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艳,候剑飞,许巧凤,首金梁
(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湖南 郴州 423000)
肾功能损伤和心力衰竭常常以复杂的共病形式存在,使患者死亡率、发病率和医疗成本大大增加。约50%的急性心力衰竭(acute heart failure,AHF)患者会出现“心肺综合征”,心功能的恶化往往会导致肾脏灌注不足,进而引起肾功能障碍,这与AHF患者的预后不良有关[1-3]。因此,肾功能恶化的早期诊断对于改善AHF患者预后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目前临床上通常依据血清肌酐(serum creatinine,sCr)水平估算肾小球滤过率(estimated glomerular filtration rate,eGFR)作为评估肾功能的重要指标,然而sCr指标具有个体差异性、滞后性、易受到多种客观因素干扰等不足。中性粒细胞明胶酶相关脂蛋白(Neutrophil gelatinase-associated lipocalin,NGAL)是一种与肾损伤相关的肾脏标志物,同时存在于血清和尿液中。在心脏手术、造影剂肾病和危重疾病等情况下,肾小管损伤后NGAL水平迅速升高,且其水平变化与肾功能恶化和预后不良密切相关[4-5]。本研究旨在分析血清NGAL(serum NGAL,sNGAL)及尿NGAL(urine NGAL,uNGAL)对AHF患者短期预后的临床意义,并与sCr的诊断效能进行比较,为选择更有效的预后标志物提供理论依据。
1.1研究对象本研究选取2018年9月至2020年12月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脏加强监护病房(Cardiac Intensive Care Unit,CICU)收治的202例AHF患者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年龄≥18周岁;(2)基于患者的临床症状(如端坐呼吸、急性肺水肿等)、心电图、彩色多普勒超声心动图、胸部X线片等诊断,符合《中国急性心力衰竭急诊临床实践指南(2017)》[6]中AHF的相关诊断标准;(3)入组患者计划接受静脉注射利尿剂治疗。排除标准:(1)急性冠状动脉综合征患者;(2)既往有严重肝肾功能障碍或正在进行/计划进行肾脏透析患者;(3)曾接受大型器官移植或已经参与药物治疗研究者;(4)妊娠者、恶性肿瘤患者以及被伦理审查委员会确定为易受影响的人群(包括儿童、认知障碍者等)。本研究符合赫尔辛基宣言所述的原则,经医院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并获得所有参与者的书面知情同意。
1.2病例资料收集收集患者临床资料,包括:(1)人口学信息:年龄、性别;(2)基本信息:饮酒史、吸烟史、既往心脏和肾脏病史、药物治疗史、合并症、入院诊断;(3)入院后实验室指标: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血脂[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s,TG)、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density lipoprotein-cholesterol,LDL-C)、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density lipoprotein-cholesterol,HDL-C)]、血红蛋白(Hemoglobin,HGB)、sCr、心肌肌钙蛋白I(cardiac troponin I,cTnI)、血浆氨基末端脑钠肽前体(N terminal pro B type natriuretic peptide,NT-proBNP)、eGFR;(4)所有患者体液量(第一天的累积体液平衡)、超声心动图参数(收缩压/舒张压和心率、射出分率、心室容积和心脏瓣膜病的存在)、使用的药物和机械支持情况(例如:主动脉内球囊泵、无创机械通气、有创机械通气、肾替代治疗等)。
