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碳减排效应

2022-12-09 06:50刘敏悦
保险职业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排放量农业发展

刘敏悦

(华东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部,上海 200062)

一、引言

从2020 年起,我国全面启动绿色低碳市场体系的建设,力争在2030年、2060年前分别完成碳达峰、碳中和的目标,实现经济新方位的低碳转型战略。自“双碳”目标提出以后,伴随着一系列政策的驱动和落地,我国的宏观与微观可持续发展的目标越来越清晰,各行业纷纷按照自身的发展需求积极探索低碳转型的可持续发展路径。

中国作为农业大国,保有大量的耕地,随着科技发展的推动,农业生产方式已由粗放式过渡为集约化,农产品产量接连迈上新台阶,截至2021年年底中国农业粮食产量达13660 亿斤①,再创历史新高,但农业产出高走势背后的农业碳排放问题也不容小觑。根据中国碳核算数据库统计,中国农业碳排放的来源主要包括粮食生产过程及后农业过程,碳排放总量占全国排放量的17%,且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仍以平均每年1.5%的速度持续增长②,引起的环境等诸多问题日益严峻,农业领域的碳减排将会成为完成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艰巨挑战之一。对此,农业部门高度重视,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了以绿色农业为导向、实行绿色农业生产标准等四大战略举措;同年9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创新体制机制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意见》的重磅纲领性文件以引领未来绿色农业发展方向。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纷纷响应,通过深化绿色金融务实合作,共同打造覆盖广、层次多、可持续的农业绿色发展金融体系。2019年,中国农业农村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科技部、财政部、商务部等多部门联合印发了《国家质量兴农战略规划(2018—2022年)》,强调2018-2022年应从供给端改革出发,开展麦秸秆处理、农用塑料膜回收、有机肥替代化肥、自然肥料再利用等方面的行动,加快实施农业绿色发展的动力、质量与效能改革,实现从源头上优化绿色农产品的供给方针。2022 年6月《中国农业绿色发展报告2021》发布,这一重要观察窗口再一次印证了我国发展绿色农业的迫切性。

从一般意义上讲,农业保险作为风险识别、风险管理以及风险投资的多维有效工具,可在提供风险保障的同时作用至资产端与负债端,从而深入到农业生产的绿色经营等过程来促使农业相关从业人员改变生产行为,支持农业绿色发展。从资产端来看,农业保险资金可以凭借其周期较长且体量较大的优势,为符合绿色低碳生产的农业经营者提供长期稳定的多渠道资金来源,帮助其不断扩大规模,吸引更多同行业效仿。从负债端来看,农业保险应充分发挥风险保障的功能,加大对节能、低碳、绿色等农业科技领域的覆盖,从而推动新型农业保险机制的建设,全面提升农业碳汇的增量。保险行业协会调查数据显示,自2018 年到2020 年底的三年里,我国绿色保险保障额已累计超过45万亿元,每年平均增速接近20%。在当前节能减排压力较大的情势下,保障与促进农业低碳发展已成为各地区政府和金融机构的重要事务[1],保险政策不仅仅是经济补偿和资金调节的宏观手段,还可以作为引导低碳经济发展的有效政策措施,即农业保险的发展也能造就相应的环境效应,故研究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对于农业减排效应的影响,对我国“双碳”目标的达成和可持续发展具有重大价值。

二、文献综述

在理论研究层面,针对农业保险对农村环境问题的影响这一话题,学者们展开了激烈的探讨。基于农业保险在农村发展遇到的瓶颈,周爱玲(2012)[2]认为在低碳经济背景下,开发环境污染等范畴的险种有利于应对农业生产在日趋复杂的气候等经营环境中遇到的新型风险。罗向明等(2016)[3]认为在有效政策性农业保险的激励下,农民会倾向于调整传统的对农业环境造成负面影响的生产方式,在农药化学品、禽畜粪便等污染的处理上作出改变。林全德等(2021)[4]则结合实践,通过对森林碳汇剩余价值的探索,剖析了全国首个林业碳汇指数政策性保险的创新案例,并对绿色保险的研发提出前瞻性的见解。从现有研究来看,关于农业保险对环境问题的研究较少,且鲜少有学者结合当下政策背景就农业保险与碳排放效应的关联展开论证。

