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翠珍
小院里,有三只麻雀。它们应是小院的常客,因为无论清晨,还是黄昏,都能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偶尔,我还会看到它们在小院里飞上飞下,谈天说地。
后来,我发现,麻雀不这么认为。它们觉得自己才是小院的主人。某个周末,我打开院门,忽然扑棱棱飞起了两只麻雀,它们很不高兴地落在院墙上,居高临下,警惕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交头接耳,急促议论。我不回应,走进屋里,透过玻璃窗,悄悄往外看。婆母问:“看麻雀吗?”转身看婆母,吃惊后,我乐了。婆母说:“前两天来了两只燕子,在屋檐下搭了窝,麻雀喳喳喳叫了一天。”
我笑了。相比于燕子,麻雀确实有足够的勇气在这里称雄称霸。毕竟,一年四季,这里都有麻雀的身影。而燕子春回秋走,总是旅客。正想着,两只麻雀又飞回了地面,翘着尾巴,跳来跳去,啄食。我问婆母:“它们吃的什么?”婆母说:“小米。”一生节俭,近乎吝啬的婆母,竟然给麻雀喂食小米,还真是让我吃惊。
夏天,我再次走进小院。一眼看到硕大的燕子窝里露着三个小脑袋。两只麻雀展翅而起,显得惊慌。我正准备进屋,低头间,发现了那只小麻雀,它飞了几次,飞不高,又跌落下来,好像还打了个滚,像只毛茸茸的玩具。它蹦蹦跳跳逃到一个花盆后面,沿着院墙东跑西藏。我忽然来了兴致,想跟它玩耍一阵。看我走近,小麻雀一声不吭,迅速跳离,灰色的绒毛,跟土地的颜色相近,并不好找,只有嘴巴上的黄,还算显眼。墙上的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夹杂着唧唧啾啾的叫声。抬头,才发现高高的电线上落着两只燕子,一身黑衣,加入了控诉者的队伍。对孩子的担忧,真是人物一理啊。两家八口,小院的日子足够热气腾腾。我去屋里拿来馒头,揉成碎末,撒在花盆周围。
马榨菜从砖缝里钻出来,一片片地开了小黄花,牛筋草正蓬蓬勃勃地越长越高。太阳毒辣,我决定速战速决。先拔马榨菜,再拔牛筋草。马榨菜吃软不吃硬,用力过猛,它宁愿拦腰被斩,也决不屈服。只有温柔地捏住它,轻轻一提,它才会配合地连根而起。牛筋草,软硬不吃,所以我们也叫它老牛拽,它根系发达,有骨气,就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很难根除。麻雀远远地看着我忙碌,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想要阻止我。直到我发现马榨菜叶上的肥胖小虫,牛筋草的草种,才明白,这是麻雀的餐饭啊。
一时,我竟有些愧疚。我确实是小院的过客,而麻雀,才是它的主人。毕竟我来了,又走了,而麻雀无论花开花落,都在这里鸣唱,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