1.3血清和尿NGAL检测检测时间点包括:(1)入院且接受利尿剂治疗前(基线值);(2)首次注射利尿剂后2~6 h内;(3)住院次日清晨(24 h后);(4)住院第3日清晨(48 h后);(5)住院第4日清晨(72 h后);(6)出院当天或计划出院当天。收集中段尿(约10~15 mL)及外周静脉血样本(约5 mL),将外周静脉血置于离心管中室温下静置30 min后,离心机3 000 r/min离心10 min,取上清液血清置于-80℃环境中储存待测。sNGA及uNGAL均采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enzyme 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法测定,试剂盒购自美国R&D公司。采用Alere Triage®荧光免疫分析仪检测sNGAL水平(0~1 500 ng/mL,变异系数为3.1%),采用ARCHITECT i系统检测uNGAL(0.7~1 500 ng/mL,变异系数为2.1%)。峰值NGAL被定义为在任何不良事件发生前至少1 d测得的最高值。
1.4研究终点复合终点事件包括:死亡、启动肾替代治疗(透析、超滤和血液滤过),60 d内AHF患者再入院或急诊/门诊需要静脉注射利尿剂。将出现复合终点事件的患者纳入预后不良组,若随访60 d未出现复合终点事件,则纳入预后良好组。为了获得足够的临床事件,对60 d的随访结果进行了多变量分析预测。通过电话随访和/或病历复查收集结果。
2.1随访60 d不同治疗结局AHF患者的基线特征随访60 d时,38例患者(18.81%)出现复合终点事件,其中,16例患者死亡,4例患者入院接受接受肾替代治疗,18例患者因心力衰竭再次入院接受治疗。比较预后不良和预后良好组患者的基线特征,结果显示两组患者中稳定性冠心病及心律不齐患病率、入院前利尿剂、抗心律失常药物、地高辛使用情况比较均存在统计学差异(P<0.05);且预后良好组的eGFR水平显著高于预后不良组患者,sCr、NT-proBNP、入院时sNGAL、峰值sNGAL、入院时uNGAL、峰值uNGAL水平均显著低于预后不良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随访60 d不同治疗结局AHF患者的基线特征分析
2.2单因素及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sUGAL、uNGAL、sCr水平对患者短期预后结局的影响经单因素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峰值uNGAL是AHF患者发生复合终点事件、再次住院治疗以及死亡的独立临床因素,同时入院时uNGAL则是AHF患者发生死亡终点的独立临床因素(P<0.05)。见表2。
表2 单因素及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sUGAL、uNGAL、sCr水平对患者短期预后结局的影响
2.3sUGAL、uNGAL、sCr水平对AHF患者短期预后的预测价值经ROC曲线分析,以灵敏度及特异性达到80%为分界点,峰值uNGAL预测复合终点AUC为0.919(95%CI:0.881~0.958),特异度和灵敏度分别为89.5%和80.5%;预测死亡AUC为0.915(95%CI:0.874~0.956),特异度和灵敏度分别为93.8%和86.0%,预测再次入院治疗AUC为0.903(95%CI:0.854~0.966),特异度和灵敏度分别为91.6%和84.2%;预测启动肾代替治疗AUC为0.867(95%CI:0.756~0.862),特异度和灵敏度分别为86.7%和84.5%,优于其他指标的预测效能。见图1、表3。
表3 sUGAL、uNGAL、sCr水平对AHF患者短期预后不良预测价值分析