在实证研究层面,学者们大致分为两种不同的观点。一部分学者坚持认为,购买农业保险对环境的风险影响弊大于利。闫秋霞等(2016)[5]建立单一方程估计法研究种植业保险与农用化学品使用量的关系,得出耕地规模越大的农户购买农保的可能性越大,但会施用更多的化学物质以规避灾害性风险的结论;结合预期效用最大化理论及农户投入行为的联立方程组模型,马改艳等(2021)[6]从475份农户调查问卷中得出农户的参保决策将会增加其在单位耕地面积上的化肥使用量的结论。而另一部分学者则持相反的态度,Smith(1996)[7]的研究结论表明,与未购买保险的农户相比,购买保险的农户每英亩施用更少的氮化肥,且杀虫剂的花费也相应减少20%;通过广义矩估计对湖北省2007-2015年的面板数据研究,袁辉(2017)[8]认为政策型农业保险对降低生产要素的投入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在中国农业碳排放因素的讨论上,学者们都贡献了高质量的研究成果,大体上达成了一致的观点。尚杰等(2022)[9]在弥补了现有对关系网络的农业碳排放效率研究不足的基础上,通过QAP 模型对驱动因素展开探索,阐述了在农业碳排放效率增长较快的情况下空间关联网络发挥作用的机制与动因。张恒硕等(2022)[10]另辟蹊径,采用自适应Lasso模型逐步回归农村碳排放的驱动因素,从动态演进的视角总结出中国地区农业碳排放先缩小后扩大的趋势,并根据驱动效果的空间与时间差异性提出相应的减碳管理策略。

三、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碳减排效应机制分析

(一)规模效应

农业生产规模的扩大离不开保险资金的支持和保险发展的推动。在农业生产规模循序渐进发展的过程中,若缺少相关的约束条件,那么农业生产规模越大,自然灾害和市场风险产生的破坏力就越强。各类风险层出不穷给农业生产带来巨大影响,洪涝、台风、低温等气象灾害和草害、虫害、病害等病虫害都会让农民蒙受巨额损失,加之市场价格波动带来的冲击,农业生产者的利益将严重受损,出现增产但不增收的严峻局势。对于农业经营者而言,农业保险的发展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他们规避风险,在扩大生产规模的同时降低相关风险,没有后顾之忧地参与到区域间的规模化经营生产活动中。

进一步分析发现,农业生产规模的提升会在三个方面助力碳排放量的减少。第一,农村在保险的支持下开展土地流转,农业设备的工作效率在原有范围内得到提升。为响应国家双碳背景下对机械能耗排放量的要求,加之政府对新型生产方式提供的多项财政补贴,各地区积极探索研发体系,如将仿生技术等生态设计和绿色制造融入农业机械化生产中,不仅使得机械动力所消耗的能源大幅减少,而且可以在功能优化的基础上实现农业机械化生产效率的显著提升。第二,实地调研发现,拥有较大生产规模的农业经营者若实施新型喷灌技术,所分摊的成本将远远小于中低规模的农户[11],因此基于收益最大化理论,他们通常会在土地流转实现规模化经营后采取先进的喷灌技术对土地进行标准化管理。与传统的灌溉方式相比,喷灌不仅提高了大面积灌溉的农作效率,还具备明显的节水优势,每亩地平均每年可节水30%~40%,能够较大程度地降低灌溉工程中的碳排放量。第三,生产规模的扩大能够减少单位农用化学药品施用量。在投放量不断增加的前提下,市场对农药施用量管理日趋严格,且消费者对农药低残留日趋重视,使得农用化学品的质量和结构在市场优胜劣汰的筛选后不断加以完善,环境友好型的低碳排放农药产品最终会赢得市场青睐。

