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华妇科膏方医案三则浅析*

卢珺 江伟华（指导）

丽水市中医院 浙江 丽水 323000

江伟华系浙江省名老中医，临床经验丰富。江师早年师承江南何氏妇科，后博采诸长，在临证中结合浙西南地区女性体质特点，进一步发展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治疗经验。女性一生经历经、孕、产、乳，数伤于血，常需培本固源，而膏方既能滋补又可祛病，对于妇科慢性疾病的调治优势明显。笔者跟师临证，兹援引其膏方调治妇科医案加以分析，窥探其组方特色，以供参考。

1 月经后期（多囊卵巢综合征）

患者雷某，26岁。2020年11月16日就诊。月经后期反复1年余，伴经量少，形体肥胖，曾被诊断为“多囊卵巢综合征”，西医给予“达英-35”口服治疗6月，服药时周期正常，停药即出现月经推迟。现行经5天，量少色黯，伴腰酸，舌质黯红、边有齿痕、苔黄腻，脉细弦，证属肾虚血瘀，湿热蕴结。治拟补肾活血化瘀，清热祛湿调经。处方：丹参、鸡血藤、大枣、芦根、蒲公英、野菊花、忍冬藤、大血藤、薏苡仁、山药各300g，党参、葛根、茺蔚子各200g，生白术、茯苓、莲子、续断、白扁豆、郁金各150g，酒川芎、炒赤芍、生白芍、酒当归、醋香附、红花、甘草、玫瑰花、月季花、黄柏、佛手、泽泻、熟地黄、蒸萸肉、制何首乌、制黄精、巴戟天、仙灵脾、枸杞子、酒女贞子、干石斛各100g，生栀子120g，木香60g，紫河车50g，桂枝20g，鳖甲胶、黄明胶、阿胶各100g，膏方辅料1号1300g×2份，收膏切片，早晚空腹服。5个月后电话随访，患者服药1月后即月经按时来潮，量较前增多，服药2月停药后月经均按期来潮，诸症皆消，故未再来就诊。

肾为癸水，为人之先天之本，为水火之脏，系元阴元阳出入之所在，有藏精、主水、主骨及生髓的作用。若肾气不足，精血亏少，天癸不能按时满溢则月经后期，经量减少。肾虚进一步导致气血阴阳失常，气滞血瘀，痰湿内停，形成病理产物。患者肾精亏虚，无以化血，气滞血瘀，血行不畅，月经后期、经量减少，肾虚水液运行失调，聚湿成痰，阻碍胞宫，故卵巢呈多囊样改变，排卵受阻，痰湿泛溢肌表，故形体肥胖。

江师以六味地黄汤合活血调经汤加减，在填补肾精的基础上，去除痰湿、血瘀等有形病理产物，以使正气恢复，邪气驱除。方中熟地黄、蒸萸肉、制何首乌、制黄精、山药、续断、葛根、紫河车填补肾精，巴戟天、仙灵脾、桂枝温补肾阳，枸杞子、酒女贞子、干石斛、鳖甲胶、黄明胶滋补肾阴，酒当归、生白芍、丹参、鸡血藤、大枣、阿胶养血调经，党参、生白术、茯苓、莲子、薏苡仁、白扁豆、木香健脾行气，祛湿化痰，酒川芎、炒赤芍、红花、茺蔚子活血化瘀，芦根、蒲公英、野菊花、忍冬藤、大血藤清热解毒凉血，醋香附、郁金、玫瑰花、月季花、佛手疏肝行气解郁调经，黄柏、泽泻、生栀子、甘草清热利水燥湿。多囊卵巢综合征归属于“月经后期”“闭经”“不孕”“崩漏”“癥瘕”等范畴，形成机制复杂，与患者体质密切相关，仅从药物调治虽可一时收效，但体质未改善，终将复发，故治疗上提倡辨病、辨证、辨体的综合应用，在调经助孕的同时，通过指导合理饮食、适度运动、作息规律等正确的生活方式，改变体质，根据不同时期的需求给予相应的治疗，帮助患者顺利度过各个时期，提高生活质量。

2 经断前后诸证

患者王某，47岁。2020年11月25日就诊。近1年出现月经紊乱，时有月经推后、经量减少，曾口服芬吗通治疗3个月，伴睡眠障碍、多梦易醒，情绪波动明显，四肢乏力，盗汗潮热，胃纳欠佳，带下色黄，时有瘙痒。刻下经行3天，量少色黯，伴腰酸，下肢乏力，夜寐欠佳，多梦易醒，潮热盗汗，舌质黯红、偏瘦、苔薄黄稍腻，脉弦细略数。证属肝郁肾虚，湿热瘀阻。患者西药调经后虽月经成行，但症状无改善，要求中药膏方调治，治拟补肾填精、疏肝健脾、养血活血。处方：黄芪、山药、丹参、鸡血藤、大枣、蒲公英、忍冬藤、大血藤、紫花地丁、芦根、白花蛇舌草、薏苡仁各300g，茺蔚子、郁金、葛根各200g，枸杞子、酒女贞子、制黄精、制何首乌、生白术、茯神、合欢皮各150g，熟地黄、蒸萸肉、仙灵脾、巴戟天、干石斛、麦冬、甘草、黄柏、鹿角霜、酒当归、酒川芎、炒赤芍、醋香附、红花、玫瑰花、月季花、生白芍、佛手、炒鸡内金、泽泻各 100g，生栀子 130g，灵芝 120g，木香 90g，制远志60g，羌活30g，紫河车、阿胶、鳖甲胶、黄明胶各100g，膏方辅料1号1300g×2份，收膏切片，早晚空腹服。服药3个月后复诊，诉服药后潮热盗汗、腰酸乏力诸症缓解，胃纳转馨，睡眠安稳，月经行经2次，经量略少，3天净，无不适，心情舒畅，诉次年继续膏方调治。