AHF被广泛定义为心力衰竭新发或恶化的体征、症状的迅速发作,由于AHF患者心肌收缩力减弱,心脏负荷加重导致心排血量急剧降低,进而致使肺部循环压力升高、血液循环阻力增加,不仅易引发急性肺淤血、肺水肿,还易诱发血栓栓塞、心源性休克等其他疾病。且部分AHF患者出院短期内极易因心血管事件再次入院治疗。因此,寻找一种可以科学准确预测AHF患者短期预后的评价指标尤为重要。研究表明,心脏和肾脏常因复杂病理机制在疾病中相互影响,一个器官的急性或慢性功能障碍可能会导致另一器官的功能障碍[7]。目前sCr是临床常用于评估肾功能的指标,但sCr易受体液容量状态、药物等因素影响,且对于早期肾功能障碍敏感度并不高,致使肾功能恶化被延迟诊断,影响患者预后。既往文献证实,NGAL与AHF预后及其肾功能恶化存在一定相关性[8]。基于此,本研究分析了sNGAL、uNGAL以及sCr对AHF短期预后的影响,结果显示预后良好组的sCr、入院时sNGAL、峰值sNGAL、入院时uNGAL、峰值uNGAL水平均显著低于预后不良组,说明NGAL与AHF患者短期预后有关。
NGAL是属于脂质运载蛋白家族的25 kDa蛋白,脂蛋白由8个β链组成。其最初在嗜中性粒细胞中被发现,以25 kDa单体、45 kDa同型二聚体形式存在,以135 kDa异二聚体形式与明胶酶偶联,其中3同二聚体形式是嗜中性粒细胞特有的,而肾小管上皮细胞产生的主要是单体及异二聚体形式。正常生理状态下,NGAL除了在肾小管上皮细胞、中性粒细胞中表达,还在血管内皮细胞、平滑肌细胞、肝实质细胞等中表达;病理状态下,如发生急性肾损伤、局部缺血、炎症、感染性疾病、恶性肿瘤等时,上述细胞会大量释放NGAL[9]。相关研究表明,在高血压、局部缺血、贫血、低白蛋白血症、糖尿病、心律失常中,NGAL水平均升高[10]。Kato等[11]研究表明,结节病患者的血清NGAL水平显著升高,并认为NGAL可以通过调节淋巴细胞炎症反应、促进中性粒细胞累积发挥致病机制。此外,NGAL被认为是一种急性期反应蛋白,可能参与趋化及免疫应答反应,可减轻呼吸氧爆发致使的氧化应激引起的组织损伤,但目前临床对NGAL生物学功能尚不明确,近些年NGAL主要被用作肾脏损伤标志物。Gan等[12]对数据库中uNGAL、尿白介素18对成年人急性肾损伤的诊断价值进行荟萃分析,认为uNGAL不仅比“金标准”sCr更快速、准确,还具有比尿白介素18更强的特异性。
肾功能恶化是心力衰竭常见并发症,NGAL已逐渐作为预测心力衰竭患者预后肾功能恶化的指标。虽然临床常用SCr来判断AHF患者的肾功能是否发生恶化,但这种肾功能变化通常被认为"类病理性"现象,且是可逆的,因此SCr水平的改变能反映肾小球功能状态,但并不能说明肾小管是否发生损伤[13]。张铁征等[14]对NGAL在AHF中的临床价值进行研究,研究结果显示,AHF患者出院时外周血NGAL水平升高是预测短期预后不良的指标,且通过改善肾脏灌注和肾小管局部缺血进而降低NGAL水平,有利于改善AHF患者生活质量及延长患者生存期;同时,该研究表明AHF患者肾功能恶化与持续充血状态相关,这可能与患者的静脉压、低灌注等多因素相关。除了对肾功能的影响,有学者也指出NGAL受脂蛋白2刺激,而脂蛋白2在心肌细胞分裂、生长中的作用可能与心肌肥大、心力衰竭相关[15]。例如Nakada等[16]发现急性失代偿的心力衰竭患者入院第一天uNGAL水平升高与临床急性肾损伤的发生相关,但也与患者的不良预后相关。本研究比较了患者入院时及峰值的sNGAL及uNGAL与AHF的短期生存预后的关系,结果显示峰值uNGAL是AHF患者发生复合终点事件、再次住院治疗以及死亡的独立危险因素,此外入院时uNGAL也是预测AHF患者死亡风险的独立危险因素。经ROC曲线分析发现,峰值uNGAL预测AHF患者复合及死亡的AUC、特异度、灵敏度优于其他指标,说明uNGAL是比sNGAL更敏感、更特异的肾小管损伤标志物。推测这可能是因为uNGAL的产生接近于肾小管损伤的部位,而sNGAL的产生随着炎症反应过程而增加,这被公认为是心力衰竭的病理过程, uNGAL检测有助于对AHF患者发生肾损伤的预测。
综上所述,短期预后不良的AHF患者入院时及峰值sNGAL、uNGAL及sCr均高于预后良好者。检测峰值uNGAL对于预测复合及死亡终点事件具有良好的临床价值,且预测效能优于sNGAL和s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