(二)结构效应

中国从2007年开始大力推行农业保险保费补贴政策,至今农业保险业务的发展已获得了积极的成效。中国农科院信息所研究显示,截至2021年8月,我国政策性农业保险占全部农业保险的99%,已然形成了以政策性农业保险为主、以商业性农业保险为辅的产品体系。随着财政部的补贴力度加大,承保的农产品结构逐渐向玉米、小麦、水稻等三大主要粮食作物倾斜③,农业保险的发展有效鼓励了农业经营者向粮食作物绿色高效的专业化方向迈进。

英国牛津大学学者Joseph Poore[12]在关于全球食物系统的meta分析中指出,与畜牧业、渔业和其他农作物比较,粮食作物的碳排放量相对较少,因此,应增加粮食作物的种植配额,并通过机械、水利、农药三方面减少该地区的农业碳排放。2019年,我国粮食作物机械化率超过80%,农业设备大部分被大型先进农业机械替代,在生产时无需频繁更换作业场地,机械效率提高的同时能耗也处于下降的趋势,有利于推进碳减排效应;借助喷灌等节水设备的优势,我国粮食作物灌溉所需水量在粮食产量逐年增加的前提下不升反降,如图1所示,2013-2021年我国节水成效明显,这种用水投入少、农作物收成多的节水灌溉模式有助于提高水分利用率,减少取水用水中能源的无端浪费;受粮食安全、种植难度以及经营规模的约束,大宗农作物种植方式成熟,对农药的需求不大,且粮食直接面向餐桌供应,相关管理制度严格,农业生产组织愈加重视药物低残留、环境友好型农用化学药品的投放。

(三)技术效应

当前农户的抗风险能力依然较弱,面对新兴科技技术,大部分农户主体出于风险规避的心理更愿意选择传统技术。而农业保险的发展扭转了这些担忧,扩大了新型农业风险的保障范围;农产品质量险、环境污染责任险等创新型险种,采用更加科学的定损流程和保费动态调整机制,充分发挥其在农业经营中的积极作用,有利于农业科学技术在基层的应用。随着政府对环境保护的重视,碳排放量少的农户通常能享受到更多保费优惠,加之农业技术的不断发展,能源消耗型技术开始向能源节约型技术过渡,人力资本的利用效率逐渐增加,碳减排增量效应显著。

图2清晰直观地反映了以上论证。总体而言,提高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对减少碳排放量存在积极效应。

四、实证分析

(一)数据来源和变量选取

1.数据来源

本文借助SPSS和Stata软件对我国31个省区市农业发展水平及农业碳排放量的面板数据进行了数据处理和统计分析,样本的期间为2010 年至2019年。其中农业碳排放量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农村统计年鉴WIND金融终端及Bric农业大数据,其他各项指标来源于中国保险年鉴及各省区市统计年鉴。

2.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农业碳排放量(CE):农业碳排放指的是在农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活动,主要包括农业土地利用过程中的化肥施用、农药和塑料薄膜使用、农业生产设备能源消耗、土壤有机碳流失等引起的碳排放。目前对农业碳排放量尚未形成明确的测算体系,因此,参考以往的文献资料以及相关统计模型,本文通过“文本挖掘法”选取了农用化肥施用折纯量、农药使用量、农用塑料薄膜使用量、有效灌溉面积、农业机械总动力和柴油使用量这六种狭义农业维度的数据进行表征,相关活动指标及折算系数参见表1,由于畜牧业产生的碳排放系数仍未有科学客观的定论,故暂不纳入考量。根据表中数据,可以计算出农业碳排放总量(C总),核算方法如下。式(1)中,Ci表示第i类活动产生的碳排放量,Ri表示每类活动碳排放量对应的系数。农业碳排放总量在一定程度上能借助各项指标来直观反映碳排放效应的状况。

表1 农业碳排放活动指标及对应碳排放系数

(2)解释变量

①农业保险发展水平(AIDL):与以往基于农户参保意愿衡量地区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相比,当地对农业保险的购买需求已不再是单一的评判指标。本文认为,保险需求的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体现该地区对农业保险发展的重视,但应当结合总体视角综合分析相关性因素。因此,本文在需求端的基础上将供给端纳入考量,从发展规模、发展情况与发展效率三个方面细分了七项相关指标,具体指标与计算方法如表2所示。