患者年近七七，肾气渐衰，天癸将竭，阴阳失衡，脏腑气血为之失调，加之居处失宜，发而为病。肾精不足，冲任虚少，故月经延期，经量少；肝肾阴虚产生内热，上扰心神而见情绪波动，夜难入眠；肝郁犯脾，影响食欲，脾虚无以运化水湿，正虚复感湿热外邪，下注胞宫故见带下色黄，外阴瘙痒。肝、脾、肾、心诸脏不调，出现虚实夹杂之证。治疗以补肾为要，兼调诸脏。

方用六味地黄汤合八珍汤合逍遥散加减而成。药用鹿角霜、仙灵脾、巴戟天补肾助阳，酒女贞子、灵芝、制黄精、制何首乌补肾滋阴，紫河车、枸杞子、熟地黄、山茱萸补肾填精，养血益气，酒当归、生白芍、阿胶、大枣补养肝血，石斛、麦冬、芦根养阴生津，黄芪大补元气，白术、木香、炒鸡内金健脾消食开胃，丹参、鸡血藤、川芎、赤芍、红花、茺蔚子活血化瘀调经，蒲公英、紫花地丁、白花蛇舌草、大血藤、忍冬藤清热解毒，玫瑰花、月季花、佛手、郁金、醋香附疏肝行气解郁，茯神、合欢皮养心安神，制远志交通心肾，生栀子、泽泻清心泻火除烦，黄柏、薏苡仁清下焦湿热，葛根、羌活祛湿活血，舒经通络，甘草调和诸药。合之，共达补肾为本，调肝、脾、心诸脏之阴阳，以平为期的目的。围绝经期女性，临床多表现为阴虚火旺之象，许多医家往往从滋阴祛火入手，而忽略肾阳之不足。精与气、气与血、精与神等的关系，虽有阴阳属性之不同，但他们之间主要表现为互源、互化、互用和互吸的关系。诚如张介宾《景岳全书·补略》说：“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1]因此，江师在临床上时时顾及“阴中求阳、阳中求阴”，以求“阴阳互生”之势。

3 卵巢功能减退

患者谢某，40岁。2020年12月3日就诊。月经过少反复10余年，月经延期，经前乳房胀痛，带下、腰酸、头痛，大便溏稀，手脚冷。两次试管婴儿失败史，要求调理备孕。舌质淡红、边齿痕、苔白稍腻，脉弦细。生殖激素测定提示卵巢功能减退，四诊合参，江师考虑患者肝、脾、肾三脏亏虚，兼长期求子不得，而有肝气郁结，病位在肝、脾、肾，病性属虚实夹杂。故拟方如下：丹参、鸡血藤、党参、大枣、薏苡仁、大血藤、蒲公英、紫花地丁各300g，山药、菟丝子各200g，郁金、制何首乌、制黄精、合欢皮各150g，生栀子130g，生白术、茯神各120g，柴胡、酒川芎、炒赤芍、醋香附、酒当归、茺蔚子、玫瑰花、生白芍、巴戟天、月季花、仙灵脾、熟地黄、蒸萸肉、泽泻、佛手、白芷、黄柏、鹿角霜、广藿香、枸杞子、酒女贞子、紫河车、阿胶、黄明胶、鳖甲胶各100g，制远志、砂仁各60g，桂枝、石菖蒲各30g，膏方辅料1号1300g×2份熬制收膏成片，早晚空腹服用。6月后电话随访，患者停膏后月经规律，已试管移植成功受孕6+周，嘱其进一步安胎调理。

《济生集·广嗣论》有云“夫阴阳交媾于经尽之后，本无有不成胎者。唯因男气不足，女血虚寒，故二气不交，徒施不聚。”肾阳虚则命门火衰，精卵无阳以动；肾阴亏虚则癸水不足，不能滋养冲任、胞宫；肾气不足则胞脉失于流畅，最终影响卵泡的发育，降低卵泡的质量，导致卵巢功能减退的发生，自然影响受孕。患者年近六七之年，已过最佳生育时机，加之平素月经过少，经期延后，经期腰酸加重，肢寒怕冷等均提示肾精、肾阳不足。故其治疗之本仍在肾。

江师治以滋补肝肾，疏肝健脾，益气养血。方选用毓麟珠合活血调经汤加减。方中巴戟天、仙灵脾、鹿角霜、菟丝子温补肾阳，山药、蒸萸肉、制何首乌、制黄精、枸杞子、酒女贞子、紫河车健脾补肾填精，黄明胶、鳖甲胶滋阴清热，桂枝、白芍调和营卫，阿胶、酒当归、鸡血藤、大枣、熟地黄养血和血，党参、白术健脾益气，阴阳并补，气血同调。柴胡、郁金、佛手、砂仁疏肝解郁，健脾行气，以滋后天生化之源；丹参、酒川芎、炒赤芍、茺蔚子活血化瘀，醋香附、玫瑰花、月季花疏肝理气调经，经调则冲任通畅，气血归位，各司其职；大血藤、忍冬藤清热凉血活血，蒲公英、生栀子、紫花地丁清热解毒，白芷燥湿止带，薏苡仁、黄柏、广藿香、石菖蒲燥湿开窍，扶正祛邪，茯神、远志、合欢皮交通心肾，安神定志。形神兼调，故收良效。

4 结语

江师开具膏方，并非纯粹补益。因临床上单纯虚证并不多见，往往是虚实夹杂为多。故江师一般使用清补、平补，补中寓通，注重防治结合，形神兼调。江师认为未病先防，已病即治，病后需调，而膏方在这三个方面均有优势。故在进补膏方时，要注重调摄作息，平和情绪，适当运动，多晒太阳。