国生物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中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技术规范（试行）》和《生物样本库质量和能力通用要求》等，对采集、保藏、利用和对外提供我国人类遗传资源做了全方位的规范。自 2015 年 7 月国务院下发《人类遗传资源采集、收集、买卖、出口、出境审批行政许可事项服务指南》[3]（以下简称《服务指南2015》）起，人类遗传资源管理办公室开始受理保藏我国人类遗传资源的行政审批。本文将结合科技部公布的保藏审批项目数据和申报实践经验，对我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的现状以及申报要点和常见驳回因素等进行分析和探讨。

1 人类遗传资源保藏的定义与保藏审批适用范围

为配合《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条例》[4]（以下简称《条例》）的顺利实施，科技部编写了相应的行政许可与备案服务指南和相关技术规范。《中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行政许可事项服务指南》中明确指出，“保藏”是指将来源合法的人类遗传资源保存在适宜环境条件下，保证其质量和安全，用于未来科学研究的行为，不包括实验室检测后按照法律、法规要求或临床研究方案约定的临时存储行为。用于非科学研究而保存人类生物样本的行为，如医疗机构用于诊断的蜡块库、用于诊疗的血库、用于辅助生殖的精子库，纪检机构用于查处违法犯罪和殡葬等的核酸库，体育机构用于兴奋剂检测的生物标本库等，则无须申报保藏审批行政许可。

从这也可以看出，并不是所有的生物样本库都需要申报保藏审批。但是，保存人类生物样本和（或）数据信息用于未来科学研究的生物样本资源库，必须申报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要将保存于非科学研究类样本库的人类遗传资源用作科学研究，比如将不适合回输给患者的血液样本、应予废弃的蜡块或检验剩余的血液样本等留存下来用于科学研究，则应根据相关操作规程将该部分样本转存于有保藏资质的样本库或事先申请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

2 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的现状

2.1 《条例》实施前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项目情况

《服务指南 2015》下发后，科技部自 2016 年起开始受理人类遗传资源保藏项目的申请。从 2016 年 1 月至2019 年 6 月期间，共有 105 家单位（112 个项目）获批保藏资质（数据未发表）。这一时期内，同一个法人单位就同一个项目或不同项目，均可申请多项人类遗传资源保藏行政审批。这与《条例》实施后，同一个法人单位原则上只允许申请一项保藏审批有所不同。保藏审批一般为期 5 年，目前这一阶段获批的单位都已经或正在按照《条例》规定申报新的保藏审批。因此，本文将着重分析《条例》实施后的保藏项目情况。

2.2 《条例》实施后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项目情况

自 2019 年 7 月至 2022 年 3 月，科技部共下发保藏审批行政许可 124 项，分属 119 家法人单位或集团（数据统计自“科技部政务服务平台”网站“通知公告”栏目）。其中，2019 年下发 3 项，2020 年下发 16 项，相比 2021年的 63 项与 2022 年第一季度的 42 项，数量要少很多。一方面，是由于新法规刚开始实施，各方不是很熟悉申报和审核流程；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推迟了部分审批进程；再者，2019 -2020 年期间，保藏审批过程中设有现场勘查的环节（2021 年开始改为网络视频答辩），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申报难度，实地核查专家的协调与调配也有可能延缓审批进度。此外，每一年当中实施保藏项目审批的时间分布也不均匀（图 1），自 2021 年后约为每两个月下发一次行政许可；每批次获批项目数量也有较大差异，2022 年以来获批数量大为增加。总的来说，保藏审批的申请耗时较长，需提前进行周密的准备工作。

图1 2019 年 7 月 -2022 年 3 月获得保藏审批的项目数月份统计图

119 家保藏单位或集团分布于全国 25 个省市及地区，分布范围较广但并不均衡（表 1）。其中，保藏单位数量排名前五的省市或地区为北京市（24 家，20.17%）、广东省（18 家，15.13%）、上海市（13 家，10.92%）、浙江省（11 家，9.24%）和江苏省（10 家，8.4%）。超半数省市或地区仅获批 1～2 家，另有安徽、山西等 6 省暂无单位在《条例》实施后获批保藏资质。可以看出，保藏资质的获批与经济和生物医药行业是否发达有明显的相关性。