表2 相关指标的选取及测度

在因子分析前,对以上七个指标展开KMO与Bartlett球形检验,KMO值为0.87,接近1,且Bartlett 球形度检验的显著性P 值为0.000<0.05,均通过检验,说明各指标相关性较强,适合进行降维分析。以北京地区为例进行主成分分析,得到的总方差分解表见表3,根据主成分提取原则,在表中提取了特征值大于1 且累积方差贡献率为87.276%>85%的两项主成分F1和F4,采用这两项主要成分指标基本可以体现出所需数据的总体情况,故进行加权计算后得到衡量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综合性指标A,为消除量纲,将数据在同一横向上更好地比较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变动,将其进行极差标准化,最终得到衡量各地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综合性指标Ad,相关数据可见表4。

表3 总方差分解表

表4 农业保险发展水平指标

续表

②地区财政支出水平(FE):本文以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占地方生产总值的比重衡量财政支出水平,通过财政支出的变化情况反映财政职能在总体经济建设中发挥的直接作用。

③农业支出水平(AEL):作为农业大国,农业发展是经济社会的发展基础,中国近几年在推行乡村振兴的过程中逐渐加大了对农村农业财政扶持的力度,且投放增速高于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将财政资金投入农业是确保农作物产量、农业科研及农业经济的实际需要,财政投入的质与量不仅能发挥最大边际效用,还能助力环境保护设备的建设,进而对农业碳排放量产生影响。因此,本文将地方财政农林水务支出占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的比例作为农业支出水平的代表指标,弥补只用财政支出计量口径的局限性。

⑤农村居民经济水平(RREL):选用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权衡农民的经济水平。农民的温饱问题由于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得到解决,于是关注的焦点开始转换至环境质量、可持续发展等精神层面的需求,进而影响农业碳排放。

(3)控制变量

①农村人口(RP):农村人口数量关系到能源、土壤及生产资料的使用量,这些因素都可以视为农业碳排放来源的组成部分。

②地区经济结构(ES):经济产业结构划分为多种不同的生产部门,不同部门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程度也各不相同。第一产业是基础,被稳定制衡在合理的范围内,未来我国之所以将发展重点转移至第二、第三产业,是因为第三产业推动的行业能有效支撑第一、第二产业,从而进行价值再创造,扩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给农村经济带来的价值链条,优化碳减排效应的应用环境。本文选取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的增加值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确定经济结构的整体水平。

③粮食单位面积产量(GUO):粮食单位面积产量与化肥施用量密切相关,每公顷播种面积上生长的粮食作物越多,其造成氮肥施用与能源消耗所产生的碳排放量越高。

(二)描述性统计分析

在对部分数值较大的变量取对数后,本文展开一系列复杂数据集的整体性描述统计,可以客观清晰地反映数据的离散程度、集中趋势与分布形态。描述性统计有助于寻找变量间的内在规律,便于得到简化且有意义的概论。表5 为面板数据观测值的描述性统计,为了保证检验结果的有效性和各变量的同阶平稳性,防止出现一致性被破坏或伪回归的问题,应在回归分析前对单位根进行平稳性检验,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

表5 样本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6 单位根的平稳性检验结果

在面板数据的单位根检验中序列不平稳的原数据是没有统计意义的,由于地区经济水平(REL)并没有拒绝不平稳的原假设,所以为了保证结果的有效性,对这一非平稳的数据进行差分,再次检验的结果为P<0.05,说明差分后的数据趋于平稳,则可以把变量REL作为一阶单整变量。

对于本研究两组患者的手术情况进行分析比较,观察组患者的手术时间,术中出血量和患者的住院时间分别为(108.4±44.1)min,(124.5±13.5)ml,(10.5±1.4)d,对照组患者的分别为(148.7±62.5)min,(210.5±35.6)ml,(14.8±2.6)d,两组之间比较差异明显,P<0.05,具有统计学意义。

