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网军呼之欲出

邓小荣

2022年6月28日，新加坡海军“强大”级护卫舰“顽强”号的船员在舰上的作战信息中心

俄乌冲突还在继续，其影响不仅波及世界能源、粮食等大宗商品和供应链安全，且促使许多国家整军备战以应对潜在威胁。远在东南亚腹地的弹丸之地新加坡，就在推进“下一代武装部队”（Next Gen SAF）建设，包括组建第四军种“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以捍卫数字领域的国家安全和利益。

新加坡未雨绸缪，既在本地区开了先河，也将成为继德国之后建立军种级网络部队的少数国家之一。

新加坡组建网军的决定不是一时兴起的。大国竞争带来的地缘政治挑战、新冠疫情造成的世界不确定性，都让新加坡感到安全变得十分脆弱。

从马来西亚被驱逐而独立建国的新加坡，地窄人少，除了空气，其他资源基本都不能自给，从一开始就面临严峻的生存危机。为了活下去，新加坡时刻对各种挑战保持近乎偏执的担心和忧虑，并一直将国防作为建设重点，使新加坡武装部队的武器装备及军事理念处于地区之首，在世界范围内也属前列。

面对新的地缘政治挑战和世界的不确定性，新加坡酝酿武装部队转型发展，包括整合现有分散在陆海空三军中的网络和情报力量，推动武装部队从信息化向数字化迈进。

2019年6月，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在受访时，首次阐述了组建网军的设想。黄永宏不仅指出大国战略竞争的消极影响，还认为各国的民族主义高涨、恐怖袭击重心从中东向外转移，以及网络战的跨国性质等，都增大了发生争端的可能性，为此新加坡开始筹建独立的网络军种。

同年，新加坡将“全面防卫”战略的5大支柱增至6个，即在原军事防卫、民防、经济防卫、社会防卫、心理防卫的基础上增加数字防卫。此后，新加坡又先后成立反恐情报中心和网络安全任务部队，且开始在科研机构、企业中征召数字专才，并与南洋理工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等合作，培养网络安全领域的高学历人才，为建立网军铺路。

新加坡网军已在路上，定于第四季度成立，将参加2023年国庆阅兵。

新加坡推进“下一代武装部队”建设

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本就不确定的世界更加混乱。新加坡不仅公开谴责俄罗斯的行为，而且对俄实施经济和金融制裁，是东南亚也是欧洲以外地区唯一对俄采取对立立场的小国。在新加坡看来，国际公认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准则不容侵犯，如果世界回到“强权即公理”的时代，小国难以求存。因此，新加坡反复发声反对，且加快强军步伐。

3月5日，黄永宏在国会拨款委员会辩论国防部开支预算时，正式提出下一代武装部队建设规划，宣布将组建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俄乌冲突特别是其间的“混合战”为新加坡敲响了警钟，网络已经成为新的战场，新加坡必须做好准备。正如新加坡总理李显龙所说，世界处于历史的危险时刻，新加坡武装部队须为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准备，维持强大的防御和威慑能力。

德國网络与信息空间司令部

8月2日，新加坡国会三读通过《新加坡武装部队及其他事项法案》和《新加坡共和国宪法（第二修正）法案》，走完组建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的法律程序。至此，新加坡网军已在路上，定于第四季度成立，将参加2023年国庆阅兵。

像美国、以色列等网络战强国，都没有建立军种级网军。

美国网军起步早能力强，早在2009年就成立了网络司令部，负责网络领域的军事行动。到2018年5月特朗普任上，其将网络司令部升格为美国第10个联合作战司令部，但主体作战力量仍分散在陆海空等各军种中。

以色列国防军在2017年成立网络司令部，整合军事情报局和C4I（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和情报）部队等，负责网络攻击、防御和情报搜集行动。

新加坡与美国走得很近，是美国唯一的“主要安全合作伙伴”，两军交往甚密。新加坡在建军之初就以以色列国防军为范式，并得到以军直接协助，把建立一支具备较强威慑能力、小而精的武装部队作为目标。