表1 2019 年 7 月 -2022 年 3 月获批保藏资质的项目地域统计表

《条例》规定具有法人资格的中方单位可以申报保藏审批行政许可[4]。只要是中方单位，无论是医疗机构，还是科研院所、高等学校或企业都可以申请。从当前获批的单位性质来看，119 家单位中，医疗机构 94 家，占比 79.0%；科研院所 11 家，占比 9.24%；高等学校 8 家，占比 6.72%；企业 6 家，占比 5.04%。总体来看，绝大多数保藏单位为医疗机构，这可能与医疗机构是产生人类遗传资源样本和数据最为直接的场所有关。

为加强医疗机构人类生物样本资源的管理，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于 2022 年 2 月下发了《医疗卫生机构科研用人类生物样本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该暂行办法鼓励医疗机构集中保存人类生物样本资源，可以通过自建生物样本库的方式进行，也可以委托第三方存储。标准化、规范化的样本库建设需要花费大量人力和财力。而无论是该暂行办法还是《条例》都要求生物样本库建设符合行业技术规范，保证样本质量。因此，并不是每一家医疗机构都有能力或有必要自行建立生物样本库。最近的保藏审批中，就有以医疗集团（多家医疗机构的联合体）的名义申报保藏审批的实例，如深圳市罗湖医院集团和台州恩泽医疗中心（集团）。这种情况也符合样本库行业规模化、集约化发展的趋势。

3 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申报要点

3.1 保藏审批申报简要流程

相较于其他几类行政许可，保藏审批准备工作更加复杂，耗时较长，大体可分为前期准备、网络申报、审查与答辩和跟踪管理等 4 个阶段（图 2）。

图2 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申报阶段流程图

3.2 保藏审批申报前期准备

申报保藏审批前，依托单位应对照《条例》和《中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技术规范（试行）》等进行准备，大体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保藏架构体系建设，即中方法人单位对建设生物样本库事项的支撑，如批复组建生物样本库、审核样本库建设目的、组织架构、运行方式、人员和经费保障等，通常可以纳入《某单位生物样本库管理办法》《某单位生物样本库质量管理体系》等文件，如有必要还可以成立单独的管理委员会或学术委员会等机构；二是生物样本库硬/软件建设，包括样本库场地、样本保藏和处理设备、安全保障设施、安全警报系统、信息管理系统等的建设。此外，样本库建设项目需通过本单位或委托机构伦理委员会的伦理审查。只有在这些基础建设和伦理审查完成后，提交的保藏审批才会被受理。

3.3 保藏审批网络填报

3.3.1 网络填报资料清单及要求 申报保藏审批需要在线提交 8 个类别的资料，其中 ②～⑧ 属于附件的内容。①申请书。申请书含封面信息、基本信息、保藏信息、工作目的及必要性、工作基础及条件、人类遗传资源保藏计划、设备/设施情况、团队基本情况和审核意见等板块。申请书要求在线填写，科技部网络预审查通过后，由申请单位打印正式版申请书（带二维码），在审核意见页盖章后，将申请书和附件进行胶装，邮寄到科技部生物中心。②法人资格材料。企业上传法人营业执照，事业单位上传法人证书，民办非企业单位上传单位登记证书。提交时应确保证书处于有效期内。③知情同意书文本。保藏项目是为将来科学研究高质量保存人类遗传资源，因此属于非特定研究，所以项目知情同意书原则上应为泛知情同意书。该知情同意书一般需要考虑保藏项目概况、样本捐赠者的贡献和共同获益、样本与信息捐赠的可能风险、隐私保护、样本捐赠者的自主决定权和撤销权、联系方式和捐赠者声明等几个部分。④伦理审查批件。《条例》要求保藏项目须事先通过伦理审查。提交伦理审查批件应注意批件的有效期、成员签到表等内容。如果项目经历过多次审查，应提交所有的审查意见和批件。⑤保藏方案。保藏方案应至少包含保藏样本疾病类型、样本来源和获取途径、储存方式和保藏规模（规格、类型、数量）等内容。保藏方案须通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⑥保藏管理制度。主要包含样本库管理机制和岗位职责，人类遗传资源登记、处理、使用记录和档案管理制度，人员培训制度，安全管理制度，保密管理制度，应急预案和处置方案等。⑦保藏技术文件。主要包括样本库设施、场地、设备和环境管理要求、技术操作规范和质量控制体系文件等。⑧法律法规要求的材料。一般的保藏项目无需提交额外资料。特殊情况下，比如烈性传染病样本的跨区转运，则需要提交转运证书；法人变更的空档期，需要提交法人空缺说明等。