(三)实证分析

1.模型构建

根据上述定性分析可以得出农业碳排放的情况是动态的,相关的经济行为有较强的延续性,需要引入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来构建动态面板模型。如果采用传统的动态面板模型,在具备动态解释能力的同时还会出现模型内生性的问题。为了更好地解决这一问题,学者们相继提出了广义矩估计方法(GMM),分为差分GMM 与系统GMM。由于系统GMM法对模型的估计结果较为精准,可以消除差分GMM 法易导致的弱工具变量、小样本偏差、固体效应干扰等问题,因此本文选择系统GMM方法构建了如下模型。

2.模型回归结果

基于中国2010-2019年31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本文构建了动态面板的GMM模型来探究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对碳排放的影响研究,回归结果如表7 所示,其中从(1)到(3)分别为混合OLS 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和系统GMM 模型的回归结果。根据bond 在2012 年提出的经典检验理论,GMM 估计值处于混合OLS 和固定效应估计值之间,则模型被认定为可靠,从回归结果来看,列(3)SYSGMM被解释变量一阶滞后项的系数为0.974,位于列(1)混合OLS被解释变量一阶滞后项系数0.9778与列(2)FE 被解释变量一阶滞后项系数0.931 之间,所以模型的估计结果是有效的。同时,AR(1)的p值为0.032<0.05,AR(2)的p 值为0.612>0.05,说明存在一阶自相关而非二阶自相关,通过了序列相关的检验,且模型在Hasen检验下p值为0.681>0.1,不拒绝原假设工具变量的有效性,进一步表示了模型的可靠性。

表7 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对碳排放效应的模型回归结果

3.模型稳健性检验

为了防止变量的增减可能引起的结果改变,本文对系统GMM 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在模型中依次加入农业保险发展水平(AIDL)、地区财政支出水平(FE)、农业支出水平(AEL)、地区经济水平(REL)、农村居民经济水平(RREL)来考察改变参数是否会影响符号、显著性等研究结论。从表8的回归结果来看,依次加入解释变量并没有对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和农业碳排放量的负相关关系产生任何实质性影响,因此印证了本文探讨的农业保险发展水平的碳减排效应。

表8 稳健性检验的模型回归结果

续表

4.实证结果分析

碳排放量(CE)的一阶滞后项与碳排放量显著正相关,表明上一年度的碳排放效应会对本年度产生影响,意味着减碳的过程是漫长而持久的,且有较强的延续性,真正实现净零碳排放的目标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还有很多难关要克服。

农业保险发展水平(AIDL)的系数为-9.354 06,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表明其与碳排放量(CE)呈现负相关关系,即农业保险发展水平越高,减碳效应的发挥越显著,说明兼具风险保障与资金融通功能的农业保险在农业碳减排的行动中能够发挥重要的赋能作用。

地区财政支出水平(FE)与碳排放量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地方财政支出每增加1%,我国各地区农业碳排放量就减少4.63%。作为我国重要的公共财政支出项目,地方财政支出主要通过发放环境友好型公共物品、提供绿色农业技术的开发补贴、成立绿色产业投资基金等财政补助手段调动各方积极性参与碳减排行动。

农业支出水平(AEL)与农业碳排放量存在正相关,即农业支出水平的增加不利于碳减排效应。究其背后原因,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第一,我国以农业为代表的第一产业相较第二、第三产业对GDP增长的贡献较小,地方部门对农业支出的投入缺乏重视;第二,由于农业财政资金有限,地方部门会将资金优先投入能迅速获得产出的农业领域而忽视对环境问题的关注,甚至为追求产出带来的利益最大化鼓励经营者施用过量农业化学品,对碳排放量的控制存在消极作用。

地区经济水平(REL)的提升对减少碳排放有辅助作用,意味着经济增长与节能减排并不是不可兼得的。自1979年能源危机爆发以来,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开始施行经济水平与碳排放的“脱钩”行动,在确保经济增长的同时削减碳排放强度。实证分析证明,中国目前已处在经济增长推动碳减排水平上升的关键阶段。

农村居民经济水平(RREL)的增长能有效降低碳排放量。农民可支配收入的提升体现贫困问题得到解决,煤改气、燃煤回收、植树造林等致力于低碳、低排放工程在大部分农村广泛应用。此外,随着收入水平的提升,农民获得信息的渠道拓宽,且对清洁环境的需求迫切,这些都有利于低碳意识的树立与强化。