但在网军建设上，新加坡没有跟随美国或以色列，建立由各军种所属网络部队支持的跨军种网络司令部，而是选择学习德国，直接组建网络军种，把各军种下属的网络与情报单位全部召至其麾下，意在集中资源建设，便于作战指挥。

德国在2017年4月成立“网络与信息空间司令部”，虽然也叫司令部，却是与陆海空军并列的军种，其组织体制与运作均与美国、以色列的网络司令部有所不同。新加坡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将是继德国之后的第二个军种级网军。

新加坡一直重视网络防卫能力建设，2012年4月，新加坡武装部队在原情报、网络单位基础上组建C4I部队。尽管名为C4I部队，它实为一个协调各军种情报、网络单位开展行动的“社区”，本身并无统一的组织体系，也没有直属的部队，但新加坡从此开始在网络防卫领域发力。

2017年4月，新加坡国防部成立国防网络署，作为指导机关，负责防务领域的网安协调工作。同年11月，新加坡武裝部队将C4I部队改组为C4司令部，下辖两个旅级单位，作为职能部队，具体实施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和网络防御行动。在那之后，新加坡继续完善国防部和武装部队两条线上的网络防卫组织机制，如在国防网络署下设立国防网络安全中心，在C4司令部下组建网络安全任务部队等。

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就以上述机关和部队为基础组建。关于军种的兵力规模，黄永宏打了这样一个比方：“如果数码单位现在只是营级，我们需要的会是几个旅，甚至是师级的部队。”

由于网军需要高技术人才，作战讲求不同的技能和思维，因此这一军种的兵力招募、组织结构、训练和运用方式，都将与陆海空军不同。借鉴美国网军的经验，新加坡网军还将设立数码行动科技中心和网络靶场卓越中心，前者负责培养数码专才，后者则负责组织网络仿真模拟演习。

新加坡位于亚洲的十字路口，国土面积728平方千米。它太小了，飞机从樟宜机场一起飞就进入别国或国际空域。因为小，新加坡人自嘲是地球上的“小红点”，但他们凭借智慧，把新加坡建设成为发达经济体，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与美国持平，而且还是国际海事和航空枢纽，全球数千家跨国公司的总部设在新加坡，新加坡也自豪宣称是“全球经济矿井中的金丝雀”。

但新加坡与其他小国一样显得脆弱，因此永远生活在不安的状态。对此，新加坡在国防建设上投资巨大，2022财年的国防预算为120亿美元（按人均算，居世界前茅），较2021年增加6.5%。这增加的部分就主要用于网军建设，并以此助推武装部队转型发展。

在互联网发展之初有这样一句著名的俗语说，在互联网的另一端，你甚至不知道坐在电脑前面的是不是一只狗。这是说网络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在网络另一端赞你、骂你，甚至盗取你钱财、袭击你软硬件设施的，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一台机器、一段代码而已。新加坡正在推进智慧国家建设，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国防数码防卫与情报军就是为此保驾护航而建。它瞄准的是网络另一端看不见的对手，包括潜在敌对国家的网络入侵，也包括跨国恐怖组织、极端势力等非国家行为体的网络威胁。

李显龙事后表示，此次网袭的目标就是他。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

新加坡网络安全排在世界三强之列，但网络安全事件仍时有发生。2017年，新国防部I-net非机密网络被非法入侵。2018年，新加坡一保健集团健康数据遭到精心策划的网络袭击，包括李显龙在内的150万人的信息外泄。李显龙事后表示，此次网袭的目标就是他。

2022年5月，新加坡拒绝曾宣扬极端主义的印尼传教士阿卜杜勒·索马德入境，随后此人追随者在网上宣战，声称将对新加坡发动“类似9·11”的袭击。7月13日，新加坡内部安全局发布《2022年恐怖主义威胁评估报告》，认为当前面临的恐怖威胁水平仍然很高，而极端组织在通过网络串联煽动。9月21日，新加坡为反恐情报中心揭幕，提高反恐声调。

新加坡国防部官网首页，醒目地写着黄永宏的一句话：“安全是一种持续的需求，这样才能确保我们的主权和生活方式。”新加坡网军就是安全持续需求的产物，应运而生，将镇守无形网络空间，威慑、遏止和打击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责任编辑谢奕秋 xyq@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