3.3.2 网络填报关注要点 ①需充分阐释项目建设的目的和必要性。可从国家生命科学或医学发展战略，所在单位学科建设与支撑的角度出发，说明建设该保藏库的意义。例如建设一个大型人群队列样本资源库，应说明本项目的主要工作内容，采集和保藏大型人群样本资源的重要作用，国内外相关类型样本库建设情况和运行效果，所在单位建设与运行该项目的必要性或优势等。②需结合实际，充分说明项目的工作基础和条件。保藏项目的工作基础和条件可以从两个方面说明，一是结合项目建设目的和必要性，从学科建设与战略发展层面。比如依托单位在该学科领域的基础，包括科研实验室、人才、科学研究和医学转化成果等；还比如依托单位在人类遗传资源，包括疾病种类、样本捐赠者等方面的基础。二是样本库建设的基础。比如样本库架构搭建，包括组织架构、文件体系、运行模式、人员与经费支持等；以及样本库软硬件建设情况，包括场地、设施设备和信息处理系统等。③需考虑保藏方案的合理性。保藏方案是否符合相关技术规范是关键因素，比如建设方案能否体现公正性、保密性原则，场地建设和日常运行是否符合安全规范，样本全流程管理是否建立标准技术规程，人员与经费支撑是否与建设规模相匹配，设施设备是否能容纳拟保藏样本量等。④需充分考虑伦理因素。伦理审查是保藏项目需要重点考虑的因素。首先，建设生物样本库本身需要经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其次，项目知情同意书一般为广泛知情同意，需涵盖项目目的、捐赠者权益与风险、隐私保护、样本归属与利用、获取样本或信息具体内容等板块；再次，利用样本进行科学研究的项目需要进行额外的伦理审查。⑤需保持申报材料的一致性。这一点是保藏审批网络预审查或会审不通过的常见因素之一，所以在撰写申请书时应充分注意材料的一致性。比如保藏计划书中的样本类型、规格和数量应与通过伦理审查的保藏方案保持完全一致；保藏信息表中保藏场所总面积应与各保藏场所的面积之和一致；保藏信息表中的人员应与团队基本情况表保持一致；工作基础中关于设施/设备的介绍应与设施/设备情况表保持一致等。

3.4 保藏审批审查与答辩

保藏审批填写完毕，由负责人提交至所在单位，再由单位提交至科技部进行网络预审查。预审查阶段，中国人类遗传资源管理办公室（以下简称“遗传办”）主要关注依托单位的资质是否符合要求，申请书格式是否正确，资料是否完整和前后一致，项目伦理审查是否合规等形式上的内容。一般五个工作日在线返回预审查结果。

预审查通过后，遗传办将通知联系人提交纸质资料和答辩事宜。纸质资料审查主要关注签字、签章是否合规，与电子材料是否一致等。自 2021 年起，保藏审批的“专家现场勘查”环节改成了“网络视频答辩”。该环节是项目组以幻灯的形式向评委专家进行在线汇报，汇报时长 30 分钟，问答 15 分钟。因此，幻灯片的制作不宜过多，应在规定时间内向评委完整汇报保藏项目情况，包括基本情况、目的和方案、拟保藏的人类遗传资源情况、伦理审查情况、人遗管理部门和制度、保藏软/硬件建设以及规划与展望等内容。此外，参与汇报的人员应充分掌握项目情况，如果负责人不方便亲自汇报，应提前向遗传办提交委托汇报申请。有条件的单位可拍摄一段 5 分钟内的小视频对样本库、样本的全流程管理等进行展示，以便评委专家对样本库概况和运行方式有个直观的了解。问答环节，要充分考虑样本库运行与发展、文件体系建设、人员与设备/设施以及安全与安保等四个主要类别的问题。