农村人口(RP)的增长成为加剧碳排放压力的一大因素。从过去的研究成果来分析,人口数量和人口老龄化都会导致碳排放量的增加,这是因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造成的能源消耗难以避免,寻求可操作性且成本低的碳减排模式较为困难,需要对当前我国复杂交错的多重局面进行深入评估。

地区经济结构(ES)对碳排放量的降低具有明显的正向促进作用。当前我国碳中和、碳达峰的进程走到了关键点,焦点逐渐转向产业化减排,可见经济结构的优化确实可以释放出巨大的节能效应,尤其在煤炭、石油、化工等高耗能传统产业,其具备的结构优化与转型机会无限,新能源与清洁能源的应用能带动相关产业的大力发展,形成价值型产业链,推动市场化经济的革新。

粮食单位面积产量(GUO)与碳排放量存在正相关关系。粮食紧缺的问题在我国一直普遍存在,保障供应和减少碳排的关系辩证统一,生产要素随产量增加而增加,相关生产要素都容易产生碳排放,此时挖掘绿色发展的潜力成为了主流方向。如何在实现增产增收的同时落实减量减排,是农业生产方式面临的重大挑战。

五、研究结论及建议

(一)研究结论

在定性分析的基础上,本文通过搜集我国31个省区市2010-2019年的样本数据,运用了三个维度和九项指标构建GMM动态面板模型,经过一系列的描述统计、变量检验和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2010 年到2019 年我国农业保险发展水平持续走高,其中2015-2016 年呈快速上升的态势,平均增加了48.33%。在保障水平方面,以西藏、青海为代表的西部地区的风险保障水平处于领先地位,但是最近几年的增速较为缓和;中部地区紧随其后;东部地区虽然在保障水平方面仍处于弱势,但在赔付率方面具有良好的表现。

第二,各省区市的碳排放量正逐年降低,但由于现在正处于碳中和进程的探索初期,面临的挑战和困难加大,碳排放量降低的速度呈现边际减缓的整体趋势,为此我国制定了各项方针与举措,2021年启动的全球最大规模碳交易市场上线一周年已经实现了累计成交额84.92 亿元,充分发挥了“双碳”目标核心政策工具的职能,对当下推行绿色低碳、节能减排具有重要意义。

第三,农业保险发展水平可显著减少农业碳排放量,同时碳排放存在较强的延续效应,也就是上一期会对下一期产生影响,整体模型上可以得出农业保险发展对各地区的碳减排都具有积极的促进效应的结论。

(二)建议

在我国的农业发展中,“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是各地碳减排行动的生动实践。作为聚焦碳中和、碳达峰目标的重要金融工具,农业保险对分散农业生产风险、改善农民生活质量和赋能农业碳减排具有积极成效。针对农业保险的碳减排效应,本文认为可以从需求端和供给端几个层面入手更好地发挥农业保险助力可持续发展的效能。

1.对政府部门的建议

(1)健全针对农业保险发展的政策性补贴机制。为落实2022年度中央一号文件关于“三农”问题的最新政策,在当前我国气候变化问题较为突出的时点上,我国政府部门应充分认识到农业保险对冲气候风险的多项功能,将农业保险的风险调节机制与“双碳”目标相契合,积极探索“保险+政府”的合作体系,向符合绿色生态发展的农户提供一定程度的财政农业保险保费补贴;同时扩大“以奖励代替补贴”的试点范围,对于实行低碳生产的农户给予部分财政奖励,使得遭受农业灾害获得的赔付收益高出物化成本,确保农业经营者获得长期低碳发展的经济动力。

(2)完善气候变化农业保险立法的法律规制。目前,我国仅仅对农业保险的经营、原则等方面有零散且简单的规定,但对保险活动的开展、气候变化的应对、绿色农业保险等范畴的法律法规较为欠缺,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系统的约束体系,更谈不上满足现实情况的需要。因此,在认识到农业保险的碳减排效应重要性的基础上,我国应采用自主性和强制性相结合的投保方式,要求农户加大农业保险的购买力度,改善农业保险市场不活跃的现象,通过促进需求端将应对气候变化的农业保险制度纳入法律法规,以立法的形式加速我国绿色低碳农业生产体系的循环发展。

