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体质与AECOPD相关性研究*

殷采苇 夏晓玲 徐旭东 滕为珍 殷卫东△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的急性发作。据统计在40岁以上的人群中，约10%罹患COPD，作为慢性不可逆性疾病，其中的绝大部分患者一生中均都会发生AECOPD[1]。据统计临床AECOPD的病死率约为9%[2]，占疾病死亡数的第3位[3]。因此预防及减少AECOPD的发生成为COPD治疗和康复的关键。

体质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形式，与疾病易感性、健康状态等存在显著相关[4]。中医体质(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onstitution, TCM Constitution)是以中医理论为指导，研究人体各种体质特征、类型的生理、病理特点，并以此为指导分析疾病易感性、疾病传变等生理过程的一门学说，被广泛应用于疾病的预防和诊疗过程[5]。探究AECOPD患者的中医体质分布和各种体质组间年龄及病程差异，以及体质对AECOPD临床表现的影响，将有利于拓展AECOPD预防和治疗的新领域。基于此笔者开展了相关的研究工作，现报告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将2019年5月—2021年11月在海安市中医院肺病科住院诊断为AECOPD并符合纳入标准、能够判定具体体质的305例患者纳入研究，305例COPD患者中男性196例、女性109例；年龄46～80岁。

1.2 纳入及排除标准纳入标准：①符合《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诊治中国专家共识(2017年更新版)》[6]标准中AECOPD的诊断标准；②年龄30～80岁；③能够完成中医体质问卷及随访工作；④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①慢性肺源性心脏病以外的心脏病、急危重型高血压、糖尿病等其他严重内科疾病；②除AECOPD外其他严重感染类疾病；③体质难以判定者；④其他经讨论不宜纳入的情况。

1.3 方法将2019年5月—2021年11月在海安市中医院肺病科住院诊断为AECOPD并符合纳入标准、能够判定具体体质的305例患者纳入研究，根据《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7]填写并判定其中医体质。根据体质分类结果分为9组，分析各组患者的年龄和COPD病程，同时分析各体质组患者临床症状表现差异。

1.4 观察指标①各体质人群的年龄和发生COPD的病程，COPD病程：在医院经肺功能等诊断并出具COPD书面诊断报告到本次AECOPD入组的时间；②AECOPD发生时主要以咳嗽、咳痰、胸闷、气短、乏力、水肿等症状为主[8]，因此选择咳嗽、咳痰、胸闷、气短、乏力、水肿此6项临床症状为研究对象分析9种体质组中以上症状出现的频率差异(即临床表现中出现一种症状即为1次频数)。

2 结果

体质分布为气虚质67例、痰湿质66例、湿热质52例、血瘀质44例、阳虚质29例、阴虚质24例、气郁质10例、特禀质9例、平和质4例。其他各组之间年龄及病程之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与血瘀质(50.0±11.7)岁相比，阳虚质人群(59.3±13.7)岁较高，P<0.05；与湿热质(47.2±12.8)岁相比，阳虚质人群(59.3±13.7)岁显著较高，P<0.01。与痰湿质(3.3±1.9)年相比，血瘀质人群(4.7±1.8)年病程较长，P<0.05。见图1、图2。

图1 样本体质分布结果

图2 各体质组人群年龄及病程比较

9种体质组AECOPD患者临床表现差异有显著统计学意义，P<0.01。气虚质以咳嗽、乏力、气短为主，痰湿质以咳嗽、咳痰、胸闷为主，湿热质以咳嗽、咳痰、气短为主，血瘀质以咳嗽、胸闷、水肿为主，阳虚质以咳嗽、气短、水肿为主，阴虚质以咳嗽、咳痰、气短为主, 气郁质以胸闷、咳嗽、气短为主，特禀质以咳嗽、咳痰、水肿为主，平和质以咳嗽、咳痰为主。见表1。

表1 各体质组患者发生AECOPD时临床表现比较 (例，%)