3.5 获得保藏审批后跟踪管理

获得保藏审批后，核心环节是严格按照决定书所批复的样本或数据的类型、规格和数量进行保藏，严禁超规/超范围保藏。此外，应严格按照既定质量控制体系和标准操作规程等对样本进行全流程管理，保障样本质量以符合技术规范的要求。样本库运行过程中，对样本出/入数据、人员/设备增减、样本库建设进展和存在的问题与应对措施等进行记录和整理分析，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保藏活动年度报告的提交。如果样本保藏方案有所变更，如保藏场所、保藏样本疾病种类、样本类型或规格/数量等发生变化，或者保藏审批的时限即将到期，需要提前向科技部申请保藏审批的变更。

4 保藏审批中常见的驳回因素与纠正措施

保藏审批申请中常有在预审查阶段以及视频评审后被驳回的，经过前期交流以及自身经历，我们总结发现有以下几个容易犯错的点，我们同时将纠正措施一并列出，供申请单位参考。

⑴保藏项目名称。当前，在线填报系统要求保藏项目名称需包含依托单位的全称。初次填报的单位，尤其是已经建立有生物样本库的单位，常常会按现有生物样本库的名称来填报。如果已有样本库名称不含有依托法人单位名称，则不满足要求，从而在预审查阶段被驳回。建议项目名称就用依托单位全称加上“生物样本库”“样本资源中心”或“信息中心”等字样来填报。

⑵申报依托单位。人类遗传资源管理办公室要求保藏项目必须以样本实际保藏和管理单位进行申报。例如，有些规模较大的高校和其附属医院，如果样本库实际建设和管理单位在附属医院，则只能以附属医院的名义申报，不能以所属大学的名义申报。

⑶建设目的。保藏项目应服务于整个法人单位或某些科学研究领域，不能为某个单独的项目申报保藏。此外，当前原则上只允许一个法人单位申报一项保藏审批。因此，申报单位须统筹安排，考虑整个法人单位的拟保藏样本情况，以一个整体进行申报。结合当前已获批的情况，只有在样本实体库和信息库分开的情况下，申报单位才可以申请两项保藏审批。例如，2021 年 6 月，国家癌症中心获批两项保藏审批，分别为“国家癌症中心生物样本库”和“国家癌症中心肿瘤信息数据库”。

⑷保藏方案。首先，保藏方案中人类遗传资源应逐条分开，按照名称、规格和数量填写。例如，人类遗传资源名称“体液（羊水、腹腔积液、灌洗液等）”就应该分开按三种“羊水”“腹腔积液”和“灌洗液”逐项填写，否则在规格和数量上容易导致混淆从而被驳回。其次，保藏方案中样本来源应与依托单位或者签署样本提供服务的医疗机构实际情况相符，不可填报保藏机构获取不了的样本资源。再次，保藏样本的疾病类型与保藏单位资质相匹配。例如，非传染病医院拟保藏传染性生物样本，则要注意设施、设备和相应资质的准备。此外，保藏菌毒种等项目应与保藏人类遗传资源的项目分开管理。最后，保藏方案必须经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否则一定会被驳回。

⑸规范化建设。生物样本库的建设应符合规范，建立有相应的组织架构、专用场地和设施/设备，配备充足人员和持续发展保障，并建立样本库管理和运行相关的文件体系，如质量手册、程序文件和标准操作规程等。例如，某申报单位的样本存储设备不是集中存放，而是分散放置于中心实验室的各个房间。这就不满足“保藏环境应满足保藏目标且具有充足独立的空间”等技术规范要求，从而有被驳回的风险。再比如，有些单位曾在早些年建立有人类遗传资源相关的管理办法和技术体系文件等，在申报过程中，如果没有根据最新的法规进行修订和调整，也存在被驳回的风险。

5 结语

建立标准化的生物样本库，保藏珍贵的人类遗传资源，无疑将对我国生命科学、生物医药领域的发展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随着相关行业对人类遗传资源保藏活动价值的进一步了解，将有更多的单位建立生物样本库并申报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审批。因此，了解保藏审批相关动态和掌握申报保藏审批的要素显得尤为重要。本文通过对我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活动相关法规的介绍，保藏审批现状的分析以及申报保藏审批的关键点和常见驳回因素的探讨，给将要开展保藏项目的单位以参考，从而促进我国人类遗传资源保藏工作合法、合规地顺利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