2.对保险机构的建议

(1)鼓励农业保险的创新。环境友好型的绿色保险产品设计目前还十分稀缺,在提出大力发展农业保险的碳减排效应的同时,我们应当支持并鼓励绿色农业保险产品的创新与发展。面对气候变化、环境污染、自然灾害等不确定性风险,农业保险产品应适应绿色金融市场日益增加的需求,经营农险业务的保险机构应为绿色农业保险的发展进行顶层设计,加大对创新型农业保险产品的研发投入,开发更多的包括环境污染责任险、巨灾险、绿色资源险等可直接对冲风险、减少碳排放量的各类险种。以气象指数保险为例,该类指数型保险可通过分析不同农作物的耕地地力指数、产量影响因素、历年成灾状况等多方面因素确定保费费率与赔付标准,不仅降低了在全球气候变暖环境下极端天气对农业生产的危害,还有效防范了道德风险与逆向选择,对顺应低碳农业的发展、应对气候变化有着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

(2)拓宽保险资金在绿色农业项目的投融资。在达成净零碳排放的进程中,农业保险将充分发挥资金结构的适配性与保险资金的运作机理,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支持农村经济的发展。保险机构需践行ESG 的发展理念,优化保险资金的投资方向,通过产业基金、股权债权、PPP模式等创新性投融资举措参与节能、减排、环保等低碳农业生产方式的建设,对高能耗且碳排放量大的项目提高资金投放门槛,以激励农户对高碳生产项目进行改造升级,推动“双碳”目标如期实现。

(3)设定差异化保险费率。目前我国农业保险服务还处于低碳转型的时期,而且涉及新兴领域的农业碳减排保险产品探索还处于初期阶段,能依据的历史数据和理赔因素十分稀缺,相关产品的定价及风险测算无疑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所以,参照本文的实证研究,保险机构可以将每年的农业保费增减幅度与农业生产碳排放量紧密挂钩,形成差异化的保险费率,一方面,可以减少碳排放量低的农业经营者的参保成本,督促高碳排放农户减少对环境的损害;另一方面,也能优化农业经济的绿色转型产业布局,为农业保险在风险数据累积、保险保障深度等绿色发展的方向上开拓更大的业务提升空间。

3.对农业经营者的建议

(1)提升农业经营者低碳生产的意愿。在农业保险尚未全面覆盖或农业经营者投保意识较为薄弱的地区,应大力宣传农业保险助力低碳生产的优势,例如打破过量使用化学生产要素才能获得高产出的传统观念,将低碳生产成果与普通培育品质作对比,明确绿色生产方式产出的综合价值,并通过相关环境友好型技术在实践中的示范效应,赢得农业经营者的认可,促进农业低碳生产的广泛应用。

(2)实现农业保险产品的普及,加大保险覆盖深度和广度。由于农业保险产品面向的需求群体普遍为农户等弱势群体,受教育程度低,加之欠发达地区在保险知识宣传方面的局限性,导致农户缺乏对农业保险这一类金融产品相关知识的了解,不清楚自身是否能享受到农业保险提供的风险保障和理赔服务,而且也不了解获取相关保险服务的渠道。因此,在政府部门的政策引导和保险知识普及下,农户应避免对新生事物的抵触情绪,提高主动学习的积极性,了解到自身应当享有的保障权益。另外,根据前文的研究,各地对农业保险的覆盖广度和深度存在差异,农户应当基于对自身种植产业的了解,选择最为合适的农业保险产品,尽可能覆盖直接物化成本,避免灾后损失。需要注意的是,在获取新兴保险服务的同时,应建立起风险识别的意识,加强自我保护,要求服务提供者公开披露相关资料或条款,明白在可能受到损失后及时联系有关部门的必要性,保护切身利益。

[注 释]

①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1年全国粮食产量数据。

② 来源于中国碳核算数据库(China Emission Ac⁃counts and Datasets,CEADs)。

③来源于中国财政部2019 年印发的《关于加快农业保险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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