3 讨论

体质是较为稳定的生理状态，与生活环境、疾病状态等相关，其中尤以疾病状态可以显著影响体质类型，因为疾病导致的异常蛋白组、基因组代谢状态可以一定程度诱发体质改变[9]。因为缺乏AECOPD患者确诊前的体质类型，只能以AECOPD发生时的体质为研究对象，发现AECOPD患者好发的体质排序为气虚质、痰湿质、湿热质、血瘀质、阳虚质、阴虚质、气郁质、特禀质和平和质。中医学认为“肺主气、司呼吸”，肺功能降低则导致肺主气功能降低，体外清气不能吸入、浊气难以排出，宣发肃降机能失常，诱发一系列疲乏、呼吸短促等气虚症状。肺为储痰之器，另外肺的宣发肃降机对于体液输布和排泄至关重要，肺脏病变导致津液输布障碍，日久凝聚为痰湿，诱发痰湿体质。《温热论》曰：“有酒客里热素盛，外邪入里，里湿为合”；认为湿热质者容易感受外邪致病，且内外邪气极易化生为痰热、痰热郁肺、肺失宣降而咳逆气喘，因此湿热质者易患COPD。湿为阴邪、其性重浊黏腻、因此该类COPD患者的病情多缠绵难愈、病程较长。“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虚则血运无力诱发血瘀。另外现代医学研究发现COPD患者持续气流受限可以诱发血液高凝状态[10]，表现为面色晦暗、口唇及爪甲青紫等血瘀质表现。以上因素可能是AECOPD患者以气虚质、痰湿质、湿热质及血瘀质为主要体质表现的主要原因。

中医学认为“肾为先天之本”，肾精为支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物质。而肾中阴阳又为人体阴阳的根本。研究发现，60岁以上老年人群中主要以阴虚质(14.04%)和阳虚质(13.97%)体质为主[11]。除外肾精、阴、阳，气也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驱动力，如前所述AECOPD时气虚质显著，而气虚与阳虚无论是临床表现还是生理代谢特征均较为接近[12]。“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虚则导致血瘀，COPD为老年慢性疾病，往往与长期吸烟、心功能降低等因素有关[13]。而吸烟及心功能降低则可以直接导致血液循环障碍等血瘀表现。除了血瘀质，与阳虚质相比，AECOPD湿热质人群的年龄显著较低。这与之前的研究具有一致性[11]，即中青年人群中主要以湿热、阳虚、阴虚质为主。张兴彩等[14]认为根据病理产物性质与疾病易感性，痰湿、湿热体质人群更易诱发AECOPD。

AECOPD症状往往以咳嗽、咳痰、胸闷、气短、乏力、水肿为主。在对发生AECOPD人群病原体与体质的相关性分析来看，咳嗽是AECOPD的首发症状，内邪及外邪侵犯肺脏、肺气上逆引起咳嗽。因此咳嗽往往是肺脏病变的体现。气虚质以咳嗽、乏力、气短为主，中医学认为“气”是推动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气虚则导致乏力、疲乏感；气虚呼吸肌运动无力，导致呼吸深度降低，发生呼吸急促、气短、咳嗽等症状[15]。痰湿质以咳嗽、咳痰、胸闷为主，肺为储痰之气、肺主津液、司呼吸，肺功能降低，津液不得输布、在内积聚化为痰浊，痰浊阻肺，肺失宣降引起咳嗽和咳痰；痰浊闭阻，胸阳不振，发为胸闷。湿热质以咳嗽、咳痰、气短为主，湿阻中焦、脾失健运、津液输布失常，湿邪郁久化热，炼液为痰，痰阻于肺诱发咳嗽、咳痰、气短。血瘀质以咳嗽、胸闷、水肿为主，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虚则血瘀，气血运行不畅、津液不得输布留滞于肺及体表而诱发咳嗽、胸闷、水肿。阳虚质以咳嗽、气短、水肿为主，阳气亏虚，温煦、气化功能减退，则见咳嗽、气短、水肿之证。阴虚肺失滋润、濡养，宣降失常导致咳嗽、气短；阴虚火旺，日久化津液为痰浊，积聚肺中多表现为咳痰。动物研究认为阴虚体质可以显著提高COPD模型小鼠的呼吸频率、缩短呼吸间歇[16]，诱发咳嗽、气短症状。气郁质以胸闷、咳嗽、气短为主，气机闭阻、肺宣降失常，导致胸闷、咳嗽、气短。另外，特禀质及平和质的AECOPD患者较少，临床症状与体质的相关性可能并不具有代表性。

综上所述，AECOPD患者往往以气虚质、痰湿质、湿热质、血瘀质为主。阳虚质AECOPD人群年龄较长，血瘀质AECOPD人群病程较长。患者体质可以显著影响AECOPD的临床表现。针对患者的中医体质特点，给予相应的中医综合预防和治疗，可能对于预防和缓解AECOPD具有重要意义。

本研究的局限性：受制于研究条件和投入，在研究中对体质这一个既相对稳定又变化的指标处理不足，尤其在AECOPD时因为疾病本身影响及随访困难，笔者未研究发病之前较长一段时间患者的体质类型，这是本研究最大的局限性；无论是体质还是AECOPD临床表现，它们的种类及表现相对复杂，而本研究纳入的样本稍显不足，影响了研究的准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